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綻放第57天

商辭晝來時的陣勢實在浩大, 就連對岸的南代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往日裏松松垮垮逗貓遛狗一樣的守衛直接倍數增加,時不時還有一隊裝備精良的黑甲衛來回巡邏。

原綽聽着小将的禀告,眉頭微微皺起。

“王上果真猜對了。”

那小将疑惑道;“将軍?”

原綽語氣凝重:“金光城固若金湯, 若單單是李倫那老賊還不至于此,一定是來了大人物。”

小将道:“難不成是大商皇帝派來督察的官?”

原綽擡眼:“什麽官敢用這個規格,你還不如直接猜這大商皇帝就在裏頭。”

小将倒吸一口涼氣:“這、這!”

原綽正要說話,外門被人猛地推開,一人走進來匆忙道:“将軍!前方來信, 王上已經走到五十裏地之外了!”

原綽騰的站起身來:“王上怎麽真的來了!”

“屬下不知, 只知大商皇帝放出消息,說碧绛雪就在這金光城之內!”

原綽駭的後仰, 碧绛雪乃王蓮主支附生出來的極品蓮株, 未被那神棍和尚帶走之前, 一直都是王上在親自照顧。

而且……聽說流落大商的那位小殿下也是極愛此花, 幾乎形影不離, 那碧绛雪在此處,那人會不會也在此處?!

大商皇帝,還有疑似被對方擄走豢養的小殿下, 以及即将趕來的王上——原綽眼前一黑, 不知為何有種水深火熱的不妙之感。

王上近來因為這件事, 已經壓了不少火氣, 此次前來, 勢必要與大商皇帝做個清算!

Advertisement

“來人——”

門外有小衛走進來:“将軍!”

原綽敲了敲手指道:“加強城牆防衛, 随時做好攻城準備, 去通知神射營, 叫他們擦亮箭頭,活動活動膀子, 大商欺人太甚,此仇不報乃我南代國恥!”

“是,将軍!”

大商新帝七年七月末,商朝金光城守軍與南代邊城關系緊繃一觸即發,金光城守将李倫死活摸不清楚南代發兵的根據,邊城大将原綽在城牆上布置了三層神射手虎視眈眈。

烈日炎炎,漢口河奔湧不息直通大海,此處是兩國兵家要地,十年前被南代一舉攻破打入城內,若非當時大商太子披甲上陣,金光城早已經成了南代的城池。

恩怨是非算不清楚,南代戰敗,送來了宮廷珍品王蓮,後被先帝賞賜與太子商辭晝,太子不喜,棄之不管,卻逐漸沉淪于随花前來的南代小奴,對其恩寵無比。

皇家兄弟薄情,彼時太子被調虎離山,陰差陽錯之間王蓮損毀小奴命隕,兩國在當年結下的梁子就沒算清楚,現如今,更是疑似早些年走丢的王殿下被大商皇帝豢養,連同好容易再度培養出來的珍品碧绛雪,一同被扣在了大商宮闱。

這一筆層層疊加的糊塗賬,好像已經到了不得不清算的時候。

午時過後,李倫第三次上了城牆觀察對岸,漢口河水聲滔滔,唯一連通兩國的鐵藤木吊橋早在十年前就被斬斷了,要想殺過去唯有浮水或坐船只,此位置實在與他們不利,不等他們的人過去,南代的神射手已經要笑出後槽牙了。

李倫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但此仗背後局勢微妙,今晨還聽探子說,那南代王人已經在邊城行宮之內了。

只是一場軍隊對峙,偏偏兩國日理萬機的帝王都到了場。

陛下也沒個表态,只說不要先發制人,且看對岸到底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李倫眼皮抽了抽,莫不是南代王背了整整十年的敗軍之名,想要在此一雪前恥?

“将軍,昨晚屬下與幾個兄弟下去摸了摸,漢口河正值汛期,水流湍急不好度過,若是水性不好的士兵,恐怕還有被沖走的風險!”

李倫側目:“那就找水性好的,再叫弓箭手準備好掩護,現下随時都能打起來,叫他們多長幾個心眼,免得戰場上丢胳膊少腿。”

“得令!”

分明一個月前還風平浪靜,一個月後的今天局勢卻如此緊張,那小兵撫了撫盔甲,只覺得沒有永遠的“鄰居”,只有永遠的敵人。

陛下曾說,戰場上割人耳計數可換功勳,這次不知為何卻下令不準割了……大商軍隊士氣高漲無往不勝,以往這麽幹,早吓得敵軍屁滾尿流。

……要不,還是攢着勁兒割西越人的耳朵算了!太平盛世軍功可不好得啊!

小兵煞有其事的琢磨了一下,轉身進了駐紮營地。

金光城內,容穆手上拿着糯米果子,這團白乎乎的東西甜蜜彈牙,的确做的極為好吃,商辭晝一早出去了,現下又面色如常的回到了城主府內。

“咱們住在這裏,叫人家城主搬去客房不太好吧?”

容穆嘴巴咬開一個白團,拉了好長一道糯糯的絲。

商辭晝伸手替他接住掉落的渣渣,道:“他們全家應該感恩戴德,孤在此處住上一晚,都足夠他們子孫三代殊榮相傳了。”

容穆“百忙之中”朝他伸了個大拇指:“皇帝,厲害。”

商辭晝笑了笑,忽然道:“亭枝,今日你就先在府內休息,不要去城中玩耍了。”

容穆歪頭,拉長的糯米果子差點掉下來:“為何?”

商辭晝道:“南代情況不對,恐随時開戰。”

容穆猛地咳嗽了兩聲,伸拳頭砸了砸被噎住的胸口:“南南南、南代要打過來了?!”

商辭晝皺眉,為他撫了撫背後:“慢點。”

容穆一把捉住他的手:“你們真的要打啊!”

這幾日在金光城待着,他都差點忘了這一趟是來打仗的!

商辭晝:“你不想孤與南代交戰,孤便聽你的話,到了此刻都不許将士主動進攻,可是南代王好像火氣很大,今晨黑壓壓的神射手已經全都匍匐在城牆上了。”

容穆嗝兒了一聲,沒忍住又嗝兒了幾下。

商辭晝哭笑不得:“別怕,怎麽吓得都打嗝了,喝口水。”

容穆強憋住一口氣,壓下打嗝的胸腔,道:“必須要搞清楚南代王開戰的動機,這樣你們才能化幹戈為玉帛啊!”

商辭晝默了默道:“亭枝,你當年就不想孤與南代太子交手,說我們王不見王,任何一個人受傷你都不想看見,你心疼孤,孤可以理解,但你當初心疼南代王,孤實不解,你們難道認識嗎?……孤想問問你,你能否想起來,你當初随王蓮來到大商之前,究竟是什麽樣的身份和背景?”

容穆:“……”

花了個咪的我也想知道啊啊啊啊!

鬼知道他當年到底是小奴還是王殿下啊!!

商辭晝看容穆表情就知道對方實在為難的想不起來了,不論何時,他都不想這個人為事情作難,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這個人好好吃飯自在逍遙才最重要。

他上前輕輕環抱住少年的肩膀,又用側臉摩挲了一下對方,撫着他的長發道:“亭枝乖,亭枝乖,多吃飯,長個子,這些事就不用擔心了,孤會問清楚南代王的……親自。”

容穆嘴邊沾着一點白色的糯米粉,眼睛閉了閉又睜開,他推開皇帝:“阿晝,我好像有一點模糊的印象,此前給你吹樹枝哨子的時候,腦海中貌似出現了一片巨大的蓮花池,池水之上映着精美建築,宮鈴搖曳,奢靡華貴,但是,但是……”

但是他只能确認自己的蓮花身體是從南代王宮中出來的,而他這整個人的存在,卻說不清楚來龍去脈,甚至連史料記載都沒有,好像被刻意抹去了。

……但凡南代王在族譜上寫上“容穆”二字,他都不用如此糾結。

現如今兩軍對壘,要想知道真相,唯有從南代王口中親自說出來。

容穆總覺得,這個人知道他和商辭晝不知道的一切東西。

商辭晝輕聲道:“罷了,南代國神秘非常,王族秘辛衆多,孤只願亭枝簡簡單單,不為任何人和事物操心,你只需要待在最安全的地方,吃零嘴喝露水,當一個富貴閑人,便好。”

容穆心內微微一顫,在此刻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了商辭晝的心意,這人從小到大什麽都不害怕,但最怕的就是抓不住自己。

尤其是脫手了一次之後,再次遇見幾乎已經有點病态的占有欲。

容穆大多數時間都跟不上他的腦回路,也猜不透他在做什麽,但他确信一件事情,那就是商辭晝無論幹什麽事情,目的都指向他,想與他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甚至都想到了下輩子去。

“富貴閑人,風花雪月,人生大事,無非吃喝。”容穆感嘆,“我已經被你照顧的很好了,你坐在權力之巅,天子皇座之下是給我容亭枝的世外桃源。”

商辭晝眼眸深深:“是,孤要叫南代王知道,不論是花,還是人,孤如今都有能力庇護偏愛。”

容穆将剩下的糯米果子全塞進嘴中,臉頰鼓鼓囊囊道:“唉……都是文明人,你與他好好講講道理嘛。”

商辭晝微微一笑:“好,我們會很講道理的。”

容穆剛剛坐下,門外就跑進來一個将領,對方臉色嚴肅腳步匆匆,見了商辭晝就猛地一跪:“陛下!南代王已至邊城,神射營拉弓就位,第一波箭尖已經紮進我金光城城牆了!”

容穆凳子還沒坐熱,騰的一下又起來了。

這怎麽還真是個話不多說的狠人!商辭晝要是也被惹毛了,漢口河恐怕都要被打紅了!

但商辭晝意外的平靜,他叫來一隊黑甲衛并留下了隐一至隐十,“亭枝先吃點東西,孤去會會這位人物。”

容穆:“啊?!”

他還沒反應過來,商辭晝就已經出了門,容穆正要跟上去,門外就被一熟悉的甲胄士兵攔住了:“公子留步。”

“商辭晝!”

黑甲衛手臂一抖。

容穆扒着門框:“你們講道理好好談!別一言不合就幹架!”

隐一從屋檐上落下:“公子放心,我們陛下一般都很講道理的。”

容穆:“……”

他最好是!

容穆這口氣還沒安心咽下去,沒過多久,走廊那頭憐玉就鼻青臉腫的跑了過來。

他一看就是一驚:“憐玉?誰打你了?!”

憐玉憤恨的又開始結巴:“皇、皇帝剛說要和我講講道理,結果是用拳頭講道理,不僅給我揍得夠嗆,連、連碧绛雪都、都給擄走了!”

容穆倒吸一口涼氣:“他把碧绛雪帶去哪兒了?”

憐玉叫道:“大商和南代打起來了!他把馬上要開的碧绛雪帶到城、城牆上,向對面耀武揚威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