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4章
等我回去把印章交到鄧布利多手裏,我才聽聞了一件事。
有人混進了那棟樓,偷走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這件東西對外保密,因此沒人知道是什麽——似乎跟神秘事務司有些關系。
因此,魔法部才開始嚴加把控,檢查每一個進入和離開的人的身份,甚至有不少傲羅在附近巡視。
我突然就想到了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
那個東西,也許是他拿走的。而他被困在裏面無法脫身,裏德爾八成是為了他才過去。
他這是又在搞什麽?
我想不明白。
卡梅隆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沒人知道他的蹤跡。
新的魔法部部長——尤金妮娜·詹肯斯,還是如期上任了。
“預言家日報——預言家日報——”
我走在街道上,随手買了一張,大概看了一眼頭條——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差點震碎我的耳膜,我驚恐的目光從報紙上移開,擡頭看過去,遠處的天空出現一團團黑灰色的煙霧,被面前的樓房擋住,看不到發生了什麽。
我用幻影移形消失在原地,向着那個方向過去。
那兒方圓數裏還在燃着熊熊大火,顯然是剛經歷了一場爆炸,樓房的殘骸碎石飛散各處,混亂不堪,附近的人四下逃竄,喊叫聲不絕于耳,有些巫師掏出魔杖嘗試滅火,但是這個範圍屬實有些大,他們顯得力不從心。
我裹了裹衣服,往前走幾步,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我低下頭,看見了一截血淋淋的斷肢。
燒焦味和血腥味混着碎土塊的味道沖進我的鼻子。
“唔。”我捂住嘴巴,連退了好幾步。
我眯起眼睛,嘗試透過大火向裏面望去。
“喂,救人啊!”我聽見誰喊了一聲,但是更多的人從我旁邊撞過去跑遠了。
我頭一次知道巫師竟然會這麽手足無措。駐留在這裏想要做些什麽的巫師,他們舉着魔杖施咒,試圖用各種方式去修複這個地方,卻不知道該怎樣把困在裏面的受難者救出來。
火勢還在向外蔓延,他們後退着,防止火星沾到自己的衣服上,他們空望着這一片廢墟,幹着急卻沒有任何辦法。有人去通知了魔法部,然而等魔法部派人趕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
這個爆炸範圍太大了,從滅火到救人,魔法部又用了半個多小時。從裏面救出來的人早已血肉模糊,要麽就已經被燒得不成人樣,身上沒有一塊好肉。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沒想到這一切來得這麽快。尤金妮娜·詹肯斯才剛上任沒兩天,就出了這麽一檔子事。
“魔法部檢查了現場,根據他們的調查,爆炸源并非來自什麽魔法……”鄧布利多的臉色深沉,“而是麻瓜世界的火藥。”
我摸了摸嘴唇,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果然。”
“引發爆炸的人暫時還沒有找到。”
“什麽人會使用麻瓜的火藥攻擊巫師呢?”我說,“據我所知,麻瓜世界似乎并沒有受到影響,這一次爆炸只是在巫師界——是針對巫師的。”
“啞炮,只有這一種可能性。他們既不屬于麻瓜世界,又無法使用魔法,只能用這種方式。而且,這起事故絕對不是一個人或是幾個人完成的。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
“現在該怎麽做呢?”
“只有向魔法部争取了,這種大規模動亂只能靠魔法部上層管控。我向尤金妮娜提了不少建議,她心裏會有預算的。”鄧布利多說。
這場由啞炮發起的動亂一直持續了足足一年半,這期間魔法部應對得的确有條不紊,出動鎮壓、誘導,軟硬皆施,出一些模棱兩可的政策方案,讓他們嘗些甜頭。
我突然産生了一些同情——當然,或許這份同情有些矛盾,因為不管怎樣,他們都用一種極端的方式傷害了其他無辜的人——但是他們确實被壓迫得太久了,就像是散在空氣中的粉塵,一粒火星就足以燃燒他們,于是他們為一場即将到來的戰争打了頭陣,當了炮灰,卻僅僅只是為了拿回自己本該擁有的人權。
他們無疑是可憐的——但同時又是愚蠢而可恨的,受人利用而不自知,沾染罪惡而不自省——與那些冷漠的高高在上的資本家、純血論的推崇者一樣令人悲哀。
純血巫師的暴動緊随啞炮游行其後——我早有預料,這種矛盾終有一天會激化,通過一種方式發洩出來,而這段時期魔法部為了避免更多不必要的傷殘和死亡,不停給啞炮制造的“甜頭”就恰恰正是爆發點,這些政策威脅到了純血巫師的利益,降低了他們的高質待遇,激起了他們的怒火。
正如鄧布利多所說的那樣,沒人能做到讓所有人都滿意。
在這場可怕的紛亂之中,暗藏其後的黑巫師也終于開始顯露面目。
當這場由啞炮引發的紛亂接近尾聲之時,黑巫師崛起的風波接連着迎面撲來,陰影籠罩在整個英國,人們再無安寧之日。而這一切還只是開始,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在被捕的制造混亂者當中,我見到了傑西嘉·賴特。
我跟在鄧布利多身後,壓實了帽檐,卻在經過她時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幾十年過去了,她如今瘦弱不堪,看上去比她的實際年齡還要蒼老上十多歲,頭發亂糟糟地散着,活像個瘋子。
她沒有認出我來,興許她已經沒有這份精力去注意身邊的一切了。
我無法形容我的心情。
裏德爾籌備了這麽久,終于在這個時候撕下了僞裝,從隐蔽之處現出身形,肆意地顯露出毒蛇的獠牙。伏地魔的名號一時間傳遍了每個角落,黑巫師的野心席卷而來。
魔法部為了防止黑巫師滲入,封閉了總部,于是所以去魔法部辦事的人都需要從一個破爛不堪的紅色電話亭進入,這個電話亭坐落在一條有幾棟破爛建築、一家酒吧、和一面畫得亂七八糟的牆的肮髒街道上,必須說明事由,領取帶着名字和事由的銀色胸牌,才能夠進入總部門廳。
而在魔法界陷入黑巫師的恐慌時,幾乎是同樣的時間,麻瓜世界也開始了戰亂。
剛處理好啞炮和純血巫師動蕩的魔法部部長終于慌了神——她直接封鎖了巫師界與麻瓜界的通信處,想隔離開這兩個區域同時出現的危機。魔法部的應對措施開始顯得力不從心、慌不擇路——英國徹底陷入了戰亂,恐慌迅速地蔓延開來,難以招架。
我只能在鄧布利多的幫助下,避開魔法部的管控,混進麻瓜世界,親自當了回“信使”。
我在麻瓜世界停留了很久。
麻瓜首相想向魔法部求助——然而通信處封鎖,無從交流。
我帶着求助信打算往回去,這一路上映入眼簾的到處都是戰火、硝煙與廢墟。
自1970年起,麻瓜世界的愛爾蘭共和軍不斷發起武裝行動,旨在希望北愛爾蘭脫離英國,并最終帶來一個統一的愛爾蘭。他們組織軍事力量,進行多次喪心病狂的爆破和恐怖行動。
我萌生了去一趟愛爾蘭的念頭,想探一探究竟。我總覺得裏德爾插手了這件事,因為無論從哪方面,不管是時間還是什麽,都顯得過分巧合。
在決定去往愛爾蘭之前,我路過從前坐落着伍氏孤兒院的地方。那所孤兒院還伫立在那裏,無家可歸的孩子們似乎更多了,但這兒不知道還能安全多久,而年紀大些的也被征兵征走了。
我在門口徘徊了半天,沒有進去。
我從那裏離開了,拐進另一個街道。我突然看見從我前方的遠處跑過來了四五個小孩子,在一陣爆響中,側面的房屋倒塌下來,爆炸造成的火一瞬間遮住了他們的身影。
幻身咒包裹住我的身體,因為我還看見了其他人——大概是一些麻瓜世界的士兵,穿着清一色的衣服,手裏還拿着槍支。
“去救人!救人!”
我停在一個坍塌了一半的樓房後面,默默注視着這一切。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在巫師界由啞炮造成的第一次爆炸——那時候我也在現場,和如今的情形如出一轍。
我不知道不會魔法的麻瓜怎麽才能做到滅掉爆炸造成的火焰救人,這附近并沒有任何水源。然而我看見從那幾個人中突然竄出去一個身影,他把他的槍丢在地上,在我驚異萬分的目光中頂着烈火沖了進去,随後周圍的其他幾個人也一樣——這種令人無法理解的舉動在我看來顯然與自殺無異。
然而當他們一身焦黑,從火中抱出那幾個孩子時,我一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我突然感覺到一股沖上頭顱的愧意。
在幾乎無所不能的魔法的灌溉中,人們都忘記了用血肉之軀也能做到的事,也失去了這份勇氣。
“斯塔布斯!”
我聽見一聲微弱的喊叫,這個名字牽動着我的某根神經,我擰起眉毛去喚醒沉睡的記憶,而沒用多久,我就想起了他的名字。
比利·斯塔布斯。
我睜大了眼睛,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起來。
我從沒預料到我餘下的生命裏會再次遇到他,這個只存在于我童年時期的名字。
他是那個第一個沖進去救人的人,他癱倒在地上,渾身都是焦黑的痕跡和暗紅的血,他的衣服被燒得破爛不堪,露出一塊塊黃棕色的燙傷,我看不清他的臉,只知道他的氣息很微弱。
“我們得撤了,威廉姆斯——把那幾個孩子送回去。把斯塔布斯帶着。”
“他快沒氣了,他傷的太重。”
他們兩個猶豫着想把比利拖起來,但這一拖動,倒是把他身上的傷口牽扯到,血開始汩汩地往外冒。于是他們不敢再動。
“沒辦法的。我們得走了,希爾。”
他們短暫地停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離開了這裏。
我沒發出什麽聲音,靠近過去,在比利旁邊蹲了下來。我也沒有顯出身形,只是去觸碰了他的手,嘗試修複他的傷口。
比利胸口起伏的幅度明顯了些,那些傷口逐漸愈合,不再流血。
他眼皮顫動着睜開眼,卻什麽都沒有看見。他想抓住我的手,于是我變成鳥飛向天空,很輕易地就掙脫了。
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那雙淺棕的眼睛。
那裏蘊藏着無法言說的壓抑的情緒,或許有愧疚,或許還有什麽在深處一點一點蘇醒,他默不作聲地注視着那只白色的鳥穿過幹枯斷裂的枝頭,消失在了遙遠的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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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