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整個菜場都被紅棗豆腐吸引了。
“你們聽說了沒？喬家豆腐今天出了一個紅棗豆腐。裏面可是真的加了紅棗泥,能看見的。隊伍啊排得老長老長了。”
人總喜歡嘗試新鮮玩意。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一毛錢嘗一個新鮮玩意兒在他們的容忍範圍內。便宜肯定不算便宜，然而人一上頭就買了。
吃了覺得好吃,快速三毛錢來一整塊。
喬柔可是非常有心計。她特設了每個人最多買一塊大的一塊小的,就在這裏等着。舍不得的人就買小的，舍得的直接買封頂。
當排隊人多起來，就像是所有人默認這個東西很好吃一樣。沒嘗過的人都要過來試試,排在後頭都踮起腳往前看：“還有沒有啊？”
“不給多買嗎？總共做了多少可以賣？”
“前面好多人！”
這還沒過半小時,喬柔這邊已經不得不喊：“最後一盒紅棗豆腐了啊！後面沒有了啊！”并在木板上另外貼了一張紙,寫上“賣光了”。
喬柔在這種時候都耍了一個小心眼,“賣光了”後面加了三個驚嘆號。驚嘆號的作用就是讓人看一眼都震驚。
果不其然，紅棗豆腐全部賣空後,只剩下了普通豆腐。後面湊過來想要買的紅棗豆腐的人,只能心有惋惜買了普通豆腐，放下狠話：“你們明天紅棗豆腐多做一點,我明天一大早就來排隊！”
喬家人能說什麽？當然是猛點頭：“好的好的。明天一定多做點。”
至于明天能做多少,得看明天有多少紅棗。紅棗可比黃豆都稀缺。黃豆至少家家戶戶都有些,紅棗可要專門去買。
家裏人和幫工負責賣普通豆腐，喬柔就在隊伍邊上和人聊紅棗豆腐進行饑餓營銷。一邊誇紅棗豆腐，一邊幫着可惜賣完了：“紅棗豆腐補鈣補鐵補充維生素，這麽講呢，有些聽不懂吧。鈣呢可以讓人長高,像奶裏面啊也有鈣，所以說人家都說多喝牛奶好呀。鐵呢就是補血……哎呀，賣太快了。我也沒想到我們賣這麽快。”
三十年後的安利功底全放在這會兒了。普普通通的一個紅棗豆腐,她愣是說出花來,聽着像是什麽能延年益壽的保健品。誰吃誰長生不老。
哦,想吃啊？賣完了。
單純的大衆哪裏經受過喬柔這麽搞的饑餓營銷，只恨不得明天大早上來排隊。
當然，喬柔說完這些，也沒少誇獎自家普通豆腐：“沒了紅棗補血，豆腐至少補鈣，補充蛋白。書上都講了的。你看我們家的人皮膚都多好。”
又是一通巴拉巴拉。
于是今天收攤再一次提早，依舊有人沒能買到豆腐。沒買到豆腐的人都一臉懊悔，覺得自己今天來菜場太晚了。
今天的買豆腐人，全然被紅棗豆腐吸引走注意力，都快忘了之前一萬塊事了。有了新談資的喬家美人豆腐，很快以菜場買菜人為中心，向家裏人向街坊鄰居将美人豆腐消息傳遞了出去。
這一天不少人家的飯桌上、麻将館、弄堂口都說起了同一個話題：“菜場那個喬家豆腐你知道伐？他們現在叫美人豆腐了。就是他們那個小姑娘特別漂亮特別标志的。”
“噢噢，對對。我知道他們家的。他們家豆腐是好吃的呀。”
“對。之前不是說有個人過來給他們送錢了嗎？他們今天就做了個紅棗豆腐。”
“怎麽做的？好吃伐？”
“老早賣光啦。哪裏輪得到哦。我買了他們普通的豆腐，自己回家搞一點棗泥弄進去嘗嘗味道。豆腐做起來麻煩，棗泥還好做的。”
“自己做和他們賣的肯定味道不一樣的。”
“這怎麽弄啦？賣光了呀！要麽明天早點去。”
賣完豆腐的喬家長輩先回家補覺算賬，并且打算聽喬柔的話再去收點黃豆。留下幾個年輕人在菜場把店關了。
程懷朝昨天賺了八十二塊錢，今天全給了喬柔。喬柔把金額記下來：“現在每個人在我這裏有38.75。”
三個幫工聽到這個金額，興高采烈準備今天繼續跟着程懷朝離開去“撿垃圾”。
彈幕都震驚：【一時間不知道是喬柔更賺錢，還是撿垃圾更賺錢。兩天撿垃圾賺了快四十啊！】
【他們這種不是傳統的撿垃圾。他們是去國廠收廢品。那個時候因為賺多賺少都是國家的錢，工人的工資就這麽固定。很多浪費的。】
【是的，我媽當時在被子廠上班。她結婚的時候，廠長讓她用邊角料做了條特別高級的被子。羽毛充滿！】
【喬柔現在是生産力跟上。市場完全沒飽和。只要生産力跟上了，收益很恐怖的。】
喬柔記完賬，看彈幕讨論，打算避開人帶着錢準備去進紅棗貨，并且問問廉價小人參的價格。養生的極致，就得是人參！
以及避開人的原因是，她要在沒有劇情的間隙時間和彈幕溝通，從彈幕那兒套點信息。現在忙一陣，以後快樂鹹魚一輩子！
當然，不熬夜。誰都不可能讓她熬夜！
她想到以後可以鹹魚快樂生活，臉上不由露出笑意。
程懷朝見喬柔沒有跟着爸媽回去，注視着喬柔帶笑的臉：“喬柔，你打算去李家弄堂進貨麽？我送你？夏燕寧家正好在那個方向。我最近撿……拿來的貨有一部分也會送到老夏那兒。”
喬柔眉眼含笑看向程懷朝，話無情拒絕：“我不要。”
程懷朝愣住。他沒想到自己被拒絕得這麽果斷，頓了頓開始找理由：“我們順路的。我不送你也會跟在你邊上一路走。”
喬柔一聽要跟着自己一起走，思考了下：“那要麽你先走5分鐘，或者我先走5分鐘？”不然她和彈幕說話，從外人角度看像個神經病。
程懷朝怎麽都不可能猜到喬柔的想法。他怔了下。他們昨天還一起騎自行車出門，今天還一起做豆腐賣豆腐，怎麽賣完豆腐突然關系就變化了？
他難道做錯了什麽？是昨天和夏燕寧起了争執？還是昨天抱喬柔動作不夠妥帖？還是今天賣豆腐不夠花心思？是沒有招待好客人？總不會是今天錢給少了！
程懷朝在這反思自己，走馬燈一樣回憶哪裏得罪了喬柔，嘴上先行服軟：“對不起。”
喬柔沒聽明白，迷惑：“為什麽突然跟我說對不起？你一定要跟我一起走？”
程懷朝沉默。他，為什麽不能和喬柔一起走？他，難道錯在一定要和喬柔一起走？
喬柔将自己衣服整了整，內心想着該怎麽從彈幕那兒套話。見程懷朝沉默，她笑眯眯做了決定：“那我先走5分鐘。走了哦。”
說完就走，頭也不回，沒有對程懷朝的半點留念。
程懷朝下意識想要伸手，可手擡了沒多少高度，很快又被他收回去。他落寞看着喬柔輕巧遠離的背影，不明白自己怎麽被嫌棄了。
喬柔走遠，餘下另外三個人也想不明白。
盧旺撓臉：“喬柔是不喜歡程哥嗎？避嫌？”
江高明困惑：“五分鐘拉開距離有什麽用？避嫌給誰看？”
楊喜推眼鏡：“我覺得她也不算是避嫌。她又不嫌棄我們。她可能就是想一個人走，可能是覺得我們鬧。”
“但不一起走最主要原因是我們沒有車！都是走着去有什麽差別嗎？要是有自行車，騎車去就有差別了！坐車去差別更大。她會拒絕車嗎？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喬柔她，很會偷懶！”
這話一出，幾個人齊刷刷看向楊喜。
楊喜是一個很會觀察的人。他的觀察和程懷朝不一樣。程懷朝看喬柔純粹是欣賞美，看着看着內心就“真好看”，但楊喜不同。
在喬柔說出錢平分給他們四個人後，楊喜已經将喬柔當成了老板。他觀察喬柔，自然是想要了解喬柔的性格，試圖知道她的喜好和習慣。
知道後，他可以讓兄弟追妻之路更順暢，也能讓自己賺錢之路更舒坦。
楊喜舉例：“喬柔其實不太懂怎麽做豆腐。他們家做了那麽多年豆腐，教我們的一直是她爸媽，說明她以前很排斥做豆腐這種體力活。”
三人若有所思。
楊喜繼續說：“我們這幾天做豆腐。她能讓我們做的活，絕對不會碰一下。豆腐舀到後面包住壓形狀，她都不會去幹。她不擅長做重活。賣豆腐的時候，她也多是動嘴皮子。前後走動都少走，經常會喜歡找地方坐一下。她體力有限！”
程懷朝頓時想起他和喬柔從學校跑出來時，喬柔沒跑多遠就停下喘。
喬柔看起來是真的不太愛動。
程懷朝恍然：“我們去搞自行車。”
他剛說完這話，随即看向兄弟們：“……要不，我們去自行車廠看看有沒有什麽垃圾要處理的？”
兄弟們齊刷刷看着程懷朝，怒其不争：“你就不能買一輛新的嗎！”
程懷朝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塊錢，幽幽嘆氣：“……最後的飯錢。”其它全部上交給喬柔了。
這慘烈的現狀讓人對愛情喪失興趣。另外三人想起自己一模一樣空蕩蕩的錢袋子，第一回 失去了讨媳婦的沖動。
程懷朝想起他哥的車：“……你們說我回家拿車可以麽？”
他以前讀書好歹有自行車，這次離家出走太倉促，連衣服都只随便扯了兩套，自行車留在家裏沒騎走。
想到程雲峰和他爸，程懷朝眸色漸深駁回自己：“算了。我們還是去自行車廠。新刷個漆就是新的。”
他暫時不想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