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42

42.

入夜後,海面已趨于平靜,遠處緊跟不舍的海盜船隊只剩下星火點點,掩埋于浩瀚深海的廢墟之中。

小松澈也的去向已變成一個永遠的疑問,而他的生死也變成無人提及的禁忌。

席沐兒不再咄咄逼人地質問,安安靜靜地陪在六爺身邊,如水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沉靜清冷,不帶一絲波瀾,只是多了一份練達的沉穩和濃烈的疏離,叫人接近不得。

雖然在這艘船上除了程書澈和周君玦外,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但蒲師蘅娶了施家小姐為妻已是人盡皆知,他此番孤身一人出海,并無攜帶家眷,而席沐兒與他同進同出,長得又是那般出挑清絕,其身份不言自明。許多年老一些的船工對她頗為不屑,而年少的船工多數是暧昧地打量她。

席沐兒倒也不惱,這是她早有預料的。在她決定上船時,便已經想到諸多的可能。但她已顧不得這許多,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僅此而已。

海盜危機暫時解除,船隊也放松下來。趁着風和日麗,乘風破浪,向三佛齊的方向駛去。

這一日,正值冬至。離家在外,無法在祖先面前磕頭祭拜,只能對着家的方向下跪禱告,祈禱風調雨順,順利歸航。

偌大的船上靜得出奇,船帆飄揚,獵獵作響,扼住每一個人的咽喉,呼吸變得急促,視線不知被什麽蒙住,一片模糊。

一大早,席沐兒就帶着船上的女眷舂米為丸,按泉州的冬至習俗煮了一大鍋的冬至湯圓。濃濃的糯米清香粘粘膩膩地撲鼻而來,誘發每一個離家在外的人強烈的思鄉之情,一解出門在外的凄苦。

“喏,這碗是你的。”席沐兒捧了一小碗端進客艙。

蒲師蘅已梳洗完畢,披了件沐兒臉上的泥制成的外衫,垂眸瞥了一眼碗中紅白二色的湯圓,湯色清澈可見,湯圓沉于碗底,不見幾粒。

“你一大早忙活,就這麽一點?”蒲師蘅不悅地蹙眉,有些嫌棄地撇嘴。

沐兒一頓,上前幫他理了理衣襟,動作熟稔自然,仿佛相處多年的夫妻,“我都沒吃上,你倒嫌棄上了。”

“被搶光了?”蒲師蘅倒也清楚,這海上航行時日漫長,船工們辛勞自不必說,連平日的飯菜都是極簡單的菜色,哪還顧得上節日習俗。

“也就吃個意思意思。吃完也就長一歲咯。”掌心壓着他的肩線掃了過去,撫平衣衫上的褶皺。

Advertisement

蒲師蘅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碗紅白可人的湯圓,許久才開口問道:“那我不吃的話,是不是就不會長歲數了?”

沐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六爺,您今年貴庚啊?還說這般孩子氣的話。”

“我長這麽大,還沒吃過呢。所以依你所說,六爺我現下還未滿一歲。”他狡黠地一笑,坐下來舀了一勺。

沐兒對他耍賴的舉動頗為鄙夷,這男人較起真的,就跟三歲孩童似的,“六爺,沐兒過了年就十六了,比你大上許多呢。”

蒲師蘅但笑不語,食指一勾,示意她上前。

沐兒不疑有他,走了進去。

他拉了她的手用力一攥,将她拉坐在腿上,“張嘴。”

沐兒瞪着他,羞赧地垂眸,以為他又想……“六爺,這才剛起來。”

“我是想喂你,你想到哪去了……”蒲師蘅被她嬌羞的樣子逗得輕笑出聲,“只是,不知你是否已大好?那日弄疼你了……”

沐兒掙紮要起來,初見不愉快的記憶始終萦繞,這些日子他雖是發乎情,止乎禮,但每次總要親得她喘不上氣來才肯作罷。

“別動。”蒲師蘅低聲提醒她。

沐兒老實地坐回去,臀間被某個微燙的物件硌得難受。

“張嘴。”

她順從地微啓開唇,一勺甜膩的湯水送了進來,白瓷小勺擱在她的唇間輕輕攪了幾下,她防備不及,湯水從唇角溢了出來。

她不悅地瞪他,他神情自若,取出白瓷小勺又送了一勺進去。

“好吃嗎?”

“恩。”

“甜嗎?”

“恩。”

“那我也要嘗嘗。”蒲師蘅扔了小勺,湊上前在她唇邊輕舔,溢出的湯水被他掃蕩一空,意猶未盡地卷舌回味,“甚甜……甚甜……”

席沐兒在男女之事上本就是一片空白,見他探舌上前卷走她溢出的湯水,驚得不敢動彈,剪水雙眸一眨一眨地望向前方,身體僵硬得如同船板般堅固。

蒲師蘅似乎沒有看到他的僵硬,“張嘴。”

席沐兒下意識地啓開唇,這時,幾顆湯圓滾了進來,軟軟膩膩的。

她還沒阖上唇,他的舌便趁勢鑽了進去,卷走她尚未下咽的湯圓。

“你……”席沐兒被嗆得咳嗽連連,“這樣好髒。”那上面還有她的唾液呢,他怎麽能……

蒲師蘅吃得津津有味,一邊輕捋她的後背,安撫她,附在她的耳邊低語:“我昨夜親你時,你覺得髒嗎?”

席沐兒輕呼一聲,雙頰酡紅地埋在他的頸窩處,羞地無法自處。

看來還是要慢慢來,這害羞的傻丫頭看似沉靜如水,可骨子裏仍是個未經人事的孩子,經不得他這般放浪的“驚吓”。

“好了,吃過冬至湯圓,都長一歲了,我們去甲板上看看風向。”來日方才,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沐兒松了一口氣,起身要走,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問道:“六爺,你今年到底貴庚了?”

“二十三,過了年就二十四了。”

“啊!才二十三啊,我一直以為你有三十二!”沐兒搖頭,對他的年齡深表懷疑。

蒲師蘅面色微變,褐眸眯起,一手拍上她要拉開的艙門,攬住她的腰将她扳過身來,“我有那麽老嗎?”

沐兒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不輕,拍着胸脯平穩氣息,“不是,我的意思是,依六爺您見識的廣博,閱歷的豐富來說,不應該只有二十三歲。”

“恩?我看起來有那麽老嗎?”他一字一頓地問,略黑的膚色又深了幾分。

沐兒用力搖頭,“只是膚黑。”

“黑?”

“這個……”沐兒語塞。

“你竟然嫌棄我!”蒲師蘅失望地松開手,把她推到一旁,徑自走了出去。

藍天白雲,碧波蕩漾,青山綠水之間,船舶借助風勢平緩滑行,一群沙鷗環着船帆展翅翺翔,鳥鳴聲聲,自在惬意。

蒲師蘅負手而立,袍裾翻卷,廣袖飄飛,颀長挺拔的身姿如桅杆般筆直挺立于船頭。

三佛齊已在眼前,數日便可到達。海盜驅散後,他的心久久難安。或許在海上逗留,也比停靠三佛齊更讓他感覺平靜。只是三佛齊之地是出海貿易的必經之地,他原是打算繞行而過,現下避無可避,也算是替他做了決定。

有些事,有些人,總是要面對,不可以躲一輩子。即便躲得了今日,又如何面對以後漫長的一生。邱少卿總有回來的那一日,他和沐兒之間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他,又算什麽呢……

三佛齊,間于眞臘、阇婆之間,管州十有五。四時之氣,多熱少寒。臨近海域,就有一種春意盎然之感。微風拂面,如三月春風般輕柔。

“原來此地溫暖如春,過冬亦是舒爽。”席沐兒身着杏色被襦裙立在甲板上,一手遮住當頭日光,遠眺不遠處繁忙的港口。一如她所了解的那般,各國商舶彙聚,一派忙碌之相。

蒲師蘅在身後護着她,進港時船舶吃水不深,易晃動不穩,而她不肯老實留在艙中,非得到甲板上看熱鬧。

“入了城,可不許亂跑。若是出門,必得有人陪伴。我若是有空,我必會相陪。否則,也要讓暗衛跟着。可不許再出差錯。”蒲師蘅知她性子沉穩,不會亂跑瞎鬧。但三佛齊乃是各國商販彙聚貿易之所,依她的性子,定然不會放過品鑒各色物貨的機會。

“知道了。”席沐兒順從地睨了他一眼,“可你得答應我,上哪都得帶着我。”

蒲師蘅摟了她的肩,疼惜地護在懷中,“上哪你都去?”

“我着男裝還不成嗎?”席沐兒楚楚可憐地擡眼,眼含期待。

“都依你。只要你不離開我便成。在三佛齊遇到什麽事情,都要跟我商量,可不許自己拿主意。”蒲師蘅仍是心神難安,若是帶着她,勢必會遇到邱少卿,那時她定會氣他惱他,甚至會不理他。此時,若不把話說開,他怕……

還未及細想,船身猛地晃了幾下,不再動彈,停在離岸數十丈的近海處。

“出了何事?”蒲師蘅扶穩她,擡眸看向前方。

“回六爺,有人攔船。”小松澈也失蹤後,流冰臺的暗衛徐卻升任六爺的影衛。雖武功弱些,卻是當年蒲師蘅一手調|教的,忠心不二。

“去問問何事。”

須臾之後,徐卻面有難色地出現,“六爺,有人索要停船資費。”

“啊,又有海盜啊?”席沐兒愣了愣,“這靠海吃海的人還真多。”

“可有說要多少?”蒲師蘅問。

“那人說,要船隊貨物的一半……”徐卻低聲回道,“否則,不得靠岸。”

“一半?”蒲師蘅冷冷一笑,“他也敢要?我去會會此人。”

徐卻退至他身後,與他一前一後上了靠前的船舶。

作者有話要說:少卿哥哥快粗來吧……

可是我好想寫甜蜜……

嘤嘤嘤

注:三佛齊就是在今天的蘇門答臘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