第83章
第82章
這個傳聞中的赫奇帕奇學長我還是頭一回見。
他的裝束就像我在孤兒院時第一次見到鄧布利多那時候似的,一身整潔考究的西服,領子高高豎起,再加上他的頭總是微微低着,導致他的半張臉都被嚴實地擋住了。而除了來時把帽子摘掉之外,他的雙手就幾乎一直隐藏在兜裏。
他看起來年歲已經有些高了,但是頭發依舊是健康的棕褐色,眼睛還如同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般幹淨透亮。
“你好。”
他沖我露出了一個溫和禮貌的笑容,目光只是匆匆從我臉上掃過一眼就再次垂落下去,看着鄧布利多的桌角。
“如果你們有這個想法,可能只有一種生物符合要求。”紐特挑了挑眉毛,終于把手拿了出來,快速把他上衣兜裏一個冒出頭的綠色的什麽東西按了回去,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絕音鳥。可是要知道,絕音鳥只有在死亡之前才會發出鳴叫,叫出它一生所聽到的所有聲音。也就是說,它們一生只能夠鳴叫一次。”
我發愁地摸了摸下巴。
“不過,”他見我們突然沉默下來,于是補充道,“我覺得可以把重點轉移一下,想辦法将這些聲音印在人的潛意識裏,比一直借助外力要更有用。”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鄧布利多贊許地點點頭。紐特摸了摸鼻子,像是學生受到褒獎時候一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們不如思考一個問題,你能夠幫助人脫離噩夢,這種現象是因為你的能力在與夢魇獸對抗,還是因為夢魇獸懼怕或排斥你的能力?”他問。
“這很重要嗎?”我有些不解地問道。
“是的,是的,這很重要。”紐特點點頭,“因為如果是對抗,那麽恐怕有些麻煩,因為縱使絕音鳥可以複制你的聲音,它們也無法擁有你的特殊能力。如果是懼怕或排斥,那就好辦得多了,只需要去模仿聲音中的諧波和音律,使夢魇獸自行退縮——這樣我們的方法就可以正常施行了。”
“說實話,我不清楚。”我說,“不過,我們可以試驗一下。”
紐特不知道從哪帶過來一只絕音鳥,據他所說,這只絕音鳥已經很年邁了,或許再撐不了多少時日。于是我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變成一只鳥,在它面前展現了我的鳴叫聲。而從那之後,這只絕音鳥就被放在了我的房間裏,我每天正常喂養它,直到過了大概快一個星期。
這絕對是我睡得最踏實的一個晚上。
悅耳的鳴叫聲響徹在我的腦海,意識朦胧中,我好像回到了年幼時溫暖的襁褓裏。
等第二天醒過來,那只可憐的絕音鳥已經一動不動地躺在籠底,身子都僵硬了。
于是我們正式開始施行我們的計劃,灌輸給它們聲音,給它們的食物中摻記憶藥水,然後再把它們放出去。
這大概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英國境內的絕音鳥數量開始直線增長。不過事實證明,這種方法的确有用。
“用死亡換來的安寧。”我站在窗邊,看着外面枝頭上零星的鳥兒,感慨道。
“它們是自然死亡的,艾斯莉。”鄧布利多拍了拍我的肩膀,“這的确很沉重,但別無他法。”
“這只是個開始,鄧布利多。”濃重的窒息感壓迫着我的心髒,“什麽時候戰争真正爆發了,就連死亡都換不來安寧了。”
……
我跟着鄧布利多去了趟魔法部,他打算打探關于歐洲其他國家的情況,但并沒有獲得什麽有用的信息。
沒有國家陷入戰亂,也沒有任何區域有援助需求。
這很古怪,按正理來說,西班牙已經開始紛亂起來了,鄰國也應該受到影響,而戰争一旦拉開序幕,就不可能突然中止。可是,為什麽其他國家并沒有受到半點影響,依舊一片祥和呢?
我在門口徘徊着,把手裏的信件收起,等候鄧布利多出來。
一陣風不合時宜地吹過來,剛揣進兜裏的紙被吹走,三四頁分散開來,我掏出魔杖施咒,然而那幾頁紙在半空中詭異停頓了一下,并沒有被我的咒語牽動,而是歸攏起來,轉而朝另一個方向飛去,落到一個男人手裏。
他一身黑色西服,一只手還提着手提箱,另一只手正捏着那幾張魔法部信件。
他擡起頭,露出一張我經常在報紙上看到的臉——諾比·裏奇,現任魔法部部長。
他的身後還跟了一個人,看起來是個魔法部的老職員,那雙不善又刻薄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一個魔法部職員在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微微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他回應了一個和煦的微笑,然而那雙眼睛重新轉向我時,其中蘊藏的徹骨寒意使得我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會發現什麽嗎?不過好像也沒什麽關系,畢竟我現在還有鄧布利多這層依仗,等他出來還可以解釋一下,防止裏奇誤會。我絞盡腦汁思考該如何說才能暫時把他糊弄過去。
他一步步走近我,我低下頭避免和他對視。
“部長。”我恭恭敬敬地叫道,身子不動聲色地往角落裏挪了挪,避免被更多人注意到。我想,或許我該解釋說,我是鄧布利多的學生,在這裏等他,這些信件也不過是幫他拿的——然而我還沒開口,我的下巴忽然感受到了那冷冰冰的皮手套的觸感,他把我的臉向上擡了擡,我驚疑不定地看着他的表情。
我突然有種……很怪異的感覺,但我說不上來。
“你的信掉了。”裏奇的臉上重新挂上了和善的笑容,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一般,他把東西塞到我手上,低聲說道,“下次注意,保管好自己的東西。”
“謝……謝謝。”我遲疑地後退了一步,他沒有多說,擦着我的肩膀越了過去,他身後的那個人也跟上去,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
我狠狠地擰了一下眉毛,把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怪異感覺刨除掉。
令人不安的祥和仍然持續着,除了那夢魇獸,英國境內突然再沒了其他動靜,當然,那些躁動的黑魔法生物依舊活躍在各個地方,只不過魔法部暫且應付得過來。
我還是覺得不正常。
我有一個很大膽的猜測,或許我該找機會去證實。
很長一段時間,我開始有意無意獨自去往魔法部附近,不過我再也沒撞見過諾比·裏奇。
我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七點了,天色暗沉下來,我放緩了步子。
來往的人越來越少,我拐進了一個狹窄的巷子裏。腳步聲清晰可聞,我心髒砰砰跳着。
不一會兒,我的眼前突然之間漆黑一片,我的手迅速摸上了魔杖,然而幾乎是與此同時,一只手覆蓋在了我的手背上,連帶着我的魔杖一起牢牢按在兜裏,動彈不了分毫。
昏暗中,失去視覺的我其他感官變得更加敏銳,我的後背貼上了誰的胸膛,低沉的聲音和着呼吸的熱氣在我耳邊萦繞。
“膽子真大,艾斯莉。”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語調,熟悉的接觸方式,他的手撫過我的鎖骨、頸部,捏住我的下颚,迫使我整個人都陷在他的掌控中完全無法脫身。
他逐漸加重的力度克着我的喉嚨,剎那間的疼痛和窒息感令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無意顯露出的冰冷殺意。
我終于可以完完全全地證實我的猜測了。
我什麽都看不見,于是幹脆閉上了眼睛,可是我甚至還有些貪戀這份久違的溫存。
“你太急了,裏德爾。”我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
他不夠冷靜,我終于體會到了他刻意掩藏的那一絲微不可察的焦灼情緒,它如今就這樣暴露在我面前。
我握緊了衣兜裏的一枚金加隆——那是我用來随時聯系鄧布利多的。它在我的手心裏發熱、顫抖,裏德爾的身體僵了一瞬,我猜他大概意識到了危機。
裏德爾并不想這麽早和鄧布利多正面對抗。
他輕笑了一聲。
“你最好祈禱鄧布利多能一直保護得了你。”淡漠的聲音響徹在我耳邊,像煙霧似的,和他的氣息一同逐漸離我遠去,“別讓我有機會。”
光亮重新回歸了我的世界。我大口地喘息了一會兒,緊繃的神經可算放松下來。
“諾比·裏奇多半出了意外,鄧布利多。”我說,“如果我沒猜錯,裏德爾壟斷了所有信息,英國被圈困着,就像待宰的羔羊,人們絲毫意識不到危險的逼近。魔法部大概早就被他們滲透了。”
“裏奇患了某種不治之症。”鄧布利多開口道,“這是我今天剛得到的消息。我猜這個病因,八成也有些蹊跷。而在此之前,魔法部的諾比·裏奇就已經不是真正的他了。”
“裏奇很快就會被迫離職……”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一個定點,像是思考着什麽,“下一個魔法部部長上任的時候,恐怕又要出一些亂子了,我們得提前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一切……做一些有效防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