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得了楚禦琴的允準之後, 君吾便歡歡喜喜開始養胎了,楚禦琴緊着他,直接将男醫帶入府中貼身照顧君吾, 連男醫拖着的孩子也一并住進了祈王府。
但楚禦琴厭惡孩童,下令男童不得靠近主殿, 男醫生怕得罪了祈王殿下, 也對自己的孩子三令五申。
開春了, 天氣一日日暖和起來,有時君吾也能搬着凳子在院子裏好好曬曬太陽, 他現在才兩個月,楚禦琴就什麽都不讓他幹了, 倒是給他列了一大堆計劃, 說是鍛煉身體。
君吾私下偷偷給大夫看過, 說沒什麽問題他才放心地跟着做了。
這個男醫叫李笙, 得了楚禦琴的囑咐不得輕易離開君吾,是以君吾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時, 他也在旁邊坐着。
“天氣越來越好了。”君吾眯起眼睛躺在搖搖椅裏, 像一只慵懶的貓咪,他身上還帶着淳樸鄉下人與生俱來的氣息,只要遇上身份相當的人,就忍不住要閑談幾句。
李笙今年三十一歲, 看着君吾的眼神就像看着自家弟弟一樣, 應道:“确實是。”
但是李笙不大會說話, 更多時候都沉默着,只有君吾主動跟他說話時他才會說。
君吾覺得李笙很厲害, 一個男人能把醫術學得這麽厲害, 不由好奇道:“你家裏人放心你一個人帶着孩子住到王府來嗎?家裏的妻主會不會埋怨你?”
李笙道:“我的女人早跑了, 這幾年一直是我一個人帶着淳兒。”
李淳便是他的孩子。
君吾一愣,見李笙面色十分坦然,好似已然釋懷了,但是戳到別人的傷心處君吾有些過意不去,默了瞬又道:“你現在還年輕,沒想着要再嫁人嗎?”
李笙抿緊嘴搖了搖頭,道:“我已經看明白了,這女人都是靠不住的,一旦遇上了難事,連自己的骨肉都能抛棄,何況是我呢。”
“你們遇上什麽難事?”君吾心想若是銀錢方面的,他倒是可以幫一把。
“現在沒事了。”李笙道,“是淳兒還小的時候,生了很重的病,要一直吃藥才行,家裏積蓄本來就不多,藥材買着又貴,她便丢下我們跑了。”
君吾聽得揪心,輕輕拍了拍李笙的手,勸慰道:“現在一切都好過來了,是她沒有這個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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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笙笑了笑,“她是個女人,在外面不論如何也不能過得比我差。”
李笙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繼續道:“後來我帶着淳兒四處求人,好不容易有一個老大夫收留了我們,白日我便在藥鋪裏幹白工,晚上給老大夫做好飯,便能領回一日的藥材,多年吃下來,淳兒的病便好了,我也學得一手的本領。老大夫走後,便将藥鋪留給了我們,我本打算繼續開藥鋪的,可是王夫你也知道,男人在外面讨生活有多艱辛,有同行的人看不慣我,暗中給我使絆子,叫我吃了好幾次虧,有一回險些鬧出人命來,連官府的人都招來了。”
“我沒有辦法,最後只能将鋪子賣了,只去一些大戶人家上門問診,有些人家裏不願意讓女醫去看男郎的病,便來找我,賺得一些診金加上賣鋪子所得的積蓄,日子倒也過得下去。”
君吾聽他說這些,便知道他過得是極辛苦和不容易的,也跟着揪心難過起來。
他有些憂愁,若是自己的孩子也病了,殿下會不會不給她治?
殿下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孩子,也不歡迎她的到來,這要是病了殿下順理成章就不給她治了,他又湊不到那麽多錢,該怎麽辦呢?
忽然興起的念頭成了君吾的一塊心病,揣在心裏整整愁了三日,就病倒了。
楚禦琴下朝回來的時候便聽李笙說了君吾病了的消息,她靜靜聽着,本就冷寂的面上像是結上一層寒霜。
她大步走進主殿,一腳踹開了房門,君吾正在卧床酣睡,被這一聲巨響吓得驚醒過來,坐起身子呆呆望着楚禦琴。
“......”被他這樣的眼神一看,楚禦琴心口的火氣又莫名消了。
她長籲了一口氣,還算客氣地問了一句:“怎麽病了?”
“我也不知道......”君吾心虛地移開視線。
李笙都跟他說了,是他自己憂思過多,勞神過度了,才會生病的。結合自己連日來的擔憂,君吾自然知道自己的病根在哪兒。
可心思這種東西,哪裏是他想停下就停下的?他越是逼着自己不去想,越是控制不住地要去想。
“別跟我撒謊。”楚禦琴一眼看穿君吾那一臉的不自在,重重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君吾見她生氣了,連忙抱上楚禦琴的一只胳膊,軟軟地貼過來好聲好氣地解釋:“大夫說我憂思過重,是心病。”
楚禦琴睨他一眼,神色緩和了些,“還因為我那天的話嗎?”
“不是。”君吾垂眸,“前日我聽李笙說起他的孩子,說之前生過很重的病,他妻主扔下他和孩子跑了,我就擔心......”
君吾聲音越說越小,楚禦琴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擔心若是你的孩子病了,我會不管她。”
“是我們的孩子!”君吾生氣地糾正,又覺得自己不該對她發火,說完這句話氣焰便短了下去,低低伏在楚禦琴身側。
像一只貓兒一樣。
楚禦琴輕嘆一聲,伸手順着他的腦袋摸了一把,“你既然都生下來了,我怎麽會放任不管,日後武學之道,我還得親自教她。”
“真、真的嗎?”君吾心中一動,只消想想楚禦琴口中描述的畫面便覺得幸福不已,剛甜絲絲了一會兒,又苦惱道,“若是個男孩子怎麽辦?”
“誰說男孩子就不能習武了?将來他要嫁人,若是不小心嫁了個婦德欠失的女子要動手打他,至少不會落了下風。”
君吾聽着這話覺得好笑,兩只眼眸輕輕一彎笑了兩聲。
笑完之後,才聽見楚禦琴的後一句:“便是失手将人殺了,我也能替他料理。”
君吾一下子噤聲了。
楚禦琴又道:“所以,就是因為這麽個事,才累得你病了?”
君吾輕輕點頭。
“那聽了我方才許你的,你可覺得好過些?”
“好像是好了一些。”君吾小聲回答,一說完,便覺得楚禦琴的眼神不對勁了。
果然,楚禦琴斜睨他一眼,起身便開始寬衣,慢條斯理道:“我讓你舒服了,你也得讓我舒服一回。”
君吾面色微變,耳根倏地燙起來,不自覺往被子裏鑽了鑽,“那......大夫說過不能多弄的。”
“是不能多弄,而不是不能弄。”楚禦琴脫去外衣,沉沉地欺壓過來,不由分說便在君吾耳畔舔了一下,“這幾日你都拒了我多少次?今日若再不允,我才真是要翻臉。”
君吾被她滿含侵略的視線逼得無處可躲,紅着臉半推半就地應下來,其實......其實他心裏也有些想了,殿下每次都弄得他很舒服,他也有些上瘾......
這一弄又是半日過去,君吾雖是在病裏,可解了病根,發了一場汗,第二天竟大好了。
李笙見狀忍不住打趣:“什麽靈丹妙藥都不如祈王好使。”
弄得君吾不好意思極了。
隔日的早朝上,青鸾帝又再度與大臣商議起廢太女一事,自上回的事後,太女一直被幽禁東宮不得外出,就連宮宴上都沒露面,青鸾帝也并未準備菜肴過去,吃的都是些冷飯,好不可憐。
但是這麽長時間過去,青鸾帝的氣似乎又消了,楚禦琴看得出,她心軟了,又不想廢太女了,于是一個個立誰為新太女的進言她聽不進去,只沉默着等人開口說出她想聽的話。
楚禦琴無所謂誰來當太女,相反如果是楚明珊的話,對她還更有好處些。
于是在青鸾帝愁眉不展之時,楚禦琴開口道:“其實太女所犯之罪也并不嚴重,她不過是受李敏教唆蠱惑罷了,罪不至廢儲。”
青鸾帝一直沉郁的臉色終于有所松動,朝楚禦琴看了過來。
“偷盜之事,太女也被蒙在鼓裏,李敏禦前行刺也是她個人所為,太女至多也不過是識人不清,被親情蒙蔽了雙眼而已,臣以為有過這次的經歷,太女定然會更為出色。”
如今朝中只要是楚禦琴開口說的話,便無人敢站出來駁斥,何況她這番話可謂是戳到了青鸾帝心坎上,青鸾帝雖未當着衆臣的面表态,但下朝之後卻單獨将楚禦琴留了下來。
“太女之前害過你,你就不懷恨在心?”青鸾帝試問。
楚禦琴道:“太女與臣一般大小,所無旁人教唆,怎麽會想出如此不入流的法子?害臣的人是李敏以為二位廢王,與太女無關。”
青鸾帝聽她這樣說,心中對她愈發滿意起來,“所以你這是預備與太女冰釋前嫌了?”
“國家面前,臣個人的事又算得了什麽,而且這對陛下來說也是一個好機會。”
“什麽?”青鸾帝好奇道。
“此番太女自然有錯,陛下可以給太女開出條件,令其認謝尊夫為父,方可解除她的禁足,這樣一來,尊夫座下也算有了皇女,陛下想将之立為君後,大臣的反駁也就薄弱了。”
青鸾帝眼神一亮,頓時歡喜起來,“大善!還是你主意多!朕會吩咐下去,再賞你許多東西。”
楚禦琴彎身答複:“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