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洛飛薄一早要出門,宋月堯倚在門邊看他洗漱,看得洛飛薄不能無視,走過去摸他的臉,問他怎麽了。
“我能偷偷跟你一起去嗎?”宋月堯湊上去親了他一口,巴巴的等着他回應。
洛飛薄猶豫的說:“不行吧。”看宋月堯明顯垮下了臉,十分為難的解釋:“車裏就有攝像的…”而且他并不想暴露宋月堯,怕經紀人去跟宋月堯分析什麽分不分手的利弊,現在這種階段不容半點差池。
“那算了。”宋月堯沒法勉強他,靠在他肩頭吸取了一些洛飛薄的信息素,給自己找了個臺階說:“出去跟一天也挺無聊的。”
“嗯。”洛飛薄攬着他的腰換了幾個吻,手機就響了起來,助理和攝制組已經到樓下了,問他能下去沒有。
“那我先走了。”洛飛薄站在玄關換鞋。
宋月堯站在餐桌邊,一只手扶着餐桌的邊緣沒有再跟上去,看洛飛薄開了大門,才說“拜拜”。
公寓裏的窗簾密不透光,宋月堯把它們全都拉了開來。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公寓的窗只能側開一條小縫,宋月堯打開了,窗外的涼風便急匆匆的湧進屋裏,帶着秋天的水汽。首都的秋天風很大,宋月堯坐在窗前的地板上看雨洗後澄清的藍天和偶爾飄過的雲,看得久了眼睛都發痛忍不住要流眼淚水。
洛飛薄應該還在去錄制地的路上,宋月堯收到他信息說給他叫了早餐的外賣,不多時外賣小哥就來敲門,外送單上寫着張先生收,宋月堯失笑,無奈洛飛薄掩藏行蹤要到這種程度。吃早餐時又收到他的信息:“手機不能帶在身上,我去錄了。還有一個外賣,等會兒收一下。”
宋月堯沒想到第二個外賣是一袋計生用品,哭笑不得收進床頭櫃的抽屜裏。想到洛飛薄昨天的反應,不知道他是算特別負責任呢還是特別不想負責任。看着抽屜裏那堆東西,宋月堯手又癢起來想找煙抽,但是打火機丢在機場了,在洛飛薄家裏找了一圈沒找到能點火的工具,就連廚房也只有電竈。他叼了根煙坐在餐桌前發呆,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那種茫然無措的感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又鑽了出來,就像很多年前被帶去醫院抽血,當律師帶着鑒定證書出現,也像在高中結束後的夏天忽然得知黎辰有了交往對象,像聽見季林喊了別人的名字,王至澄忽然要跟自己分手。
他總是沒得選的那一個。
小時候母親總是教導他要做一個乖孩子,學習成績要好,課外班要努力考級,母親總是說你只有出類拔萃爸爸才會喜歡你。他信的,言聽計從的過了十幾年一直以為爸爸就是因為這樣才疼愛自己的。但是後來的某一天一切的愛都瞬間消失了,他才忽然明白爸爸愛的是他的兒子,只要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就會那麽疼愛的,一個與他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做得再好也是徒勞無功。
他懇求過的,最終還是被割下,劃清了界限,所以他不會再去挽留任何一個人的感情了。只要他沒有伸手要過,失去的時候就不會被人發現不舍,就不會再有難堪了。
他總是被比下去的那一個。
洛飛薄回來的時候宋月堯趴在餐桌上睡得很熟,他叫了兩聲都沒有叫醒,過去拍他,才驚醒了他。宋月堯在夢裏游蕩,前方的路忽然震動坍塌才一臉錯愕的擡起頭,眼前洛飛薄探尋的臉一時間不真實得仿佛還在夢境,他松開了攥緊的拳想去确認眼前的虛實,手心裏握着的藥瓶掉在地上,藥片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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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堯迷迷糊糊的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蹲下去撿藥。洛飛薄幫他撿回滾遠了藥瓶,瓶身的标簽上寫了什麽他看不明白,看宋月堯趴在地上很慢的撿着藥片,沒來由的心裏一緊:“生病了嗎?”
藥瓶的蓋子沒有蓋上,宋月堯花了些時間才把視線範圍的藥片都撿了回來,洛飛薄也蹲了下來,和桌子底下的他湊到一處,宋月堯就着他的手把藥片都收集回了罐子裏,洛飛薄替他旋上了蓋子。宋月堯接過藥品搖晃了幾下,聽到熟悉的藥片撞擊的聲音仿佛安了心,慢慢回了魂。
擡頭看到洛飛薄一臉擔心的看着他,故意問他:“如果我一直嗑藥的,你怕不怕?”
洛飛薄的瞳孔明顯的震了震,讓宋月堯想起他看過的某部電視劇裏洛飛薄拙劣的演技,不禁笑了出來,揉了揉洛飛薄的頭,“你也太不禁吓了。”他轉過瓶身給洛飛薄看了一眼,“處方藥而已。”
洛飛薄仿佛一時不能分辨宋月堯哪句才是開玩笑,在宋月堯要站起來的時候拉住了他的手,宋月堯不解的看他,跟他在桌子底下滑稽的僵持了起來。
他是有很多不良嗜好,但也是這些陋習陪足他十年,讓他茍延殘喘至今。他的腦袋裏跳出許多假設,比如洛飛薄如果要他戒煙戒酒的話他戒得掉嗎?如果有一天他們真的可以每天在一起那麽是否可以融洽的相處下去?少年憑一腔熱情沖進他的生活,他就有些自得自滿忘記了警惕,熱情随時可能燒完,對方要走的訊號他會不會沒有收到?
宋月堯不是很想跟他解釋并非每個在加拿大的人都吸毒的。他慢慢靠近了洛飛薄,甚至有些挑釁的看着他,湊到他的面前等着他動作。
手機的震動打破了靜滞的空氣,洛飛薄條件反射的要站起來,撞到了桌子,捂着腦袋“哎呦”一聲,餐桌上的玻璃杯踢裏哐啷響了一陣才停。宋月堯放棄了無聊的試探,拉着他從桌子底下鑽出來。
“是你電話響。”
“是我經紀人。”
宋月堯放開他的手讓他好好聽電話,看他接通了“嗯”了幾聲,問了句“怎麽了”,又朝窗戶的方向看了看,沉默的聽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宋月堯用眼神探聽,直覺不是什麽好事,果然聽洛飛薄問他是不是白天拉開窗簾了。
“是啊,怎麽了?”
“又被拍了。”
洛飛薄難得擺出一副十分厭惡的表情,洩憤的似的把手機丢回桌上。他紅了以後都搬過三回家了,那些所謂的粉絲也不知道是從哪裏知道的消息,總能找到他的住處,上一回都在他家門裝了攝像頭,這一次好像是在對面樓架了個長鏡頭,可能一直在觀察這邊的窗戶。
這實在太可怕了,雖然隔着不透光的窗簾都讓人毛骨悚人有一種時刻被人監視着的感覺。宋月堯不自覺的回頭望了望已經拉好密不透風的窗簾,仿佛還被人看着似的不自在。
“拍到我了嗎?”
“還好,臉正好都被窗框擋住了。”
宋月堯打開手機看了看熱搜,說洛飛薄的同居者曝光,粉絲的反應速度比公司快,有說不能證明是洛飛薄住處的,也有說就算是洛飛薄住處也應該只是阿姨打掃衛生,畢竟只拍到一個人,而且還有路透顯示洛飛薄當時正在錄節目。信者自信,人要編造假象欺騙自己誰也喚不醒,洛飛薄不過只是寄托他們幻想的一副軀殼。而洛飛薄本人卻要為了滿足他們的這種虛幻被牢牢桎梏着。
這種荒謬絕倫的邏輯現在竟被當做理所當然的論調。洛飛薄是他可愛的戀人,而對他的公司而言,他只是一個暢銷的商品,對于那些所謂的粉絲而言,他與虛拟世界裏充值就可植入自己設定程序的電子戀人無異。他自己大概也是深谙這個道理的,所以才時時謹慎約束自己,一旦行差踏錯他也一樣會被無情抛棄。
當宋月堯在不見五指的漆黑中被擁抱被撐開了,他的一條腿好像被洛飛薄架在臂彎裏,随着他的動作不停晃動着,攪動着濃墨一般的空氣。伴随着辛辣的信息素和一陣陣的脹痛一起席卷而來的還有一種可怖的空洞。他的身體被填滿了,但還有其他的什麽地方被挖空了,好像小時候因為長胖而被母親勒令節食,奶奶總是因為心疼偷偷給他準備吃食。躲在奶奶房間倉促吞下的那些食物仿佛并不能真正的滿足他的食欲,他只是被填充了胃,別的什麽部位就像現在一樣空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