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請讓我成為你的唯一吧”
第10章 “請讓我成為你的唯一吧”
首次飛離秦皇島的途中,随祎就已經意識到他和白宴已經分開很久的事實,但即使是這樣,他也很難自如地控制對于白宴的态度。
無論是什麽時期的白宴,都好像一陣霧霭,讓他在茫然無措間感到不安和焦灼。
比如現在,宣傳正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打開白宴和易聖卿的雙人路透圖, 是南珠其他的同事剛剛發到群裏的帖子。
随祎很輕易地辨別出縮略圖上的白宴,把沖鋒衣穿得很規整,拉到最上端,看起來有點傻,易聖卿穿着節目組發的羽絨服,笑容滿面地看着他。
“我看看。”随祎忍了一會,還是對小陳伸出了手。
宣傳把手機遞過來,粉絲和不認識他們的路人紛紛在評論裏刷起了好配,随祎黑着臉下意識地頂腮,季珍的語音消息忽然從宣傳的手機裏彈了出來。
随祎看了一眼小陳,點開了季珍的消息:“小易和這個姓白的圖是哪個人弄的啊?粉絲這邊沒有審核就讓發了嗎?搞什麽鬼啊!到底在幹嘛!”
季珍的語氣很急,小陳在邊上縮了縮肩膀,随祎把手機還給她,面無表情地看帳篷外的風景。
宣傳忙不疊地打電話回去,斷斷續續地解釋:“應該是野站……對……群裏都問過了……沒有人開雙人站……營銷號也問過了,都是自發搬運的,沒有節目組投的……可能就是粉絲都喜歡……好的,好的,我後面注意監控,嗯,嗯,好……公演後天審片……好,知道了……”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宣傳擡頭看了随祎一眼,然後接着說:“都挺順利的,導演這邊也挺滿意的。”
随祎皺了皺眉,掀開篷布往外走,陰郁而逼仄的氣氛憑空消失了,只剩下吵吵嚷嚷在拍攝的選手和滿臉倦容的工作人員。
帳篷邊上被幾張紙板搭了一個隐蔽的角,臨時用來更衣。
紙板索索地響了兩下,随祎警覺地看過去,一個很眼熟的、蓬亂的頭頂從側面探出來。
白宴露出一雙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會,才從巨大的紙板背後走出來。
他的腳步很輕,随祎只能聽見呼嘯的風聲,繃緊了下巴等白宴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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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宴不知道什麽時候換回了節目組的羽絨服,手裏抓着疊成三折的藏青色沖鋒衣,手指關節凍得發紫。
“你的衣服。”大概是因為疲倦的緣故,白宴沒有前幾次單獨和他說話時的尖銳感,聲音也軟軟的:“不好意思,穿錯了今天。”
随祎站在原地看他,沒有動。
“謝謝。”白宴等了一會見他沒動,又輕聲說。
随祎沉默了幾秒,伸手把沖鋒衣抽了過來。
白宴安靜地站了一會,鬼使神差地問:“勤奮第一,你為什麽推薦我?”
四周是紛亂嘈雜的人群,遠處的海風壓抑地嘶吼着,随祎低頭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節目組建議的,我就推薦了。”
白宴哦了一聲,看起來不太想走的樣子,也垂下眼睛,封閉的小空間沉寂下來。
“可以來拿手機了哦!”帳篷背後傳來場務的聲音,“要打電話的過來找我!”
像是從一個很安穩的夢裏被叫醒,白宴緩過神來,扒開厚實的紙板走了出去。
手機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二的電,白宴想了一會,還是給阿西撥了個電話。
“白!”阿西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洪亮,背景裏是音質不太好的東北廣場舞熱門曲目。
“上個月的錢你有沒有給我打啊?”白宴直入主題。
“打了!打了!不影響你還貸!好吧!”阿西哀怨地長嘆一口氣,頓了頓又說:“老太太那邊也替你去看望過了,身體老好了,好像還在看你的節目。”
白宴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怎麽滴?你興致不高啊?”阿西擡手關了音樂,“我瞅着節目裏面,你們好像成天在跳舞,累着了?”
“還好。”白宴恹恹地說。
“吃得飽吧?”阿西婆婆媽媽地繼續問,“沒人欺負你吧?”
“沒有。”白宴無奈,“我很好,放心吧。”
阿西琢磨了一會,口氣變得小心翼翼:“是不是你那個老同學欺負你了?”
白宴不太想提起,裝傻:“什麽亂七八糟的,袁圓最近怎麽樣?”
阿西果然被拐了過去,說:“這丫頭好得很,說是要繼續追逐電影夢了,你的後援會她都不管了,全部都是那個随便一姐在管,她人還在國外,感覺也挺辛苦的。”
“那你怎麽不管?”白宴很無語,“讓女孩子辛苦。”
阿西深吸一口氣,語速很快地開始解釋:“我這不在這給你談生意嗎!你知道你現在有多火嘛?經紀人有這麽好當的嗎!昂!”
白宴對阿西半吊子的商務談判能力表示懷疑,但還是沒有拆臺,停了一會才說:“謝謝你啊。”
“……”阿西在聽筒那端愣了愣,聲音放得很輕:“你說這幹啥,還等着你火了給哥掙點錢。”
白宴把手機丢回儲物筐裏,低電量的提示音從筐裏陸陸續續地跳出來,讓人有些煩躁,實習統籌一遍一遍锲而不舍地數着手機數量,頭發上粘了幾粒濕漉漉的砂子。
臺本上已經完成的運動項目被紅色水筆塗掉,只剩下短短三行字。
白宴站在隊伍中間,腳底是潮濕沙灘帶來的粗粝感,他排了一會隊,沒忍住回過頭去,臨時休息區的篷布已經被撤走,只剩下空蕩蕩的幾根不鏽鋼支架。
有種走在樓梯上一腳踏空的心慌,白宴又轉過身看另一側的停車場,同樣空蕩蕩的,往常載着随祎的商務車已經開走,留下幾道明顯的車轍。
“白哥,怎麽了?”高斯嘉排在他身後,頭發已經濕漉漉的,有點好奇地看着他東張西望。
“沒事。”白宴回過頭來,沒再說話。
“白哥你的,還要不要啊?”高斯嘉像是變魔術一樣,從自己的羽絨服口袋裏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帶蓋紙杯,是接力賽之前白宴塞到他手裏的。
“要的。”白宴接過紙杯打開,裏面是已經不成樣子的綠豆湯,“謝了啊。”
“客氣。”高斯嘉笑得露出大白牙,“你很餓嗎?我去跟選管說一聲,低血糖嗎?”
白宴搖了搖頭,垂下眼睛喝了一口綠豆湯,豆子沒有煮開,帶着殼嚼起來口感很差。
隊伍出發得很快,前方的人一個箭步往外沖,白宴把紙杯放在腳邊的沙地上,做出一個往前的準備姿勢。
南珠娛樂的獨棟大樓坐落于城區的東北方,周圍均是高聳入雲的商務樓,出入其中的大多是裝扮入時的上班族,更顯得南珠大樓裏穿梭的人的邋遢與散漫。
宣傳小陳的搭檔在距離新年還有半個月的時候不堪壓力辭了職,于是小陳獨自扛起了執行和宣傳兩項工作。
還有三天就是除夕,她忘記自己有幾天沒有好好洗過頭,準時在九點鐘打開了随祎工作室的微博後臺。
日常的辱罵和質疑鋪天蓋地彈出來,紅色圓點的信息提示像是狙擊槍的瞄準點一樣讓人神經緊繃,小陳往下翻了七八頁,沒什麽情緒起伏。
一條不帶表情、很長的消息浮到最上方,時間顯示是在十分鐘前發送的。
小陳的眼皮跳了跳,預感不佳地點開。
“小室,我業內的姐妹跟我說随随在節目裏特別關照白宴是真的嗎?是公司逼他的嗎?南珠是不是準備簽白宴啊?之前就一直奶易聖卿,這狗日子到底什麽時候能結束啊!到底什麽時候能完全脫離南珠啊!小室你要給你老板争口氣!答應我好嗎嗚嗚嗚嗚嗚!”
小陳撓了撓頭,作為一個按時領工資的南珠娛樂打工人,很平靜地删掉了這條私信,繼續往下翻。
會議室投影屏上的時間顯示接近十點,小陳從手機裏翻出昨天剪輯好的視頻,熟練地進入随祎的超話裏,寫文案點發送一氣呵成。
剛摁下發送鍵,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随祎穿着常服走了進來。
“……老板?”小陳從辦公椅上彈起來,“你怎麽來公司了?”
“今天不是看片嗎?”随祎挑了個靠近投影屏的位置坐下。
“啊?”小陳一時分不清狀況,“你給我說聲,我去接你。”
“沒事。”随祎不太在意,低下頭看自己的手機,時不時地點幾下,臉上沒什麽表情。
“噢。”小陳有點忐忑地坐下,又在群裏多此一舉地發了一條號召宣傳同事來看片的消息,才連上電腦播第二期的粗剪。
“for nanzhu”的半透明水印斜着壓滿了大半個屏幕,小陳低下頭開始計算易聖卿的鏡頭時長和特寫不太好看的畫面時間點。
過了一會,随祎的歌通過易聖卿的聲音傳了出來,小陳下意識地看過去,随祎正擡着頭看十個選手的遠景鏡頭,好像有點失神。
接着是随祎自己的聲音,在鏡頭裏冷冰冰的:“希望你們下次繼續努力。”
随祎回過神來,透過鏡頭覺得自己有點陌生,轉過來想問自己是不是有點刻薄,還沒等開口,就看見小陳面露兇光地把圓珠筆一摔。
“好你個陳小龍!這也不删!缺大德了你!老娘殺了你!”小陳對着屏幕怒吼到。
最後随祎還是同意了小陳的建議,讓季珍打給陳小龍,把自己評價十分嚴苛的片段給删除。
“對嘛,這個不删,首先是對你不好,然後對小易也不好,最後是對草木組也不好,總不能讓別組的粉絲看到,導師對這個節目百分百的不滿意,結果草木組還是第一。”小陳苦口婆心地解釋。
随祎沒接話,垂着眼睛看手機。
小陳環視了一圈無人能回應的會議室,只好繼續獨自看起了剩下的節目。
随祎像是在看照片,往前往後一直在翻圖片,偶爾放大了看,一些是單人的照片,一些是好多人擠在一起的照片。
“小陳。”随祎擡起頭,面無表情。
“在。”小陳按下暫停鍵,“怎麽了?”
“你也覺得白宴和小易很配嗎?”随祎想了一會,“就是這些圖。”
小陳心中警鈴大作,遲疑着不敢回答,心想随祎不愧是合夥人,已經有閑心開始管藝人的宣傳工作了。
“就可能粉絲很喜歡吧……”小陳瞄了眼随祎的臉色,認真地敷衍:“兩個人站在一起還是很養眼的,小易跟他站一起氣場真的太強了,我要是粉絲我也會愛上他的。”
随祎沒說話,扭了扭脖子。
“其實還好啦,老板你別擔心,小易的粉絲還是很鐵血的,而且他在節目組訓練很認真,人緣也很好。”小陳摸不準随祎的意思,只好說一些沒什麽用的話來活躍氣氛。
“下一次錄制是什麽時候?”随祎岔開話題。
“大年三十。”小陳脫口而出,接着詳細地介紹了一下《Only2019》節目組慘絕人寰的賽程設置,“大年三十錄淘汰,春節當天讓淘汰的人回家,很缺德的安排。”
“好。”随祎點了點頭,像是要離開的樣子。
投影屏上的節目已經播完,停在片尾贊助商的gg圖上,随祎站起來的時候用手撐了下桌子,意外又劃開了手機,一句人聲從手機公放出來,是《Only2019》的正式宣傳語。
“請讓我成為你的唯一吧!”
小陳呆了呆,感覺這個聲音既陌生又熟悉。
随祎摁掉手機,屏幕上的畫面熄滅了,小陳張了張嘴想開口,被他打斷:“你送我回家吧,明天沒事的話你也休息吧,是後天去對吧?過年不在北京也先跟大家打個招呼!我們公司有人去春晚嗎?珍姐這次跟嗎?”
随祎語速很快,好像在跟小陳彙報工作,氣氛有種颠倒地詭異。
小陳消化了一會他的意思,摸了摸兜裏的車鑰匙,一邊忙不疊地點頭:“對的,二十九過去,我到時候和司機一起過去。”
“好。“随祎低頭摸了摸鼻子,終于舍得推開會議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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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根亂糟糟的線馬上就搓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