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宋月堯八點就開車出了門。溫哥華12月的早晨,去向雪場的道路兩旁松樹上落滿了雪,顯得世界灰撲撲的蔭蔽。
今天是平安夜了,季林要來,宋月堯在烤箱裏準備了一只火雞,設了定時,下午會自己開始加熱。
雪場持續營業,不知道是因為過節了,還是時間太早,沒什麽人。宋月堯在換好了裝備坐纜車上山。他的滑雪技術其實一般,只會簡單的過過小彎而已,但入冬以後幾乎天天來,一個人。
來來回回滑了好幾趟,時間還不到十點。機壓的雪道比較好滑,漸漸人多了起來,他換到粉雪坡上,摔了兩跤,站到一邊休息。
溫哥華靠海,雪就很濕,這裏的粉雪幾乎揚不起來。在休息室穿鞋的時候,聽人說前天有個小男孩在這裏摔斷了脖子。
宋月堯走了兩步,看前方落滿了雪的蒼綠樹木,覺得自己朝那邊滑的話,可能也會摔斷脖子。
他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呼出的熱氣接觸到寒冷的空氣,在面罩裏凝出水汽,貼在臉上,令他感到惡心。
再往前滑。他聽到自己對自己說。
不過沒來得及作出決定,他被人撞倒了。連人帶板滾了好幾圈,他沒戴頭盔,雖然雪地尚算松軟,還是摔得有點懵。
撞他的人不斷說Sorry,他擺擺手,想先站起來,試了幾次沒有成功。對方解開了單板的固定器,先站了起來,試圖拉他,不知道是沒站穩,還是力氣不夠,反而連帶着跌了一跤,趴在他身上,往雪裏又陷了幾公分。
對方還在磕磕絆絆用英文不斷的道歉,宋月堯扯掉了面罩,和對方互相攙扶着終于站穩了。
他的雪杖被撞壞了一根,有些煩躁,但他不善和人理論,只說沒事。
對方摘掉了頭盔,露出一頭金發,在雪地裏耀眼發光。宋月堯多看了兩眼,發現是個染了頭發的亞洲人,年紀還很小的樣子。
他用英文跟對方說自己沒事,不待對方再說什麽,收起雪杖,直接順着坡滑走了。他到山下點了杯難喝的咖啡暖手,看了時間和室外越來越多的人,準備回去了。
快餐店裏推門進來一群人,都是些年紀不大的亞洲人,宋月堯看到剛才那個金發少年。
少年的皮膚很白,大概因為沒有很頻繁的曬太陽,看起來比很多白人還要白得幹淨,令宋月堯想起之前在中華街吃到的那一碗細膩的雙皮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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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也看到了他,面上有些吃驚,跟同伴打了個招呼就朝宋月堯走了過來,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跟宋月堯确認他是不是剛才自己撞到的人。
宋月堯聽他英文講得吃力,用中文問他是不是國內來的,對方大喜過望,“你也是從國內來的嗎?”
宋月堯沒有回答,只是看了少年一眼,轉了下手裏的紙杯。
“那個,剛才真的不好意思。”
“沒事。”
宋月堯剛才下來沒戴面罩,鼻子有點紅。但他是冷臉,看起來很不好接近,有很多認識他的人這麽說過。
但少年好像沒注意到這點,兀自介紹着自己,“我叫洛飛薄,我們是過來這邊拍MV的,你是過來玩的嗎?”
宋月堯沒什麽興趣,敷衍的“嗯”了一聲。
“那個……”少年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我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吧,萬一你之後有什麽不舒服可以聯系我。”好像擔心宋月堯拒絕,他緊接着又說:“他們說你可能會有腦震蕩什麽的,後面才會發作。”
宋月堯想借口手機沒帶來搪塞,不巧手機在滑雪服的口袋裏響得很及時。
他掏出手機,是季林的電話,他接了起來。
“你去雪場了?”季林問他。
“馬上就回來了。”宋月堯看了一眼少年,拿了自己的東西一邊往外走,一邊跟季林說話,“烤箱裏的雞開始烤沒啊?”
“好像剛開始。”季林那邊窸窸窣窣不知在做什麽。
宋月堯說回來再說吧,挂了電話走到車邊,用遙控開了後備箱。
少年追到了車邊,很執意的跟宋月堯要聯系方式。
宋月堯将護目鏡丢進了後備箱,眯着眼睛盯着少年看了一會兒,他有點畏光,少年穿着白色滑雪服,整個人都在反光,刺得他眼睛酸疼差點要流眼淚了。
宋月堯頭發長到了肩膀,雪場空曠,風有點大,吹得他頭發亂飛。他已經脫了滑雪服準備上車,在室外站了一會兒,感到發冷。
“你是Omega還是Alpha啊?”他抱着臂問對方。
少年看起來好像還沒成年,對面站着和宋月堯差不多高,臉很小,看不太出分化性別。
“啊?”少年沒料到宋月堯會這麽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腺體,小聲地回答:“Alpha啊……”
宋月堯“哦……”了一聲。
少年笑得非常腼腆,巴巴的等着。宋月堯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冷得發了個寒顫,還是說了不用,拉開了車門準備離開。
“那個雪杖!”少年拉住了車門,似乎意識到自己太莽撞了,松開了手又笑了一下,“撞壞的雪杖,我賠給你。”
宋月堯戴起來車裏的墨鏡,隔着鏡片毫無顧忌的直視少年,在心裏衡量他是想賠雪杖的誠意居多,還是跟自己搭讪的目的居多。最後不知道得出來什麽結論,還是交換了聯絡方式。
雪場離住處大概三十分鐘車程,停好了車,上樓換了衣服才去廚房找季林。剛才吹了一會兒風,宋月堯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感冒了,打了兩個噴嚏。
“感冒了?”季林探了個頭,問他要不要吃藥。
宋月堯點點頭,在廚房的吊櫃裏找到了沒過期的感冒藥吞了兩粒。他的手機時不時的發出消息提示音,季林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宋月堯走到起居室的沙發上坐下,拿出手機看了起來。都是那個叫洛飛薄的少年發來的信息,什麽你住哪家酒店啊?在溫哥華呆幾天啊?什麽時候回國啊?之類的問題。
“我今天在滑雪場……”宋月堯又打了一個噴嚏,感覺自己要流鼻涕了,他吸了吸鼻子繼續對季林說,“碰到一個豔遇。”
季林笑了起來,好像不怎麽相信他的話。
“真的,”宋月堯點開了洛飛薄的朋友圈,“一個小孩。”
“你看,”他點開一張,展示給季林。
“金毛,還戴耳環。”季林苦了一下臉,“豈不是在你雷區蹦迪。”
“好像還是個明星。”宋月堯翻到一條朋友圈,像是一張宣傳照,六個亞洲男孩耍着帥,配字:出道日!
他給季林看了一眼,随後按滅了手機,開了靜音。
“在你的雷點清單上連續打勾啊。”季林走到窗邊看天氣,“今天好像說要下雪,晚上要不要出去逛?”
宋月堯搖頭,“不了吧,我怕真的要感冒。”
晚上兩人在家吃晚餐,宋月堯做西餐水平還可以,但是火雞肉怎麽做都有點難吃。開了瓶酒,喝得有點慢。
季林問他今年要不要回國過年,宋月堯想了想還是說算了。
喝完一瓶酒,已經快12點了。
季林喜歡在家放一棵聖誕樹,每年請人去林場砍的挪威雲杉,快2米高,挂很多裝飾和小彩燈,顯得家裏非常熱鬧,而且很香,散發着樹木的芬芳。
屋裏暖氣很足,宋月堯每天都給聖誕樹噴水,使它可以從月初綠到月底。
雖然口頭把這裏稱之為家,但其實這是季林的房産,他只是借住在這裏,或者說,寄居在這裏。
宋月堯從大學來加拿大開始,季林便借了這個房子給他住,從大一開始,到他念完了碩士,延續到現在。
季林不怎麽來,大部分時間宋月堯一個人享用這個四層的別墅。他很自由,也很孤單。他的世界很空曠,像這棟別墅,像那片雪場。
季林總是在聖誕節來,說是陪宋月堯過節,但他們又不是基督徒。季林會在平安夜和宋月堯一起吃飯,有時在家,有時去餐廳,會和宋月堯在家裏的聖誕樹前合影。
住着季林的房子,承了季林很多好,所以宋月堯很配合季林。
大部分時候,和季林一起喝完一瓶酒,就各回房間休息了。季林作息好像很規律,過了12點就困。
宋月堯習慣了晚睡,他又開了一瓶酒,帶回了房間。夜裏果然下雪了,他在二樓的房間看室外的游泳池,花園裏的路燈照着沒有結冰的池水,雪落到水裏,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手機又震了一下,他打開看了一眼,是那個少年,跟他說聖誕快樂。
宋月堯覺得無趣,想把他删掉,卻鬼使神差的回複:聖誕快樂。
洛飛薄當晚就回了國,在國內國外各大購物網站都找不到宋月堯雪杖的同款,輾轉找到品牌客服得知那款雪杖是某年的合作限量,早就停産,二手市場也不一定有得賣。他只好再跟宋月堯道歉,詢問他有沒有喜歡的替代款,或者他等價折現賠償。
宋月堯不是真的要他賠,畢竟站在哪兒不動也有他的不是,對着手機發了會兒呆,告訴他算了,真的不用賠了。但少年非常執着,選了幾個款讓他挑,關于雪杖的高度等等問得非常詳細。
“你給我一個地址吧,我寄給你。”
合着是套我的住址呀。宋月堯的指尖一下下扣在屏幕上,尋思了半天,還是給了他溫哥華的地址。
“你不回國嗎?”洛飛薄收到英文地址的時候愣了一下。
“不回。”宋月堯已經移籍定居,但他覺得沒必要跟一個陌生人解釋這麽多。
他想對方也該消停結束了,但洛飛薄只說好吧,還是問了他收件人姓名電話,給了他快遞單號,要他注意查收。
兩個月後宋月堯才收到這個包裹,寄出地點是日本,雪季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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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年下8歲,受有前任,應該有生子。涉及少量娛樂圈,如有撞梗純屬巧合,請勿對號入座,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