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你可以背我啊。”

徒為:?

她垂下視線打量腳邊的男人。

看起來比自己年長不少, 擡頭時,側臉被旁邊火光打出一片陰影,顯得硬朗深邃, 尤其是那雙金眸,化成人形也給人一種非人感。身上什麽都沒穿, 好在頭發夠長把大腿往上都遮得嚴嚴實實, 就是因為連續幾日的奔波有些毛躁, 俯視着看, 更像動物毛茸茸的毛發了。

“不行嗎?”她不答話,宿配又問了一遍。

倒也不是不行,但她憑什麽要往背上背一個裸男?

“你重新化成妖獸, 我就可以背。”

宿配不解:“為什麽?”

因為不想背上碰到某個部位很難理解嗎。鳳千藤的倒是無所謂。

他稍微恢複了些力氣, 撐着上身坐起來,仿佛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模樣:“我是男人,沒什麽不可以被看的。”

所以才說他是妖獸,這點懵懂感就很不像成年男人能擁有的。

“你不介意我介意。”

見她如此堅持,他反倒在心裏覺得小姑娘挺奇怪,自己的原形比人形要大得多, 按力氣和速度考慮, 這并不效率。

“…好吧。”

化出獸形。黑豹身長足足兩米,趴在徒為背上會有種壓了座小山的視角效果,但其實這點重量對于一個元嬰修士而言, 跟羽毛沒區別。

“你不覺得重嗎?”宿配詫異。

“不覺得。”

他不由沉默, 剛才以為這姑娘頂多築基結丹出頭, 現在看來,可能還低估了。說不準……是金丹修士?

也是,方才自己受了那麽重的傷, 幽火都還殘留在體內,卻被她一個咒訣輕易治好。

那幫魔修追了他天夜,不會是境界淺薄的等閑之輩。

“所以……你說自己是魔修的敵人,那你就是仙門的修士了?你為什麽會在這個時期跑來幽河地底?”

徒為的飛行速度快,風很大,他的聲音又沙啞,貼在耳邊重複了兩邊才讓她聽清。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結果被回了一句極其冷酷的話。

他一想,自己沒主動告知就先打聽別人是不好,便閉嘴不談了。

……

“龐師兄,最後一個也捆住了!”

另一邊,紫霄宗修士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将魔修擒住,有幾個反抗太激烈被他們殺了。

他們人數不占優,好在徒為一上來就幫忙解決了一個頭頭,雖然多少受了些傷,但結果超乎他們意料。

本來都以為死定了!

修士們擱旁邊傻樂,龐金良氣喘籲籲踩過幾乎積成小水窪的血地,眼前有點發花。

幽河地底是魔神的地盤,自然魔氣充沛,而天地靈氣稀少,雖說不至于給身體帶來壞處,但比起邊界地,他們行動會更受限。

譬如咒訣的釋放速度會變慢,平常只用一倍靈力而現在要用兩倍,體力消耗也快。

龐金良擒住的魔修最多,自然也出了最多的力,他以為自己還能行,沒想到走一步就有點站不住。

“你們就算抓了我們又能怎樣?”

他面前捆着剛才最後一個抓住的魔修,明明被徒為砍掉一只手臂,傷口還淌着血,臉上卻沒有臨死的緊張感,一邊笑,異化的奇特樹根一邊從他皮肉裏長出來。

這樣的已經不能算是人,是徹底的怪物了。

“我們要是沒回去,營地的人遲早發現不對。你以為憑你們這幫烏合之衆會是幽河地底的修羅将軍‘陸邪心’的對手嗎?仙門的,你們已經死了。”

“閉嘴。”龐金良被吵得頭痛:“我……我相信……”

相信誰?

那個才剛當上隊長沒幾天的段家姑娘嗎?

但她可是一來就把爛攤子甩給他們,自己跑掉的人。這樣魯莽的行事,不用猜,她所謂的計劃肯定只是一時興起,也許都沒深思熟慮過。

要是鳳師姐在,一定會留下來和他們一起應敵的……

果然,不是鳳師姐的話不行嗎?

過度使用靈力讓他視野泛白又冒星子,內丹在渴求天地靈氣充盈,可吸進來的只有不詳的魔氣,他覺得自己恐怕要倒,想伸手撐住旁邊的石柱。

那是橫在沼澤平臺邊的唯一一根闌幹,高度低得可憐,都不能稱之為防護。

“‘修士大人’?怎麽了?剛才殺我同類時不是這個表情啊?這就不行了?”那樹根魔修還在笑。

龐金良出身仙門,也算有優越的龐家血脈,雖然在人前表現謙虛,心中難免有些小清高,不能忍受被低劣邪惡的魔修恥笑。

“我讓你閉——”

聲音戛然而止。

他睜大眼,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

咦……禁锢咒……自己剛才明明用了,還把他手腳都捆好了啊?

可為什麽魔修會突然閃現到跟前與他四目相視,一只手兩只腳都靈活像沒被束縛一樣?

他注視着魔修猩紅可怖的眼睛,呆滞地在腦中思考,下一瞬,天旋地轉——

先是看見無星的黑夜,濃厚的雲霧,然後才是颠倒過去的黑色,黑色沼澤。

能吞噬萬物、一旦抓住人就絕不會松口的死亡之地。

他倏地回神,在頭先栽進去前,試圖撐住自己。

可沼澤又不是地面,柔軟得能包容一切,溫柔的,象征着死亡的東西輕易攀升上來将他的手腕整個吞入。魔修在後面發出詭異的獰笑。

……完了。

他知道已經完了。

結束了。

一旦觸碰死亡沼澤,誰也不能掙脫。

自己今天……會死在這裏?

當初他不顧父母反對也要随紫霄宗前往邊界地,是為了追随師兄師姐,也是為了在邊界地證明自己血脈的價值。

九重天的大門只為血脈最優越、境界最高深的人打開。

雖然父母都說不可能,但他相信龐家的血脈還藏有可能性,他不想就此屈服,屈服了就等于承認自己劣等于段鳳兩家,等于承認自己永遠不可能飛升成仙。

少年總是不甘心,不撞南牆不回頭。

可是……也到此為止了嗎?

“——抓住!”

啪的一聲。

有人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溫熱、有力,甚至力氣大得有點過頭,幾乎要把手從他身體裏拽斷一樣。可身下的死亡沼澤沒有離遠一分一毫。

他詫異擡頭的同時,身後傳來樹根魔修慘叫的聲音,一柄劍精準命中他的面部,劍刃燃起火焰,瞬間就燒掉了他渾身的樹根。

徒為收回右手,兩只手一起抓住他。

是她……

竟然回來了……?

“為什麽?”他不禁問道。

“什麽為什麽?”她皺眉:“別動,越動它越會拽你下去。”沖其他修士道:“來搭把手!”

可死亡沼澤的名聲如此響當當,自然不是靠蠻力就能掙脫的。除非砍了龐金良的手,否則沒有其他脫身之策。

可……可受傷是小,砍了一個劍修的手,那他以後還怎麽辦?

“隊長,快,快,你快決定一下!”修士們慌道。

“還決定什麽,命比較重要啊,砍吧!”

“但……”

“不許砍!”龐金良回過神來吼道,聲音有點抖:“別救我了……讓我死吧。”

他估計是在場所有人裏第一個充分理解了境況的,不是“被沼澤吞噬”,而是“自己不可能逃得掉了”這件事。

“我……我是龐家的修士,以青蓮劍訣聞名的劍修血脈的後裔!”

“你們要讓我失去手臂成為廢人後也要茍活下去嗎?這對我來說……太殘忍了。”

他咬牙看向徒為,似乎終于做出決定。

“段師兄的妹妹,放手吧,讓他們也放手。”

說話間,沼澤仍在不斷吞噬,他的身體不斷下沉、再下沉。即便是這麽多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無法阻止。

修士們見狀,猶豫地慢慢解開将他往回拉的咒訣。唯獨徒為的手還是緊抓着的。

“師兄的妹……”

“不行。”她卻忽然沉聲道:“你不能死。”

長劍飛回她身旁,劍刃處燒出一道蜿蜒的火光,那是咒訣裏以摧毀力著名的火系法術,足以劈山裂地。

可面對沼澤,沒能掀起一絲火花,被無盡的黑色靜靜吞下。

她又換了雷、冰、水,沒用,不管怎樣都沒用。

沼澤已經淹沒到龐金良的肩膀,再遲一遲,連腦袋都會被徹底吞噬。

“算了吧,真的,你們快走吧。這裏不安全。我死了就死了,但不想死後還要給師姐和沈隊長添麻煩。”

“你給我閉上嘴!”

徒為已經沒有辦法,剛才就将所有能使的大威力法術都放了一遍,用神識喚出石像老爺子:“你不是還有好幾種能力嗎?就沒有能救他出來的辦法?”

與她的焦急相反,他一派悠然:“有是有。但代價有點大。”

“什麽?”

“要獻上你八成的靈力,我才可以創造出一道足以隔絕沼澤能量的巨大結界,把他從根本上和沼澤分開,自然就能把人拽出來。”

“好。”

徒為竟然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反而是他很猶豫:“丫頭,你想好,八成靈力,可不是短短幾天就能恢複的。為了個非親非故的修士……”

“讓你幹就幹,哪來那麽多廢話。”

“……好吧好吧,你這脾氣真是一天比一天暴了。”

現在什麽狀況,她要像他這麽悠閑才是腦子有問題吧?

結界轉瞬之間就形成,龐金良只覺身下的抓力一輕,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甩上岸。徒為的力道屬實不太溫柔,他摔了個眼冒金星,沒被沼澤吞噬也差點要去了。

那道結界很快就被沼澤破壞吞了個幹淨,連石像老爺子的力量在它面前都如此脆弱,足以見得死亡沼澤是何等可怖的東西。

事發突然,周圍衆人不知發生什麽,呆怔一秒,反應過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龐師兄得救了!

跟他們歡喜的神情比起,當事者二人都顯得疲憊。

龐金良是劫後餘生的疲憊,徒為卻是靈力被剝奪後身體不适應的疲憊。

他躺地上緩了好久,望着徒為微微發白的臉。

“段……隊長……”

有些發愣,不解她剛才執意要救他的原因。

連曾經朝夕相處的師弟師妹都放開手了,她一個跟他根本沒什麽交情,頂多在修煉場比試過一次的卻是這樣。

……為什麽?

像是讀懂他茫然目光的意思,徒為直起身擦了把額角的汗:“別誤會。我只是不想對你負責而已。”

“負責?”

“是我說要下來看的,也是我讓你們活捉魔修的。你如果能殺了他肯定也不會變成這樣。簡而言之,責任在我。你要是因為我死了,我不就得背上你的性命了嗎?”

她嗤了聲:“那太沉重了,而且我跟你也不熟,我可不願意。”

龐金良想過一萬種可能性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不由呆在原地,但心中卻不知為何不會感到不悅,明明是這種口吻。

徒為頓了下又道:“而且山喜……”

“你說什麽?”

“沒什麽。”

樹根魔修全身燒焦,幾近瀕死了。只是死前還在嘲笑他們敢來幽河地底必死無疑。

徒為看着他說了句走着瞧呗,石像老爺子的僞裝之鏡便利落吞噬了他的魂魄。

剩下的二十來個魔修也如法炮制,很快,僞裝之鏡內就裝滿了能容這隊修士所有人變形的能量。

雖然出了點波折,但和她的計劃也差不太多。

“被吞噬魂魄時不會有痛苦,這幫魔修也不知殺了多少咱們的人,便宜他們了。”石像老爺子道。

徒為道:“他們要知道被我們這樣利用應該比殺了他們還難受,我們才賺了。”

“哈哈哈,你這想法真夠損。”

徒為剛才趕來時把宿配随意丢上岸就去救人了,現在才想起來找他。

黑色的豹子正坐在同族屍體旁,身下還有沒完全幹透的血泊,徒為靠近,看見那是一只瘦弱的小豹子。

雖然有許多穿刺傷,但死因更像是什麽東西從體內爆炸造成的。

畢竟它肚子裏連內髒都沒了。

“她叫阿塔,剛出生時,我還帶她去荒野上看過星星。”宿配變回人形,手指撫過小豹子僵硬冰冷的皮毛:“但還是逃不過豹族的詛咒。她還這麽小……”

“詛咒是指什麽?”

“一輩子不能離開幽河地底。只要有魔氣存在,我們随時随地都有可能爆體而亡。”

“這是魔神施加在我們身上的詛咒。其他人都因此畏懼、驅趕我們,我們離開原本的領地,流浪到幽河地底這麽邊緣的地方……沒想到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那那個石頭呢?”

“那是……我族曾經的先祖豹王和魔神達成合作關系時,為表誠心獻給魔神的豹族寶物。裏頭蘊含了豹王的遺留力量,魔修拿它當作聚靈物使用,但對我們而言,可以一定程度抑制詛咒的效果。”

見徒為不說話,瞟她一眼澄清道:“你懂我的意思了嗎?這本來就是我們的,我不是偷,只是去拿回來。”

“不過,還是晚了一步。大家果然都死了……”

那石頭在徒為手裏散發着微弱的光芒,的确是個上品的聚靈寶物。但如果不是什麽秘密武器,那就不重要了。

她把豹王遺物扔還給他,宿配差點沒反應過來,敏捷地接住,不解地看她。

她道:“既然是你們一族這麽重要的東西,那就拿着。”

“你……”他失聲半天才道:“你原來是個好人啊。”

徒為:?

紫霄宗的人把周遭收拾得差不多,還把魔修們的衣服也一并扒了下來,滿口跟她保證絕不會被人察覺這裏發生過一場大戰。

“行,那就回去吧。別讓嫂嫂久等了。”徒為跟他們說,準備走,宿配忽然叫住她:“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徒為。”

“徒為……”他念叨一遍似乎記住了,點頭道:“徒為,我要沒猜錯,你們的目的地是魔殿吧?那能不能讓我同行?”

他唐突冒出這話,而且定睛一看還沒穿衣服,修士們大為震驚,看看徒為又看看宿配,也不知腦補了什麽,臉色變得無比奇妙。

徒為沒察覺,道:“為什麽?”

“你不是說了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是魔神的敵人,而你似乎也是魔神的敵人。”他伸出一只手臂,肌肉線條矯健流暢,有一種野性的美感,在場所有修士好像都要被比下去:“我雖然還未完全恢複,但肯定可以成為戰力。”

這話說得,修士們都心動了。

“我拒絕。”徒為卻道。

什麽?

段隊長居然拒絕?!

段師兄那顆友善溫柔的心,她是一點沒繼承到啊!

“為什麽?”宿配肅下臉:“你不相信我?我剛才都把詛咒的事告訴你了。”

“是不信任你。就算有共同的敵人,也不代表你凡事都會聽我安排,我不想放個不安定因素在隊伍裏。”

嗯……這也是妥當的考慮吧。

雖然妹妹沒繼承到她哥哥的友善溫柔,但好像把鳳師姐這個嫂嫂的聰明敏銳都繼承到了!

“那好吧。”

徒為以為這人打算放棄了,誰知他忽然變回妖獸形态。

黑豹右眼的金色瞳孔閃出一縷悠悠的靈力,那是妖獸內丹所散發出的力量:“那你就和我締結靈契吧。我願意成為你的靈獸。”

“靈獸必須百分百服從主人的命令,否則會被靈契反噬。”

“這樣,夠了嗎?”

徒為:“……”

衆人禦器而飛,去找靈馬的途中,龐金良慢吞吞來到她身邊:“段隊長。”

她還在想怎麽處理屁股後頭跟着飛上來的黑豹。

“什麽?”

“……剛才,呃……對、對不起!”他驀地沖她一鞠躬,把旁邊幾個修士的腦袋也一起摁下來。

徒為覺得莫名其妙:“對不起什麽?”

“我們之前都懷疑過你只是有勇無謀……所以對不起……還有,謝謝你,救了我……”後半句話別別扭扭地小聲說出來的。

“鳳師姐那麽信任你的原因,我好像……明白了一點。”

說實話,他前面的道歉和感謝都沒有最後那句話來得實在。

徒為心情不錯:“那當然了。”

就是不知道鳳千藤有幾個信任的人,她在裏邊又算是第幾。

聽見馬車外傳來數人禦器飛行的聲音,鳳千藤放在窗棂上慢慢敲擊的食指停下來。

“師姐。”龐金良是最先到的,聲音藏不住欣喜地把下邊出的事彙報了:“如果能變成魔修的模樣混入營地,那這事就更簡單了。”

他們原本是打算奇襲魔修營地再扮成魔修的模樣等待時機,如果能完美變裝而不被察覺,那事情會順利很多很多。

“段隊長還把死亡沼澤都一劍劈開了!如果沒有她,我早就死了。”他道:“您說,這會不會是……段師兄也在冥冥之中護佑我們?”

鳳千藤淡道:“不是徒為救的你?”

“也是,最應該感謝的當然是段隊長了!”

徒為在這時也追上來,鳳千藤漫不經心瞥過她衣角手臂,倒沒想到這崽子不僅沒受傷還活蹦亂跳得異常。

“嫂嫂,”她語速很快,“有個事跟你商量。”

不等鳳千藤問,別的修士嬉笑道:“我們打架的時候段隊長不在,結果一回來就背着個野男人,還……”不穿衣服四個字沒說完,被徒為冷冷一瞥,閉嘴了。

鳳千藤往她身後一望,看見一個陌生男人。

身上披了件旁邊修士好心借給他的外袍,但也只能遮個大概,他卻沒有半點局促,發現他在看自己,沖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妖獸?”他問。

徒為道:“你怎麽一猜就猜到。”

連最基本的禮數都做得這麽僵硬,也只能是妖獸。

“無妨,你覺得可就讓他跟來吧。”聽徒為說完大概始末,他道。

“真的?可以嗎?”

“你問我有什麽用?現在的隊長不是你嗎。”他笑了笑:“你只要能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徒為知道他什麽意思。

這大隊人的命現在都在她手裏攥着,做什麽事之前,必須得想想。

她也不想再有人像山喜那樣在面前死去,卻什麽都做不到。

“好。我和他締結靈契的話,應該也不會有信任的隐患。”

至于那個自爆的詛咒,宿配說自己的血脈是王的血脈,比普通族人更有抵抗力,再加上如今有了豹王之石壓制,他們不用擔心。

“徒為,我剛才已經把人認得差不多了。”宿配的記憶力和眼力超群,指着龐金良和其他修士念出他們的名字,然後把手指向只從車窗裏露出半張臉,懶洋洋撐着下颌的鳳千藤:“就是,這位是?”

現在有人在旁邊,徒為道:“是……我嫂嫂。名字你不用知道。”反正我也不會讓你靠他太近。

其他修士也道:“段隊長是咱們師姐的小姑子啦,就是道侶的親妹妹,你個妖獸懂這層關系嗎?”

當然懂,但更讓宿配不解的是,原來這人是女人。

“……女人?”他皺眉嘟囔,看他幾眼,又自顧自地點頭。

杜異當初也一眼看出鳳千藤是男人,看來他們流着妖獸血脈的眼力都很不得了,不過好在這只豹子比起那個只會喝酒的小偷妖獸少了起碼八百個心眼。

徒為并不擔心。

之後衆人準備啓程,宿配靈力還未完全恢複,但也不可能讓他進馬車,最後只能委屈他坐在車頭和靈馬待在一塊。

宿配本人一本正經:“我從前抓到馬都是直接吃,還少有和它和平共處的情況。不錯,我不介意。”

靈馬拖着馬車深深打了個寒顫。

“好累。”

徒為回到馬車上,剛才在衆人面前還能不露出異樣,一旦和鳳千藤獨處就原形畢露,歪在椅子上起不來。

畢竟八成的靈力說沒就沒。

“進步了。”鳳千藤在旁邊道。

“少用這種誇小孩子的語氣跟我說話。”

她的小孩子檢測雷達一如既往很準。他這句話明顯就帶點調侃。

他好笑:“那你要我怎麽說?”

她壓過去把他抵在馬車牆角裏,聲音低低的:“你主動親親我,就是最大的誇獎了。”

鳳千藤:“那可不行。”

順着他視線看去,宿配正坐在車頭,豹子的耳朵被風吹得一抖一抖,都說妖獸聽力了得,說不定就能無視消音匿蹤訣。

“早知道不帶他上路了。”她賭氣一樣,往後一退又歪回去,可能因為靈力沒了,那背影莫名有點孤零零的。

鳳千藤靜靜看了一會。

腦袋突然被随意拍了拍,徒為擡頭,他撐着下巴沒看她:“進步了,也算長大點了。”

她一愣,臉莫名發燙,眼睛卻還直直盯着人看:“我都上了你兩回了,有沒有長大你不該很清楚嗎?”

鳳千藤:“……”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