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想開第47天

容钰滿腦子開始瘋狂搜尋族譜, 她沒有很多機會見到這張又老又長的族卷,在她的印象中,只有每次王族之人誕生之時, 這張族譜才會被打開,寫上新人的姓名。

這張卷宗從南代立國開始便存在,迄今已有三百餘年之久。

而此刻她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近二十年來,族譜上的人還有誰是她沒見過的。

眼前的少年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 吃烤肉吃的唇上帶了點油光, 純真又可愛,與她那一絲不茍面色冷峻的王兄判若兩人……但又如此相像。

王族之人何其多, 有幾個人能做到與王兄如此相似?

容钰再回過神, 就見商辭晝緩緩道, “可是孤的人太美, 叫王女也看的入神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 穩住心內波瀾開口道:“陛下誤會,是我與這位小公子一見如故,見其玲珑俊俏一時看的入神了……不知這是你們大商哪家的公子?”

商辭晝凝視着她:“亭枝是孤東宮舊邸的人。”

容钰皺眉, 東宮?

局面僵持之際, 夏侯燕忽然起身開口道:“王女有所不知, 亭枝公子與陛下青梅竹馬幼時相識, 乃是陛下身邊第一重要之人。”

容钰餘光收進周圍, 這裏是大商行宮, 不是她南代王庭, 這些大商人口中幾分真幾分假她也不知道, 為今之計……

為今之計,便是靜觀其變暗中調查, 如果這個小公子真是她南代王族之人,又為何會從小流落到大商來給敵國太子當玩伴呢?

商辭晝神色已然冷凝了下來:“若無其他事,王女還請入座吧,今夜共享美酒佳肴,待明日起如有興致,也可随孤入臺山圍獵。”

容钰看了一眼上首,豔麗的眉眼動了動:“本殿下就不坐陛下跟前了,這花奴龐大,須得我在一旁看守,還請陛下體諒。”

商辭晝看向容穆,容穆吃着小瓜朝他眨了眨眼睛。

[你答應她,再讓我玩一會老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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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辭晝眼眸一動,随意點了點頭,容钰立刻折返回來,行至花奴所在的地方。

“這位公子,煩請換一下座位。”

夏侯燕指了指自己:“我?”

容钰美眸一轉:“正是,”

夏侯燕慣會審時度勢,便也極有風度站起身來,還不忘提示道:“王女請便,還請王女看好自己的小寵,不要叫它撲咬傷人。”

容穆剛捏了一把老虎屁股,就見老虎主人儀态萬千的坐在了他的身邊,周圍樂聲又起,商辭晝似乎在前面說圍獵的頭獎如何。

他聽的無聊,便頻頻看向身側。

這裏位置衆多,安排的時候本就多空了幾個,此時周圍人都默默往後坐了坐,前排只剩下了容穆與南代王女。

不同于那幾個南代細作輕描淡寫的感觸,南代真正的王族才叫容穆對這個神秘國度有了直觀感受,憐玉替他剝着瓜子,容穆撐着額頭朝旁邊小聲道:“殿下,殿下?”

容钰身形一僵,坐下來的時候有心理準備,真正被搭話時卻多少有些莫名的緊張。

誰能接受和冷酷王兄幾乎共用一張臉的人,就坐在身旁磕着瓜子吃着烤肉呢?

容钰只感覺到了一陣驚悚。

她好像都能聽到自己脖頸轉動的聲音,容钰偏過頭去,就見那少年一手玩着她的花奴,一邊笑着朝她道:“殿下的耳飾真漂亮啊!”

容钰被那漂亮眼神看着,嘴角不自覺動了動:“……這,是每一個南代王女都有的标志。”

容穆對南代國充滿了好奇,不由追問道:“南代的女孩子都喜歡戴這麽長的流蘇蓮花墜嗎?”

容钰艱難解釋:“……普通平民只準一耳一洞,長度不允許超過指節,且不能帶蓮花圖案,世家貴族可一耳二洞,王族之女一耳三洞,本殿下今日見的是別國皇帝,犯不着挂三個,便只戴了這一副。”

容穆用手比劃了一下:“好長——像我手掌一樣長了!”

容钰閉了閉眼睛,實在受不了這麽肖似王兄的臉蛋如此說話動作,直叫人心底發毛。

她道:“王女才能戴齊肩長度,平民逾矩要受鞭刑。”

容穆感嘆了一句好嚴格,“你們南代王族,人人都這麽守規矩嗎?”

容钰不知為何,想到了她那個從小就什麽都做到最好的王兄,和在他的帶動下底下一群什麽也都要做到最好的弟弟妹妹們。

南代王族之人,的确人人優秀,他們互不認輸,但在王兄的管教下,誰都不敢随便逾矩,只暗地裏較勁着。

“最嚴格最守規矩之人,當屬我的王兄,王兄自小文武雙全品格高尚,凡是見過他的人,無不被他的風采所折服,上下相學,弟妹們便也都人人恪守,品學精通。”容钰壓低聲線。

容穆往嘴巴裏倒了一小把瓜子仁,含糊道:“這不就是一個大卷王帶出了一群小卷王……卷吧卷吧,幸虧我不是你們尖子班的人。”

容钰不解皺眉,什麽?

她正要開口詢問,面前桌上便被小侍放了一碟新的烤肉,擡頭,原來是大商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對方眯眼和藹道:“王女嘗嘗,這是昨夜您的愛寵半路送給我們的獵物,陛下特意吩咐膳房炮制的。”

容钰眼神一動:“多謝賞賜。”

只見那公公笑了一聲,又小步朝旁邊挪去,從托盤上親手拿了一點瓜果給那少年添上,還給他遞了一杯清透的白水。

容钰耳朵動了動,聽見旁邊道:“公子,這是晨露,這是香瓜,夜深了,陛下囑咐公子少用一些,免得晚上積了食,肚痛。”

容穆不耐煩:“知道啦知道啦,你叫他不要管我,我自己心裏有數。”

郎喜苦着臉:“陛下這也是心疼您啊。”

容穆朝他擺了擺手,“公公快回去吧!”

郎喜這才不太放心的走開,只是從今夜南代王女注意到容穆開始,就注定他身邊不得安靜,憐玉聽着背後的議論猜測,看向臨近座位上那個王女,顯然對方也耳聰目明,此時眉頭微皺。

過了會兒,容钰破天荒主動道:“本殿下瞧着公子身型氣質,不似大商之人。”

容穆随口:“啊,對,我的确不是大商本土人士。”

容钰挑眉,聽對方聲音清朗道:“我應是南代國的人,從小被拐來大商的。”這套應付話術真是屢用不爽,反正他四舍五入還真不是自己自願過來的,過來這邊又和商辭晝糾糾葛葛,發展到了如今死去活來誰也別想逃的局面。

容钰卻聽的一梗,心中莫名同情。

為什麽能有人将拐賣這等惡行說的如此無所謂,難道是已經認命了嗎?

他這麽漂亮,卻這麽可憐。

容钰心內接受不了頂着這麽一張臉的容穆賣慘。

她又沉默一會,才開口道:“亭枝公子本名亭枝?是乳名?”

容穆一愣,随即撸着老虎下巴笑了笑:“不是,亭枝是我小字,陛下還是太子時給我取的,我記憶中自己本姓容,單名一個穆字。”

容钰手上的銀勺叮當落了下來,她美眸不自覺的睜大,半晌才艱難開口:“你原來叫……容穆?”為何偏偏還是同姓?!

容穆點頭,眼神疑惑:“正是,可是又有不妥?”

不妥,不妥大了!

這事兒已經超出了她能處置的範圍,只三言兩語打探,便已經這麽多驚悚巧合……或許只有王兄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一個真的弟弟——而她最好先不要打草驚蛇。

容钰手指有些抖動的擦了擦唇角,緩緩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南代王族,全族都與你一個姓氏?”

容穆震驚:“你也姓容?”

南代王女轉頭看過來:“正是,我叫容钰。”

容穆和憐玉二臉懵逼,“那你剛才看我……”

容钰低聲道:“你與王兄七分相似。”

這話有些似曾相識,叫容穆想起了已經被遺忘在腦後的那幾個南代細作,當初那幾個人走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真的很像嗎?”難道真就是花随主人了……

容钰沉默着點頭。

像到他看一眼容穆,都感覺在面對自己嚴厲的王兄,但王兄長相清冷,沒有容穆這般精致玲珑,不似塵世中人。

容穆若有所思,深切覺得不論是當年王蓮,還是如今的碧绛雪,恐怕或多或少都有點參照養主南代王的模子來長了。

他揉了揉花奴的大腦袋,低頭喝了一口露水,想着這事兒真不好辦。

這不是狐假虎威嘛!

二人又相對沉默了幾息,容穆突然聽見隔壁開口道:“你……本殿下方才說了,此行來大商是為了碧绛雪,花奴喜愛你,我猜測它也是聞到了你身上蓮花的味道,大商宮廷蓮花,我知道的只有碧绛雪,它是不是由你照看着的?”

容穆心內警惕起來:“呃,算是吧。”

容钰神情極為認真,眼神中不自覺帶着關切:“你能在大商養活碧绛雪實屬有本事,我也瞧着你親切無比——我問你,若是商辭晝待你不好,你可願意随本殿下與碧绛雪一同回南代?你放心!我南代一定不會虧待你!”

憐玉眼睛都睜圓了,他看向自己主人,就見容穆愣了一瞬神色嚴肅道:“是這樣的,今夜與你聊天之前,我也時常想着回南代這件事情,但是,我現在有點為難了。”

容钰心底急道:“為何?”

容穆自知自己還真不是什麽平民百姓,回了南代,叫南代王知道他就是自己養的碧绛雪,又恰好擁有王姓,很可能是要被安排做“插班生”的,就算不是一起學習,但規矩也應該少不了。

他算盤叮當響道:“你們王族每日都是怎麽被你那王兄安排的?”

容钰沒有多想道:“卯時起床,辰時用飯,巳時騎射,未時申時酉時讀君子之書,亥時末入睡。”

憐玉倒吸一口涼氣,容穆倒吸兩口涼氣。

那就是從早上五點一直卷到深夜十一點!只有中午才能午睡一會會!

而他在大商雖然攤上了商辭晝這個陰晴不定的暴君,但商辭晝是怎麽養活他的呢?

九點十點睡夠了起床,這個時候商辭晝上完早朝回來“伺候”他吃早飯,吃飽了就溜溜達達曬太陽,中午曬完太陽下午接着摸魚,或者和憐玉一起踢踢毽子,傍晚再吃一頓,晚上八九點基本已經在洗漱了,商辭晝若有時間還會主動提前給他暖床!

多麽優雅的作息!

容穆心道自己以前真是太過沖動了,躺平養老不好嗎?

南代他還是要去玩的,但不能跟着南代王女一起回去,他得跟着商辭晝這個大保護傘,這樣萬一南代王要他開卷,他還可以心安理得的讓商辭晝保護他繼續當鹹魚嬌花!

容穆嘴角揚起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抱歉啊王女姐姐。”

容钰有些着急的“嗯”了一聲,衣角鈴铛叮當作響。

只見那少年放下手中的瓜,真摯又淳樸道:“我自幼被拐,突然回去恐怕水土不服,如今在大商也過得還行,這裏雖有人看不慣我但也弄不死我,欸就是玩~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若是有緣,我們日後自會相見。”

容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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