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随着外面呼喊聲漸起, 祈王府內沖進一夥人來,大約有十幾人,由于并未受到絲毫阻攔,她們甚至有些懵然。
太女楚明珊怔然了一瞬, 而後帶人奔向中堂, 見到楚禦琴之後立即打手勢叫人圍了上去。
蕭元悠一個獵戶,平日裏雖常與猛獸打交道, 但這樣大的場面還從未見過, 更何況對方可是官府的人!
她手心起了一層汗,不覺站起身來, 心中卻是奇怪——之前王府上那些黑衣人呢?怎麽現在反倒不出現了?只眼睜睜看着這些人闖進來嗎?
“祈王。”楚明珊看着楚禦琴, 面上露出一抹虛假的笑意,“我查到了些東西,須得你跟我走一趟了。”
楚禦琴沒什麽所謂,只道:“可以。”
莫說沒有絲毫的驚訝, 連說話都像是給楚明珊的恩典一般, 楚明珊眼神暗了暗, 壓下心頭的不悅,道:“按律法, 府中家眷也要一并帶走。”
“據我所知, 太女手上還沒有什麽确鑿的證據罷?倘若只是例行問話, 我府上的人你不能碰。”楚禦琴斜睨了楚明珊一眼, 轉眼對蕭元悠道, “告訴王夫, 我出去一趟, 晚些回來。”
蕭元悠愣愣點了下頭, 便被楚明珊狠狠瞪了一眼。
楚禦琴說得不錯, 證據不在她手上,還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絕。反正現在她的人已經圍了祈王府,這裏面就只剩下幾個不中用的男人,能出什麽亂子?
于是楚明珊沒再多言,只将楚禦琴帶走了。
外面的響動驚動了在小院說話的兩個男人,君吾心頭湧上一股不安來,一時什麽也顧不上了就往外跑,可等他到了前庭,只瞧見楚禦琴一個背影,而後祈王府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面用力關上了,更甚傳來鎖扣的聲音。
“這是怎麽回事?”君吾焦急地問向一邊的蕭元悠,“殿下怎麽走了?”
蕭元悠看了看一同前來君逸的臉色,又看了眼君吾,知道此事是紙包不住火了,嘆了一聲氣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都在傳祈王殿下人面鬼心,因一己私欲屠殺了蔣參軍一家,還将......還将.......你們的母父殺害了?”
“什麽!?”君逸一驚。
“不!這不可能!”君吾連忙否認道,“殿下沒有殺她們,只是将她們送往了別處!至于蔣參軍一家,大哥,她們便是殘害小鹿的那家人啊,死在她們手上的無辜男童有多少?她們的确是殿下殺的,可是她們死有餘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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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逸心中也亂了亂,看看蕭元悠、又看看一臉篤定的君吾,不由道:“小五,你真的這樣信你的殿下嗎?你豈能知道她是真的将她們送走,而非下手殺了?”
“我信殿下!”君吾一口咬定,“殿下若想殺她們,不費吹灰之力!若不是為了我,殿下根本不會和她們纏上關系!是之前爹寫信騙我說他生了重病快不行了,讓我連夜趕去見最後一面,可等我到了家中才發現,她們早就和孫家謀劃好了,只不過是想将我再賣一回!若不是殿下,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麽樣了!殿下要是真的想殺她們,為什麽不滅口呢?殿下知道我們家中還有其他姊妹兄弟的,她當時便知道七妹在哪兒,她都沒有去找七妹的麻煩,殿下絕不會做這種事的!”
一番話說下來,君逸心中又驚又怕,但思及以前娘爹對他做下的那些事,他知道這種事她們是做得出的。
祈王殿下不光收留了六弟,還對小五這般好......
君逸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他道:“好,既然你信她,我們也信,我們陪你一起等祈王殿下回來。”
蕭元悠張了張口,她不知該不該說出方才那個來抓人的女子給祈王殿下定的罪名,她們說祈王殿下在淮陽侯府縱火、謀害儲君,這裏面可沒有一條是有關什麽蔣參軍的,也沒有草菅人命。
君逸正要陪君吾去裏面坐坐,轉眼就看到自家妻主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問:“你怎麽了?”
這件事橫豎是瞞不住,蕭元悠開口道:“方才她們來抓祈王時,沒說這些事,只說她在淮陽侯府縱火,還謀害儲君。”
淮陽侯府縱火!?
君吾一驚,那件事真的是殿下做的嗎?被人查出來了?
他心裏一慌,一雙手便跟着發起抖來,殿下縱火,是為了不讓他去淮陽侯府的。
是他告訴殿下,他真的不想去,是他求殿下千萬別讓他去。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從一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
從綢緞鋪那個醉酒女人開始,殿下手染鮮血,到今日禍及淮陽侯府,都是他害的。
君吾面色一片慘白,而他又為殿下做了些什麽呢?他只是一味地給殿下惹麻煩,一味地麻煩殿下許多許多事,殿下尊貴之身,若不是為了他,怎麽會落到今日的田地?
謀害儲君,那是多大的罪名?殿下會被怎麽樣?
君吾腳下一無力,跌坐在了冷冰冰的地上,他大睜着雙眼,眼尾都漫上紅色,是他一直在拖累殿下。
否則殿下娶了高門貴公子,一路仕途坦蕩,哪會淪落至此?不像他,到現在也什麽忙也幫不上,只能在這兒白白等着消息。
“小五!”君逸連忙去扶他,見他臉色慘白,心中一顫道,“難道這些都是真的嗎?祈王真的做了這種事?”
“她是為了我,為了我才這樣做的。”君吾連唇息都顫抖起來,聲音都帶上一絲哭腔,“是淮陽侯府的人欺負我,殿下幫我出氣才教訓她們......是我不懂事,殿下讓我待在淮陽侯府學規矩,我不願意留下,殿下才這樣做的,大哥,都是我連累了殿下。”
君吾近乎要哭了,君逸拍撫着他寬慰,嘴裏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謀害儲君這是多大的罪名啊,說不好今日在這裏的所有人,都得被殺頭。
這時,藏在暗處的君鹿走了過來,他看着自己難過極了的五哥,蹲下身來道:“哥,要不我去給祈王頂罪罷,祈王要是死了,你要怎麽活?”
“不行。”君吾搖了搖頭一把抓緊他,“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要頂罪也應該是我去。”
“你們先別說這些。”蕭元悠道,“殿下走時讓我囑咐王夫,說她晚些還會回來,而且我聽她說那些人手裏并無确鑿的證據,我們先在這裏等消息,千萬別去一口咬死了罪名,那才是不妙。”
君逸眼神一亮,點了點頭對君吾道:“是呀小五,即便這件事不成,那不是還有祈王殿下身邊那些守衛嗎?她們肯定比我們厲害許多,你先別急,我們一起等等。”
君吾也只能應下:“好。”
怡王和慎王已經将狀告到了禦前,只等着楚明珊将人帶來。
令楚明珊十分不安的是,這一路上楚禦琴都十分平靜,那種平靜不像是冷靜從容,而更像是對這一切早有預料的平靜,反倒讓楚明珊忐忑起來。
殿中青鸾帝懶散着坐着,底下站着的分別是怡王、慎王還有淮陽侯李敏。
楚禦琴走入殿中,拜道:“參見陛下。”
青鸾帝面色沉沉,道:“祈王,你可知你為何被帶到這裏?”
“知道,太女帶來的人已然圍了臣的府邸,命人大肆喧嚷臣縱火燒了淮陽侯府,還意圖謀害太女,生怕無人給臣定下這樣的罪名。”楚禦琴道。
楚明珊反駁道:“什麽生怕,你敢說那日淮陽侯府的火不是你放的?”
“臣雖知太女殿下不喜臣,但也是今日才知原來有這麽不喜。”楚禦琴并未直面與楚明珊說話,而是繼續與青鸾帝禀告。
青鸾帝眉心微擰,看了看一臉怒色的太女,再看了看怡王、慎王、李敏這三張老臉,每個人都各懷鬼胎。
她也覺得奇怪,是她親自将楚禦琴與淮陽侯府牽扯到一起,兩家如今又結了親,按理來說應當互相扶持才是,怎麽好端端的楚禦琴要燒了淮陽侯府?她圖的什麽?
“怡王慎王,還不快将證據拿出來!”楚明珊懶得與楚禦琴分辨那些,只趕緊擺了擺手。
“不必了,證據朕已經看過了。”青鸾帝垂眸,将一個粉色的荷包丢在了楚禦琴腳下,看到荷包的樣子之後,楚禦琴臉色一變,頓時陰沉下來。
“祈王,這可是你的?”
“這是愛夫專門為臣繡的。”楚禦琴彎身即刻将荷包撿起,還拍了拍上面的灰,看到上面那一點別扭的針腳,就知道這個的确是君吾繡的無疑。
她之前舍不得戴,收在了房中的匣子裏,怎麽會在這兒出現?
怡王和慎王,還有李敏,不會都碰過了罷?
楚禦琴掀眸,冷冷睨了她們一眼。
怡王被看得頭皮一麻,喝道:“你看什麽!楚禦琴,這可是淮陽侯在縱火點的附近發現的東西,你倒是說說,這東西為何會在那兒?”
“除了這個,你們便沒有別的證據了?”楚禦琴冷笑一聲,“說到底也是宗室中人,竟做些偷雞摸狗之事,攀咬也不知做得像些。”
“楚禦琴!我們還有人證!”只見李敏招了招手,便走上來一名小厮,她對小厮道,“把你看到的如實招來。”
小厮十分惶恐地跪了下來,道:“那日我親眼看見祈王殿下出淮陽侯府後,還在周圍多轉了幾圈,好似是在找尋什麽,我便留了個心眼,誰知當晚便起了大火,我立刻到祈王殿下經過的地方一一去尋,便找到了這個荷包!”
“既然早有物證,為何當時不說?”青鸾帝道。
“因為看這荷包的顏色,還以為是男人用的,當時并未多想,事後也愈發覺得古怪!那日祈王與太女殿下以及淮陽侯都有口角争執,這是所有人都看見的!”
青鸾帝眯了下眼,看着楚禦琴道:“你還有何話說?”
楚禦琴道:“陛下,臣也有人證。”
話音剛落,宮裏的內官便在外道:“陛下,淮陽王府謝氏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