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邊關的折子又催了幾道,聽說姬将軍的女兒在敵營吃了大苦,身子骨快頂不住了,姬将軍關心則亂節節敗退,眼看就要不行了,朝廷的百官還在大肆鼓吹女真彈丸小國根本不足為懼,姬将軍一定能一雪前恥雲雲。

直至邊關破城連失了兩郡,中央才知道情況的嚴重性,一時都炸開了鍋。

“怎麽回事?之前不是補給了一批物資過去嗎?怎麽一點用都沒有?”

“再過三關便是長嶺,這群蠻夷要取腹中原了!”

“姬将軍用計失策,一定要嚴懲!不就失了個女兒?姬将軍這是一人小情勝過國家大義,真不怕葬送了她一世英名!”

幾十位大臣個個身冠雪衣平日裏一口一個忠君愛國,可到了關鍵時刻似乎除了她們的腦滿腸肥和推卸責任就什麽也不剩了。

青鸾帝面色鐵青,眼看就要發作,怡王瞅準時機,道:“陛下!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盡快更換一位主将,莫要再讓戰局愈發混亂不堪下去。”

有一人站出來說話,鴉雀般的群臣就立刻安靜了下來,可聽完怡王一言,青鸾帝的臉色并沒有好看多少,反而更加難看了。

怡王還渾然不覺,大覺自己終于出對一回計謀,說得頭頭是道:“姬将軍年邁不中用了!臣妹以為還是趁早送個年輕的過去,女真區區小國,若不是拿捏了姬将軍的命脈,怎麽可能一路功成至此?”

她說得乍一聽有幾分道理,甚至還贏得了幾個大臣的附和,楚禦琴見狀冷笑一聲,拿着看蠢材的眼神睨了她們一眼。

慎王眼尖,立刻道:“楚禦琴!你笑什麽!”

“自然是笑你們沒腦子,一個個酒囊飯袋,居然還有臉站在這兒當官,拉條狗來都比你會叫喚。”楚禦琴慢條斯理說完,将自己鄙夷又不屑的目光收回去,冷冰冰的,似乎是不預備再說話了。

怡王莫名其妙被罵了一頓,登時惱羞成怒:“楚禦琴!你放什麽屁!有種你再說一遍!”

“楚漣。”她如此放浪形骸,實在有損皇家體面,被青鸾帝出聲喝了一句,可再怎麽說楚禦琴也是小輩,卻公然伸手打怡王的臉,此事也不能沒個說法。

是以青鸾帝又看向楚禦琴,道:“祈王有何見解?”

“談不上見解。”楚禦琴虛作一禮,“只是淺知兩軍交戰,更換主将乃是大忌。”

Advertisement

青鸾帝點點頭,對她這個回答還算滿意。倒是怡王,聽得面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也知道自己确實是出了洋相,恨恨握緊袖中的拳頭。

祈王才十七歲,瞧着就遠比怡王慎王這兩個廢物穩重不少,青鸾帝暗暗思量着,心中這杆秤不由偏了偏。

她又問楚禦琴:“那祈王以為邊關戰事該當如何?”

慎王不屑地搖搖頭,一個丫頭片子,指望她能有什麽見解不成?

楚禦琴道:“女真雖小國,但士氣卻盛,我軍士氣靡靡,就算以多對少也難有勝算,若能一挫其銳氣,殺伐女真不過探囊取物。”

“說得輕巧。”怡王冷嗤,“挫其銳氣,談何容易?”

憫王道:“陛下,最近似有一批火雷流于鬼市,但行蹤詭秘,恐怕只有鬼市主才知曉其下落。”

火雷極難制成,且耗時甚久,倘若大批量制作需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不說,少說也得三年五載。

眼下火雷竟出現在衍朝的市面上,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收購,切勿讓火雷流入敵手,若有了這批火雷,邊關戰事的确可以說是迎刃而解。

青鸾帝道:“此事就交給憫王一手去辦,務必要在女真之前尋到火雷下落。”

早朝罷後,京城的風雲好似又變了變。

之前新封祈王的楚禦琴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相反她們知道怡王與慎王看不慣這只認祖歸宗回來的貍貓,因而所有人都在刻意忽略楚禦琴的存在。

但日複一日,她的風頭似乎一日勝過一日,今早她連怡王慎王都敢羞辱,明眼人都瞧見了,連皇帝都向着她那邊偏了幾分。

皇帝就是這世間的尺,哪怕偏頗了那麽一絲一毫,也足夠讓人揣摩了。

加上楚禦琴姿容若谪仙,稍一站出來,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今年才十七。”大臣們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私自議論,“風華就已遠勝其餘那兩王了。”

“先帝女兒稀薄,除了咱們陛下,能堪大用的也就一個憫王,宗室無人,陛下用到宗室的地方還多着呢,你們以為陛下會讓憫王一人坐大?”

“祈王得寵不過是時間問題。”

朝廷密尋火雷的消息一傳出來,葉染也坐不住了,她越想越覺得那日楚禦琴的話可靠,無論如何都要比她這個庶女在外謀求生存要可靠得多。

就算是與虎謀皮,那也是一條出路。

當晚,葉染便帶了足夠顯示她誠意的禮物,暗訪了祈王府。

楚禦琴剛用過晚膳,今夜君吾拿自己的家鄉菜招待的她,有一道醉魚肉質鮮嫩、唇齒留香,她坐在桌上吃菜,君吾專門在側負責幫她挑刺,有時也添水,反正方方面面都被伺候得舒适體貼。

等吃完了她才道:“行了,滾吧。”

君吾眨了眨眼,開始默默收拾碗筷,模樣看起來有點可憐巴巴的。

楚禦琴注視着他,自從之前下過一場雪,京城是越來越冷了,這兩日她看着君吾更換的衣裳的确多了兩件,可還是單薄得可憐。

她之前送過去的那些狐皮大氅,他一件也沒用。

說到底,還是不夠聽話,是她對他太好了?才讓君吾敢一次又一次地忤逆她。

“腿上的傷好了沒有?”楚禦琴開口。

君吾稍愣,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前日他跪了之後留下的紅印子,那點紅印,哪怕是不塗藥也會好的,何況是塗了祈王殿下那麽珍貴的藥呢?

“早就好了,多謝殿下關心。”君吾老老實實回答。

“真的?挽起來看看。”楚禦琴道。

啊?

君吾愣住了,這、這如何使得,好了就是好了,又不是什麽大傷,有什麽好看的呢?

何況,那是在他腿上,又不是在外面什麽随意能給人看的地方。

“聽不見本殿說話?”在君吾猶豫的檔口,楚禦琴又催了一句。

君吾這才不情不願,慢慢挽起自己的褲管。

他小腿雪白一截,修長漂亮又不至于太過纖細,楚禦琴仔仔細細看着他卷上褲管後露出膝蓋來。

的确已經好了,連點痕跡都沒留。

“另一邊就不用看了罷?”君吾小聲地征求。

楚禦琴懶懶“嗯”了一聲,君吾這才将褲腿麻利放了下來。

這麽快就好了,又沒了欺負他的由頭,楚禦琴正沉思間,一個黑衣衛走上前來,道:“主子,外面來了個女人。”

她下意識以為是葉染登門了,便道:“讓她去中堂候着。”

說完,黑衣衛又道:“她說她不找您,自稱是君主子的故人,姓孫。”

君吾一怔,渾身好似被火燎了一下,猛地站直身子。

楚禦琴的臉色肉眼可見地一點點沉了下去,她眸色發黑,唇邊卻勾起幾分笑意:“看來,你的孫娘對你倒是情深義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