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展四方在殷晚參對面坐下,笑眯眯道:“欲曉天一切都好,堆積的卷軸我也分好了,就等您下令處置了。”

“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我不看,”殷晚參警惕的瞥他一眼,“那是你該做的事。”

“是是是,”展四方拍着胸/脯,“您放心,留給您的絕對都是大事。”

他辦事殷晚參放心,畢竟魔尊左護/法的名號不是白得來的。

“五烈您也放心,”展四方說,“他還在查您給他的任務,已經有些眉目了。”

他若不提,殷晚參都要忘了這件事,“有何眉目?”

“根據您描述的那枚法器,五烈查到它是從正道世家流出來的。”展四方收斂笑意,壓低了聲音,“具體是哪家還在細查。”

殷晚參若有所思,那枚法器在楚虞山手裏,拿過來不切實際,還容易暴露意圖。沒有它,又得等上些時日。他指尖在桌上敲了敲,最終妥協了:“盡快查。”

“是。”

房裏靜默一瞬,樓下忽然響起陣喧鬧,不等吵起來,就有人制止了。

殷晚參揉了揉眉角,冷淡道:“樓下的玉宗人你見了?”

“見了,”展四方點頭,“我來時恰好聽他們說了玉燕錦的事。”

他翻了個白眼,“八成又是他家仇人做的,把髒水潑在我們身上,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殷晚參翻身坐在窗沿上,一腿曲起,一腿垂下,從法器中摸出了雀烏變成的扇子,輕輕搖着,“就算如此又如何,把兇手找出來抽筋扒皮扔給他們,他們還得反過來說我殘忍。”

“但,”他将扇子敲在掌心,“此次不同。”

展四方靜靜聽着殷晚參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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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雇傭魔修殺人,”殷晚參道,“正道修士就算僞裝也不可能騙過玉已星等人。”

“您的意思是……”展四方不蠢,說出了殷晚參的心思,“真是魔境之人做的?”

“玉燕錦是玉連天唯一的兒子,這樣做便能讓玉宗的人恨您,以此挑起兩方不滿。”

他皺眉,啧了聲:“若真如此,魔界之中是誰與您有如此深仇大恨?”

聞言,殷晚參笑了,摩/挲着扇柄,“我反過來問你,誰不恨我?”

展四方與他對視片刻,垂下了眸子。老魔尊在位時手段暴虐,他死後,殷晚參不得已用殘忍手段才将心有不軌的番主鎮/壓,也因此留下殘暴的名聲。

可他們尊主明明是個極好的人,卻成了人人喊打的靶子。

十件惡事裏,九件不是他做的。偏偏那一件事,就被世人記牢了。時不時被所謂的名門正派拖出來反複唾罵。

展四方無奈點頭:“您說的是。”

殷晚參:“……”

下屬太耿直也不是件好事。

展四方卻又單膝跪下,“但您放心,我和五烈永遠是您的護/法。”

殷晚參望他,他們三人一同長大,感情自然非比尋常,“起來,就你會說話。”

展四方咧嘴一笑,又想起個人來,“澄淵君也絕對不恨您,他護着您都來不及呢。”

見他又哪壺不開提哪壺,殷晚參勾起的唇角瞬間扯平了,他回到桌旁,不悅道:“以前的他一定是,現在的未必。”

沒了記憶的道侶,心比功/法都要難琢磨。

殷晚參暗暗嘆了口氣,一時竟有些想不起來當初是怎麽與楚時朝好上的了。

展四方自知失言,便不再開口。

“有件事要吩咐給你,”殷晚參不再和他插科打诨,又說了件正事,“過些時日我要與時朝去欲曉天。你假扮我,裝得像一些,別出纰漏。”

“啊?”展四方吓了一跳,連忙擺手,“我、我不行,要是讓澄淵君知道了不得一劍捅死我!再說了,要是打起來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這你不用管,”殷晚參搖着扇子,“你只需要演好這出戲就可以了。”

說着,他将從不離身的金色面具放到展四方手裏,故作陰沉:“去吧,別讓我失望。”

展四方只好硬着頭皮接了下來,“是。”

“玉燕錦的事你不用查,被他們察覺更說不清了。”殷晚參搖着扇子閉目養神,“我跟着他們查。”

“是,尊主。”

展四方單膝行禮,化作一陣煙消失在了原地。

待他走後,殷晚參放下雀烏,環視廂房,竟有片刻迷茫。楚時朝不在,任何事對他來說都無趣至極。桌上的蠟燭燃了半截,火苗随風不時跳動。

殷晚參就這樣如同木頭般等着,直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是楚時朝!

殷晚參瞬間挺直身子,暗淡的眸子亮起,緊盯着雕花木門。只要楚時朝敲門,他就可以馬上讓他進來。

但楚時朝只在門外停留片刻,就朝着旁邊的廂房走去了。

殷晚參滿心期待落了空,心頭壓抑不住的煩躁。既然楚時朝不來找他,他親自過去!

說動就動,他拉開房門,大步走到楚時朝門前,用力敲了兩下。

門內的人似乎知曉是他,沒問是誰,直接敞開了房門。

“醒了還是一夜未睡?”楚時朝坐在桌旁,手裏持着茶壺,已經為殷晚參斟好了茶。

見到他的一霎,殷晚參心頭的火氣降了些,看他身上無傷,火氣又平複了點,待到飲了口茶水,最後的火氣全部滅了。

“當然是醒了。”

楚時朝笑而不語,不拆穿他,主動說道:“梁府人多,探查詢問慢了些。”

“有蹊跷?”

“有。”楚時朝點頭,将時眠解下來放在桌上,“傷人的兇器是遠澤林門弟子的佩劍。而來赴宴的兩名林門弟子,不見了蹤影。”

殷晚參撐着下巴,“被殺了?”

“還未找到屍體。”楚時朝道,“靈力探查也未尋到。”

情況如何殷晚參并不想細聽,他倒是從楚時朝的話裏聽出另外的意思,并直接問了出來:“你要去遠澤?”

“是,”楚時朝對上他的視線,“與玉師弟一同前往。”

殷晚參知道,既然楚時朝答應了出手相助,便不會半途而廢,必然等到找出兇手才肯放下。

“何時走?”殷晚參将空茶杯抵在指尖,來回轉圈玩。

“天亮就走,”楚時朝拿過茶杯,穩穩放在手邊,“你和我同去。”

“我?”殷晚參嫌棄皺眉,他十分不想和玉已星同行。又沒辦法,故作冷漠逗楚時朝,“你不是說不帶我做任務了麽。”

話音剛落,楚時朝笑了。聲音很低,帶着些沙啞,聽的人心頭癢癢的。

殷晚參擡眸望他,眼裏染上了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笑意。

“你吃了我的糖葫蘆,就要聽我的。”楚時朝不容置喙道。

“無聊。”殷晚參堪堪止住笑意,輕嗤了聲,“改日我請你吃更好的,你要不要聽我的?”

“我是你師兄,”楚時朝輕瞥他一眼,“不許無禮。”

桌上的蠟燭恰好滅了,楚時朝擡手點燃了另一根。橘黃的光映在他臉側,襯得他鼻翼高挺,眸子深邃,只一眼就能溺進去。

殷晚參收斂笑意:“和他去遠澤,不去欲曉天了?”

“先查這件事,若與欲曉天有關,再一并清算。”楚時朝寬大的衣袖掃過桌面,發出了“簌簌”聲。他擡眸望着殷晚參,正色道。

殷晚參沉吟片刻,正要開口,房門被敲響了。

“澄淵君,是我。”玉已星在門外輕聲說。

“何事?”楚時朝微微皺眉。

“方才宗裏傳來信息,燕錦已經醒了。”玉已星不緊不慢道,“只不過暫時不能開口說話,還需等兩日。”

殷晚參聽兩人隔着門談話,心裏替他們累。便湊近楚時朝,“要不開門讓他進來罷。”

楚時朝搖頭,嘴上應付玉已星:“若沒其他事,你可以退下了。”

門外,玉已星眸色幾經變幻,只能先離開。

他本想與楚時朝再談玉燕錦受傷之事,奈何楚時朝并不給他機會。轉身要走時,卻猝不及防聽到從楚時朝房裏穿出一聲笑。

他頓住,目光移向殷晚參的房間,目帶探究。那位“殷師弟”到底是不是魔尊殷晚參?

玉已星眸子微動,想起臨出發時宗主的話,便裝作無事般去了大廳。是不是與他無關,當務之急是要查出是誰要害玉燕錦。

想起玉燕錦狼狽的模樣,玉已星便一陣頭疼。

最好此次去遠澤能順利些,找出兇手他也好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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