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世女殿下恐怕是生氣了,君吾有些害怕,連忙往車邊蹭,可是馬車太高了,他實在上不去,剛想把懷裏的東西放下再努力一把,楚禦琴卻突然靠了過來,她身上帶着股獨特的幽香,正常距離下聞不出來,可現在卻撲了君吾滿懷。
腰間一緊,世女殿下将他抱了起來,君吾驚得一聲低喘,感覺到世女殿下的拇指似乎擦過了他腰側的傷處,帶來輕微的痛癢,讓他脊背發麻。
“坐好了。”楚禦琴抱君吾上來之後還用力壓了壓他,像是想将他粘在馬車上似的,她抽了一鞭子,兩匹馬便争先恐後地跑了起來。
君吾被她擋在身後,熱氣從臉頰直燒到耳朵根。
他今日确實給世女殿下添麻煩了,他怎麽這樣沒用,短短兩日,讓世女殿下救了他三回。
君吾越想越覺得自己沒用,天生上翹的眼尾散出一抹淺紅,看表情像是快哭了。
他怕殿下嫌惡他,将他送走,那樣他真的無處可去了。
君吾雖然很想六弟,可他不想回家。
繞出玉坊後大道就寬敞起來,楚禦琴駕馬車一向頗為狂放,馬車一路疾馳,奔進了祈王府那條巷子才猛地被她拽停下來。
君吾沒坐穩,一下子整個人都撞在了楚禦琴背上,他吓得叫了一聲,仿佛被彈開了似的往車裏一躲,像是碰見了什麽洪水猛獸。
楚禦琴看他一眼,君吾立刻動作熟練地跪在了車裏,“世女殿下,我、我做錯了。”
“不下車?”楚禦琴只問他。
“啊?”君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就自己下。”楚禦琴又将他丢了下來,自己輕松地跳下馬車進了王府。
君吾愣了愣,才抱起自己買來的灰布針線等物件溜下馬車,悄聲往自己屋中去了。
沒多時,留下處理綢緞鋪的兩個屬下回來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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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那女人之前跟人喝酒賭錢,欠了十二兩銀子,這才昧下了君主子的銀子。”
十二兩?想不到一個小小的綢緞鋪子,随便玩一玩都能輸這個數目,開綢緞鋪很賺錢麽?
那麽她要不要也插一把手進去?
“行了,以後這種垃圾的行程,不必彙報。”她說完想起一事,像是來了些興趣,問道,“君吾是如何跟你們求情的?”
兩個黑衣衛一愣,其中一人才道:“君主子答應給屬下二人做件衣服。”
殿內寂寂的,連三個人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楚禦琴漆黑的眸子睨着那兩個屬下,看了半天,直看得兩人心中發憷,她才慢悠悠道:“你們知道自己的身份。”
兩人連忙跪了下來,“屬下省得,絕不會失職。”
這樣,楚禦琴才滿意。
黑衣衛正要退下,臨走得着她的吩咐:“去,從庫裏多拿幾匹禦賜的絲帛布匹,給君吾送過去,跟他說,下次再見着,本殿要看到這些布料出現在他身上。”
“是。”
玩弄一只小雀,還不是信手拈來。
楚禦琴想起君吾緊緊抱着那堆破爛時格外珍愛的樣子,都能想象他見到這些好東西時是多麽歡喜了。
他只要一高興,眼角的那顆小痣就會非常漂亮。
她不自覺摩挲了下手指,像是在撫摸着什麽。
今日真是心驚膽戰,君吾回到自己房中,躺到了自己床上,才深深松了口氣。
他枕着自己的枕頭,想起今日世女殿下對他說過的話,她說就為了一堆破爛,他就要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他不是為了那些布,他是為了那二十兩銀子。
整整二十兩呢,買他一條命才花十兩,二十兩能買兩個他了。
那麽多錢,世女殿下連它們的去處都沒有問,也是,世女殿下哪裏在乎那點銀子呢?
想着想着,他鼻尖好似暈了一瞬,恍惚間又嗅到世女殿下身上那股暗香來,就像是一只手,将他勾了一把。
君吾伸手,摸向自己帶着淤青的腰側,這裏今日被那個刀疤女人狠狠擰了一把,君吾廢了好大力氣才咬住嘴沒叫出來,疼得都閃出淚花來。
可現在他好像不大記得當時劇痛的感覺,反倒是世女殿下抱他上馬車的時候輕輕搔過的那一下,帶着癢意,好像觸感還留在他身上似的。
他今日受了不小的驚訝,躺了一小會兒就覺得很累了,淺睡過去,還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又走進那件綢緞鋪,又被那個女人拎了進去,然後世女殿下出現在他面前,這回刀疤女的人頭直接落到了君吾懷裏。
他大叫了一聲,猛地驚醒過來,背上全被汗水浸濕了,才發現天色已晚,君吾望着空蕩蕩的房間他突然滿是懼意。
白天那個女人都不知道是誰殺了她,她會不會來找他索命啊......
夜色寂寂,燈燭晃動跳躍的影子在牆上被無限拉長拉大,一絲一絲鬼魅一般淩遲着君吾的理智,他快速鑽進了被子裏,連腳也不露在外面,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
篤篤——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君吾渾身一震,吓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他啞着聲沒應,可很快敲門聲又再次想起。
“...誰?”君吾大着膽子問了一句。
“君主子,殿下送了些東西過來請您過目。”
聽見人聲,君吾長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又重新活了過來。
“我這就來。”他應着聲前去開門,見是世女殿下身邊的黑衣女子。
她們一個人手上捧着五顏六色的绫羅綢緞,一個人懷裏抱着皮裘絨錦,全都堆得高高一摞。
一看便知都是好東西,在月色下泛着流光,是君吾這輩子都不曾見過、穿過的好東西。
他受寵若驚地捂了捂嘴,連忙推辭:“這如何使得?讓世女殿下自己留着罷!”
可兩個送東西的人徑直越過他将東西拿了進去,分別放在桌上。
“君主子,殿下說下回她看到您時,要看見這些東西在您身上穿着。”
君吾眸中閃着微光,“可我不需要這些......”
他今天已經為自己買好做衣服的料子了。
“還有一事。”一人道,“殿下今日已受封祈王了,還望君主子日後能注意稱呼。”
兩人送完東西、說完話便走了,君吾站在門口想他今日居然一整日都喚錯了,可殿下居然沒有生氣。
殿下對他其實很好了,非常非常好,就連他親生的娘爹都沒對他這樣好過。
君吾關上門,看向屋裏突然多出來的絲帛布匹,心頭湧上一股難言的惆悵,他欠殿下的越來越多了,這叫他怎麽還得上啊......
許是因為夜裏發了場汗,屋裏又不夠暖和的緣故,又或許是受驚過度,第二日早上君吾便發了些熱,迷迷糊糊睡過了時辰。
楚禦琴再次從山中破廟下來時,進門只瞧見一碗平淡無奇的粥。
她走入中堂的腳步微頓,遲疑地拿起勺子嘗了一口,然後用力将勺子扔了回去。
“叫君吾滾過來,他就是這麽為本殿做飯的?”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肅色,語調卻涼絲絲的,叫身邊幾個黑衣衛聽得汗如雨下。
“這、主上,這不是君主子做的。”
楚禦琴掠了她一眼。
“主上,這是黑衣衛準備的,以前在山上的時候,您天天都吃這個,您忘了嗎?”
楚禦琴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誰讓你們自作主張?若不叫君吾來做,他豈不是白白讓我養着?”
黑衣衛道:“主上,君主子這會兒還沒起,屬下等未敢前去打擾。”
還沒起?
楚禦琴淡哼一聲,他膽子還真是愈發大了,哪兒有她這個主子醒了,他區區一個下人還睡着的道理?
少傾,楚禦琴又想,君吾不算是下人。
他甚至還算半個主子,他是老東西碰過的人,凡是被老東西碰過的東西,楚禦琴都嫌髒的。
老東西病重那幾日她并不在王府,所以也就不知道君吾的那場婚事究竟進行到了什麽地步。
可有拜天地嗎?可有飲合卺酒嗎?可有洞房嗎?
楚禦琴扔開手邊的東西,收回思緒,理了理衣襟準備出門點卯上朝,馬車辘辘,楚禦琴在車內閉目養神,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四周寧靜,直越過楚禦琴的馬車向遠處奔去。
楚禦琴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馬上的女子赤色深衣玄色飛鳥圖紋,是專送戰報的人。
這個時候急急送來,是邊關出了什麽要緊事?
楚禦琴默聲放下簾子。
外面黑衣衛問道:“主上,可要将那人攔下?”
“不必。”楚禦琴懶懶吐出二字,若真是十萬火急的消息,青鸾帝比任何人都坐不住,今日早朝她便能知曉。
橫豎在外人眼中,她不過是個廢王罷了,若非老東西與青鸾帝是一父同胞的親姐妹,以其生前的惡行早就倒黴了。
馬車在宮門口停了下來,楚禦琴到政殿的時辰不早也不晚,京中四王她是其一,皇室宗親要站在最前列。
怡王與慎王之前便與楚禦琴不對付,她們冷眼瞧着,楚禦琴自然而然走到憫王身側。
上回封王,憫王替她說了句體面話,但也沒換來楚禦琴什麽好感,她只是淡然地站着,都沒回頭看憫王一眼。
倒是憫王一雙杏目捎着幾分細紋,溫厚的目光落在楚禦琴身上瞧了瞧,這個後生長得十分出色,只是蒙塵十數年還鮮為人知罷了。
她看了兩眼便收回目光,正此時青鸾帝從翡翠孔雀屏風後走出,群臣跪拜,楚禦琴瞥了眼青鸾帝的臉色,果然見她面色不豫。
“都平身罷。”青鸾帝下令,“今早朕在寝宮收到邊關急報,女真屢次來犯,大将軍的獨女還被擄進了敵營,前線辎重吃緊,得盡快想辦法籌糧。”
此話一出果然群臣嘩然,大将軍姬明鏡老來得女,對這個獨女極其寵愛,若是女兒出了什麽事,那豈不是要了姬明鏡大半條命去?
衍朝缺将才,幾十年才出了一個姬明鏡,若是沒了姬家,外面那些仗由誰來打?
“女真怎麽突然打過來了?前年國宴她們不還來我朝拜賀?”
“彈丸之地,不足為懼,相信姬将軍自有定奪。”
“姬将軍今年都五十八了,我聽說女真換了新王,手段頗為狠辣。”
朝堂上大臣七嘴八舌議論起來,楚禦琴半阖雙目,眉間隐隐浮起不耐,真吵啊,這些人,這種事也值得吵成這樣?
大臣憂心,那邊站着的兩個王卻渾不在意,天塌下來有陛下頂着,她們的封地可不在這兒,也無需為陛下出謀劃策,就算惹惱了陛下将她們放逐封地,那也離女真甚遠呢。
“行了。”青鸾帝緊皺眉心,最後将目光投在憫王楚歧身上,“內庫財權一直是憫王輔管,你去戶部商議調撥錢糧的事,至于配送軍資者朕會再做定奪。”
“還考慮什麽?”怡王看了眼憫王,道,“她旁邊的祈王,臣妹看着就很是不錯,祈王是今年新封的王,為感激陛下恩澤,她也理應表現表現。”
怡王在朝中名望不高,但好歹也是個宗族親王,平常都會有人給她幾分面子,可現在事關軍資,茲事體大,可不是由人胡鬧的。
再看楚禦琴乳臭未幹,剛從荒山上接下來,八成連書都沒有讀過,連字都不識幾個,怎麽能讓這樣一個人去押送軍資呢?
“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妥,還是從兵部挑些有資歷的人出來為妙。”
“正是啊陛下,祈王......才多大,恐難當此重任。”
被人交談在口中的楚禦琴始終神色淡淡,像是根本與她無關一般。
青鸾帝自沒有将怡王的提議放在心上,正要開口,慎王又發話了:“楚禦琴,旁人如此議論,難道你不該向陛下表表忠心嗎?一聲不吭地站在那兒是個什麽說法?”
楚禦琴嘴角浮起一絲笑,“忠心何須表?陛下若想我做,大可吩咐,我去做便是。雖不及人,但比你們兩個酒囊飯袋還是綽綽有餘。”
楚禦琴側目看向慎王,“有慎王前車之鑒,我還能在陰溝裏翻了車不成?”
慎王楚幽臉色一綠,恨恨別開了眼,被楚禦琴這麽一說,誰都想起幾年前冬日,青鸾帝交由慎王去押送糧草卻因視察不慎翻進一條山溝的事。
那次不過是南下蠻族的小打小鬧,路程也不算遠,又趕上年底各部正是繁忙時節,憫王抱病,青鸾帝便只好點了慎王前去。
誰料這也能出事,當時軍情并不緊急,青鸾帝無奈又換了一人前去,可慎王山溝裏翻車的事卻被當作笑料在京城被笑了大半年。
此刻朝堂上又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慎王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怨怒地瞪了怡王一眼,她就說別在這個節骨眼開口,該死的楚漣非要湊這個熱鬧!
邊關一事讓青鸾帝心事重重,此刻她可沒心情玩笑,冷冷睨了眼率先挑事的怡王,道:“朕心中已有人選,不必再議,罷朝後兵部與戶部留人,都散了罷。”
走出政殿,天空竟然飄起小雪,楚禦琴不禁伸手接了幾片,雪花極快地消逝在了手心。
憫王楚歧也從政殿走出,忍不住來到楚禦琴身邊道了一聲:“怡王慎王好歹都是宗親,不可撕破臉皮。”
楚禦琴懶懶瞧了她一眼,道:“既知今後勢必為敵,這會兒又顧及什麽顏面,我與憫王之間倒還有幾分顏面在。”
憫王嘆了聲氣,沒再多說什麽,轉身回去了。
回到祈王府已是日上三竿,地上漸有了些雪,踩上一腳便會化為烏有。
今年的雪來得這樣快,還沒入冬就下了,夜裏怕是不好再到山上去了。
楚禦琴越近門中,路過中堂時突然想起君吾來。
“他可起了?”
黑衣衛答:“君主子今早一直沒出過門。”
楚禦琴擰了下眉,她還不知道君吾住在哪一間,道:“帶路。”
黑衣衛将她領到中院的一個小院子裏,這裏距離主殿那邊不是太遠,院子裏有一口井,原是王府下人用來浣衣的,裏面每一間屋子都小得可憐,幾乎只有巴掌大小。
楚禦琴意外,她讓君吾在全王府挑屋子,他就給自己挑了一間這個?
下人住的屋子都比他的大。
君吾的屋子是最外面這間,楚禦琴推開門走了進去,這間屋子就只有靠門的那面牆有個不大的窗戶,除此之外三面都是厚厚的牆壁,推開門便見一張小桌,一張小凳,旁邊放着個櫃子,櫃子上整整齊齊擺着她送來的那些東西。
最裏面是張床,床底下塞着個浴盆。
而君吾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緊自己動也不動。
楚禦琴打量完他的屋子擡步走了進去,她一把掀開君吾的被子,聲音涼絲絲的。
“看看外面什麽時辰了,還不知道起?”
君吾吃力地睜開眼睛,見到楚禦琴的臉後驚訝地坐起身來,低聲下氣地回:“殿下,快出去罷,這裏地方小,別讓我的病氣過給您了。”
他病了?
這間房中光線實在太暗,就連白日也要點燈才能看清裏面,楚禦琴不耐,伸手探上君吾額頭。
“唔。”君吾想說什麽,對上楚禦琴的臉色又把話咽了下去,默默由着殿下溫涼的掌心覆在他額頭上,涼絲絲的有些舒服。
“是熱了點。”楚禦琴收回手,吩咐外面的人,“去,弄個大夫回來。”
院子裏一人領命退下。
“吃過東西沒有?”楚禦琴邊問邊瞧了眼屋裏那張桌子,上面空空如也。
難道他到現在都沒吃東西不成?
“還不曾。”君吾回答,“也不覺得餓。”
話音未落,君吾就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噤,隐隐覺得身邊的祈王殿下氣壓驟然低了下來。
“你這樣要病到什麽時候?”楚禦琴音色冷冷,“不準備為本殿準備膳食了?還是想早早病死,讓本殿白養你一場?”
“我沒有!”君吾下意識否認,又被楚禦琴的氣勢逼得有些怕,只能低着頭,“我很快就會好了,明天就會好了。”
“本殿今日便要吃你做的東西。”
君吾擡頭看了過去,他因為發熱的緣故,一雙清澈的眸中水潤潤的,眼尾還捎着幾分薄紅,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看了楚禦琴一眼,卻叫人覺得無比委屈,好似要哭了似的。
黑暗之中,他眼角那顆小痣卻不黯然,一點點勾着楚禦琴的心。
她蜷起手指,又有些想摸一摸了。
“我這就去給殿下做吃的。”君吾掀開被子穿鞋,心想殿下說得對,即便是在家裏,他病了也從來都不休息的,何況現在是在王府,何況現在是全完由殿下在養着他?
不過是過了兩天舒服日子,他怎麽就嬌氣起來了。
他起得急了些,又或是并沒有很在意,一雙雪白的腳丫從被子裏出來,溜進楚禦琴的視線裏。
有一件事,楚禦琴還是明白的。
在這裏,男子的腳是不能輕易給女人看的。
一個男人的腳,只能給自己的妻主看,只能讓自己的妻主碰。
一雙腳而已,楚禦琴從未覺得這有什麽,相較而言,其他地方可比一雙腳有趣漂亮的多。
以前她總是這樣覺得的,有時談生意要出入煙花場所,那些小倌也是這樣,脫了鞋子拿光裸的腳勾她。
楚禦琴一次都沒有心動過。
那些人的腳,都沒有她自己的好看呢。
可眼下,楚禦琴幾乎情不自禁彎身,想去掌住君吾,讓他踩在她手心裏。
剛伸出手的那一瞬,楚禦琴就頓住了,她對上君吾同樣茫然又驚訝的臉,又不可能将半空中的手心虛地收回去。
她眸色微沉,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君吾從床上拽了起來帶着往外走。
“殿下!殿下!”君吾吓了一跳,他以為楚禦琴要把他拿出去丢掉。
楚禦琴看着他掙紮的動作,眼底染上一抹笑。
“你那間屋子太小了,一會兒郎中來了要如何診治,別給本殿惹不必要的麻煩。”
作者有話說:
不愛我qnq不給我評論,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