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腹痛并不是什麽大事, 可楚禦琴見君吾臉色如此難看也不由擔心起來,用溫熱的掌心貼在君吾肚子上搓揉。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大夫才到,進殿之後連行禮都顧不上就被楚禦琴喝來診脈。

男醫見君吾臉色這樣慘白, 還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可當他将手指搭在君吾脈上之後卻是重重松了口氣。

“只是尋常的受涼, 最好還是不要服藥, 只吃幾碗熱粥暖暖便可。”

聽見這話, 楚禦琴面色稍緩,暗想定然是昨夜在小院受的涼。

可話音未落, 男醫又嗫嚅着對君吾道:“王夫......房事要節制啊,男的也要節制的。”

君吾面色頓時通紅一片, 沒臉見人, 可沒等他回一句什麽, 就聽見男醫的下一句話:“否則對胎兒也有損傷。”

“什麽?”楚禦琴瞬間黑了臉。

“您...您說什麽?”君吾眼睛都亮了起來, 渴望地看着男醫,一手不覺撫上自己腹部, 卻只能碰到殿下光滑的手背。

他才想起自己還被殿下圈在懷裏, 立刻直了直身子。

“胎兒啊,王夫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男醫吞吞吐吐解釋出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祈王夫身後的祈王臉色陰沉得有些可怕。

怎麽會這樣呢?尋常女子聽見自己的夫郎懷孕,這不都歡欣鼓舞的?怎麽祈王偏偏......

難不成這孩子不是祈王的!?

男醫受驚一般, 又看了君吾一眼, 只見他滿目溫柔, 眼角眉梢俱是笑意,頓時覺得像祈王夫這麽好的人, 怎麽會做下那種背德之事呢?

“那......那要吃些安胎的藥嗎?”君吾話中的激動都藏不住了。

男醫道:“最好還是食補, 等月份大些再說吃藥的事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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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好。”君吾高興得不知說什麽才好,回過身扯了扯楚禦琴,又對外吩咐道,“要多給大夫一些銀錢,多給一些!”

男醫笑着道了謝,見眼下也沒他什麽事了,正預備轉身離去,卻聽身後響起一個令人發寒的聲音:“等一下。”

“妻主......”君吾正想去與楚禦琴分享這個驚喜,可當他一擡眸望見楚禦琴的臉色後又憷得噤了聲,眼睜睜看着楚禦琴一腳邁下床去将男醫帶走了。

他心裏咯噔一下,跟着便有些不安起來。

殿下怎麽是那樣一個臉色呢?讓君吾心裏沒着沒落的,難道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事?能是什麽呢?

待男醫被叫到耳房,楚禦琴便開門見山道:“你開服落胎藥,盡可能降低其對身子的傷害。”

男醫臉色一變,心中那個猜測在這一刻更加印實起來,連話都不敢多問一句,連忙寫了張方子,戰戰兢兢道:“這落胎藥無論怎麽開,用多好的藥材,也對身子損傷甚多,用過之後要多多進補才是。”

楚禦琴将方子從他手中抽走,滿意他的懂事,又多問了一句:“那你知不知道有什麽法子能叫人無法受孕嗎?”

男醫心中更是驚訝,猜測的可能性也愈發多了起來,低聲道:“倒是......倒是也有這樣的藥,但是長此以往服用下去,會對人的壽命......減損。”

楚禦琴愈發皺緊了眉,她根本不想要這樣一個累贅,好不容易送走了君鹿那個拖油瓶,現在又來一個?就這麽橫插在她和君吾之間,以後豈不是要與她争奪君吾的目光與精力?

但是不論用什麽藥,都對君吾的身體不好,楚禦琴沉吟一聲,問男醫道:“倘若這種藥由本殿吃了,可會起作用?”

男醫愣了愣,看着楚禦琴的眼神古怪又震驚,“這......這藥是按照男子調配的,草民也不知有用還是沒用......”

回到主殿,君吾還沉浸在他懷有了身孕的喜悅裏,乖巧又精神地坐在床上時不時摸摸自己的腹部。

楚禦琴将他的狀态看在眼裏,不由出聲詢問:“你很期待這個孩子嗎?”

君吾一滞,想起楚禦琴方才的臉色心裏突然感到害怕,“殿下......不歡喜她的到來嗎?”

楚禦琴垂眸,心知這件事她要與君吾說清楚才是,于是道:“與其說是不歡喜,不如說是厭惡。”

君吾瞳孔驟縮,被她眼神中濃濃的惡意所懾,下意識用雙手護住了自己的肚子。

“就我們兩個人生活不好嗎?”楚禦琴掀眸,“一個累贅,你可知道懷它需要消耗你多少精力?倘它鬧個不停,讓你每夜都不得安息呢?倘你鬧喜鬧得厲害,日日孕吐不止,連飯都吃不下呢?等月份大了,你行動不便呢?倘若生它的時候出了什麽意外,你死了呢?”

君吾被她一個個問句逼得無處遁形,睜大雙眼呆呆望着她,咬着牙道:“倘若我死了,也會好好生下她的,那是我們的孩子,殿下只要看着她,就會想起我來了。”

“根本不會!”楚禦琴一聽君吾竟敢這麽回答,心火頓起,熊熊燃燒起來,“倘若它害死了你,我定會毫不猶豫殺了它!未料你竟然已經打算為一個不成形的死物獻出生命了,不如我現在就殺了它。”

“不!不要!”君吾被楚禦琴周身濃郁的殺氣吓得抱緊自己的肚子,“殿下怎麽會這樣想呢,那也是你的孩子呀,你看見她就會心生喜歡的,才不是這樣。”

“不可能。”楚禦琴寒聲回複,“君吾,我勸你聽我的,馬上弄死那個孩子,否則,你若因它出了意外,你的大哥,你的六弟,一個都別想活。”

“你知道這些事我做得出來。”

楚禦琴咄咄逼人的模樣吓壞君吾了,他不明白這本來是一件多麽值得喜悅的事,怎麽會變成這副樣子?

殿下為何那樣讨厭孩子呢?

這世上怎麽會有娘會不喜歡自己的孩子呢?難道殿下擔心他給她生個男孩出來嗎?

這種事君吾雖然也無法決定,可要是第一胎是男孩,那之後再生就是了,大不了像爹一樣生七個八個的,他總不能那麽點背,一個女兒也生不出來。

君吾不明白殿下究竟為何發這麽大火。

這夜,楚禦琴借口讓君吾自己考慮清楚這事搬去了偏殿睡,君吾一個人躺在被子裏,冷得腳趾都冰冰涼一片,整個人團在被子裏,怎麽都睡不着。

他不停地摸上自己的腹部,心想難道真的要聽殿下的話打掉這個孩子嗎?可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啊,君吾舍不得。

他很想有自己的孩子,小的時候娘爹對他都不好,所以他總是想着,等以後自己有了孩子,他一定會對她很好很好,哪怕是個男孩也無所謂,他就教他繡花也好、做飯也好,還能經常親一親他......

将他的小身子抱在懷裏,一定會幸福極了的。

但是今日殿下那樣堅決的态度讓君吾害怕了,殿下是不是知道什麽?是不是大夫後來又跟殿下說了什麽呢?

說他這胎有問題,生的時候一定會難産嗎?

君吾想到這些就痛苦極了,他想有個孩子的,真的想有,他今年都二十歲了,馬上二十一歲,要是換做別人,膝下的孩兒都兩三個了。

可是殿下才十七歲。

她是不是不想這麽早就要孩子呢?她是不是想等她及冠之後再要呢?

那個時候君吾二十三歲,其實也是可以生的。

但是這些都不一樣,以後生是以後生,可他現在已經有一個了,他怎麽能眼睜睜看着殿下把她殺掉呢。

想着想着,君吾翻身坐起來,他猶豫了好半天,才踏出一只腳來,光着踩在地上,然後很快踏上另一只,就這樣什麽也沒穿的悄悄跑去了偏殿。

偏殿沒有主殿那麽暖和,可是君吾畏寒,還是打了個哆嗦,他屏住呼吸一點點走過去,一下子鑽進了殿下的被子裏,用力将她摟住。

“想好了?”楚禦琴聲音清澈,顯然也是還沒睡。

君吾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不該忤逆殿下的意思,可是這畢竟是他的妻主,畢竟是今後一輩子都與他一起生活的人,君吾還是想求一求的。

“真的不能留着孩子嗎?”君吾小聲地問,又怕殿下把他從床上扔下去,手上抱得更緊了。

楚禦琴深吸了一口氣,道:“不能。”

“可是...可是我很想要。”君吾把臉埋在楚禦琴後背上,悶聲道,“就算我求一求妻主,妻主也不肯答應嗎?”

楚禦琴被他弄得身子一僵,太近了,這樣的距離,她都能感覺出君吾的唇瓣就貼在她的背上,弄得她渾身都發起癢來。

她知道自己今天對小雀太兇了,但楚禦琴更加知道,如果這件事上她不咬死态度,若讓君吾尋到一絲可乘之機,他一定不會死心的。

然而楚禦琴沒料到即便她都那樣呵斥了君吾,君吾卻還是不死心,甚至這樣軟聲軟氣地來求她。

“為什麽非要個孩子不可呢?你我二人一直在一處,不就好了嗎?”楚禦琴平靜地詢問。

君吾淺聲道:“可我這輩子,一直很想很想要個孩子,是男孩也好女孩也好,我就是想要一個,我小時候的日子過得太辛苦了,每當我想起自己将來能有個孩子,我就能過得開心一點,我也想讓我的孩子過得很開心。”

他說完,等了半晌沒有等到楚禦琴說話,于是又小小聲地問:“我很小心很小心地生它,不要難産,這樣也不可以嗎?”

“這種事情連大夫都不能保證,你自己怎麽決定得了?”楚禦琴沉聲嘆氣,她真想再狠狠罵君吾一頓,可是感受着貼在自己背上那張小嘴,又不忍心了。

懷孕了并不是君吾的錯,是她太不小心了,即便她每次在事後都會替君吾挖出來洗得幹幹淨淨,但沒想要君吾還是懷孕了。

“妻主......”君吾又軟着聲氣叫了她一聲。

楚禦琴暗道平日裏哄着他都不好意思叫一句,今日倒一口一個叫得勤快。

“我要和妻主有個孩子,我才會覺得自己真的和妻主連在了一起,不然我總是覺得憑我這種人,怎麽配得上妻主......”

“行了。”楚禦琴最受不了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偏生他又不是裝的,是實實在在地這麽想。

她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服了軟,“那你自己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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