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惺作态的做派,于是這便伸出了手,手指朝着他勾了勾,笑得意味不明。

胤禛越發迷惑,心裏有不太好的預感,踟蹰了一下,也還是往前挪了一些,停在了離胤礽兩步處的位置。

在他回過神之前,胤礽端着茶盞的另一只手突然一發力,滾燙的熱水當下全部澆到了胤禛的面上去。

好在那茶胤礽端在手裏已有半刻鐘,天氣冷就冷得快,還沒有到能燙傷人的地步,但這麽滿滿一杯子全澆他臉上,卻也實在是有夠嗆。

胤禛面上的神情終于是繃不住了,雙目通紅錯愕地狠狠瞪視着胤礽,袖子下頭的手也慢慢握了緊。

胤礽看着他狼狽的模樣,扯起嘴角笑得越加譏諷。

一旁的孫禮安微躬身,淡定解釋:“二爺情緒不太穩,常有出人意料之舉,皇上也知道,還望四貝勒勿怪。”

他這麽說,胤禛想發火似乎也師出無名,是康熙親口說的,胤礽被鬼附身了,行為舉止不同與常人,他只能擔待着。

“老四,你少在爺面前裝,你做過什麽你心裏清楚,以後別在爺面前表演那些假惺惺的兄友弟恭來惡心爺,還有,回去跟你的好十三弟說一聲,就跟他說他與其給人做走狗收集那些所謂證據告爺,不如學學老八幾個,一劍捅死了爺反倒一了百了。”

胤礽冷聲說着,眼裏的陰森之意卻叫人不寒而栗,在胤禛開口辯駁前,他又接着道:“再告訴他,他不是每次都有同樣的好運氣最後能夠鹹魚翻身雞犬升天,爺就跟他走着瞧,等着看他這一次跟他效忠的主子一塊死無葬生之地。”

最後一句是:“你滾吧,以後少來礙着爺的眼,滾!”

14、鬧劇

乾清宮正殿裏,跪了一地的人,除了圈在鹹安宮的胤礽和在府上養病的胤禔,其他的都來了,禦座之上的康熙看着面前這一個個自稱孝悌實則怕是沒一個是真正安分的“好兒子”,心裏惱火至極,卻沉默着一直沒有開口。

在宗人府關了幾天的胤禩是被人給押着進來的,面上倒是沒有一點頹廢之色,衣裳穿戴得整齊,辮子也編得一絲不亂,康熙讓他進宗人府是想讓他受幾天苦得到教訓的,結果看他現在這副模樣,就猜到宗人府那些個人怕是還把他當爺供着,便是越發得不高興。

康熙不說話,跪在他面前的一衆人自然是大氣也不敢多出一下,過了許久,一片死一樣沉寂的大殿裏才想起了康熙略帶疲憊和沙啞的聲音,他先問的胤禩:“先前朕命你署理內務府的差事,查清前內務府總管淩普私下的貓膩,你上的折子朕也看過了,你可還有補充?”

胤禩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道:“該說的,兒臣都已經在奏折裏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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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對。”康熙的語氣很不善,胤禩聽得有些怵,卻也還是堅持回道:“兒臣都已查清,也已據實回報。”

“你還敢當着面的欺瞞朕!”康熙的聲音陡然拔高,怒喝:“淩普貪婪巨富,人所共知,你到底是辦差不力,所查未盡,還是拿了他多少好處,幫着他如此欺罔朕,你是非要朕對你動極刑才肯說實話是不是!”

胤禩一聽這話臉都白了,當下低下了頭,不敢再争辯。

他上的折子裏頭禀報了前兩次南巡包括這幾年內務府從江南曹、李兩家索要的銀兩賬目,曹家和李家的家奴供稱一共交了八萬兩銀子上來,但內務府這邊對得上賬的只有六萬兩,還有兩萬兩不翼而飛,曹、李兩家說那兩萬兩不知道交給了誰,淩普說是都交給了內務府司衙的太監,那多出來的兩萬兩幾個太監都說不知道,然後這事胤禩給出的意見是等下次曹寅和李煦來京的時候再詳問他們銀子到底給了誰。

諸如此類的折子他上了好幾個,禀報的事情都是不痛不癢,雖然說是說淩普有虧公中飽私囊之嫌,但沒有一個是能真正定下他的罪行的,這種打太極的手法便免不得讓康熙懷疑起,胤禩根本就是想要包庇淩普那厮。

“不知所謂的東西,到處妄博虛名、沽名釣譽!你當朕當真不知道你的心思?趁着這個機會籠絡人心收買勢力,擡高你八貝勒在朝中的聲望?你倒是想得好!”

康熙罵着人,胤禩腦袋垂得更低了一些,半句不敢辯駁,然後他話鋒一轉,終于是問起了今日重點:“行刺二阿哥的事情,是不是你派人去做的?!”

胤禩一聽這話就猛地擡起了頭,看着康熙,這會兒卻是大聲争辯了起來:“沒有!不是兒臣做的!皇上您請明察!兒臣就算再糊塗也決計不會做下這等行刺兄長禽獸不如的事情!皇上您請明察!”

“不是你做的那是誰?!”康熙憤怒道:“不是你做的那刺客口口聲聲說是你派他去行刺二阿哥?!你還敢狡辯不成?!”

“……兒臣不知道,”胤禩雙眼通紅,似是有滿腹冤屈:“兒臣真的不知道,但兒臣絕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兒臣不知道那刺客為何要污蔑兒臣,兒臣真的沒做過啊!”

“你沒做過那刺客不說別人為何單單就說你?!朕之前就已經下過嚴旨,諸阿哥中如有鑽營謀為皇太子者,即國之賊,”康熙說着,陰沉的視線掃了一圈,似在警告衆人,最後落回胤禩身上,頓了一頓,沉聲下旨:“胤禩柔奸性成,妄蓄大志,朕素所深知,其黨羽早相要結,謀害胤礽,今其事皆已敗露,著将胤禩鎖拿,交與議政處審理。”

胤禩面如死灰,還想争辯,一旁跪着的胤祯卻着急替之開了口:“皇上!這事全都是二阿哥一個人說的,當時在場的只有他和直郡王,那兩個刺客又都死了,直郡王也說根本沒有聽清楚那刺客說了什麽!事情有蹊跷,還請皇上明察!不能單憑着二阿哥一個人的口供就将八貝勒給定了罪!”

康熙沒想到他會突然插話,瞳孔微縮,眼神更冷了一些:“你是想告訴朕,是二阿哥在冤枉他?”

“也許是有什麽誤會,但兒臣相信八貝勒不是這樣的人,也無行刺二阿哥之心,還望皇上明鑒!”

他話音落下,跪在胤禩身邊的胤禟也開了口:“兒臣也願意為八貝勒保奏,這事絕不是八貝勒所為,請皇上将事情查問清楚,還八貝勒一個公道!”

康熙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争着搶着幫胤禩說話的行徑氣得臉紅脖子粗,最後一拍身邊桌子,大聲喝道:“放肆!你們統統要造反了不成!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你們想做什麽?!這麽積極幫他說話你們兩個是指着他做皇太子日後登極,封你們兩個做親王?!朕告訴你們!朕還沒有死!就算朕死了也輪不上你們這些包藏禍心的亂臣賊子!”

胤禩低着頭緊抿着唇不敢再說話去氣怒到極致的康熙,胤禟嘴唇動了動,對上康熙暴怒的雙眼也猶豫了起來,到底是閉了嘴,就只有牛脾氣的胤祯一個,一聽這話,方才還刻意壓制的不甘和不平盡數爆發,這會兒幹脆就不管不顧了,杠上了康熙:“皇上!您說我們是亂臣賊子!那二阿哥呢?!他行為卑劣、人心盡失才剛剛被廢了他說的話又有幾分是有可信度的?!您寧可相信一個廢太子瘋瘋癫癫的污言穢語也不願相信兒臣等的再三懇請,您不去派人查背後主謀到底是何人就因為二阿哥的一句話就要定八貝勒的罪,兒臣看您根本就做不到公正公允!即使二阿哥被廢了您還是在偏心他!您這樣論斷事情兒臣不服!”

康熙原本就正在氣頭上,被他這麽一頂撞,更是快氣瘋了,抄了手邊的茶杯就朝着他砸了過去,胤祯避之不及,額頭上當下出了個血窟窿,卻依舊堅持道:“皇上這般反應,就算是殺了兒臣,兒臣也依舊是不服,您根本就是有意偏袒,您這種行徑與昏……”

“昏君”兩字還沒說完,氣昏了頭的康熙已經上前一步抽出了一旁擱着的劍,朝着胤祯就刺了過去:“你當真以為朕不會殺了你!朕讓你現在就去死!”

突然的變故讓一衆人都吓白了臉,跪得離康熙最近的五貝勒胤祺第一個反應過來,撲上去用力抱住了康熙的大腿,阻止了他氣急之下當真一劍砍了胤祯:“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其餘人回過神也紛紛跟着叩首懇求,不管是事不關己還是幸災樂禍的這會兒都跟着做起了樣子,其實大夥兒都知道,康熙是不想背上殺子這樣殘暴的罪名的,真要誅了胤祯,過後一準得後悔,所以這會兒也還是得擺出姿态來為他求情。

康熙的劍挑過去,雖然被胤祺攔着沒有傷到要害,依舊是割破了胤祯的衣裳,在胳膊上劃出了一道血口子。

胤祯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康熙被人這麽一勸,也稍稍冷靜了一些,卻依舊是看着胤祯這副态度就惱火,于是大聲喝道:“來人!”

有侍衛進來,康熙指着胤祯道:“将這孽子給朕按下,重責二十大板!”

倆侍衛對視一眼,不敢耽擱,這便去拿了刑具來。

胤祯被人按到地上,其實臉已經白了,卻依舊死咬住牙關,在侍衛動手之前,胤禟終于也沒忍住,上前将侍衛拖住,再次向康熙求情:“皇上,十四阿哥他不是有意頂撞您……”

“你還敢說他不是有意頂撞!”康熙惱道:“你也想抗旨不遵是不是?!”

胤禟猶豫了一下,硬着頭皮繼續:“求皇上網開一面,放……”

話沒說完,就被康熙“啪”、“啪”兩下甩了兩大耳光子到臉上,當下人就被打懵了。

衆人也被這情形給懾住了,知道今日康熙是非教訓胤祯不可,于是也不敢再求情,然後康熙冷眼掃一眼一衆人,下命令:“你們輪流給這個畜生打板子,哪一個下手輕了,就在你們自己身上補回來,二十大板,一板子都不能少!”

“……”

沒人想到他會下這樣的令,一時靜默無聲,最後是胤祉看着康熙臉色陰冷,并不像是說說而已,握了握拳,第一個站起身上前去,接過了侍衛手裏的刑具,就這麽揮了下去。

然後胤禛第二個,胤祺第三個,其他人也只有都跟着上了,輪到胤禩,他猶豫了一下,到底也還是做了,胤禟略有些錯愕地看着他鎮定的動作,最後紅着眼眶也揮下了這一板子。

在胤祯被打得半死不活之時,有太監匆匆進來禀報:“皇上,方才九門衙門那邊來人說是十阿哥府上長史在家中服毒自盡身亡,留下自白書一封,書中提及刺殺二阿哥一案,事情重大,特來禀報。”

一旁原本事不關己的胤俄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康熙一愣,回過神,當即道:“人呢?!傳進來!”

15、栽贓

九門衙門的官員進門來就跪到了地上去,低聲禀報外頭發生的事情,說是先前衙門裏頭接到報案,十阿哥府上長史突然暴斃在了自己家中書房之內,事情蹊跷,他們便帶着人去查看,發現死因竟是服毒自盡,且在他桌案的書堆下頭找到了他臨死之前寫下的自白書。

“奴才看着像是畏罪自殺,事情牽扯到先前的刺殺二阿哥一案,與統領大人商議過後,不敢耽擱,這就趕緊進了宮來禀報。”

那封染了血跡的自白書呈到了康熙面前去,薄薄的兩張紙,康熙看得臉色紅了白白了紅,震怒不已,憤怒的目光逐漸轉到了從聽了報事官員的話之後就已經徹底白了臉的胤俄身上,一字一字說得咬牙切齒:“你給朕解釋一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胤俄跪在地上身子近乎顫抖,那封自白書已經被康熙甩到了他的面前來,他哆嗦着手接過,自殺的長史在自白書裏說的是十阿哥與領侍衛內大臣阿靈阿勾結,行刺二阿哥欲圖謀皇太子之位,且為了脫罪故意将罪行推到與二阿哥慣有嫌隙的八貝勒身上,而他為十阿哥逼迫,幫着他傳遞信函招兵買馬,如今事發,他內心恐懼難安,又不敢當面與皇上坦白罪行,唯有一死以謝罪。

“不!”胤餓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這事跟兒臣沒關系!兒臣沒做過!兒臣真的沒做過啊!”

康熙怒喝:“沒做過你府上的人為何要自殺寫下這樣的東西?!你跟阿靈阿私下裏都在算計些什麽你給朕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了!”

胤祯已經被打得半死不活沒力氣做過多反應,胤禟錯愕地看着胤俄,見他雙目通紅焦急争辯喊冤,又猛地視線轉向了胤禩,胤禩跪在地上微低着視線,面色平靜,就似乎早就知道如此一般,想到他那日說的“還有回旋的餘地”,胤禟袖子底下的雙手慢慢握了緊,內心已經一片冰涼。

其餘人則俱是驚訝又意外,目光在胤禩和胤俄之間來回轉,一時也都迷惑了。

“兒臣沒有!兒臣真的沒有做過!兒臣冤枉兒臣冤枉啊!”胤俄除了拼命喊冤一時也說不了其他的話,他已經有些懵了,事發突然,自己也完全沒搞明白怎麽突然他就成了刺殺胤礽陷害胤禩的人,面對康熙的怒氣,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喊冤。

“你認不認罪?!”

“兒臣不認!兒臣不能認!兒臣是冤枉的!兒臣真的是被人冤枉的!”

康熙已經怒到極致,閉了閉眼,沉聲下旨:“将阿靈阿收監,命刑部審問查實罪行回報,十阿哥暫押入宗人府待審,八貝勒……”

他說着看胤禩一眼,依舊是沒好氣:“之前朕命人查順承郡王所告之事,胤禩聞張明德狂言竟不奏聞,革去貝勒,為閑散宗室,暫且押還宗人府,待到二阿哥遇刺一案核查過後,再行定奪處置。”

于是一場鬧劇就這麽散了場,康熙已經心力憔悴,無力再多說,就将一衆人都給趕了走。

鹹安宮。

胤礽因為病情始終沒有痊愈,一直有太醫出入給他診治,而面前這位跪在地上給他診脈的劉太醫,之前在回京的路上遇刺時,若不是他跟康熙說胤礽吓得精神失常,受驚過度,康熙也不定不會懷疑胤礽是在做戲。

胤礽閉着眼躺在炕上,跪在地上的人一邊給他診脈,一邊低聲禀報:“步軍統領大人讓臣轉告您,十阿哥府上長史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其實他們也拿不準,問過他家中人卻俱是沒有可疑……”

先頭在乾清宮發生的鬧劇,胤礽已經聽孫禮安那厮說了,過程不稀奇,就是最後反轉的結果讓他也有些意外,然後免不得又覺得,老八這家夥這回當真是被逼到絕路狗急跳牆了。

“自殺還是他殺……”胤礽冷笑:“只要有心,要把他殺做成自殺又有多難。”

只是他依舊有些懷疑,就憑這麽一封自白書,要把罪行全部栽老十身上去,似乎還有些牽強?

他一定還有後招。

自胤禩和胤俄都被押進宗人府去了之後,康熙許是顧慮到宗人府宗令和胤禩的姻親關系,會對他有所包庇,以他身子不好為由,強令他回府養病,命了簡親王雅爾江阿暫待署理宗人府事。

但若要胤礽來說,雅爾江阿本也就跟老八那一夥人牽扯不清,左右宗正又都是跟胤禩一丘之貉的,這人換了跟沒換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當然,這個時候,康熙還并不是很清楚胤禩到底在朝中籠絡了多少人就是了。

果然,不幾日,宗人府那邊就有了回報,說是他們分別上八阿哥和十阿哥府上審問府中人并做搜查,然後便在十阿哥的書房之內搜找到了阿靈阿寫給他的與他商量行刺二阿哥之事的信函。

面對确鑿的證據,這下胤俄當真是百口莫辯,自己也不明白怎麽就會在府上搜出那麽一封信來,除了喊冤,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時隔半個月,胤禔再次找上了門來,看到他出現在鹹安宮,胤礽挑起眉:“別跟爺說你是想見爺了,特地來這裏看爺。”

胤禔扯了扯嘴角:“我進宮給皇上請安,他讓我來的。”

“你身上的傷好了?”

“你這是在關心爺?”胤禔反問。

胤礽皮笑肉不笑:“你沒死爺當真是遺憾。”

胤禔揮了揮手,孫禮安自覺退了下去,順便幫他們阖上了房門,胤礽壓根懶得理他,懶洋洋地握在炕上也不說話了。

“以前毓慶宮伺候二爺的人有好幾十,如今就這麽一個奴才進進出出,二爺倒是還挺适應。”

胤礽依舊不理他,就讓他自說自話,完全不把他的嘲諷挑釁放在心上。

胤禔讨了沒趣,幹脆也就算了,岔開了話題:“老八做的事情,你有何感想?”

“正常,他不拉人墊背乖乖等死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胤禔微眯起了眼:“這就是你的評價?”

“怎麽?”胤礽終于是睜開了一只眼,觑向他:“你是想聽到爺對老十表示同情?有必要嗎?還是直郡王你什麽時候變這麽悲天憫人同情心泛濫了。”

“你還真是冷酷又無情不是個東西。”

“彼此彼此,”胤礽嗆回去:“事情從頭到尾就是你弄出來的,要不是你自己為了自保弄這麽個刺殺事件出來,老八也不會被逼得跳牆,也不會出賣自己的人脈拉老十做替死鬼,你要愧疚要同情別拉上爺。”

當然了,胤禩不選別人偏偏選上胤俄,一來是胤俄跟阿靈阿的甥舅關系再合适不過,二來,胤俄是除胤礽之外出身最高的皇子,額涅是貴妃,姨母是繼皇後,母族勢力強大,說是他觊觎儲君的位置要謀害胤礽,比其他人更要可信得多。

胤禔氣結,算了,跟冷血生物談感情,确實沒什麽好說的。

沉默了片刻,胤礽懶洋洋開口問道:“阿靈阿那邊呢?老八這麽把罪行全都栽他身上,他就逆來順受,都認了?”

“那自然沒有,”胤禔沒好氣道:“他只承認了那封信是他寫的,但信是寫給八阿哥不是寫給十阿哥的,至于為何會在十阿哥那裏出現,他也不知道。”

這個倒是不難理解,被效忠的主子賣了,沒道理還要幫他隐瞞拖自己外甥下水,當然是有什麽說什麽。

“你看過那信?”

“在皇上那裏看過,确實光靠信的內容,看不出是寫給誰的。”

“老爺子什麽反應?”

“還有疑慮,對老八和老十都有懷疑,老八咬死了是阿靈阿和老十誣陷嫁禍,老十一直在喊冤說是對事情完全不知情。”

胤礽冷笑:“老九和老十四呢?”

“老十四那天被打得差點丢了性命,回府上這半個月都下不了床,哪還能給什麽反應,至于老九……”

“他如何?”胤礽挑起眉,他對老九的反應是最好奇的,他跟胤禩和胤俄的關系都不錯,出了這碼子事情,他心裏會是個什麽想法,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而且也許別人還有懷疑不知事情到底是胤禩還是胤俄做下的,但胤禟跟胤禩臭味相投,之前他謀劃的那些,胤禟一準心裏清楚還有份參與,顯而易見也就知道是胤禩為了脫罪在栽贓老十。

“他這半個月都閉門謝客沒有出過府門,”胤禔搖了搖頭:“我看他不會把老八給供出來的。”

那是自然,大義滅親的前提是他自己能脫得了幹系,一旦他跟康熙告發了胤禩私下裏做的那些事情,他自己一樣吃不了兜着走。

胤礽沖胤禔擡了擡下巴:“爺都知道了,你可以滾了。”

胤禔惱道:“爺不是你的奴才,別動不動就把‘滾’字挂在嘴邊。”

他說着,上前一步,伸手鉗制住了胤礽的下颚,強迫他擡起頭看着自己,拇指自他的唇上摩挲而過,眼裏泛起了些許晦澀之意:“這句話,你最好給爺記住。”

胤礽給的回應是,差點把他的大拇指給咬斷了……

16、血書

“爺,劉太醫來了。”

胤礽睜開一只眼,觑向跟着孫禮安身後進來的人,點了點頭,示意孫禮安:“你先下去。”

來人跪到地上,請過安之後,開始給他做每日例行的看診。

過了片刻,對方才慢慢開了口,低聲道:“爺,昨日刑部官員再次提審,阿靈阿突然改供詞了。”

胤礽有些意外地偏轉過頭,看着他:“改供詞了?”

“對,”對方依舊搭着他的手腕在給他診脈,一邊淡然回話:“先前阿靈阿一直說那信是寫給八阿哥,是八阿哥要謀害您,昨天突然就改了口,說背後的主使人其實是十阿哥,推到八阿哥身上是為了給十阿哥脫罪。”

聞言,胤礽瞳孔微縮,輕眯起了眼:“有這樣的事?”

“他是這麽說的。”

片刻之後,胤礽哂笑了起來:“爺還當真是小看了老八了,他還真夠能耐的。”

要阿靈阿改口供其實也不難,反正不管怎樣他都是死,區別不過是他一個人死還是全家人一塊陪葬罷了,他跟胤禩之前私下裏那麽多牽扯不斷的往來,不單是他,他府上幾兄弟他兒子其實都有份,尤其他兒子阿爾松阿更也和他一樣,原本是老八身邊最忠心的一條狗,密謀行刺之事,他也同樣知曉且有份參與,真要鬧個魚死網破,就是大家一塊玩完,許是胤禩就是拿捏着這一點,暗下裏使人威逼利誘,最終是讓之妥協了。

太醫繼續道:“昨日刑部官員已經進宮禀報了審訊結果,呈上了阿靈阿的供詞給皇上,裏頭詳細述說了他和十阿哥勾結密謀策劃,招兵買馬,并最終行事的經過,說是他最後那封信寫給十阿哥是問他您已經被廢,行刺之事可還要繼續,十阿哥沒有給他回信,他就當是按着原計劃行事派人去做了。”

胤礽撇了撇嘴:“皇上那裏呢,什麽反應?”

“皇上大怒,當場下旨,革去阿靈阿的爵位,十日後問斬,十阿哥押送回府圈禁。”

“老八呢?”

“皇上将他給放了,不過有些奇怪的是,皇上命了八阿哥去監斬阿靈阿。”

胤礽扯起嘴角:“行了,爺都知道了。”

命老八去監斬?其實怕也還是老爺子并不是頂相信事情就跟老八無關故意試探罷了,雖然現在所有的證詞證供都指向了胤俄,他被迫只能先将胤俄給圈了,不過心裏依舊有所疑慮而已。

太醫低下了頭,低聲提醒他:“爺,您的身子已經好很多了,不過還需得多加注意着,尤其現下天冷了,更得當心一些。”

“放心,爺惜命得很,不過皇上那裏……”

“微臣知道該怎麽跟皇上說,爺放心便是。”

當然是依舊禀報胤礽神志不清瘋瘋癫癫,總之康熙以為他是被鬼上身中邪了,那就讓他這麽認為到底好了。

三日之後,胤禔再次上了鹹安宮來,這一次卻是怒氣沖沖,上來就一副興師問罪之态,雙目通紅狠狠瞪着胤礽。

胤礽莫名其妙:“爺又得罪你了?你若只是來給爺找不痛快的,麻煩現在就滾。”

“老十死了!”胤禔幾乎是用吼的喊出了這四個字。

胤礽微一愣,随即輕蹙起了眉:“死了?誰弄死他的?”

“他因為背上行刺你的罪名被老爺子下旨圈禁,受不了這個侮辱和冤屈,以死明志了!”

不同于日後被兄弟圈禁之後的茍延殘喘,那個時候還可以說上一聲成王敗寇,但是在現下,胤俄原本一直是衆人寵着讓着心高氣傲的天之驕子,一夜之間淪為階下囚,被兄長栽贓陷害,被親舅出賣,背上莫須有的罪名卻百口莫辯,皇父不信任,最親近的哥哥明知道事情真相為了自保也不肯為他解釋半句,種種相加,最終是逼得他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三尺白绫,了卻了自己的性命。

看着胤禔憤怒的雙眼,胤礽的眼裏卻是一片麻木的冰冷,冷笑道:“你在生什麽氣?刺殺的鬧劇是你弄出來的,你當初這麽做的時候就該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就算他不被冤枉,死的那個也是老八,行刺兄長,做下這樣的禽獸之事,你當真以為一個圈禁老爺子就會放過了他?”

“若不是你多事,非要在他面前說是老八派人行刺的你何至于此?!那些刺客一個活口都沒留下誰知道到底是誰做的?!說是反清亂黨所為又怎樣?!要不是你跟老爺子指證老八就算老爺子懷疑他那也是死無對證!他就不會被逼到狗急跳牆推老十出去給他墊背替死的地步!”

胤禔的聲音越喊越大,好在房門是關着的,他們又在裏間,胤礽看他這副怒氣沖沖興師問罪之态,也徹底惱了,回嗆回去:“跟爺有什麽關系?!爺不過是順着你弄出來的鬧劇說而已!你連那江湖術士的事情都全部推到了老八身上去你本意不就是這樣?!現在事情弄到這個地步你倒是還有臉指責起爺來了?!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惡心!虛僞!下作!”

胤禔一下怔住,看着他的眼裏慢慢泛起了苦澀。

沉默了許久,他再開口時,聲音卻已經啞了:“你說的對,我才是罪魁禍首,我才是最惡心最虛僞最下作的人,我有什麽資格怨恨別人……”

胤礽不屑嗤笑:“你擺這副要哭不哭後悔莫及的臉給誰看?爺還是第一次知道你也會管其他兄弟死活?你當初是怎麽對爺的?在老爺子面前說要殺了爺的時候不是說得挺順口?現在這算什麽?他死了你傷心難過個什麽勁?他的死活跟你有關嗎?”

他說着,又傾身向前,用力揪住了胤禔的胸前衣襟,看着他的眼裏全是譏諷之色:“還是說,你單單就只想看着爺一個人死?其他人死了你就後悔了?良心不安了?”

胤禔怔怔看着他,微紅的雙眼裏盛滿了複雜晦意,下一刻,就像着了魔一般,他一手掐住胤礽的下颚,貼上去就狠狠咬住了他那張喋喋不休還在蹦出更多尖銳難聽話語的唇。

胤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要掙紮,卻反被人鉗制得更緊,甚至在掙紮間倆人跌跌撞撞就這樣一起摔倒在了炕上,他的雙手被胤禔用力按住,雙腳也被他鉗制着,根本使不出半點力氣,唇上卻在遭受他狂風驟雨似的侵襲。

嘴唇、舌尖處傳來的刺痛感夾雜着血腥味告訴他自己已經被身上這人給咬傷了,胤礽氣得幾乎要殺人,最後終于是在胤禔已經由一開始單純想讓他閉嘴而變得有些意亂情迷放松了警惕之時找到了機會,狠狠一膝蓋送上了他的命根子,将人掀翻在了地上。

措不及防的一下差點去了胤禔半條命,痛苦地擡起頭對方胤礽泛着冷厲的雙眸,對方嘴角扯起冷笑:“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胤禔一下怔住,他這是在做什麽?

胤禟怒氣沖沖上門的時候胤禩正坐在書房裏發呆,頭一次,胤禟面對他臉上沒了半點友善之意,幾乎是硬闖了進門來,看着胤禩的眼神憤怒得恨不得像是要将之給吃了一般。

攔不住的府上奴才為難地看着胤禩,胤禩揮揮手讓人都退了下去,這才緩緩開了口:“老九,我……”

“胤俄死了!他被你給生生逼死了!”

一句話就成功讓胤禩怔愣在了當下。

胤禟紅着雙眼将手裏的東西甩他面前去:“你滿意了?高興了?!你不過就是撤了爵位而已,他現在連命都沒了!”

胤禩顫抖着雙手去拿被他扔過來的紙,是一封血書,胤俄臨死前含淚寫下的述說自己不白冤屈的血書。

看了許久,他的眼睛也慢慢紅了,擡頭看向眼神已經冷到冰點的胤禟:“這是……哪裏來的?”

哪裏來的?他今早好不容易求得康熙讓自己去見胤俄一面,原本是想去安撫他說幫他想辦法求皇上網開一面,卻結果,和他府上的管家一起,成了第一個發現他吊在書房房梁下頭屍身已經冰冷僵硬了的人,在管家驚慌失措去喊外頭康熙派來看守的官兵之後,他在胤俄的桌子上發現了這封血書,猶豫掙紮過後将之給收了起來,沒有上呈。

他這麽做,其實就等于把胤俄最後一搏以死明志的機會也給抹去了,也許在外人看來,他的死便就成了畏罪自盡。

但是他只能選擇這麽做,說到底,人都是自私的。

胤禔是為了自保,胤禩是為了自保,他同樣也是為了自保。

“最後一次,這是我幫你,不,是幫我自己最後一次,”胤禟紅着的雙眼幾乎能滴出血來:“從今以後,我跟你,橋歸橋,路歸路,你要做什麽都與我無關,你的死活也再跟我沒有半點關系!”

說完話的人已經轉身推開門大步而去。

胤禩跌坐在椅子裏,徹底木了。

17、威脅

跪在地上的人低聲禀報着十阿哥的死訊,康熙跌坐在椅子裏,徹底懵了。

死了?怎麽突然就死了?

回過神,他厲聲喝問:“你們是怎麽給朕辦差的?!朕讓你們給朕看守着十阿哥不是讓你們看着他生生尋死!你們這些廢物……你們……咳……”

氣急攻心之下說話都不順暢,就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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