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綻放第75天

皇帝回京是一件大事, 商辭晝已經近小半年沒有在京都城了,人人都以為他去漢口河要和南代打仗,不曾想他直接轉了個彎兒上去把西越的老窩給掏了。

朝野上下對皇帝的行為不敢多做置喙, 也沒多少人知道商辭晝差點在天坑湖底下出不來了。

征戰時日太久,大臣們一開始還在擔心天子會不會玩過了頭不願意回來,不曾想大軍開始回程之後,路探一日比一日逼近,今天是七日, 明天是三日, 整個行軍隊伍效率高的出奇,眼看着那位的距離越來越接近京都。

有好事者已經開始向知情人打探:“聽說前段時日南代的那位去找陛下了……也不知道兩人現下情況如何?”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不論情況如何, 單看他能一路暢通無阻的從南代抵達西越, 就要知道這位是這個……”說話人豎起了大拇指, “陛下極護着他!”

“唉……貴女們是盼了一年又一年, 不曾想這位是不愛紅顏愛藍顏……”

“藍顏?”有人忽然在背後問道。

說話人回頭, 就見一男子正路過,穿着不屬于大商的服制,懷中還抱着一把琵琶。

“你是誰?”

那男子笑了一聲:“我是此次随貢入京的樂師鐘靈, 自漠上而來。”

說話人眼神頓時鄙夷了許多:“哦, 其他國家的啊, 你不待在自己的院子, 跑出來幹什麽?”

鐘靈笑道:“今日外面像是很熱鬧, 我出來轉轉。”

旁邊人拉了一把說話的:“和他有什麽好說的, 當初那位沒有恢複身份雖也遭人鄙夷, 但說到底誰敢動他一下?在這京都城, 誰是陛下的心尖子,誰就是要巴結讨好的人, 走了走了,一個低等屬國的樂師而已……”

不愛紅顏愛藍顏?鐘靈看着幾人走遠,半晌在原地微微笑了一下。

京都城的花兒已經謝的差不多了,路邊的鮮綠早就變成了枯枝,容穆神色困頓的撩起簾子,他這幾日都睡的厲害,不過清醒的時候倒是與往日沒什麽差別。

商辭晝見他睡的多,有幾次還特意問了問随軍太醫,那軍醫診了幾次脈,只說他這是路程過于勞累所致。

Advertisement

容穆心想這可不是過度勞累嘛,好好的鹹魚生活不要,非要從南代走一個月走到西越,又跟着商辭晝在西越打了一仗,等收拾完西越戰場,他感覺自己一整年的電量都用完了。

若不是心裏還記挂着南代國的事情,他能天天在馬車裏睡大覺。

憐玉倒是知道他的情況,每次在他睡覺的時候都守在車邊,除了攔不住商辭晝,誰靠近,這條小魚都要呲牙威脅。

也不怪他,實在是容穆自己也拿不準這睡着了會不會突然消失,或者又給他開啓一個随機染發的“驚喜放送”。

“是不是馬上就要到京都了?”容穆放下車簾,問憐玉道。

“是的主人,再走半日,便要到京都城。”憐玉和他道:“碧绛雪不在主人的身邊,主人的反應似乎格外重一些,我看皇帝這兩日總是在觀察您,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容穆:“他能想什麽?他想的無非就是怎麽從王兄那裏要到我,又或者眼巴巴的将身邊最高的位置捧給我,要我收下給他一個‘名分’。”

憐玉忍不住道:“當初我剛在護國寺見他的時候,兩人是真恨不得你死我活,現如今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容穆好玩道:“你同情他什麽?”

憐玉一本正經:“縱使位高權重,還不是為情愛所困,主人天生靈物非肉體凡胎,對情愛懵懵懂懂,他要在您這裏弄個‘名分’,可不是難如登天?”

容穆噗嗤一笑:“這大商京都無人不知他們皇帝喜歡我,但也只當帝王寵愛難得,覺得這份偏愛今日有明日無的,倒少有人知道我們二人之間相處是反過來的。”

不是他要擔心商辭晝還會不會‘寵愛’自己,倒是商辭晝要擔心自己哪一日就不喜歡他了。

憐玉也忍不住笑了:“正是如此,所以我看着那些人背地裏議論才覺得好玩兒,他們懂什麽。”

容穆擺了擺手:“算了,不知者無過——你今日看着外面的路,商辭晝是不是半分拐去南代的趨勢也無?”

憐玉嗯了一聲:“他一直在往京都城趕,有幾條回南代的近路都被他錯過去了。”

商辭晝這麽聰明,定然不是無意錯過,絕對是有意蓄謀,容穆微微嘆了一口氣,王兄那邊屬實也是沒辦法交代……容穆苦惱的捶了捶腦袋,還有三千神射營,這些人都是他從王兄那裏借過來的,還得完好無損的還回去呢。

車駕一路未停,抵達京都的時候正是午後時分,兩邊酒樓上都是看熱鬧的大商百姓,喧嘩聲沖天,有些将士騎在馬上被女孩們扔了滿身的手帕和香包,商辭晝這個時候倒是會躲進來了,容穆踹了他一腳:“怎麽不騎烏追了?”

商辭晝臉色正經:“孤就不出去了,免得搶了他們的風頭。”

容穆看着他道:“你這會知道自己長的俊了?”

皇帝只是笑:“孤容色實不及亭枝。”

容穆被他誇的肉麻,坐起身子端正道:“我說你真把我拐來這裏,你就不怕王兄連夜殺過來?”

商辭晝:“說起這個,孤正要邀請他呢,此次邊關大捷,南代助孤良多,孤心中感懷,特邀南代王于盛京一聚。”

容穆早都把他摸清楚了,啧了一聲道:“說人話,少打官腔。”

商辭晝替他理了理睡亂的頭發,這才道:“南代不也無事,亭枝在哪裏待着不是待?南代王要是想念弟弟,孤可以帶你回去省親。”

容穆:“你!”

商辭晝無賴道:“西越車馬已經往南代去了,容瀝定會知道孤是什麽意思,還有那三千神射營,孤已決定再為他們配點東西,全當他們此次護駕有功——當然,是護亭枝的駕。”

容穆側目:“你又要作什麽妖?”

商辭晝看他一眼,從車中出去,沒一會就又回來了,只是手中多了一個東西。

容穆看着那結實的構造,和精煉的機關內裏,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這是什麽?”

商辭晝言簡意赅:“弩。”

“孤每次打完仗,都會複盤戰事,以往只是想一想大商軍隊可有遺漏之處,必定要在下一次補齊短板,這次因着亭枝,孤也留意了一下神射營的情況。”

容穆震驚道:“你觀察神射營?”

商辭晝:“不要擔心,孤不是為了找南代國的麻煩,而是叫南代王看見孤的誠意,這個東西早兩年前就造出來了,只是一直沒有在明面上出現,神射營兵将擅長射箭,可遠距離精準命中,卻在近戰上吃虧,若是有這個東西,近戰亦可發揮自身勢力,将士損耗必定大大減少。”

容穆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軍工制造一直都是一個國家的最高機密,大商曾在神射營手中吃過一次虧,現下弄出這個東西,竟然還敢以肉飼虎,商辭晝究竟是怎麽想的?!

“除了金銀珠寶西越頭聘,孤與南代修好的心意還得來點實實在在的東西,亭枝說是不是?”

容穆吐出一口氣:“……你這樣子,就不怕養大了南代的野心,到時候被反咬一口?”

商辭晝微微一笑:“不怕啊,這東西是兩年前就造出來的,兩年之間,孤還搞了許多其他的小玩意兒,只是那些東西暫時都用不太上,孤以前還想不打仗了就賣軍工發財來着,這可是暴利。”

賣出去的武器,容穆不相信商辭晝這樣的精明鬼不會弄出反殺武器的東西,他敢拿出來,就說明根本不怕別人會用他的刀反捅自己。

“怪不得憫空要時常看着你……”容穆喃喃,“你生在這個時代,只當一個皇帝實在是屈才了。”

商辭晝不太懂:“亭枝在說什麽?”

容穆回神:“沒什麽。”

商辭晝貼近他,輕聲道:“孤就只喜歡你,只要你好好的,孤就什麽咋呼心思都沒有……與亭枝在一處,腦中的喧鬧才能寧靜下來,亭枝要好好看緊孤,免得孤再出去‘為禍四方’。”

容穆瞄了他一眼:“不要再貼了,熱不熱啊你。”

商辭晝:“喜歡你的人太多,孤得看緊一點。”

真是狼狗标記領地一樣……容穆拿他沒辦法,一邊思索着要如何處理南代的事兒,一邊又要想着本體不在身邊太久會不會出什麽問題。

還有商辭晝越來越明顯的心思……以及自己心中那份也逐漸難以割舍的情意。

這麽一個不留神,車駕就已經行至了皇宮門前,郎喜見着容穆就像是看見了救苦救難的小菩薩,一把年紀了哭的像是沒了爹,一番兵荒馬亂之後,容穆可算是安安穩穩的坐在了亭枝闕中。

他鹹魚攤平,憐玉替他掩上了大門:“主人,商辭晝半強迫式的扣下您,南代王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容穆手指微動:“我知道,我正想着要如何給王兄回信,好叫神射營給帶回去。”也幸虧如今是冬日,南代國休養生息,沒有什麽大事發生。

憐玉也有點想念碧绛雪那小妖花了:“主人揪了自己的葉子給商辭晝治療傷口,南代王恐怕不怎麽高興。”

容穆放下手:“王兄肯定不會高興,但碧绛雪或許開心的厲害呢。”

憐玉疑惑的“啊”了一聲。

容穆便道:“重生之前,王蓮對商辭晝并無特殊優待,我印象中除了自己,它不會搭理任何人,重新回來,明明是長在南代王庭的碧绛雪,卻比我更親近商辭晝,我薅了它的葉子救商辭晝,碧绛雪知道了恐怕慷慨的很呢。”

憐玉:“這,它為什麽這麽喜歡商辭晝啊?”

容穆心想,是啊為什麽,他也很想知道。

“如今我和商辭晝都不在碧绛雪的身邊,它恐怕要不樂意了。”

容穆看了看周圍熟悉的擺設,從窗戶中看出去,瞧見已經謝了大半的玉湖蓮花:“它不樂意,王兄定然會察覺,不,不等王兄察覺,商辭晝将我扣在京都的消息王兄一定會知道,他本來就不喜歡商辭晝,現下我憂心兩人又打起來。”

憐玉眨了眨眼睛,“主人不要憂慮,皇帝定然不會叫您作難。”

容穆睡了一路,現在竟然有點睡不着了,他問憐玉:“對了,商辭晝去哪兒了?”

憐玉:“聽劉東說,這次周遭小國送了不少東西給大商,他見完大臣,可能去給主人挑好玩的東西去了。”

容穆心想王兄為人低調,再加上自己在南代的身份特殊,王兄可能不會大張旗鼓的殺過來,如今他是抓着一個是一個,得先找商辭晝,叫他告訴李隋川一聲,萬一王兄暗中前來,不要把不該得罪的的人攔到城門外了。

“這個年紀怎麽會睡得着覺!趁我現在還算清醒,我們現在就去找商辭晝!免得他回來我又睡的人事不知!”

容穆說着便已經站起了身,憐玉忙拿過一邊的大氅,“哎!主人等等我啊——商辭晝在離宮苑,我帶您過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