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殿下,粥熱好了,我放在了中堂。”君吾出現在門口。

楚禦琴回頭看了一眼,見他還乖乖穿着披風戴着兜帽,才一言不發出了君吾的屋子,自行去中堂了。

君吾看了眼屋裏,面上浮起些許糾結。

他現在是該到殿下身邊候着呢,還是待在屋裏繡荷包?

他今日才繡了四個,還有一個沒繡呢。

遲疑了片刻,君吾一咬牙,戀戀不舍關上小屋的門往中堂走去。

月上枝頭,樹影婆娑,楚禦琴回到中堂開始品嘗被君吾熱過的臘八粥,冷掉的粥再熱回來自然沒有剛做出的口感好,然而她也并未多在意滋味,只是反複碾咬着裏面的紅豆。

随着緩慢的咀嚼,楚禦琴心中升起一個念頭——倘若把君吾變成她的呢?

雖說現在君吾本就是她的了,雖說她要這樣一個人也沒有實在的用處,可今夜她去摸君吾的臉頰時,君吾下意識躲開的動作始終萦繞在楚禦琴心頭。

她對這個反應很不滿,十分不滿,便止不住想,倘若是他主動呢?

他主動把臉湊上來給她摸,他主動把自己的小衣脫下來放在她手裏,他主動......

想起君吾右手臂上那顆紅色的朱痣,楚禦琴眸光又豔了幾分。

若她強要,還由得他不給?

這個念頭在楚禦琴心中愈演愈烈,愈變愈濃時,她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又走了過來。

又笨又可憐,連走個路都覺得他笨。

楚禦琴的眼神始終嫌棄,自她十四歲起,就不斷出入各種風月場所,商人大都喜歡于此洽談生意,酒足飯飽之後,生意也談攏了,就此尋個美嬌夫睡上一覺實在是人間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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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楚禦琴始終是個例外,她瞧不上勾欄裏賣笑為生的男子,他們一個眼神裏藏着一百個心思,叫人一眼便能發覺,尤其是他們脫掉衣服之後露出的皮肉,一點也勾不起楚禦琴的喜歡。

且楚禦琴厭惡別人用過的東西,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這個世界的觀念極其契合楚禦琴的思想,男人不過是女人的附屬之物罷了,不值得花太多心思在他們身上,也不值得耽于其中,楚禦琴見過太多貌美又聰明的男子,均未動過任何心思,怎麽會被一個平庸又無趣的小爹惑住了心神呢?

她心中生出不解,目光自然落在君吾身上,沒好氣地問:“跟來幹什麽?”

“我、我來伺候殿下。”君吾一邊回複着一邊左右看了看,好像沒什麽地方能用得到他。

“伺候我?”楚禦琴着重念着伺候這兩個字,将之湮生出不同尋常的意義來,君吾卻是莫名,一雙水潤潤的眸子看着她,目光盡顯溫順。

楚禦琴忽就很享受被他注視着的感覺,這雙眼睛應該一直這樣注視着她,把裏面的畏懼和瑟縮換掉,換成溫柔和愛意。

理應如此。

她兀然起身,君吾忙讓開身子,楚禦琴卻不走尋常路,一伸手擋住了君吾的退路。

“小爹口中的伺候,包括別的嗎?”

君吾被她靠過來的身子逼得節節敗退,不清不楚地問:“別的?什麽別的?”

楚禦琴不欲同他賣關子,對君吾這樣蠢笨的人,就應該掰開揉碎了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否則他自己就能把自己騙過去。

“小爹原本是母王的侍夫,想必早就學過如何在床上伺候女人?”楚禦琴露骨道,一雙鳳目緊緊盯着君吾的臉。

“什......什麽。”君吾不斷退着身子,直至貼上身後的牆壁,再也沒了退路,眼前周遭卻又全然被楚禦琴所占據,像是被挾制在了留着空隙的籠子裏,明明處處透風,他卻有些喘不過氣。

楚禦琴目不轉睛凝視着君吾面上的惶恐,更近一份,恨不得和他貼在一起,單是這樣的距離,就能聞見君吾身上那股暖香了,甜絲絲的,好似就是她方才反複碾咬過的紅豆。

軟爛又香甜。

這就是她的這位小爹呈現給她的樣子。

“母王身前未盡之事,本殿可以替她一一盡了。”她越說靠得越近,仿佛神佛鬼魅,将唐突的話語也說得宛如恩賜一般,君吾就算低着頭也無處可躲,最後迫不得己整個人都緊緊貼着牆面。

“殿下......”他輕呼一聲,躲避着楚禦琴的視線,可無論他如何刻意忽視,還是被那道滿含侵略的視線占據着四肢五感。

楚禦琴不滿于此,還要往他身上貼,君吾下意識伸出雙手推拒了一把,咬着唇輕顫吐息:“殿下別這樣。”

“怎麽了?”楚禦琴得寸進尺,反握住君吾一手,任憑君吾怎樣掙紮都緊緊握在手中。

“你願意侍奉母王,卻不願意侍奉本殿嗎?祈王侍夫,難道不比懷王侍夫好聽?”

君吾一震,心跳如擂鼓,不可置信地看了楚禦琴一眼,匆匆一眼就別開了臉面,好似多看一眼他就會被吞掉似的。

這是什麽話?殿下口中的侍奉,難道是......他嫁的人,可是殿下的生母啊!就算并未洞房過,那也是正經拜了天地、行過大禮的。

雖然懷王當時病重......他是和一只雞拜的天地。

“怎麽不說話?”楚禦琴還在追問,她将君吾圈禁在她懷抱之間,并不挨着他,卻又讓他無處可逃。

她一邊問着問題,一邊循循善誘,給君吾列下各種好處:“你不是喜歡錢嗎?跟了我,我的錢都是你的,黑衣衛們也都會聽你的話,喜歡逛綢緞鋪子,我就專門給你開一家,還是說......”

她頓了頓,又道:“你想做正夫?”

君吾渾身一驚,一時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從楚禦琴的桎梏中掙了出來,他踉跄着步子,頗為惶恐地往後面躲着,根本不敢再看楚禦琴一眼。

什麽......殿下在跟他說什麽啊。

她們可是......

不倫兩個字出現在君吾腦海中,并且肆意叫嚣着,從四面八方而來撕扯着君吾的神智。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這一定是個夢境,這一切必然也不是真的。

太荒唐了!

楚禦琴看着君吾慌張逃竄着,眼中的君吾仿佛化為一頭漂亮的小鹿,在獵者的侵略下無處逃竄,絕望又無助。

她欣賞着這樣的君吾,欣賞着自己予他的情緒在他身上這樣強烈地表達出來。

而她也在君吾身上嗅到了令她神往的甜香,一旦品味到了正主,就會開始不屑再拘泥于他留在物件上的氣息。

太過淺淡了,和沒有簡直沒什麽區別。

“君吾,本殿等着你的答複。”楚禦琴轉過身,慢悠悠往主殿走,不再去看君吾的反應,“無論你願意與否,都可以繼續住在祈王府。”

哪兒也不準去。

她默默咽下這句話,不想讓她的小雀受到過分的驚吓。

至于君吾自己究竟情不情願,她不在乎,不情願,就強迫,不給,就搶。

她做任何事,都不需要旁人的允準。

回到主殿之後,楚禦琴想着君吾方才的表情,心情開始無限地愉悅起來,她自如更衣,從懷中掉出一塊雪白來,身後掌住了它。

是君吾的小衣。

已經變得十分皺巴巴了,再留在那兒,肯定會被君吾發現被她碰過了。

這件小衣被她往懷裏一揣,沾染上更多屬于她的氣息,君吾原本的味道就更淡了。

她擰了擰眉,将揉得皺皺巴巴的小衣墊在了枕頭底下,希望它能對她的失眠起一些效用。

只是她今夜實在太愉悅了,就算是挨着枕頭,也難有睡意。

既然今日心情這麽好,那就少給青鸾帝使幾個絆子,早些把火雷的事情解決了,早些辦她的正事。

然而另一邊的君吾,就沒有這麽好的心境了。

他從中堂跌跌撞撞回了房裏,關上門之前好小心地看了看周圍,擔心被人瞧見了。

他既覺得心虛,又覺得惶恐,王府裏那些黑衣衛似乎無處不在,剛剛殿下那些話,她們聽見沒有?

他伸手摸向自己心口,發現自己心跳得不成樣子,背上也出了些汗,腦中好似耳鳴一般一遍遍回響那句:你不願意侍奉本殿嗎?

每響一遍,他的心就跟着跳一下,不止一次地反問自己:殿下怎麽會看上他呢?

他自問進王府以來處處都是守禮,從未有過僭越,也從未生過不該有的心思,他一直把自己當作一個下人,從未在意過自己侍夫的身份。

懷王已經死了,他名義上的妻主,在臨死前還看了他一眼,若被她知曉他竟被祈王殿下......

君吾慌亂得不成樣子,仿佛天都塌了似的,這是不倫!

若是傳揚出去,他是要被扒了衣裳浸豬籠的。

為什麽會看上他呢?君吾摸了摸自己的臉,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長得不漂亮,年紀也很大了。

他比殿下大上三歲呢。

恍惚之間,君吾想起之前楚禦琴對他說過,她并未接觸過男人,對許多事情都不懂。

是從未接觸過,所以對他朝夕相處下來才動了心思?

所以殿下其實并不是真的喜歡他,頂多是覺得他新鮮、有趣而已。

君吾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并算不上有趣,興趣殿下只是覺得他新鮮,又在同一屋檐下,方便而已。

他處處貶低着自己,打心眼裏覺得祈王殿下不可能看上他這樣一個平庸的男子,她只是年紀太小,還什麽都不懂而已。

一定是如此,一定是如此。

君吾這樣想着,心裏漸漸空了,那他要怎麽辦呢?

殿下對他恩重如山,他本就欠了殿下太多,他本該更加謹守着自己的規矩,不該玷污了殿下。

作者有話說:

楚禦琴:你好,初次見面,我喜歡你,你願意跟我SC嗎?

君吾:天啊,我到底哪裏勾引了她,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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