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君吾露出些許意外的神色, 像是之前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似的。
他嫁給殿下,是為了報恩嗎?君吾從不覺得自己有這樣重要,能抵了殿下給予他的全部恩情,就連這場婚事, 他都覺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自己攀了高枝,殿下皎若明月, 他不過是一粒塵泥而已。
那他怎麽就嫁給了殿下呢?好像迷迷糊糊的, 就成了今日這副模樣。
“我......”君吾面上顯出茫然的樣子來。
門外,楚禦琴只聽見君吾格外遲疑的聲音, 這本不是個值得遲疑的問題, 身後的謝氏自如地別開眼,佯裝看着別處,唯有随同而來的肖平小聲問了一句:“難道祈王的新夫其實并不喜歡她嗎?那那日在淮陽侯府,祈王又是一副恩愛非常的樣子?”
他說的話極為小聲, 而且是轉過身去對着謝氏說着, 可楚禦琴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手指無意識摩挲了下, 面上的表情猶然淡淡的,只想, 這有什麽打緊, 無所謂, 人是她的就行了, 成婚之後她讓君吾幹什麽便幹什麽, 由不得他忤逆, 就算沒得着他的喜歡又能怎麽樣呢?
那不過是件輕飄飄的東西, 本不值得令人念想。
楚禦琴這樣想着, 正要擡手推門進去, 便聽見裏面的君吾道:“我對殿下,似乎不單只是簡單的喜歡而已。”
他的聲音依舊清悅又溫柔,像是在認真回憶着什麽,道:“以後這輩子所有的事,我都只想和殿下一起做,她是幾次将我從生死一線拉回來的人,我願意和殿下在一起,也願意為她生孩子。”
君鹿聽了半晌,沒有聽明白君吾這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問:“那你還想嫁給別人嗎?”
君吾搖了搖頭,一想起他今後的人生中還會有別人,他便只覺得煩惱痛苦,“除非殿下将我送給別人。”
“你是我的王夫。”楚禦琴推開門,遙遙看着裏面的君吾,“沒有人可以将你送走。”
君吾愣住了,沒想到殿下就站在外面,他慌亂地站起身,又為自己方才的那番話而感到羞恥。
而楚禦琴的目光只是越過他落在了君鹿身上,這個她看見第一眼便覺得嫌惡的小孩,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累贅,現在竟然還想着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君吾從她身邊奪走。
“殿下!”君吾察覺到她的敵意,“小鹿他并沒有別的意思的,他只是擔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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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鹿也被楚禦琴駭人的目光逼得後退了兩步,強撐着膽氣道:“你神氣什麽!你敢不敢說出來,那日我分明早早就醒了,你又喂我吃了什麽藥讓我又昏迷過去?”
楚禦琴輕輕笑了一聲,“自然是能讓你再昏睡幾天的迷藥。”
君吾怔怔看着楚禦琴,不明白殿下為什麽要給小鹿喂那樣的藥,而君鹿則是一臉“果然你就是壞人”地看着楚禦琴。
沒什麽好解釋的,她就是厭惡君鹿,不想讓他早早醒來白白占據了君吾的時間,她救了他一命,還讓他待在府裏沒有把他趕出去,已經是她最大的恩德了。
憑什麽還要讓她對這樣一個不知好歹的賤民解釋?
容忍至今,不過都是為了君吾罷了。
然而此時此刻,君吾那道懇切的目光存在感也依舊不低,只要落在楚禦琴身上,什麽話都不用說,就這麽眼巴巴地看一看她,她心中都會不由自主生出無限的不忍心來。
真是該死。
楚禦琴握緊了手心,慢條斯理地解釋:“大夫說你傷勢過重,理應多靜養些時日,都怪本殿用在你身上的藥材太好了,才讓你早醒了那麽久,醒了之後又要消耗身子,半點也不利于你的傷勢養好。”
末了,她又看着君吾,一臉受傷地道:“你那時心情不佳,我一直不想讓你再多加勞心,卻沒想到......”
後面的話她沒有再說,可眼神卻是一副你居然這樣想我的意思,君吾心頭一震,立刻道:“是我錯怪殿下了,我錯了!”
君鹿睜大眼睛,試問自己從未聽說過這種說法,可祈王表情如此認真,他一時也分辨不出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
“也罷。”楚禦琴沉聲,宛若痛心地退了兩步,皺眉道,“橫豎你心裏也沒我。”
她像是要離開,君吾心口脹得一緊,一時也顧不上小鹿在這兒,不管不顧就抱了上去。
“不是!不是的,我心裏有殿下,我心裏一直都有殿下的。”君吾一雙漂亮的眼眸彎出下垂的弧度,露出十分難過的表情來,“殿下別生氣。”
楚禦琴緩緩垂眸,瞥了眼君吾緊緊抱着她右臂的手,眸中現出幾分及不可見的光彩來,輕聲問詢:“你不過是哄本殿的話罷了。”
“不是!”君吾用力搖頭,“在蔣家宅子裏那日,殿下抱我的時候,我就喜歡殿下了,從見到殿下第一面,我便不覺傾心了,殿下每日教我習字的時候,是我每日最喜歡的時候。”
楚禦琴努力分辨着君吾的眼神,她的小雀從來都不會對她撒謊的。
“那你後來還對我那麽冷淡......”楚禦琴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着,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句話中包藏了多少隐忍的抱怨。
她一直都覺得,她明明是對君吾最好的人,為什麽什麽人都能排到她的前面呢?
什麽孫梅香,什麽君鹿,她們都能讓君吾露出她以前從沒見過的神色,唯有在她面前,君吾一直低垂着眉目,一副怯怯的樣子。
就因為他小爹的這個身份?他的代入感這麽強嗎?不過也只是在新婚之夜見了老東西一面罷?就這麽舍不下懷王侍夫的身份?
可君吾卻道:“因為我覺得自己太過低廉了,不信殿下會喜歡我,也配不上殿下的喜歡。”
他聲音微啞、神情難過,像是一根短短的小刺,在楚禦琴心尖上紮了一下,将她終年塵封的心紮出一個小口,翻湧出幾許熱血,
她的眼神在這一瞬柔和下來,撫摸着君吾的臉頰,低聲道:“怎麽會配不上?你是本殿親自選中的人,若沒有你,本殿這一生都不會喜歡別人的。”
“真的嗎?”君吾不可思議地擡眸,沒想到自己在殿下眼中能夠這樣特別。
“當然是真的,否則本殿怎麽會獨為你做那麽多事?殺人也好,救人也罷,這些事,本殿從前從不會管。”楚禦琴注視着君吾,給予他肯定的眼神,君吾心口極快地跳了幾下,然後埋頭撲在了楚禦琴懷裏。
“看到祈王和王夫感情如此,真是羨煞旁人。”謝氏笑看着兩人,跟在一旁的肖平面上也露出羨慕的神色來。
祈王嘴真甜啊,他嫁過來這麽久了,可沒聽見過他的妻主說一句這樣的話。
君吾才知道外面還站着別人,雪白的面上立即掠起一片紅霞來,又往楚禦琴身後藏了藏。
“是尊夫。”楚禦琴低聲跟他說,“上次見過的。”
君吾這才探出半張小臉,看見滿臉笑意的謝氏,忍着難堪出來見了禮。
謝氏這時拉過肖平的手,對他道:“這是世女夫肖平,與你年歲應該一般大,我帶他來陪你說說話,今後也可多加親近。”
這便是楚禦琴将二人帶過來的用意,君吾若有了王夫的身份,今後便不可避免要在外面露臉,遠的不說,青鸾帝親自開口讓他去宮宴,她都還沒有告訴君吾這件事,不用想就知道她這只小雀一定會為此憂心不已。
索性先帶肖平來認識認識,肖平已經嫁來兩年,官家宴會和宮宴都有經驗,可以先教一教君吾提前做準備。
于是,楚禦琴便緩緩推了君吾一把,讓人上前打個招呼。
上回君吾去了淮陽侯府可謂是兩眼一抹黑,都沒看清哪個是哪個,自然也不知道肖平已經見過他了,緊張地道:“我叫君吾。”
肖平被他這副模樣逗笑,親昵地拉住他一只手,道:“咱們去裏面好好說話罷,我瞧你今日這頭梳得也太簡單了些,我重新給你梳一個。”
楚禦琴擡眼,見兩顆兄弟草一前一後進了屋,心中也有些寬慰。
謝氏便道:“殿下也該去前面看看了,今夜夫郎便能娶到手,一時半會兒還能丢了不成?”
他只是打趣,沒想到楚禦琴竟然真的認真思索了一番,出門之後立即召來幾名家丁打扮的黑衣衛,囑咐道:“寸步不離看着他,以免被人偷了。”
等她離去,幾名黑衣衛才面面相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确定和懷疑。
“主子說的,應該是君主子罷?”
“應該是罷?我也沒敢問。”
“應該是,一般說‘他’,那都八九不離十了。”
來到前院,賓客滿座,放眼望去楚禦琴幾乎一個都不認識,憫王見她終于出來了,拉着她介紹,楚禦琴一臉排斥,但最後終歸還是認識了幾人。
尤其是認識到幾名禦史時,憫王還特地在她耳邊囑咐:“這幾位和怡王、慎王的關系都不大好。”
怡王和慎王啊,楚禦琴想起長時間未曾見面的這兩人,是該騰出手 把她們解決一下了,礙眼的釘子,總是擺着也不是回事。
吉時一至,君吾便被肖平和淮陽侯夫謝氏帶了出來,也是讓外人瞧瞧淮陽侯府與祈王果然是結到了一處的。
楚禦琴不關心這些,她滿心滿眼都是蓋頭底下的君吾,想着今夜,她的小爹究竟要如何來教教她的房中之事。
作者有話說:
_(:з」∠)_這本文不會很長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