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話音剛落, 君吾立即哀求地望着楚禦琴,希望殿下千萬不要留他一個人在這裏,然而楚禦琴并未看他,而是将冰涼的目光移向身後, 緩緩落在楚明珊身上。

“太女殿下, 恕我耳拙,您剛剛說什麽?”楚禦琴抿着幾分笑意, 雙目漸漸眯成一條縫。

楚明珊卻并不看她, 只是繼續跟淮陽侯李敏說話:“舅母,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李敏冷笑一聲, 道:“是該留在府中好好教教規矩, 免得日後傳出去丢了我侯府的臉面!”

陛下賜婚又如何?陛下聖意又如何?她淮陽侯府一生煊赫,憑什麽平白沾上這樣一個污點?看那君吾小家子氣的模樣!一看便知是上不得臺面!她淮陽侯是什麽人?憑什麽要認這種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賤民為養子?

楚禦琴笑了一聲,音色淡淡,“太女殿下說得是, 人是該在侯府留一段時日。”

“不!殿下!不!”君吾連連搖頭, 那表情都快哭了, “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殿下!”

楚禦琴卻一把握住他的手,道:“帶你回去究竟有些不合規矩, 再說尊夫待你如此親善, 你也該與侯府的人親近親近。”

君吾見她一臉認真, 頓時慘白了臉色。

不......他不想留在這兒, 一點兒也不想。

“只是之後的起居衣食要勞煩尊夫照料了。”楚禦琴正過身子對謝氏緩緩一禮。

謝氏微愣, 沒想到她真要把人留下來, 笑道:“我自當盡我所能照顧好王夫。”

兩人一來二去交談起來, 君吾渾身冰涼, 怔怔望着楚禦琴的側顏。

是他太不識擡舉了嗎?他真的應該留在這裏直到出嫁嗎?過幾日才是定親宴, 嫁過去得等到年後呢!連個準确的日子都沒定,那得等到什麽時候去?

他半刻也不想在這裏待着了,他想和殿下回去......

可是往日溫柔解意的殿下現在卻看都不看他一眼了,轉眼就和別人商議起他住過來以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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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吾心裏又委屈,又不高興,又難過,滿心都覺得是殿下不喜歡他了,殿下變壞了。

她明明知道他不想在這兒的...她以前明明不會強迫他的......

君吾清澈的眸中微光閃爍,慌忙別開眼去,緊咬住唇。

就在君吾絕望之際,楚禦琴又道:“只是今日來得匆忙,內子有些離不得身的玩意沒帶着,不如我帶他回去整頓一番,明日一早再送過來。”

謝氏笑着點頭,“這是自然。”

君吾飛快地眨了眨眼,還回去呢?

他今晚還可以和殿下回去!

若是、若是他今夜好好表現......君吾痛苦地閉上雙目,這也太不知廉恥了!

一眨眼的功夫,君吾臉上的小表情可謂豐富精彩異常,楚禦琴都看在眼裏,心中暗暗偷笑,牽握住君吾的手道:“走罷,我們回去。”

來時是謝氏來迎她們,去時也只謝氏相送,送到前庭後他便止住了步,楚禦琴回頭看了他一眼,抱着君吾上了馬車。

回王府的路上君吾一直悶着,一句話也不說,楚禦琴餘光一直在注視着他,見君吾一會兒無聲嘆氣,一會兒皺緊眉頭,一會兒耷拉下眼角,不知道又在尋思什麽。

她也故意一言不發,兩人就這麽進了祈王府的大門,然後楚禦琴随意地推了一把,命令道:“快去做飯。”

君吾被推得一個趔趄,十分難過地往廚房去了。

楚禦琴笑眼看着他,直至看不見君吾的身影,才抱着手往主殿走,進殿之前她勾了勾手指,便立刻有兩名黑衣衛從房頂上躍下,跟着楚禦琴進了主殿中。

“今日一行,可摸清淮陽侯府的地圖了?”楚禦琴靠進一把交椅中,懶聲詢問。

二人立即抱拳回道:“都清楚了。”

“嗯。”楚禦琴鳳目微轉,從袖中取出那枚扳指又細細摩挲起來,“那你們今夜去淮陽侯府縱一把火,做得幹淨些,別傷着不該傷的人,也別放過某些個。”

兩名黑衣衛對視一眼,恭聲稱是。

楚禦琴想了想,又道:“今日看那李敏穿得也不金貴,見到本殿連件新衣服都沒得穿,想必平日過得清簡,不如再燒幾間空廂房,減少一些占地面積,也好幫她省省花銷。”

領完命後,那二人沉默嚴肅地走出主殿,其中一人沒忍住笑了一聲。

“主子真有趣。”

“閉嘴!不可編排主子!”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互相嘿嘿了兩聲,又翻回牆上去了。

晚膳做得極為豐富,君吾的蒸點形狀還是被他捏得亂七八糟,但是好在味道是很不錯的,楚禦琴慢條斯理地享用着,絲毫不去在意一旁的君吾看着她時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不吃?”楚禦琴看他一眼。

君吾搖了搖頭。

不吃東西?楚禦琴蹙了下眉,還跟她鬧脾氣了不成?最近他這性子倒愈發乖張了。

楚禦琴冷哼一聲,不吃也罷,餓他一晚上,便知曉她的氣也不是他能随便生的。

入夜,楚禦琴沐洗過後照樣坐在床上擦着濕發,君吾還未洗完出來,她坐着等了一會兒,就見君吾穿着一身雪色的長衣走了出來,他光着兩只腳,一步一步往這邊走,看得楚禦琴目光一暗,喉間發渴。

他走得有些慢,神情仿徨又猶豫,楚禦琴等得有些着急。

“過來。”她道,目光緊鎖在君吾身上。

什麽定親宴不定親宴的,她真想立時就娶了君吾,傻子才會等到年節之後。

君吾走了過去,他靠近楚禦琴,望着那雙清明的鳳目欲言又止,最後什麽也沒說出來,只喚了聲:“殿下......”

他離得極近,楚禦琴嗅見他身上有股沁人心脾的甜香,似乎就是君吾說話時呼出的。

楚禦琴目光微眯,攬緊君吾的肩便在他潤色的唇上舔了一口,啞聲詢問:“你吃了什麽?”

“是槐花蜜。”君吾的聲音更輕了。

楚禦琴微頓,“晚飯後不是一直與我一起?什麽時候吃的?”

“就是、就是吃飯之前......”君吾羞恥得低下頭,連光裸在外的腳趾都蜷了起來。

楚禦琴探究似的注視着君吾的眼睛,伸手在他眼下那顆小痣上輕輕一摸。

“這麽說,不吃晚飯是因為這個?”

君吾愈發羞恥了,“是。”

“是為了取悅我?”這下楚禦琴幾乎篤定。

君吾閉緊雙目,垂在身側的兩只手都握緊了拳。

殿下怎麽能問得這樣露骨!

君吾答不上來了,可他即便不說,楚禦琴也知道他這是默認了。

她情不自禁,掌住君吾一邊的腰便壓在他唇上掠奪親吻,今夜的君吾比以往任何一夜都要甜美誘人,唇息間全是那股甜香花蜜的味道,楚禦琴吻了他許久才松開,君吾已喘得不成樣子。

偏生她最壞,還要貼在君吾耳畔問一句:“是只有上面這張嘴吃了蜜嗎?”

“殿、殿下!”君吾耳根子紅成了一片,哀怨又小心地嗔了楚禦琴一聲,不肯再說話了。

槐花蜜的甜香還漫在楚禦琴嘴裏,她又想嘗嘗那股味道了,只看君吾胸口起伏還厲害,還是先不折騰人了。

她明知故問道:“今日小爹甚是主動,為的是什麽呢?”

君吾唇息猶在微喘,眼神閃爍道:“是因為......淮陽侯府的事,殿下,我真的不想留在那兒,求您了。”

楚禦琴道:“可你知不知道此舉關乎本殿今後的前程?若是開罪了淮陽侯府,本殿今後在朝中便會過得十分辛苦。”

是這樣嗎。

君吾說不出話來了,他是要向殿下報恩的,殿下救了他那麽多次,讓他拿命還都不為過,何況只是去別人家住些日子呢。

君吾難過地斂起眉目,輕聲道:“我知道了,那我便去罷。”

楚禦琴輕輕笑了一聲,她又傾身,封住君吾的唇舌開始熱烈地吻他,一邊吻他一邊詢問:“小爹,我們不定親了罷?直接成婚如何?”

君吾呼吸輕了輕,還以為這便是殿下給予他的遷就,殿下到底還是在意他的,為了不讓他在淮陽侯府多留,便讓他早些嫁過來。

君吾大為感動,點了點頭。

此夜中,有人吳侬軟語、耳鬓厮磨,亦有人火光連天、哀嚎不絕,天還未亮,偌大的淮陽侯府就起了一場大火,淮陽侯李敏被倒下的橼柱砸壞了腰,被人擡出來時灰頭土臉,差點死在裏面,太女被迅速蔓及的火舌燎了下巴颏,傷倒是不難治,只是今後恐怕就要留一道疤了。

除卻這二人,其他人倒也只是被煙熏着,都沒受什麽傷。

一大早,淮陽侯告假不來早朝的條子就送了過來,青鸾帝展信一閱,道:“眼下天幹物燥,正是易生火災的時節,幸好沒死人,你們回去之後也多留個心眼。”

群臣應是,楚禦琴眉心微蹙,對青鸾帝道:“陛下,昨日臣登門拜訪淮陽侯時便已說定将內子送去她府上學習規矩,順便一家人也親近親近,如今淮陽侯府如此,該如何是好?”

青鸾帝将手一擺,道:“還學什麽規矩,她連自己的爛攤子都收拾不了。”

太女容貌受損,青鸾帝早朝一直不大高興,整個早朝氣氛低沉壓抑,大臣們好不容易盼到了下朝,楚禦琴心情不錯,踱着步子慢悠悠回去了。

剛走到宮門口,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灰撲撲地立在門口小心張望探尋着。

楚禦琴眸色一暗,兩步走上前去攏住君吾周身,低聲問:“未經允許,怎麽擅自離府?”

周圍還有無數大臣經過,紛雜的目光往這邊看來,君吾感受到她們好奇探究的目光有些不适,往楚禦琴懷裏鑽了鑽。

“不是...要去淮陽侯府嗎?”君吾看了眼身後的馬車,“我已經把東西都帶好了,沒有多少東西,一個箱子就裝完了。”

他神色依舊怏怏不樂,可再也沒說求情的話。

此時一只憫王恰巧經過,看見楚禦琴懷裏的君吾微微吃驚:“他怎麽出來了?”

楚禦琴聽見憫王說話,眉梢一挑,一把握緊君吾的手,高調道:“專程來接我罷了,回去還有親自做好的珍馐等着本殿品嘗呢。”

說罷便拉着一臉莫名的君吾重新上了馬車,留憫王一人獨在風中飄搖。

作者有話說:

憫王:?不是說是人夫嗎?這就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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