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56
56
女人?
與他朝夕相對的小牧竟然是女人!
哲別驚得說不出話來,連席沐兒什麽時候離開,他都全然不知,一味沉浸在小牧是女人的震驚當中。
門外雨落閑庭,積水而河,蜿蜒流淌,他負手而立,獨對滿院狼籍,心卻久久難安。
初見時,他曾經有過懷疑,可小牧那清瘦平板的身形打消了他的疑惑。他把小牧的瘦弱當成是中原未成年男子特有的柔弱感,而把全部的關注給予了他愛慕的女子,沒有深究小牧身上這份不同于男子的瘦弱和倔強。
在小牧救下沐兒時,他被憤怒沖昏了頭,已無瑕顧慮這個未成年的男子所特有的清瘦與柔弱是否經得起他殘暴的懲罰。他将所有的刑罰隔三差五地用在小牧身上,看着他一天天地消瘦,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慰,似乎這是對他沒能得到沐兒的補償。可暗地裏,小牧在他的摧殘中所表現出來的倔強和無畏,讓他深深地感到挫敗。不管他的手段如何殘暴,如何惡劣,他總是咬着牙硬撐過來,用他最燦爛的笑容向他的殘忍挑釁。
從最初的發洩,到如今只想要他的臣服,哲別承認自己深陷在無法自拔的境地之中。而造成局面的罪魁禍首,正是小牧。
她無畏無懼,倔強堅韌。無論他用什麽樣殘忍的手段挑戰她身體的極限,最後都如同一記重拳擊落在棉花上。
她不會痛,不會哭。或者說,她會痛會哭,只是從來不在他面前表露。
而他要的很簡單,只是想要她的臣服,想要她的服軟,只想看到她那張天衣無縫的臉上,出現哪怕只是一滴的眼淚。
都說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所以,他覺得對小牧的懲罰還不夠。
可是,當小牧不再是男人時,他又該如何解釋她的無畏無懼。
而此時的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渴望看到她眼中的淚水和徹底的臣服。
淅瀝的雨聲漸收,天色漸攏,一室昏暗無光。
哲別仍立在門前,仰望蒼青色的天空,唇邊浮起一絲殘忍的笑意,如同鬼魅重生,凄厲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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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時分,小牧來喚他,“将軍,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哲別收回略顯呆滞的目光,在她清秀無瑕的臉上來回巡視。這麽幹淨的一張臉,他怎會看不出是個女子呢?枉他自恃閱女無數,竟會在她身上栽了跟頭。
“将軍……”小牧怯怯地又喚了一聲,腳步往後退開。往往哲別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時,就是他發怒的時候。而在這個時候,她最好是離他遠遠的,才不會被他弄死。
“想走?”哲別身形一動,靈巧地閃身擋住她的去路,“原來你也會怕我?”
“我……”小牧不知所措地埋下頭,手指絞住衣擺不斷地纏繞。
“趁着雨還沒停,你到庭院裏站半個時辰。”
小牧松了一口氣,淋雨這種事情不過是小菜一碟。沒想到,哲別接下來的話,讓她徹底地感到絕望,恐懼如同悶雷響徹四野,烏雲蔽月般籠罩她的全身。
“慢着,先把衣服脫了,脫光了站到雨裏去……”
雨後放晴的天空,總是格外清澈湛藍。一夜雨水的沖刷,竹瓦拼造的屋舍散發着一股淡淡的竹香,混合着海水的腥鹹,似乎多了一分浸濕的陰霾。
經過一夜的深思熟慮,席沐兒一早就換了男裝,匆匆趕往商號。與此同時,梁克西的海盜船隊趁着一夜急雨,強行霸占三佛齊附近海域的航道,凡進出船只,都需交納一定銀兩方可通行。而那些運載貨物的商舶,則被剝奪了貿易權,被迫與梁克西進行海上貿易。
早已開了數月天窗的客商們,更是雪上加霜,一籌莫展,紛紛聚集在蒲家商號外,商量應對之策。
在蒲家的前主事被遣返回泉之後,主事之位懸而未決,蒲師蘅更是甩手不理,任由其自生自滅,大有棄三佛齊之勢。
可在這的客商都明白,蒲家是不可能放棄三佛齊這片貿易良港,也不會任由商號沒落下去。
在這個時候,誰能降服梁克西,誰就能坐上主事的位置。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照現下的形勢來看,降服梁克西,非蒲師蘅莫屬。可他遠在千裏之外的大食,歸期不定。而蒲家商號的這些人,除了邱少卿之外,似乎都不成大氣。但是邱少卿不過是一個商人,一個名符其實的商人。他不可能以命相搏,也不會以命相搏。
因此,誰能一舉降服梁克西,便成了最大的懸念。
此時,哲別的水師浩浩蕩蕩地駐守三佛齊,更是讓人躍躍欲試。誰能收買哲別,誰就能與梁克西一較高下。可哲別是蒙古貴族,在乎的是開疆拓土,又豈會被眼前利益收買。就算哲別肯幫忙,他不可能一輩子駐守此時不走,等到他揮軍北上之日,三佛齊的混亂局面,又有誰來收拾。
正當衆人一籌莫展之時,席沐兒的出現無異于一盞明燈,照亮彼此茫茫未知的前程。
“各位稍安勿躁,在下已和哲別将軍達成共識,共同剿滅附近海域的盜匪,還大家一個平靜安寧的三佛齊。”席沐兒仍是一襲白衣勝雪,難掩俏麗姿容。商號的人都認得她,對她的身份雖有排斥,此刻卻沒有心思去細想她此時出現的用意。或許人在危急時,所能想到的事情,只是有一個人能帶着他們走出困境,僅此而己。
“當然,各位也知道在下跟着蒲家六爺出海貿易,他遠行大食,而我被留下來照料此時的商號。早前被梁克西軟禁,幸得哲別大人搭救,方能僥幸脫險。之前多有怠慢,還請各位海涵。從此刻時,在下将與各位風雨同舟,共同剿滅敵人,重建三佛齊商圈。”席沐兒作勢擺低姿勢的同時,也是在告訴三佛齊所有客商和牙人,她才是拯救他們于水火的救世主。而她此舉不是所謂的義舉,而是代表蒲家六爺來拯救衆人,同時也表明她對蒲家商號主事之位的野心。
一衆客商見她信誓旦旦,便放了心,只等着她降服海賊,也好坐收漁利。商人就是如此,惜身惜命,也更是惜財如命。錢沒了可以再賺,但是命沒了,就一無所有了。是以,他們不會以命力敵,只會坐等消息。
這也是席沐兒樂意看到的,若是有人想當出頭鳥,她還要考慮怎麽除掉他,才能将功勞盡歸自己。
她不再是躲在蒲師蘅身後的女子,她要成為他,乃至整個蒲家,最重要的人。她不能再坐以待斃,等着一個個的女子嫁進蒲家,卻再也沒有屬于她的位置。她要站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讓他們無法忽略她的存在。
降服的過程出乎意外地順利,哲別大軍從海面上包抄,借着人多的優勢,将梁克西的烏河之衆瞬間擺平。河道口停滿哲別的戰船,顯然已是清理幹淨。
這場戲演得很平靜,梁克西沒有抵抗就束手就擒,與他平日的為人處事其不相符。但客商們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而無瑕顧及當中的瑕疵。
在這次事件平息後,席沐兒已然成為客商心中的英雄。她不僅降服了梁克西,更與所有的客商簽下一紙合約,但凡以後所有路經三佛齊的商舶,蒲家商號都擁有優先挑貨的權利。只有蒲家不要的物貨,其他商號才能與之貿易。
有了這一紙合約,席沐兒愈發地肆無忌憚,将一張張泉緞的訂單飛鴿傳書回泉州,交到席照雲的手中。這無疑是為席家謀私利,會叫人诟病的。可她卻不怕,因為能織出最精美的泉緞,非她席家莫屬。選賢不避親,她這是在招攬生意,又有何懼。
“弟妹的手段愈發地高明了。”梁克西現下成了富貴閑人,無所事事,不敢公開露面。
席沐兒充耳不聞,翻閱手中的訂單,仔細查對,“你倒是愈發地懶了。”
“二弟已有半月沒有消息,我如今是無事可做。”梁克西端着酒杯把玩,懶懶地續了一杯。
“哦?”席沐兒不禁詫異,放下手中的單子,“你們平日裏都是幾日傳遞消息?”
“三日為期。”
“若是超出三日,是何緣由?”她蹙眉,隐隐有一種不安在蔓延。
“這個……應是毫無消息的緣故。”梁克西也皺了皺眉,“或許是他太忙,無瑕顧及。”
“或許是吧。”席沐兒随口應下,心思卻早已飄向千裏之外。
蒲師蘅并不是毫無交代的人,以三日為期的飛鴿傳書不可能中斷這麽久,除非是他出了意外,無非及時發回消息。
如今已過了半月之久,究竟發生了什麽意外而讓他無法發回消息呢?
席沐兒心急如焚,沖出屋舍,去尋韓青典。寄希望于六爺有消息傳到他處,也好讓她安心。
作者有話要說:減肥真的是力氣活,每天累得跟什麽似的,卻減不了多少斤。
我家教練說我代謝太差,魔鬼訓練什麽的都出來了,我還是沒有流很多汗。
結果,他瘦得比我還多。這是什麽道理嘛。
站着不動的人反倒瘦了,這世界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