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想開第54天
南代大将軍原綽一箭射落黑龍旗的消息傳回京都, 引起一片嘩然。
就連主動要求談判的文官都憋紅了臉,在大殿上請奏天子反殺回去。
嚴閣老一把年紀了,孫女嫁不出去不說, 還要跟着操心邊關大事:“陛下,南代王此舉不亞于直接挑釁,我大商何時受過這等屈辱?還請陛下立刻下旨,叫李倫帶領衆将士即刻攻城!”
商辭晝穩坐高位,看着底下文臣武将吵成一片, 這些年的朝野調教也不是沒有效果, 遙想上一次南代進攻時,先帝大殿上要軟弱求和的可是一大片, 哪兒有如今的血性。
底下的人吵來吵去, 無非也就是吵一個話題, 那就是南代王蟄伏數十年, 究竟是為什麽在這個節骨眼上無端開戰?
商辭晝也在想, 不過他倒是知道一點的。
南代王是為了一朵花,十年前是,十年後亦是。
他最近翻遍典籍, 也沒有找到南代國為何如此鐘愛蓮花, 尤其是王庭中人, 更是對此花有極深的執念, 甚至不惜将其做成服飾首飾和王族标志佩戴在身上。
而他的亭枝又是南代國的人, 鐘愛蓮花的程度不亞于任何一個南代王族……商辭晝眼眸微閃。
這群人前段時間還在天天吵容穆的身份來路, 被他收拾了幾次後才安分了下來, 但如果容穆真的與南代王族有關系呢?
商辭晝撚了撚手指, 長得相似……?何種相似,一眼能辨認出血親關系的相似嗎?
底下朝臣見天子半晌沒有動靜, 便也逐漸安靜了下來,又有幾個武将站出來,主動請纓前往漢口河參戰。
商辭晝看了他們幾眼,忽然道:“自是要點兵,但孤也要親自去。”
嚴閣老大驚,一口氣差點沒提的上來。
“陛下不可!您是天子,怎可親自前往戰場,這不是、不是叫南代國以為我朝中無人?!”
商辭晝笑了笑安撫他:“閣老莫急,前幾年打西越,孤不也是親自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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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閣老臉色漲紅:“陛下,這怎麽能一樣!西越算什麽,一群只會使力氣的蠻人而已,陛下打着玩便也罷了,但南代不同啊,南代國有數萬神射手,還有與我大商不相上下的兵士!”
商辭晝臉色微妙:“正因如此,孤才更要去看一看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孤實在好奇的緊,多年不見南代王究竟變成了什麽模樣,莫不是還和個姑娘一樣,上戰場戴着面具?”
嚴閣老又勸了幾句,最後擺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商辭晝看他年齡大了,便多少關照着一點,這群人不操心他後宮的時候,看着倒也還算舒坦。
“孤去,則南代王必去,此戰非比尋常,當年就沒弄清楚的恩恩怨怨,這一次,必定要和南代國算個明白。”
漢口河位于大商金光城,是一條圍繞城池的天然護城河,河寬數十米深不見底,天子要親自去金光城的消息沒多久就傳到了東宮。
彼時容穆正在給碧绛雪念經,問它怎麽還能安心睡覺怎麽還不全部想開,憐玉來告訴他的時候,容穆正掐着碧绛雪的小杆。
“——主人,商辭晝要打仗了。”
容穆哦哦兩聲:“天天喊天天喊,也不見他們真打起來,這都對峙了七八天了吧,也沒見有什麽消息傳回來。”
憐玉臉色微妙:“主人,這次,好像不太一樣,聽說南代王叫人一箭射落了大商的黑龍旗,此消息傳回來路上還得兩三日,這個時候恐怕漢口河已經開戰了。”
容穆動作一頓:“南代先動手的?”
憐玉點頭:“正是。”
容穆:“……按照商辭晝這個睚眦必報的狗脾氣,這一仗不得打出血來啊。”
憐玉:“主人猜的正是,聽說皇帝震怒,要親自去金光城觀戰。”
容穆一驚:“商辭晝瘋了嗎?!”
“孤沒瘋。”一道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容穆起身一看,果真是從皇宮回來的商辭晝。
他立刻道:“南代王挑釁你,你叫手下人揍回去就是了,你自己去湊什麽熱鬧?”
商辭晝笑看着容穆。
容穆抓狂:“我問你話呢,戰場刀槍無眼,西越又在背後咬着,你要是親自去,他對你動手的幾率會大大增多,南代王既然開戰,那必然也是憋着一口氣的!到時候兩面夾擊,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玩??”
商辭晝聽他嘚啵嘚發洩完,才上前順了順炸毛的少年。
“亭枝莫不是在擔心孤?”
容穆一愣,臉色別扭:“我是擔心自己能不能在你這裏放心躺平。”
商辭晝将他從地上拎抱起來,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又給容穆剝了一個果子,才開口道:“亭枝不用擔心,孤自有自己的思量。”
容穆就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你能有什麽思量,這可都是冷兵器亂殺亂砍,萬一挨上一下,那可真的是要命的。”
商辭晝坐在容穆旁邊,袖擺蓋住了大半個桌面:“漢口河孤去過一次,也在那裏贏過一次,有豐富經驗,不過南代王這次來勢洶洶,倒有了幾分不死不休的架勢。”
容穆瞪眼:“那你還湊上去!”
商辭晝道:“他這樣出奇憤怒,倒是叫孤想起了上次去離洲境見他,他也是這麽兇狠,那個時候孤沒有帶上他要的王蓮,導致他沒了蓮花孤沒了亭枝,這一次,孤就專程帶上他想要的碧绛雪……”
容穆屁股坐不住了,“你要帶碧绛雪?”
碧绛雪馬上就要想開了,商辭晝這個節骨眼上要帶上碧绛雪?!
那他怎麽辦?
容穆忙道:“我不是和你說了碧绛雪與我不得分離,你帶上他,是要将我一個人留在這東宮?”
商辭晝眼眸深深的看着容穆,直叫容穆心底發毛,半晌,才聽皇帝聲音磁沉道:“上一次,孤去離洲境見南代太子的時候就沒帶你,縱使路上給你買了那麽多糕點果實奇花異草,但最後全都腐爛在了東宮,孤好容易将你尋回來,這一次走到哪兒都不會再丢下你一人。”
容穆愣了半天,才開口道:“你……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商辭晝緩緩道:“亭枝不是一直對南代國很好奇?你難道就不想見見,和自己長相相似的南代王究竟是什麽模樣嗎?就全當瞧個稀罕。”
容穆喉嚨動了動。
商辭晝帶碧绛雪,他就算被留在東宮,也必然會在後面悄悄跟上去,與其自己颠簸,還真不如跟着商辭晝,沒什麽比皇帝的隊伍更安全的了。
“躺平真的好難……”他低聲道。
商辭晝摸了摸他順滑的長發:“莫擔心,孤不會叫你有任何危險的,金光城之所以叫金光城,就是因為全天日照極為充足,每當太陽落山,那日光照在城牆上,叫整個城牆都恍然變成了金磚砌成的一樣——亭枝懶也懶的可愛,不若換個地方曬曬太陽,好乖乖長高。”
容穆神情複雜:“陛下有這張嘴,不當皇帝也能當個外交說客了。”
商辭晝眼眸微閃:“此次不破不立,大商與南代的微妙關系,需要孤與南代王親自談一談了。”
容穆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聽說南代王箭術極為厲害,你到時候避着一點,免得被人百米之外一箭要了性命。”
商辭晝眉梢微挑:“還說不擔心孤?”
容穆:“……你好煩!”
商辭晝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亭枝嘴硬心軟,孤全都知曉。”
容穆氣的伸手拍了他一下:“你以為自己有幾條命夠折騰的?”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樣可以二次重來的。
商辭晝臉色正經了一瞬:“孤自當保全自身,與亭枝一同長命百歲,就算是下輩子孤也要找到亭枝,叫亭枝生生世世都只能遇見孤一個人。”
容穆看着他的臉色,半晌唇角露出了一點無奈笑意:“你真是夠了。”
商辭晝替他揉了揉手心:“不生氣了?”
容穆:“我還生什麽氣,要是叫你那些本就瞧不上我的大臣們知道你上戰場都要帶着我,麻煩的是你才對吧!”
商辭晝只笑了笑,容穆每次看他這個表情都覺得對方在算計着事情,便抽回了手不讓摸了,摸手也怪心痛的。
“三日之後,孤會祭天啓程,金光城最有名的小吃叫糯米果子,這果子雪白柔軟晶瑩剔透,其上淋灑蜜糖與果幹,最是誘人,亭枝此行只管吃喝玩樂,孤行至今日,便是要叫你走到哪,都能放心大膽的撒懶睡覺……”商辭晝湊近容穆的耳朵,悄聲道:“說不定南代王見了我們亭枝,手上的箭也要射不動了呢。”
容穆面無表情的推開他:“……糯米果子當真好吃?”
皇帝表情實誠的點頭,不忘拉踩賣慘:“南代王若是不打孤,這一趟孤就能全心全意帶着亭枝游玩了。”
容穆看着他,想起南代王女走之前的話。
他緩緩道:“阿晝,我覺得,南代王收到的消息,或許和這邊的真實情況不太一樣,你之前還說要将他心心念念的碧绛雪挪到廢宅……總之此行,多少還是上點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