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醫生非常隐晦了問了宋月堯是否要留這個孩子，他的就診信息填了未婚，在得知這個結果的第一反應也很錯愕。
“您的身體情況并不是特別好，有些營養不良，如果您希望孩子健康成長的話需要服用一些補劑了。”
宋月堯的腦袋好像宕機了，腹部塗抹了耦合劑的位置分明已經被護士仔細的用溫熱的軟布擦拭幹淨，他卻還覺得冰冷異常，仿佛那些溶化的凝膠還在他的皮膚上黏着。
“我喝了一點酒…”他的手上紮着營養針，盯着緩慢滴落的藥劑走了片刻神才把視線轉向醫生，“還抽了煙…”他毫無準備，一時間好像麻木了，命運總是給他開玩笑，給了他一段平穩就等不及丢一個意外給他。
“胎盤有隔離作用，如果不是大量的抽煙酗酒，只要初期的四周平安無事就說明胚胎經過了自我篩選，如果有問題之後的孕檢會發現的。”
“哦…”
面對醫生的解釋宋月堯依舊無從分辨自己算不算抽煙酗酒，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下這個意外。醫生說他需要暫時住院，營養針挂完了，護士進來替他拔針，安慰他一切都好，早些休息。Poppy替他辦好了手續，先回公寓整理一些衣物帶來替換。
王至澄一言不發的留在病房裏陪他，那股怒意似乎升騰到了頂點，終于忍不住要噴發了，他壓低了嗓音也依舊難掩他咬牙切齒的恨：“你怎麽回事！跟別人上床的時候不知道避孕的嗎！就算他不肯用你也知道要打阻斷劑吧！”
宋月堯別了臉不看王至澄，無力的替洛飛薄辯解：“做好措施了。”所以他才意外到不敢置信。
已經夠小心了，到底是哪裏的疏漏宋月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将一切的問題歸咎于命運的玩笑。
王至澄無法在這種問題上跟他仔細辯論，只是看到宋月堯眼中有淚的一瞬間就覺得自己受夠了，早該在分手以後就老死不相往來，信了鬼的邪才答應他分手了還可以做朋友。他跟黎辰連談都沒談過都不可能再做朋友，憑什麽跟他就可以一筆勾銷毫無芥蒂的回到朋友的立場。
無非是愛過與否的差別罷了。王至澄在心裏恥笑了自己一番，告誡宋月堯不要再在他面前為別人流眼淚。
“你準備怎麽處理？不能跟對方說嗎？”
“他現在不能要孩子。”宋月堯将眼眶裏的淚都憋了回去，私人病房的燈光是暖色的，十分溫馨。
“什麽叫他現在不能要？”王至澄覺得自己的火又上來了，他哪裏是什麽可憐的前男友，他根本就是有個不肖子的悲催老父親，“你一個人能懷孕嗎？就算是意外他不用負責嗎！”
宋月堯一直仰着頭忍淚，隔了好久才悶悶的說：“是我應該要為他負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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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飛薄的态度表達的很明确了，他一直循規蹈矩非常負責了，宋月堯想到最後一次發生關系，發情期很快就停止了，他沒有想到最有可能的原因，只以為是自己荷爾蒙失衡。如果當時就去打了阻斷劑現在也不必這麽為難，也不必要立刻做決斷，他和洛飛薄還能再拖延一段時間。
王至澄對他的态度無言以對，坐在單人沙發裏生了會兒悶氣才問宋月堯：“是誰的？”
宋月堯不說話。
王至澄相信宋月堯不是那種亂搞兩性關系懷上不知來路孩子的人，腦子裏轉了一圈只想到之前在診所裏宋月堯曾經帶來過的男孩。
“既然對方不肯要，你打算怎麽辦？”如果不留，那做手術也乘早，只是看宋月堯這個态度，王至澄明白，他是舍不得的。
只是他一個人要怎麽留下這個孩子呢，不說孕期的Omega沒有孩子的生父陪伴缺少信息素的撫慰日子有多難過，就算通過醫學手段克服了這個問題，那對于這個孩子的生父來說，宋月堯違背他的意願生下這個孩子難道不是另一種的不負責任嗎。
宋月堯确實是自私的。
“就算你偷生了這個孩子，瞞過了所有人，将來你要怎麽對這個孩子解釋呢？”
宋月堯閉上了眼睛，代表逃避。王至澄認為他不能再一味的逃避了，他想要罵醒他，殘忍的讓他面對現實，最後卻還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
“如果真的是一個錯誤，那就立刻改正，及時止損。”
宋月堯無法承認這是一個錯誤。就算他一直覺得別人的孩子吵鬧得讨人厭，但是他也一直羨慕孩子對父母全身心的依賴。
他拉着王至澄的手，幾乎是懇求般的問他：“我會對他很好的，我會好好陪他，不讓他吃一點苦，他要什麽我都會給他，這樣也不行嗎？”
可行與否不是王至澄有資格斷言的，他垂下自己的手，放緩了語氣：“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Poppy回來以後王至澄就離開了醫院，等Poppy歸置好帶來的東西宋月堯也讓她早點回去休息吧，沒有什麽事也不必跑來醫院，Mary那邊他自己會聯系。
待到夜深人靜宋月堯也沒能入睡，就算他知道自己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他總是搞砸一切事情。病房的燈全部熄滅後他才發現原來今天是滿月，病房的小窗外月光亮得出奇，洛飛薄的信息來時已經月至中天。
“睡了嗎？”
他像往常一樣體貼，宋月堯猜測他已經看到了網上的信息，在窗前呆立半晌還是決定給他回個電話。他很快接了，四周很靜，宋月堯問他在哪裏。
“在家裏。”
“你家裏人呢？”
“送她們去酒店了。”
談話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宋月堯在玻璃上呵了口氣卻不知該畫些什麽，等到那團白霧消失後問洛飛薄：“你想問什麽嗎？”
洛飛薄在晚餐時分就看到了網上的消息，那段視頻并不能說明什麽，他們甚至沒有肢體上的接觸，只是宋月堯在車裏坐着的那十幾分鐘令他心震，他甚至撇下正在用餐的兩位母親躲到無人的洗手間裏拉回去重看了一遍，分辨率很低的畫面裏，宋月堯一動不動仿佛靜止了，但洛飛薄卻感受他的失落，如果只是無關緊要的人，他一定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那篇長文裏的指控他相信一定都是添油加醋的誣陷，而黎辰應該是宋月堯曾經在乎過的人。要問什麽，洛飛薄并沒有具象的問題，他只是一邊為宋月堯擔心，一邊感到慌張。
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他的聲音，宋月堯換了個拿手機的手，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洛飛薄。”他看着窗外照亮半空的月亮，不遠處矮樓屋頂上堆積的雜物在月光的照射下無所遁形。
“不如我們暫時先分開吧。”
他沒有想到宋月堯會講出這樣的話，持續着沉默，在一片忐忑不安中問他：“為什麽？”
宋月堯突然覺得他恨自己一點也沒關系，他不抱任何希望的問洛飛薄：“飛飛，現在如果讓你在粉絲或我之間做一個選擇，你選哪邊？”
洛飛薄沒有給他回答，只是繼續問他“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就是我不能再繼續留在娛樂圈工作，你如果想跟我在一起就一起離開，你願意嗎？”
宋月堯是知道問題的答案的，所以在洛飛薄說出“還沒到這個地步”時不由自嘲的笑了，“就算了吧。”
“沒有我的話你可以心無旁貸的工作……”
“對不起！”洛飛薄打斷了他的說話，“我知道一直不能陪你你生氣了，再等我兩年好嗎？我在努力的，我……”他一着急講話就打磕巴，宋月堯甚至可以想象他現在的表情，應該睜圓了眼睛，嘴唇紅紅的十分稚氣。
宋月堯是心疼的，他不想把他逼到這種境地，不想他背負這種壓力，他希望洛飛薄可以一直保有他的天真，或者說他只喜歡這樣的洛飛薄。
“我沒有生氣。”他将手掌貼在窗玻璃上，掌心的熱氣在玻璃上留下一個不太清晰的掌印，“我等不及了。”
“為什麽！？”洛飛薄的手在發抖，他不能理解怎麽好好突然就要分手，不能明白為什麽宋月堯就介懷起他的工作來，為什麽突然就要做這種莫名其妙的選擇。
他慌張極了，他看不見宋月堯的樣子，也無法抱住他，想不出他要分開的原因，也想不出留住他的理由。他無端的想起了宋月堯演過的第一部 電影，想起電影裏最後離開時的畫面，也想起電影裏宋月堯一閃而過的笑容。那部電影裏的主角始終沒有稱呼過對方姓名，但洛飛薄記性是很好的，他記起最後宋月堯删掉的名條顯示為“Lai”。
“黎辰是電影裏的那個人嗎？”
“什麽電…”宋月堯止住了聲音，反應過來洛飛薄問的是哪一部電影，索性對洛飛薄承認了，“是。”
“是因為他你才要跟我分手嗎？”
“不是。”
“你還愛他嗎？”洛飛薄也看到了網友單截出來的曾經節目上宋月堯給黎辰的回答——“我想他是的”，是喜歡你的。也想起自己曾經在溫哥華別墅裏給過宋月堯的問題，他親口确認過的喜歡。
“不愛了。”原來曾經的深情到現在也不值一提，所以再過幾年，遇到了別的更好的人，洛飛薄也同樣的放下自己。
“飛飛，要你放棄現在有的很不甘心吧？”宋月堯哄孩子似的問他，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又自顧自的說起來，“所以不要勉強了，現在分開對我們都好。”如果現在因為宋月堯影響了洛飛薄的人生，将來他突然覺得無趣了，會厭棄自己的，宋月堯不想跟他走到那一步。
他希望洛飛薄許多年後想到自己可以是好的回憶多一點。
“你現在來首都好嗎？”洛飛薄突然說，“如果你是因為不能公開覺得不放心，我母親都在這裏，我帶你跟她們見面好嗎？”
宋月堯快被他弄哭了，看着玻璃的反光裏自己的臉皺了起來，無奈的對鏡中的自己扯出了一個笑，用溺寵的聲音叫洛飛薄“小傻瓜”。
“不行的話我帶她們來海市也可以！”
“我回溫哥華了。”他對洛飛薄說了個謊，洛飛薄并不上當，亂了陣腳的讓他不要再賭氣了。
“我沒有賭氣。”宋月堯的手機發出了低電量提示，他整了整精神對洛飛薄說道：“如果你不想分手的話明天就跟我一起去加拿大，不能再做大明星，如果一開始我就這樣要求你，你也不會願意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你為什麽要這樣？”洛飛薄不明白宋月堯怎麽忽然無理取鬧起來，他不是這樣的。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你只是看到了我好的部分，如果我們相處的時間夠長，你就會發現我全是你讨厭的樣子。”并不善解人意，也不體貼大度，斤斤計較且咄咄逼人才是他的本性，他并不奢望洛飛薄會包容他的糟糕內裏，吸引洛飛薄的無非是他騙人的皮囊，等他老了愛意也會一并消失。
洛飛薄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他權衡後的選擇，宋月堯不必為難他親口說出答案。
“飛飛，”他想這是最後一次這樣叫他了，“我以前也覺得失了戀天都塌了，但是我後來不也遇到了你，所以你以後也會遇到比我好千萬倍的人。”
通話在洛飛薄沉默的呼吸間戛然而止，宋月堯對着黑掉的屏幕無奈的笑了出來，飛飛有選擇的，只是他的選項不是宋月堯。
“我是始終沒得選的那個。”
不過洛飛薄終歸是送了一份很寶貴的禮物給他，一份獨一無二的，獨屬于宋月堯，就算是洛飛薄也無法将其奪走的珍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