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春歸第101天

“穆王殿下給您送糧來了!”秦霆的聲音如同宏鐘, 響徹在每個人的耳旁。

隐一幾乎是下意識回過了腰身,他跪在地上,眼中卻滿是震驚。

天子近身隐衛共有八十一人, 這八十一人每人都是精挑細選,從小被培養效忠皇帝,做皇帝手中最陰暗最鋒利的一把刀。

此次巡視春耕,陛下只帶了十八人随行,隐一作為其中首領, 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世上根本沒有人可以從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逃脫。

當然, 在幾天前,他還是這麽認為的。

直到容穆出現。

隐一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容穆是怎麽晃過了陛下, 又怎麽在十八人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的從院門裏走出去, 更甚至走出沉水城的。

短短三四天過去, 陛下一直在反常沉睡, 而消失不見的南代王子, 卻如同神降一樣将沉水最需要的糧食給送了進來。

他又是怎麽籌糧的?是不是回到了王都求助了南代王?又是怎麽在這麽一點時間內就能叫南代人心甘情願的給大商城池送補給?

隐一不敢細思,但此事叫容穆頭一次在這位暗衛頭領這裏挂上了號——神秘莫測,恐不好惹, 需萬分注意。

商辭晝依舊披散着頭發站在桌邊, 秦霆跪在門外又道:“頭批有整整兩大板車, 聽運糧的人說後面還有更多!陛下, 這是從南代青山郡過來的糧食!末将駐守邊境多年, 知道這青山郡乃南代第一産糧大郡, 收成季節路上灑出來的稻米将青山郡的鳥兒都喂的滾圓!”

連鳥兒都能吃的滾圓, 而百姓卻不心疼這麽一點路上的糧食, 可見青山郡存糧有多富餘。

南代人口是因為病症減少了,但田地不會得病也不會減少, 甚至因為人口減少而增加了糧食存儲,他們急的不是沒飯吃,而是病沒得治。

……病沒得治。

如果能夠治病,區區一點喂鳥都不心疼的糧食送給大商又有何關系呢?

商辭晝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小蓮子睡的四仰八叉人事不知,在他的掌心已經躺平了。

誰能治病,誰又能有權力號令青山郡守乖乖聽話,直接從最富裕的南代城池對接沉水困境——除了容穆,商辭晝想象不到別人。

南代王?容穆根本就沒有回南代王身邊,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将他和南代王,全都蒙騙了過去。

他真想……真想将這個人抓回來,再關起來,懲罰他,叫他乖乖聽話再不能騙人。

容穆治病,就算再小心翼翼,也必定于自身有所損耗,這是他無數個噩夢中才會出現的事情。

商辭晝鼻息微長,任由秦霆跪在門外,隐一跪在門內,滿城的醫官跪了滿院。

就在隐一以為陛下即刻就要派自己去搜查南代王子下落時,卻聽見他腳步微轉,朝着門邊走去,後門扉被打開,秦霆眼前一亮,他生的高大寬厚,幾乎擋住了商辭晝所有的路線。

……然後毫不意外的挨了一踹。

秦霆效忠天子,早些年還和皇帝一起打過仗,那時候也沒少挨踹,所以也并未覺得有什麽,只是覺得陛下這一腳比前幾年的都要重,好像帶着許多壓抑怒氣一樣。

可是,穆王送糧,難道不是一件叫人高興的事情嗎……?

秦霆又連忙跪在一邊讓路,看見天子的錦靴停在他的視線裏,緊接着聽見商辭晝冷聲問道:“三日前,容穆幾時幾刻出的城?”

秦霆一愣,卻答不上來,他下意識道:“殿下也在沉水城嗎……?末将不知,三日前是副将在值守,末将正在與城官商議如何安撫城口的餓民——”

商辭晝閉上眼睛,微微仰起頭長出了一道氣。

秦霆後背開始發毛。

後知後覺才察出那位王殿下估計是背着陛下偷偷溜回了南代,這些糧食不是飛鴿傳書請求救濟,而是他親自不知道用什麽法子弄回來的。

而守城門的人,甚至陛下身邊的人,都不知道南代王子是怎麽走的——他們全都失了大職。

容穆不在,商辭晝又變成了寡言冷戾的模樣,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麽,但誰都知道皇帝此時心情算不上美妙。

氣氛壓抑窒息,衆人聽見有糧的高興都因着天子不悅而暗自沉寂了下來。

南代王子是陛下的眼珠子心頭肉,若是因為籌糧發生什麽意外,那才真真是要完蛋。

秦霆見商辭晝就要往出走,卻身着寝衣,不由暗暗提醒道:“陛下,今日天涼——”

商辭晝停住腳步,這才轉回房間,而隐一已經極有眼色将外衣捧了起來,侍奉着皇帝快速穿上。

商辭晝掌心還緊緊攥着容穆最後留下的信紙,他将信紙扔在桌上,隐一瞧見那紙雖皺的厲害,但卻隐約見有汗意。

隐一忽然明白,陛下是怒極了,但也憂極了,乃至于盛怒緊皺的紙張上,布了些不屬于皇帝的可笑的冷汗。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發生,如同擊鼓傳花一般叫人心中急促,他們都明白這件事情已經停不下來了,隐一在想,陛下什麽時候命令自己去将南代王子抓——呃請回來。

但商辭晝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将那王連蓮子随身帶在了衣襟的暗兜,才又擡步往外門走去。

秦霆急忙跟上,隐一也跟了上去守衛,周圍的隐衛全都安靜如雞的随行在暗處,而天子經過的每一步,匍匐在他腳下的平民大夫都要叩首相送,直到商辭晝身影消失許久,他們才敢慢慢直起身來。

陛下醒了,糧也來了,所有人都發自內心的開心與激動,只除了商辭晝一人。

他們都知道要怎麽活下去了,但商辭晝丢了容穆,卻不知道要怎麽活下去了。

運糧車還停在城門口,城官守着這滿袋滿袋的糧食不敢動,而南代的駐軍扔下糧袋子就跑了,甚至車子都不要,城官問不出個所以然,只覺得他們都好像急着要回去做比運糧更要緊的事情。

初春已經沒有餘糧的大商百姓聽聞消息圍在了周邊,而從長街一角,秦霆帶着守軍迅速清出了一條道路,一匹快馬飛躍而過,衆人眼中只剩下了那一抹玄色的背影。

玄乃帝王皇家之色,百姓們紛紛避諱,甲胄碰撞聲與維持秩序的聲音在一大清早嘈雜開來。

但人們卻不覺得吵鬧,比起刺耳的吵鬧,那餓死人的寂靜才更是可怕。

烏追還沒有停穩,商辭晝就已經從馬上跳了下來,南代的人走的只剩下了一些馬後的塵土,急的像是多耽擱一秒就要沒命了。

商辭晝沒管他們,只是眼眸看着那滿地的糧袋,每一袋都飽滿鼓脹,多的要從封口溢出來,它們層層疊疊的堆砌着,能挽救這個春天無數人的性命。

隐一在一旁緩緩倒吸了一口涼氣。

覺得就算是南代王,恐怕一時半會都沒有這麽慷慨,南代王子看似無情偷跑,但卻又好像情深義重。

隐一不明白,這就是容穆對商辭晝精準的拿捏和拉扯,他總是知道怎麽惹了商辭晝生氣,又怎麽快速有效的順毛安撫。

商辭晝擡手拿過一把短刀,這裏靠近城口,除了圍觀的百姓,還有早已經聚積于此的難民。

他将短刀随手插入一個糧袋,顆顆潔白飽滿的稻米就傾洩了出來,那裏面不夾雜一絲一毫的糙米與碎石。

是南代的糧,大商雖國土廣袤,軍工制造也無限威力,但卻從來種不出南代這樣的大米粒出來。

商辭晝給南代王的三千神射營配了□□,沒想到容穆用這種方式回饋了回來。

那白花花的米粒看的秦霆眼睛都要燒着了,早在容穆帶着神射營途徑沉水去往西越的時候,秦霆就已經非常眼紅南代的糧食,萬萬沒想到有一天真的在自家門口看到了。

秦霆:“陛下,這糧食——”

商辭晝轉身打斷他,聲線低沉道:“南代人可有話語捎帶?”

秦霆搖頭:“并無,只有通關文書一封。”說着他将蓋了印泥的文書遞給商辭晝:“陛下,就是這個,他們扔下這個就跑了。”

商辭晝只是掃了一眼,就知道這是哪個可惡的小東西寫的狗爬字。

他将那粗陋的藥紙拿過來,氣的想扔掉,但最後又折了幾折塞進了暗兜,藥紙苦澀,熏的小蓮子苦巴巴的驚醒。

胖蓮子在皇帝的胸口滾了滾,将那藥紙嘿哈的壓在了一個小角,這才洩憤一樣咕嚕一下躺平,感受着外界沉悶急促的心跳聲發呆。

它剛誕生,就被從王蓮中挖了出來,它只隐約記得最喜歡的人走了,但第二喜歡的氣息在,但第二喜歡的氣息睡了好久,胖蓮子擔心他死了,于是違逆命令從淤泥中鑽出來查看。

第二喜歡要是死了,那它要怎麽搞喔?沒人要的小蓮子長不大,就會變成爹不疼娘不愛的孤兒蓮。

這它能忍得了?好在第二喜歡活了過來,它也勉勉強強能接受着用一用。

但胖蓮子還是更喜歡溫溫軟軟又香香的氣息,于是發着呆想它的大蓮花爹爹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看看孩子。

大蓮花爹爹好香好美,胖蓮子喜歡的要命。

商辭晝渾然不知他的暗兜中有一顆蓮子在思考蓮生,他沒有追問容穆在哪裏,只吩咐城官即刻設置粥篷,先用沉水城的雜糧布施,待衆人半飽,再分發新糧下去。

吃了糙的,自然更珍惜好的,商辭晝不會叫容穆的心意被随意踐踏,難民每吃一顆稻米活命,都要感懷送糧人的慷慨付出。

烏追噴了噴響鼻,瞧見主人擡步走過來,周遭人全都壓抑着喜氣與劫後餘生的後怕,唯有商辭晝,臉色比沉水城的天還要陰郁。

隐一這個時候才敢悄悄上前道:“陛下,要不要屬下們去——”

商辭晝:“不必,他存心躲避,你們找不見他。”

隐一:“……陛下?”

商辭晝一手狠狠抓住烏追的缰繩,沉默間眼尾餘光看見了手腕上被系着的玉髓龍環。

這是他在西越戰場為容穆做的,他們一人一半,剛好配成一對。

他早該明白,或許從容穆在他身邊暴露自己和蓮花共生的時候就應該警覺,縱使手眼通天,但容穆是這世上唯一能避開他跑掉的人。

愛意叫容穆心甘情願的在自己身邊待了一整個冬天,冬天已過,南代自由的花兒,要回到故國的土地上去了。

商辭晝恨不得更愛他一點,更叫容穆明白自己的心意所在,不再随便跑路,但他被那一夜太過美好的溫柔鄉麻痹,以為驕傲的王蓮真的是溫順的花朵,會一直一直的開在他的身邊。

胖蓮子聽着隔着衣物的心跳聲時快時慢,開始擔心第二喜歡會不會剛醒來完蛋,但好在一切又逐漸歸于平穩。

它一顆小小的蓮子,被皇帝說話的沉悶聲音震的在兜裏磕磕碰碰的彈跳。

“……此後南代糧食照單全收,來多少拿多少,沉水足夠之後,還有剩餘就送往緊缺城池,平順初春糧荒。”

隐一道:“那陛下,之前說的從京都城調糧……”

商辭晝:“不必了。”

隐一又試探問道:“南代王子……”

商辭晝将龍環玉髓收進袖口,長腿跨上烏追馬輕聲道:“叫他去吹一吹南代的風吧,也不要浪費他的心意,人餓極了什麽蠢事都能幹出來,若有刁民貪多稻米,肆意踐踏他的辛苦,你就帶人去斬斷手指以作懲戒,再有再斬,手指砍完了砍腳趾,若死性不改,就用腦袋來裝他最後一頓飯。”

隐一吐出一口氣,行禮道:“是,陛下!”

烏追甩了甩馬尾,有些想被扔在東宮飼養的踏雪,沉水城陰了幾日,終于在今晨從雲層中透出一絲金烏的天光來。

那光柱投射而下,灑在城牆與長街上。

隐一跟着皇帝,看着他來時急如奔雷,見到糧不見人又回去的緩慢沉重。

那晚的激烈與溫存好像是煙火一樣的美夢,叫商辭晝渾渾噩噩,這會兒還有些不知身在何處。

他心裏有些不好,每次這樣不好的時候商辭晝都會找點事幹,以前是殺人,後來容穆在身邊他就會回去親親他,現在不能随便殺人也沒人可親,商辭晝難得有些怔愣,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麽走,又要什麽時候去南代逮人回來。

對……他要逮人回來。

他沒有找自己的王兄,是如何快速幫助沉水的商辭晝根本不敢想象,容穆那夜結束有些難受,身上的傷甚至都還沒有好全。

商辭晝在想,若是容穆與自己說出來,說他要回去看看南代,他會不會答應,叫他不必這麽匆忙離開——

這種想法只出現了一瞬間,商辭晝就知道自己絕不會放容穆走。

容穆比他更清楚自己,所以他選擇了一夜溫存之後不告而別,還給他留了一顆王蓮蓮子叫他養活。

商辭晝幾乎又要笑出來了。

他想抓人,想抓到人之後就将對方關起來,每日吃飯睡覺都只能看見他,裏三層外三層的叫人圍守着,一絲香味都再不能逃竄出去。

……但他也不能浪費容穆的一片心意。

精糧源源不斷的從南代過來,天子若是不在沉水城坐鎮,這麽多的糧食,加上難民和守軍,會有大亂子出來。

屆時容穆付出的一切,都會因為他的私人情怨而付諸東流。

商辭晝不知道要怎麽和他心地善良又脾氣不好的小蓮花交代。

他被困在了這座城中,只能等待不知道多長時間,靠着兩國微弱的這點聯系,得知容穆暫時沒有身處險境,知道他救人之餘還記得有自己這麽一個存在,知道容穆心中不只有可憐的得病的南代百姓。

還有可憐的病的更重的大商皇帝。

他商辭晝什麽時候這麽被動過?

就算是十年前滿盤皆碎,他都能暗自謀劃奪取皇位殺親宰佞,甚至逆天改命叫自己在乎的一切都能重新回來。

但是此刻他只能在這裏,恍惚才明白權力不是困人的枷鎖,對一個人的喜愛才是最重的枷鎖,這份情愛叫人舉步維艱進退兩難,心髒如同崩裂般撕扯還動彈不得。

“呵……哈哈哈哈。”商辭晝還是沒忍住悶笑了幾聲,只是笑聲卻有些冰冷滲人。

隐一擔憂極了,不知道南代王殿下不在,誰還能叫陛下變回正常的陛下。

再這樣下去,隐一擔心陛下又會變成一年前那樣……那樣詭谲莫測,不似常人。

商辭晝沒有回宅邸,烏追馬經過那座擁有最美好回憶的屋子下意識放慢了速度,又被主人狠狠抽了一鞭子往沉水城那頭跑去。

馬身颠簸,光柱灑在長街大道,春風拂面而過,卻好像比寒冬還要割人。

跑了不知道多久,商辭晝停下烏追,眼前只剩一片曠野,他看了看曠野,又擡頭看了看天。

缰繩被掌心捏緊,勒出了深紅與淤痕。

商辭晝喃喃道:“容穆……”

遠在南代重巒郡,一朵有些蔫吧的蓮花隐藏在萬頃蓮池中打了個寒顫。

“……碧绛雪,在。”

碧绛雪:“你別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容穆弱弱在花內空間道:“你有沒有感覺到一股殺氣。”

碧绛雪怒:“你說呢?!商辭晝這會肯定醒了!我就說當初跑路太過倉促了!!”

容穆撐着下颚嘶了一聲:“你說他有沒有好好養小蓮子?我後知後覺的還有些想念那個小東西。”

碧绛雪冷漠道:“我說真的,沒有你,他自己能想活着就不容易了,你還要他帶孩子。”

容穆:“……那我們速戰速決。”

碧绛雪更急了:“祖宗!就算你心裏有主意也不能這麽密集的救人!你會生病的!”

容穆搖頭晃腦的笑了一聲:“我心裏有數。”

碧绛雪:“你有個什麽數!你這一路,杆子葉子花瓣根節全都試了,還是沒有找到替代蓮子一勞永逸的辦法,我建議咱們還是盡快滾回王都,最起碼就算病症爆發,王都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容穆輕聲:“哪裏還有什麽安全的地方?你難道沒有發現嗎,這一路新墳都比舊墳多,王兄不傳書信,果真是南代出了大問題啊。”

碧绛雪沉默,後又随口道:“我說真的,你比初代更狠,你除了挖自己的蓮心,還有什麽事情是沒有做過的。”

容穆歪頭:“咦?”

碧绛雪:“……!”

碧绛雪從沒有喊的這麽大聲過:“爹,我叫您爹!我以前就避着不叫你碰這東西,你知道為什麽花靈們的蓮心都能拿出來嗎?那是因為他們死了!都死了!你想死嗎?”

容穆老實巴交:“你放心,我不想。”

碧绛雪松下一口氣:“你最好是。”

容穆想了想又道:“拿了試過不行可以再放回去嗎?”

碧绛雪一口氣卡在半中間。

容穆微微一笑:“我開玩笑的。”

碧绛雪四大皆空:“要不你還是把我鯊了吧。”

容穆表情認真:“我真的是開玩笑的,沒有十足的保障,我不會那樣幹……我會聽你的話,多愛愛商辭晝,你放心吧,我絕不會叫他孤兒寡夫的活着。”

碧绛雪正要虛弱說話,卻忽然渾身一滞。

容穆:“在?卡碟了?”

碧绛雪:“噓,有人來了。”

容穆:“路人?”

碧绛雪葉片有些抖索,它似乎是不敢相信,半晌都沒能說得出話來,只心裏恨不得給容穆這和商辭晝一樣的挂逼狠狠磕兩個響頭。

碧绛雪不說話,容穆以為是有人要誤摘王蓮,于是正要起身出去,沒想到還沒站起身子,背後就被一股香風環繞了過來。

緊接着是一串攝人心魄的輕笑。

他餘光看向下方,紅衣豔豔,飄帶沉浮,珠環玉佩叮當作響,紅色的指甲緩緩點過他雪色的皮膚,又慢慢的戳了戳容穆有些消瘦的臉頰。

“哎呀……叫本殿下看看,這是哪個小花君擾了我的清夢?”

容穆在線呼叫碧绛雪:是不是搞錯了?要不重搖一次號?

碧绛雪弱聲弱氣:沒搞錯,這是三代花君容因。

容穆抓狂:說好的花君都是男的呢?!

碧绛雪:……

碧绛雪:三代男生女相雌雄不辨,最喜歡捉弄人,是他沒跑了,祖宗,你真是我開了挂的小祖宗,我開始期待你真能集齊花靈的那天了。

容穆:……

他緩緩回頭,就瞧見了唇色水紅眼尾狹長的一張似笑而非的臉。

對方耳上是和王女容钰一樣的耳飾,卻不是王女的流蘇狀,而是精致的纏枝蓮,金光燦燦,從耳廓一直纏繞到耳尖處,又緩緩往發中隐了一些。

容穆一時間不知道要叫哥哥還是姐姐。

“不說話?啞巴?是不是要本殿下親你一口,你才能學會動動舌頭?嗯?小、花、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