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我們會更幸福嗎”

第9章 “有我們會更幸福嗎”

秦皇島忽然放晴了,灰藍色的空中飄過幾片瘦巴巴的白色雲朵,

編劇咕咚覺得自己也即将迎來自己事業的晴天,起碼白宴現在看起來很好溝通,無論說什麽都不會立刻拒絕,甚至還能主動地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

白宴把自己的牙刷和口杯放在一邊,盤着腿坐在地毯上,表情看來有點麻木。

“白老師,你談戀愛嗎?”咕咚忽然問,笑得很狡黠:“放心啦,這個我不會記錄進去的,大家都差不多。”

“談過。”白宴自暴自棄地說。

“什麽感覺啊?”咕咚露出羨豔的眼神,“我都沒談過。”

白宴想了想她寫出來的真人秀劇本,毫不意外地點頭:“談戀愛就是那樣,不是你們想得那麽美好,大部分都是很難受的事。”

“對對對!”咕咚贊同地鼓掌:“就是這一種,自帶be感,讓大家知道,只有在only裏面,你們才是幸福快樂的,要一直一直把你們留下來,太對了!”

白宴無言地看着她,決定還是不再說話。

咕咚熱血澎湃地又闡述了一會對他和易聖卿之間的理解,末了從褲袋裏掏出手機舉到白宴面前,是一個橙色白色相間的話題頁面,明晃晃地寫着一百兩個字。

“這什麽?”白宴像往常一樣繼續發出疑問。

咕咚一邊簽到一邊解釋:“這是你和小易的超話,我創建的。”

“哦。”白宴停止了追問。

“不過老師,還是有幾個問題。”咕咚上下翻了翻筆記,“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歌,類似奠定了你的愛情觀這種。”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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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咕咚猶豫了一會,“那你有沒有ktv必唱曲目之類的,我給加到內容裏去。”

“……沒有,你看公演了嗎?我像是會唱歌的人嗎?”白宴忍無可忍。

咕咚嘆了口氣,說:“好吧,那你有沒有特別愛吃的東西,可以從中感受到愛情的那種。”

白宴看了一會咕咚眼巴巴的表情,有點不忍心,想了想才說:“綠豆湯。”

“好的!”咕咚埋頭飛快地打字,自言自語道:“這個好特別啊,怎麽安排啊……”

會議室的門被利落地推開,門外站着個人選手的實習統籌,氣喘籲籲地說:“白老師,準備一下,要錄外景了。”

“現在?”白宴詫異,“通告表上面今天沒有我。”

“通告不準!雨停了,導演想把運動會給錄了。”實習統籌大言不慚,“白老師,你穿件衣服,外面有點冷。”

白宴勉強藏了藏消極怠工的表情,從地上爬起來,慢慢吞吞地往宿舍走,咕咚還在他身後坐着,比了個鼓舞的手勢,喊:“白老師,加油哦!”

宿舍裏已經走得沒幾個人,只有高斯嘉和兩個白宴沒說過話的選手,一邊別名牌一邊往外走。

高斯嘉朝他揮了揮手:“哥,走了!”

“你先走,我拿個外套。”白宴側了側身給另外一個人讓道。

“我給你拿,我給你拿。”高斯嘉繞到他的床邊,抄起枕頭邊上的外套往外跑,路過白宴時攬着人就出了門,白宴被他撞得差點摔倒,還沒回過神就被拖到了車上。

大巴車出了基地就飛快往前,轉彎和急剎讓人有些頭暈,白宴死死地抓着手裏的沖鋒衣,扭過頭看着窗外。

“哥,你不冷嗎?”高斯嘉穿着羽絨服,坐在他斜對角的位置,哆哆嗦嗦的。

白宴咬了咬牙根沒理他,感覺雞皮疙瘩在手臂上蹿了起來。

“哥,你嘴都凍白了。”高斯嘉指了指他的嘴,又看了看他手裏搭了內膽的沖鋒衣:“不穿嗎?”

露在沖鋒衣外面的有柔軟的絨面,被白宴抓得有些亂了,高斯嘉湊近了打量:“這不是你的嗎?我拿錯了?”

逼人的冷意一點點爬了上來,白宴感覺窒息般說不出話來,遲疑了幾秒之後,還是把沖鋒外套穿了起來。

穿了一會內膽就暖了,袖子有些長,手指被完全遮住,白宴忽然有種沒由來的安心,哈了一口氣,把胸前的拉鏈拉到頂端,遮住了小半張臉。

下車之前,實習統籌又在車裏走了一圈點人頭,目光落在白宴穿着的外套上,表情有點複雜地看了他一會,引得周圍的人都轉過去看白宴後,卻沒說什麽就走了。

白宴被晃得昏昏沉沉,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周圍的眼神,糾結了半分鐘還是壓低了聲音,問隔壁表情看起來也很奇怪的選手:“你們在看什麽?”

“你和易聖卿關系都這麽要好了啊?”隔壁坐着的選手語氣有點酸溜溜的。

白宴露出一個莫名其妙的表情。

“這個衣服不是他的嗎?”選手斜着眼睛打量他,“N家的,南珠娛樂打包代言的,這件限量,他們公司每人一件。”

好像有一塊石頭在心裏落地,白宴脫力般放下雙手,袖口處的拉鏈碰到安全帶的鎖扣,發出清脆的聲音。

大巴車緩緩地停下,有一半的車輪壓進了沙灘裏。

陳小龍和幾個執行導演站在監視器旁邊,頭發被海風掀得快要豎起來,再邊上是一個用gg帳篷搭起來的臨時休息區,篷布緊緊地合着。

“大家今天辛苦一下。”陳小龍像教官一樣走到隊伍面前,難得地開口鼓勵人。

“今天我們把運動會的內容給錄了,後面輕松一些。”執行導演拿了個擴聲喇叭喊,“大家安安心心過年!”

有人在隊伍裏舉手:“導演,過年放假嗎?”

“別問!”陳小龍笑了兩聲,“問就是沒有!”

一時間隊伍裏怨聲載道,白宴茫然地看着周圍人哀怨的表情,沒什麽情緒。

“大家先錄節目,後面還有驚喜!”陳小龍賣了個關子,讓工作人員開始組織運動會。

距離公演結束剛十一個小時,還有選手頂着沒卸幹淨的發膠,所有人挽起褲腿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泥沙裏走,沒走兩步又被身後跟着的工作人員催促:“跑起來,跑起來,拍完這段再走!”

白宴跟着人群跑了一段,就感覺手腳發軟,好在在他眼睛一黑栽到地上之前,執行導演在後方喊了一句停。

“大家停一下!”執行導演臉頰凍得通紅,“休息區這邊休息一下。”

海邊的風能把地給凍裂,冷飕飕的像把小刀一下一下地刮着人,白宴跟着人流走過去,微微仰頭看見眼睫毛上凝結的白霜,不自覺地又打了個寒顫。

“随導師來探班啦!”場務推了個不鏽鋼的食品推車,在滿是積水的沙灘上跌跌撞撞地走了半天,最後停在了休息區的篷布前。

推車上放了幾個飲料框,整齊地碼着幾十杯熱飲和小吃杯,執行導演脫了手套開始遞東西,一邊扯着嗓子維持秩序:“大家排隊過來領,有咖啡、奶茶、姜茶和甜品,領了就在邊上,不要離開拍攝鏡頭,不要靠近海邊!”

濕冷的感覺從腳底傳來,白宴把臉埋進外套裏,風勢好像減緩了一些,但還是吹得他有些耳鳴。

外套裏傳來混合不明的味道,有化妝品自帶的香料味,有海邊久久散不掉的鹹濕氣味,還有一股不算熟悉的味道,讓他覺得莫名安心。

随祎像往常一樣被人簇擁着走到選手中間,像是背劇本一樣鼓舞了大家幾句,然後他看見了裹着沖鋒衣站在角落裏的白宴。

白宴的臉比平時更白,隐約有些灰,看了他一會之後移開了眼神。

“大家都喝東西了嗎?”随祎如常地轉過頭,開始篩查哪個選手手上沒拿東西,“小易,過來。”

易聖卿愣了愣,不太情願地接過他遞來的奶茶,小聲抱怨:“這個容易胖。”

随祎看了他一眼,易聖卿立刻把吸管塞進嘴裏。

白宴再擡頭的時候,随祎單手拿了個滾圓的紙杯站在他面前,聲音很低:“你不喝嗎?”

随祎放輕聲音的時候很有蠱惑性,白宴失神了幾秒,才有些拘束地接了過來:“謝謝。”

随祎看了他一會,垂下眼睛,餘光瞥過白宴身上的外套。

執行導演拿着本子走過來,請随祎補鏡頭,白宴趁着人多往後排走,消失在編導的鏡頭裏。

“小白。”邊上幫忙幹活的編導拍拍他的肩膀,“累了吧。”

白宴勉強笑了笑,感覺到嘴巴幹裂帶來的微微痛感。

“诶。”編導遮着嘴小聲說,“你主題曲是A你知道嗎?”

白宴明顯不太信任地看着她。

“真的!”編導強調,“一會就公布了。”

白宴站在原地,好像一個作弊拿到好成績的學生,局促而尴尬,不知作何反應。

編導笑着說:“其實我感覺随祎對你挺滿意的,你的A就是他給的,他還給你提名了勤奮第一,說你練習二十個小時,把羅堯給擠掉了。”

白宴擡頭看了她一眼,心裏又像是飛機降落時候一樣轟鳴。

編導又說了句繼續努力,拿着對講機走向場地的另一邊。

白宴捧着随祎剛剛丢給他的甜品紙杯,有些混亂、又好像漫無目的地往人群外走,直到感覺到海風又重新灌進脖子裏,才慢慢地剝開紙杯的蓋子,裏面是大半杯微微散發熱氣的綠豆湯。

随祎剛坐在帳篷裏吹了兩分鐘暖風,季珍的電話準時抵達,宣傳小陳顫顫巍巍地朝他遞來手機。

“随祎!”季珍的聲音很大,吼得随祎神經跳了兩下。

“怎麽了?”随祎明知故問。

季珍在聽筒那端咬牙切齒:“勤奮獎的提名為什麽沒跟我商量?”

“小易已經拿了完成第一了。”随祎口氣輕松地解釋。

“那你也不能随便推薦別人,南珠還有選手在比賽,你忘了?”季珍反問,隔了一會又說:“我覺得你最近真的很奇怪。”

“啊,沒有吧。”随祎敷衍道。

“你是不是和你的老同學有仇?”季珍想了一會,問他。

随祎有點無辜,忍了一會還是說:“無仇無怨,你別管這了,多看看影視組吧。”

口氣不算太好,影視組近期運營的情況也不太好,季珍像是噎住一樣沒回答。

手機震動了兩下,随祎沒等她再開口,說:“我有消息,先挂了。”

宣傳站在邊上,神色很擔憂的樣子,随祎沖她搖了搖頭,低頭打開手機,白宴後援會的人發了一條官方賬號的視頻鏈接,又發了一條文字消息。

[圓圓:随便,老白是A诶!]

随祎不自覺地笑了一下,拿起手機回複她。

[随便起個昵稱:挺好的,記得組織彈幕。]

[圓圓:好的姐!]

[圓圓:姐!我太高興了!老白太幸福了!有你太幸福了!]

帳篷外的風大了一些,裹挾着海水氣味從縫隙裏鑽了進來,從小陳的角度看過去,随祎的表情好像空了,像是縫隙裏灰蒙蒙的天色一樣茫然。

随祎怔了許久,才活動開已經僵硬的手指,繼續打字。

[随便起個昵稱:有嗎?]

[圓圓:?啥]

随祎在內心掙紮了一會,換成了委婉的表述:有我們會更幸福嗎?

[圓圓:當然啊,你什麽都懂,還幫他宣傳,教我們投票,還花錢給他投票,讓這麽多人都看到他,還不好嗎?]

[随便起個昵稱:嗯。]

随祎陷在白宴和袁圓給他的矛盾答案裏,帳篷外傳來了執行導演的喊聲,錄制又繼續了。

[圓圓:說起來老白這個人無欲無求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在節目裏說自己想幹嘛。]

随祎回憶了一會,意識到她提及的是白宴在錄制分組時候說的那句“想走到最後”,理智告訴他這有很大概率是導演組花錢請白宴說的臺詞,但他還是覺得那是真的。

是白宴為數不多,主動提及的欲望。

[随便起個昵稱:那蠻好的。]

[圓圓:随便,如果老白這次沒淘汰,下一輪你是不是還要花錢啊?]

[随便起個昵稱:嗯。]

[圓圓:唉,什麽狗屁節目啊!這樣子要到什麽時候!姐你對他也太好了吧!你要做到什麽份上啊!]

随祎被她突如其來的情緒弄得手足無措,還沒等回複袁圓又給他發:你對他這麽好總有點要求吧!等他出來我讓他請你吃飯!謝謝你!随便姐!

随祎頓了頓,露出一個不太明顯的苦笑。

[随便起個昵稱:我沒什麽要求,就是看他想到哪裏,盡量幫幫他讓他走下去,其他我什麽都沒想。]

我什麽都沒想,随祎關上對話框,眼底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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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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