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幸運是臺風已經過境,沖繩雨過天晴。
為了遮脖子裏的痕跡,宋月堯只好聽了洛飛薄的建議在T恤外套了一件他的短袖襯衫,扣起最上端的一粒扣子,像個不倫不類的墨西哥黑幫。換潛水服的時候差點被教練看到,給了洛飛薄一個眼神,湊在他耳朵邊告訴他下次不許。
宋月堯之前在帕勞潛過水,洛飛薄學東西很快,教練帶他們兩個很輕松,拿防水相機給他們拍照錄像。洛飛薄比劃着什麽,宋月堯沒有領會,只看到無數的氣泡升起,感覺如果沒有水肺和潛水鏡的阻隔,他可能又想來親自己。
少年新學了技能便過份熱情,在回程的船上和教練聊天,差點要約第二天的時間,被宋月堯一掌拍在背上,告訴他不行。洛飛薄一臉不解問他為什麽不行,“不好玩嗎?”
宋月堯随着船搖晃,看了洛飛薄一會兒,問他:“你不累嗎?”
少年回答得不假思索:“不累啊。”
宋月堯笑了,無奈的點點頭,“那你自己明天繼續吧。”說完轉過身與他坐了個反方向,托着腮一臉平靜的看海平線與天交接處藍紫色的餘晖。
洛飛薄再遲鈍也知道他哪裏不高興了,但茫然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哄他,只好讷讷地說:“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宋月堯沒脾氣的扭頭看他,雖然教練聽不懂中文,還是壓低了聲音說話,“潛水好玩還是我好玩?”
少年頭發上的海水被游艇帶起的風吹得往身後飛去,濺起的海浪讓他頻繁的眨着眼睛,宋月堯的問題措手不及且叫人浮想聯翩,他很快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給不出合适的回答。
宋月堯覺得真的是要命,怎麽有人會折騰了對方一晚一早,第二天就帶着對方去潛水的。更傻的是自己居然還沒有異議的跟着去了。之前有海的浮力覺得還算輕松,但潛水也是耗體力的,等上了岸才覺得全身的肌肉都叫嚣着酸痛,這個罪魁禍首居然還樂呵呵的要明天繼續。
“我累死了,洛飛薄。”宋月堯向後捋了捋滴水的頭發,海水從他指尖甩出去,在落日裏像碎鑽跌進海中,他跟自己生了一場氣,又覺得少年驚慌的臉太無辜,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重新用笑哄他,“下去再來吧?”
如果有下次的話。
回酒店洗澡換了衣服,步行去美國村吃晚飯,走了沒幾步宋月堯就說走不動了,洛飛薄蹲下來要背他。宋月堯真的伏在他背上,被他背着走了不短的一段路。
太陽還有一線殘光,将他們的影子拉得極長,宋月堯攀着洛飛薄寬闊的肩膀,晃蕩着兩條本來就很細長的小腿,聞他脖子裏的辛香味。洛飛薄被聞得發癢,縮着肩膀晃了一下,差點把宋月堯摔下來。
宋月堯哈哈的笑出聲來,拍着他的肩讓他放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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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鬧你了。”他牽着洛飛薄的手在亮起路燈的海邊跟他很慢的散步,經過很迷你的一架摩天輪,想起樂高裏好像也有摩天輪款式,下次去店裏找找看。又想起之前去吊橋公園洛飛薄拉着他的樣子,“你是不是怕高啊?”
“沒有啊。”
“那你之前走吊橋怎麽那麽害怕?”
“沒有啊。”
“你明明走得很慢。”
“不是因為害怕。”
宋月堯轉頭看他,他的耳朵果然又紅着。“噢……”他又揚起意有所指的長音,晃高牽着的手邁了一個大步,倒着走在洛飛薄的前面,咧着嘴角看他,“飛飛,你在想什麽吶?”
洛飛薄怕他摔跤,拉着他停了下來,雖然紅着臉,但還是磕磕絆絆的告訴他,“就是想跟你多待一會兒。”
宋月堯小小的邁了一步,靠他很近的擡眼問他,“那之前在泳池裏和我一起沉在水裏的時候呢?在想什麽?”
洛飛薄看着他的眼睛,緊了緊握着他手腕的手,抿了抿唇,講不出話來。宋月堯要動,被他兩只手都捏住,仿佛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氣,少年終于說:“想親你。”
“從雪場認識你的時候開始就很喜歡你。”
宋月堯想起那個金發的少年,拙劣的跟自己搭讪,傻子也知道他的動機。
“你喜歡我什麽啊?”
“喜歡就是喜歡。”
少年人的鐘情确實沒有道理,只是能維持的時間宋月堯從來沒有信心可以得出一個期限。
“我比你大八歲哦。”
“我會長大的。”洛飛薄真切的想讓宋月堯相信他的真心,他不是會花言巧語的人,只好抱住了心愛的人,抱緊他,向他保證,“我會很快長大,你等等我!”
宋月堯沒辦法再說出什麽“如果你要玩玩也行”這樣的話來亵渎少年此刻的赤心。他尚未有信心可以相信一個剛剛二十歲的男孩可以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但至少現在,此時此地,男孩與他的心還有他的擁抱,都是真的。
或許是被抱得太緊了,心肺都被擠壓,整個人都像被裝進密封袋裏被抽了真空,所有的熱意都湧向眼底。他受不了的攥緊了少年的衣服,隔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環着洛飛薄的腰,在他耳邊低聲說:“不必了,你已經夠大了。”
洛飛薄來不及臉紅,被宋月堯推開了懷抱。他往前跑了一段停下來轉身看呆在原地的少年,四起的海風吹亂他們半幹的頭發,鼓起可笑的扣着一粒紐扣的半袖襯衫。海風呼呼吹着,推得宋月堯似要往前走去,他将手背在身後,兩根食指糾纏在一起,大拇指下意識的在食指上掐了幾個印。終于朝洛飛薄喊:“快點!我都餓了。”
少年很快追上來,不過幾步距離,不知為何跑出一股義無反顧的氣勢,看得宋月堯一時心痛。他雙手捧起了宋月堯的臉,宋月堯瞪大了眼睛始料未及,男孩在異國街邊,在潮濕的海風中,與自己肆無忌憚旁若無人的接吻,急切激烈的吻到纏綿悱恻。
宋月堯覺得他可能是有些特殊的天賦,不管是學習潛水還是學習接吻,他被吻的要背過氣去,手腳都發起軟來,實在受不了的用力推開了他。
洛飛薄也吻得氣喘,寬闊但瘦薄的胸膛急促的起伏着,但怎麽也不肯放開自己的手。
天已經完全黑了,海風吹得街燈微晃,連帶着燈光都似乎波動着。洛飛薄的眼睛又亮又幹淨,讓宋月堯想起某一年春天偶然闖進溫哥華別墅花園的小鹿,吃掉了院子裏的玫瑰花。
餘下兩天租了車,只安排了不費力的觀光行程。坐了玻璃船去看魚,沖繩翡翠色的海水清澈透明,宋月堯說下次可以去帕勞浮潛,也可以去夏威夷。臺風走後陽光就烈,在水族館躲了一天看鯨鯊游來游去,洛飛薄看了宣傳冊,說冬天可以出海觀鯨,最後在紀念品商店買到兩個限定款周邊,矽膠的零錢袋,是非常可愛的鯊魚造型,洛飛薄那個挂在了宋月堯給他補買的生日禮物背包上。
結束旅行是就在沖繩機場分別,洛飛薄要回公司,宋月堯也要回港工作,約好了等宋月堯忙完就去首都找洛飛薄。
宋月堯回到港島公寓,在洛飛薄用過的房間床頭櫃上找到了他留給自己的生日禮物。禮物被緩震氣墊包裹紮實,宋月堯拆了很久才拆出來,是洛飛薄在愛好者網站找了圖紙,去樂高商店買了零件自行組裝還裝了馬達,轉着齒輪的一顆紅色機械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