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張床是君吾這輩子睡過最好、最舒适的, 可他躺在上面,卻怎麽也來不了睡意,他聽見殿下淺淺的呼吸聲就在自己身後,而他整個人被殿下護在一臂之中, 明明留給他的位置足夠大了, 一點也不覺得擠,可他還是睡不着。
須臾, 一點溫熱的吻貼在君吾後頸上, 他還是本能地為之一顫,便聽見殿下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為何不睡?”
君吾抿着唇, 聲音輕微:“吵到殿下了嗎?”
楚禦琴笑了笑, 他一聲不吭,如何能吵到她?只是她心裏這麽想,嘴上卻不會這樣說。
“是。”楚禦琴不光要這樣說,還要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是不喜與本殿待在一處, 所以才這般不安嗎?”
“不是的!”君吾連忙否認, “殿下芝蘭之姿,我怎會不喜與殿下一處。”
“哦, 那就是喜歡了。”楚禦琴短促地笑了一聲。
饒是君吾這樣的笨蛋, 也反應過來殿下是在故意逗弄他了, 他紅着耳根, 既不辯駁又不承認, 悄悄躺在殿下懷裏。
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總讓君吾有種身在夢境的錯覺, 可周身一切無比真實的感受又讓他明白自己并非身在夢中。
他曾是懷王的侍夫, 被十兩銀子買來給病重的懷王沖喜, 他的正經妻主只是在回光返照之時看了他一眼,連他的邊都沒有碰到,然而此刻他卻在自己妻主的女兒懷裏酣睡。
如此有悖常倫的事,倘若傳之出去,他簡直是要被浸豬籠的。
這件事也千萬不能讓家裏人知道,如今大哥早已與家中斷了聯系,小鹿醒後,他便也想方設法養在身邊,他這一輩子都不想再回去了。
他如今得了這樣美好的日子,都是因為有殿下在,倘若沒有殿下,他會在懷王身死的時候就被拉去陪葬,即便被人救下,那些人也是存了亵玩的心思,他或許又會不得好死。
倘若沒有殿下,小鹿就會以那樣凄慘的方式死在蔣宅......
那日的場景始終萦繞在君吾心頭揮之不去,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有時真是慶幸自己主動來給殿下守夜,也不知道究竟是他守着殿下還是殿下守着他,每晚在殿中,他聽見殿下的聲音、知曉殿下就在此處,便會覺得無比安心。
倘若讓他一個人住在小院子裏,他還真是不知要被吓得幾晚睡不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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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地睡着覺,你抖什麽?”楚禦琴不禁發問,這殿內足夠溫暖了,決計不可能再冷。
她一邊問,還一邊在君吾臀瓣上托了一把,就感覺到君吾一下子繃緊了身子。
他可真像一只小雀,可如今不再是灰撲撲的,反而雪白一只,讓楚禦琴幾度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
君吾聽見她的話,立刻控制着自己不再抖了,他問:“殿下,我們還是明日便成親嗎?”
“是。”楚禦琴道,“越快越好。”
翌日天未亮,楚禦琴便起身去上早朝,這次因為睡得近,君吾心裏又一直惦記着,所以楚禦琴剛一起身他便也跟着醒了。
“做什麽?”楚禦琴瞥他一眼。
“我應服侍殿下更衣的。”君吾起身,将一雙腳藏在被子裏,帶着初醒後的懵然呆呆望着楚禦琴。
楚禦琴情不自禁,彎下身便在他額上親了親,哄着人又躺下來,“本殿的衣服你不會穿,繼續睡着。”
他一向格外聽話,聽見這聲便又重新躺進被子裏,雙目卻漸漸精神起來。
殿下每日都醒得這樣早,一定很辛苦罷?也不知那上朝究竟是去做些什麽。
該不會是去給皇帝做苦力罷?君吾一下子揪心起來,他的殿下這樣金貴的人,怎麽能去給別人做苦力呢?
之前殿下還說王府裏入不敷出,殿下連個荷包都買不起,還要用他做壞的那個......現在想想他真是太對不起殿下了。
今日他定要重新給殿下做個好的。
在君吾神思游離這段功夫裏,楚禦琴已然穿好了衣服,她伸出手在君吾臉頰上摸了摸,才轉身離開了主殿。
等人走後,君吾渾身像是一下子輕松過來,卸了力道略顯放肆地躺在被子裏,鼻息間全是殿下身上的幽香。
他眨着眼,用身上的被子裹緊自己,整張臉都埋進了被子裏,一雙腳卻伸出被子外,輕輕踢了踢。
殿下親他了。
他被殿下親了,而且是在嘴上。
君吾像是才從昨夜那兩個綿長的吻中回過神來,整張臉都燒着。
兩個月以來,朝中頭回傳來捷報,姬明鏡大敗敵軍,終于将自己的女兒從敵軍手中救了出來,青鸾帝頭回睡了一個安穩覺,在翌日的早朝上精神明顯好轉不少。
她正式稱贊了楚禦琴與憫王辦事有功,又宣布了今後令楚禦琴掌管刑獄司一事,一時間旁人只見這位祈王風光無限、聲名大振,難說不會是下一個寵臣。
于是下朝之後,那些原本對楚禦琴退避三舍的官員都紛紛上前來恭喜道賀,原本不會遞交到楚禦琴手中的請帖也交到了她的手裏。
“明日我女兒大婚,還請祈王殿下一定要賞臉來。”
楚禦琴沒伸手去接,反而想,她女兒成親與自己有什麽幹系,為何要請她?
“大婚都要宴請賓客嗎?”楚禦琴問。
前來相邀的大臣一愣,立馬道:“這是自然,辦得越風光越好,請的人多,那才熱鬧,喜氣才盛呢。”
楚禦琴抿唇,她本欲今日與君吾成親,只她們兩人的。
本來君吾的大哥也有機會觀禮,可他人已經走了,楚禦琴便不想再費力将人又抓回來。
就她們兩個人有什麽不好?楚禦琴覺得剛剛好,這些閑雜人等,她一個也不想瞧見。
可君吾呢?
她的小笨鳥是極愛錢的,怎會不愛風光大辦?
今日便大婚,會否有些太過倉促了?楚禦琴思量着,可這一切原本都該她說了算,何時需要過問君吾的意見了?
他即便做了王府的主子,那也做不了她的主。
可當楚禦琴想起君吾一高興起來那雙噙着微光的眸子和動人的神态,她便忍不住想要遷就。
罷了,就這一次。
楚禦琴深思着回家,正想着如何跟君吾開口,才能顯得她沒那麽在意他的想法,剛跨入門中,就見一名黑衣衛急急來報:“主子,君家托人給君主子帶了一封信,說君主子的父親病危,請人去看最後一眼,明日方回。”
楚禦琴冷了冷臉,真是晦氣,病都病得不是時候。
“知道了。”楚禦琴懶懶應了一聲,揣着手習慣性地往中堂去了,在桌上瞧見君吾早就預備好的早點,她眸中又多了幾分笑意。
算了,那畢竟是人家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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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消息後,君吾便急急往家中趕了,王府的馬車太過惹眼,他便花錢租了輛不起眼的馬車往杏花村去了。
一路上,君吾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之前與父親一起的一幕幕,父親手把手教他刺繡、教他做飯,溫馨的場景其實也就那麽一些,可君吾就是反複回想,眼中也漸起了濕意。
他驚奇地發現,總是那個家給他的感覺有多冰寒冷漠,可當他知道自己即将要沒有了爹爹時,心中竟覺得慌張又害怕。
其實爹很少打他罵他的,只是從來不護着他,母親責打他的時候,偶爾還會火上澆油而已。
他一個人生了那麽多孩子,難免有失公正,猶記小時候因為生不出來女兒,爹還被娘打了幾巴掌。
好在第二年便生下了七妹,君家有兩個女兒,人丁也算周全了。
爹面上不顯,其實對他們這些兒郎,也是疼愛的罷,畢竟是自己千辛萬苦生下的孩子,怎會不疼愛呢?
君吾滿腹心思,緊趕慢趕終于回了杏花村,進了君家,可他進門找尋後,并未瞧見母父的影子,連七妹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難道父親已經下葬了?他連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不成?
君吾心裏一涼,急着就要往外跑,可不知是誰,在這個節骨眼将大門從外面拉上,死死鎖住将君吾關在了屋裏。
聽着外面金屬鎖扣響起的聲音,君吾初時不解,正待詢問,可窗戶上突然現出他母親的臉,沉着聲音道:“知道你身子還沒破,娘爹為你說了門好親事,你就在這裏等着,今夜便會有人來與你洞房。”
在母親身後,君吾瞥見一個灰色的身影,側着臉好似不敢看過來。
他卻一眼就認出,那是他本該重病的父親。
君吾臉色一變,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說:
_(:з」∠)_抽五個發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