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錄音樂節目的期間，張子銘與他男朋友分了手，宋月堯看他實在低落，陪他喝了一晚酒，聽他講如何難分難舍還是忍痛割斷。

宋月堯不擅長安慰人的，只能安靜聽他講，訓練生時期的艱辛，出道了又被經紀公司坑，好不容易解約簽了寰亞事業開始步入正軌小有成就，男朋友也很愛他。

“一定要分手嗎？”他想Mary也不至于那麽絕情一定要棒打鴛鴦拆散他們吧。

“長痛不如短痛啰。”張子銘或許醉了，紅着眼眶扶住了額，“壓力這麽大，遲早都要分的。”

宋月堯沒有再說話，明白張子銘只是需要發洩，他早就做好了取舍，戀人是他選擇放棄的那個。也是，一帆風順的感情都有可能無疾而終，張子銘還有大好的前程，如果現在因為戀人葬送了事業，或許将來也要後悔，最後殊途同歸也是分手這個結局。

人各有志，宋月堯沒法勸他跟自己做同一個選擇。只是難免有些物傷其類的慌張，想問一問洛飛薄，如果是他的話會怎麽選。

洛飛薄的成名之路也不比張子銘順利，籍籍無名四五年，終于出人頭地揚眉吐氣，他比張子銘還年輕，未來風光無限，無論是他公司還是他自己，都不可能輕易放棄。

宋月堯拿他的行程表出來翻了翻，滿滿的工作，連根針都插不進去，經紀公司把他當機器人壓榨，每次跟他聊視訊他卻從來沒有一句抱怨的話，眼下都發青了，依舊一副甘之如饴的态度。宋月堯有過沖動跟他鬧一鬧，質問他還有沒有打算排一點時間給自己，但很快打消了念頭，告誡自己不要白長了年紀，應該成熟一點。

拍完了兩支廣告宋月堯暫時就沒有行程了，洛飛薄還在影視城拍戲，他想溜過去陪他兩天，但洛飛薄覺得還是不要冒險了，劇組外到酒店門口全是粉絲，還有無孔不入的代拍。謹慎一點對他們都好，道理是都懂的，但失落也是難免。

先前拍的偵探劇已經上線，反響非常好，宋月堯與另一位主演在播出期間每天都上熱搜。作為主創不可避免的錄了幾個綜藝，還要充當陳銳文的普通話翻譯，網友莫名喜歡看他和陳銳文的互動，為他們組了一個CP。Mary不停的給他推掉工作，只簽了兩個高奢品牌。

年中盛典的紅毯洛飛薄堵車沒有趕上，領完了獎表演了節目又要去趕飛機，宋月堯只來得及在後臺看到了他小跑遠去的背影。Poppy明顯感覺宋月堯的笑容變少了，就算拿着手機在發信息，也是冷着臉的時候居多，猜測他和洛飛薄是不是吵架了，或者已經分手。

他們已經四個多月沒有見過面了。宋月堯買了一套泰坦尼克號的樂高回海市的公寓搭，Poppy看地毯上還放着沒搭完的千年隼，但宋月堯一直沒繼續，有時在客廳裏連續的抽煙，嗆得Poppy偷偷開窗通風。

再見黎辰也是偶然，宋月堯一個人在海市逛超市，天氣太熱了，他戴不住口罩，只用漁夫帽蓋住了半張臉，買完東西回停車場的路上被拍了肩膀。

黎辰戴着鴨舌帽，戴着眼鏡，真的還跟過去一樣。他大概是跑過來的，呼吸有些急促，确認了确實是宋月堯後笑了起來。

“在超市裏看着就像你。”

宋月堯沒想過會這麽巧的和他遇見，一時間有些發愣，他在超市買了很多飲料，購物袋非常的重，站了一會兒就有點拎不動了，手指被勒得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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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空啊？”黎辰看了眼表，“一起吃飯吧？”

“我吃過了。”宋月堯換了個手，想着購物袋裏的冰淇淩可能要開始融化了。

“你住在附近嗎？”黎辰比宋月堯高很多，宋月堯低下頭，他就只看得到他的帽沿，但宋月堯總歸沒怎麽變的。

“嗯。”

宋月堯退了一小步，黎辰以為他着急要走，不自覺的追緊了這一步，宋月堯有些詫異，擡了頭看他。

“一直想約你，但是也沒有你的聯系方式。”黎辰擔心自己是不是靠得太近了，看宋月堯站停了就又退開一步距離。

宋月堯手臂都被吊麻了，擡頭看着他，想問他約自己要說什麽，話在喉頭轉了轉還是咽了下去，只說：“我要先回去了。”

他舉了舉購物袋示意，黎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的樣子，看到他手裏的購物袋伸過手想幫他提，宋月堯錯了錯身避開了，說：“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

他往停車場走，黎辰和他并着肩走了一段，跟到他車子邊上，才說：“可以留個聯系方式嗎？”

宋月堯把購物袋放進了後備箱，回到駕駛位旁看他，覺得他跟從前果然一模一樣。停車場沒有冷氣，站了一會兒就感到悶熱，宋月堯一把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皺了皺眉頭，仰着頭告訴他：“黎辰，你下次喜歡了別人記得要直接說出來。”

或許宋月堯的表情太過憤恨了，黎辰好像被他吓了一跳，他的鼻尖發酸，抱着最後的希望問他：“如果我現在告訴你呢？”

宋月堯笑着搖了搖頭，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繩結，有一種勝利者的姿态：“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這個回答似乎沒太出乎黎辰的預料，只是有些頹敗的塌了肩，苦笑着說：“那祝你幸福。”

“謝謝。”

“那…拜拜。”

“拜拜。”

黎辰努力朝他笑了笑，宋月堯也回以同樣的笑容。他或許很想抱一抱宋月堯，但他始終沒有，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他想起上一次在多倫多分別，他們也是這樣說了再見。在他走回自己車裏的幾分鐘時間裏走馬燈般的再次回憶起高中幾個學期，無數次從前面轉過身來的那個人。

宋月堯在他轉身的同時就坐進了車裏，發動了引擎，把冷氣開到了最大檔，坐在駕駛座上攥緊了帽子對着方向盤發怔。他記得曾經自己也因為不小心被黎辰握到了手腕就心跳加速，也曾經每一天都等他聯系自己，期盼他可以告訴自己他喜歡自己。他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算誰丢下了誰，又或者十幾歲少年的愛終歸都脆弱不堪，就算他們當初走到了一起，到了現在可能也已經行同陌路了。

冰淇淋肯定融化了。

宋月堯像是發了魔怔，從購物袋裏翻出已經有些發軟的冰淇淋，全部丢進了停車場的垃圾桶裏。

臨近生日，洛飛薄還是困在影視城，他跟宋月堯說了抱歉，宋月堯只好善解人意說不要緊。他今年三十整歲，外婆打了電話問他能不能回家吃飯，他便開車去了梁市，和外婆吃了一頓飯。

回去的時候在高速服務區被人跟，宋月堯在高架上轉了兩圈都沒甩掉，一路跟回了海市，他不想暴露住址，下了高架找了個地方直接逼停了對方的車。車裏坐了兩個男生，舉着長鏡頭，一看就是職業的狗仔，狗仔沒有料到一個Omega會這麽猛，相機被搶都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着宋月堯拔了內存卡用機器把擋風玻璃砸出一大片裂痕才反應過來破口大罵。

宋月堯不跟人吵架，拿了手機出來，狗仔以為他要拍照，也開了手機的攝像頭跟他對峙，卻聽宋月堯問：“機器多少錢？收款碼拿出來，我現在就賠你。”

狗仔被他氣勢唬住，支支吾吾不敢說話，宋月堯不耐煩的踢了一腳車門，讓他們快點。其中一位開了自己的手機給他，說了一個數。

宋月堯掃過碼就轉了賬，“多給你一萬，拿去修玻璃。”說完就回到車裏踩了油門離開。

Mary在網上看到這個新聞時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她一直覺得宋月堯是個好欺負的，萬萬沒想到宋月堯會這樣直接的跟狗仔起沖突。但是跟狗仔結私仇沒有好處的，搞不好以後人家就盯着你，拼了命的抓你小辮子，一旦拍到些照片就編故事抹黑你。

宋月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Mary不能管教他，只好叫Poppy多看着他點。但宋月堯獨來獨往慣了，Poppy也不敢到處跟他，好在網上的風波很快平息，不少網友還是站在宋月堯這邊的，畢竟顏即正義，宋月堯淡定轉賬的視頻還被網友表揚幹得漂亮，指責狗仔活該。

Mary怕他太閑，哄他接了一部電影兩個廣告，把他叫回了港島。季林恰好在港，去機場接了他一起吃飯，被港媒拍到，又是一番八卦，猜測他和季林的關系。宋月堯越發厭惡起這種到處被人拍喪失自由的日子，萌生了退出的意思，跟Mary打了預防針，告訴她做完已經簽了約的工作，暫時不接新活了，就連一位大導演的主角邀約也拒絕了。

洛飛薄的22歲生日有無數粉絲替他應援，他在商場為代言的品牌站臺，品牌商也為他準備了生日會，以他喜歡的滑雪賽車為主題做了個非常花哨的三層翻糖蛋糕。現場有粉絲互動環節，有粉絲大喊“可以結婚了！”，洛飛薄握着話筒維持着營業性質的笑容說：“也不用這麽着急吧。”

他假笑起來真的挺明顯的。

8月8日這天有兩條熱搜，其一是有位洛飛薄的粉絲發現了一顆小行星，以洛飛薄的名字命名為“飛薄星”；其二是先前柏林森林音樂節上的一段視頻，下面有一條熱評：矮的那個好像宋月堯。

視頻拍到的是一對亞洲情侶，在肖斯塔科維奇的第二圓舞曲中跳起了華爾茲。內容拍得很清晰，宋月堯一眼辨認出是宋笑青。可能原先拍攝者是想拍樂團的，所以從一開始就把這對坐在最前排草坪上的情侶拍了進去。先是飲料之類的瓶子滾下了坡，宋笑青站起來去撿，随後樂團便演奏起了圓舞曲，坐着的那位好像對他說了什麽，宋笑青就露出他慣有的黏糊糊的笑容，地上坐着的人站了起來，做了個邀舞的姿勢，宋月堯便笑着搭着對方的手随着音樂轉起圈來。随後周圍草坪上的觀衆也紛紛起身，随着音樂跳起舞來，樂隊結束演奏，他們在其他觀衆的掌聲中短暫接吻，鏡頭可以拍到宋笑青的表情，他捂住臉半張臉，露出笑得彎彎的眼睛，幸福得不得了的樣子。

“呵。”宋月堯突然笑了一下，将手裏沒抽完的煙按在了羊毛地毯上，燒出了黑漆漆的一個洞。

此時他很想探訪一下季林的心聲，想聽聽他作何感想，問問他傷心是什麽滋味。不過他什麽都沒有問，伴着一陣悶雷，貫手将手機砸向了牆。

“一個個都要來跟我搶。”

Poppy聽到雷聲從房間走出來客廳，站到落地窗前看外面還明亮的太陽，緊随其後又是一陣雷聲，雨點子噼裏啪啦的砸下來。

“哇，下太陽雨耶！”

宋月堯扭頭去看，江水依舊折射着八月盛夏的豔陽，落下的雨點像碎掉的鑽石，撲通撲通跌進江裏，整個世界都在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