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司天監自然有不同尋常的法子可為王夫解惑。”男人徐徐靠近, 略帶沙啞的嗓音有種說不出的蠱惑,年紀似乎比君吾略大一些, 但他的容貌都被面具遮擋, 是以君吾也不知道這個人究竟多少歲了。
“連孩子的性別都能算出嗎?”君吾頓感奇妙,他內心深處的确想要一個女兒的,因為君吾怕生了這胎後殿下說什麽都不準他再生了, 若是個女孩,殿下也算有後,他心裏便能好過許多。
“自然, 吾并不輕易替人測算,只是偶遇王夫, 頗覺有緣。”
司天監可是替皇家占蔔測算的地方,于君吾來說本就無限神秘, 他聽見這人這樣說話, 不免意動幾分,一手扶住自己的肚子道:“那要如何測算?”
“王夫須得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以及孩子的月份告知與吾。”
只是生辰八字和月份嗎?
君吾都如實說了, 又聽他道:“測算結果須得幾日時間。”
說着他遞給君吾一張紙條, “屆時王夫按照這上面的時間準時入宮, 再與此處與吾相見,吾便能告知王夫結果了。”
“好。”君吾歡歡喜喜地收下了。
“還有一事,此事在出結果之前,王夫不得告知任何人,否則非但不準, 還有可能對胎兒招致災禍,即便是王夫的妻主也不可, 切記切記。”
君吾聽得一陣緊張, “好, 我記下了。”
他一說完話,司天監的人就快步走了,等他的身影快消失不見時,一只手在君吾肩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君吾抖着身子回頭看,正對上楚禦琴那雙清冽的眼。
“妻主。”他乖乖叫了一聲,又想起在坤寧殿內的時,忙扒着看她的臉。
“無事。”楚禦琴捉住他的手,詢問,“方才你在與什麽人說話?”
“是......”君吾正要如實說出,又想起那人臨走時的囑咐,想着若說了是司天監的,那殿下勢必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于是立馬改口,“是個年輕的宮人,随意聊了兩句。”
“是嗎?”楚禦琴深邃如淵的眸子凝視着君吾,有那麽一瞬間,君吾都快要以為殿下知道他在撒謊了。
Advertisement
可是這件事又不是什麽大事,被殿下抓住了又能如何?
想到此處,君吾又重新有了底氣,“是的。”
楚禦琴摸了摸他的小臉,沒有再多問,君吾也跟着松了口氣,道:“那我們回去罷?”
“回哪兒?”
“坤寧殿呀,我還想和小鹿說說話。”
楚禦琴道:“陛下才過去了,你這會兒去怕是不好。”
說罷,她牽住君吾的手帶着就往宮外走,“我們回去罷。”
君吾回頭看了看,還有些舍不得,他今日就和小鹿說了那麽幾句話,還沒有問清那個什麽九殿下的事呢。
旋即他又放松下來,無事的,過幾日他又要進宮一趟來尋那司天監的人,到時候再和小鹿說話不遲。
回府之後,君吾一直惦記着此事,等到了紙條上面所寫的日子,他便拿出自己連日趕至好的夏衫來到楚禦琴面前。
“妻主,我給小鹿做了兩件衣服,想給他送去。”
楚禦琴掀眸看他一眼,目光最後落在君吾手裏拿的衣服上。
“給君鹿做的?”楚禦琴話音帶上一抹深沉的低啞。
君吾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嗯......上回看他衣服有些髒了,怕宮裏的人伺候不周到,我就做了兩身。”
楚禦琴從椅子上起來,漫步向君吾靠近,用手摩挲了把衣服的料子。
“真是好東西啊,這樣柔軟的料子,貼身穿想必很舒服。”楚禦琴越說眼中的妒意越盛。
憑什麽她沒有?
她從冬到夏只有黑衣可穿,他怎麽就沒想着給她做兩件衣服?
那該死的君鹿都被她送走了,君吾的心還栓在他身上呢。
君吾點頭應道:“是,我特意選出的好料子。”
楚禦琴聽他說話便更不滿意了,不由分說開始脫君吾的衣服。
“殿、殿下?”君吾吓了一跳,往外面望了望才反手關上門,皺着眉道,“我要去宮裏,再不去就晚了。”
“兩件破衣服而已,我讓人送去。”楚禦琴滿不在乎道。
“不行!我得親自去,親眼看着小鹿穿上,才知道合不合身。”
楚禦琴脫他衣服的手停住了,沉沉的眸子落在君吾身上看了一會兒,妥協地撤開手,“行,你親自去。”
得了準話後,君吾便坐上了進宮去的馬車,殿下沒有陪他入宮,君吾既覺得慶幸,又覺得難過。
慶幸的是司天監的事殿下不會知道,難過他都大着肚子了,殿下卻還放心他一個人出門去,雖說不是沒有護衛看着,可......殿下素來都是看他看得很緊的。
君吾隐約覺得,殿下好似是生氣了。
但他想不出緣由來。
進宮之後,君吾向謝青說明了來意,兩個人坐着說了會兒話,謝青拿起他做的衣服看。
“你這針線真是極好的,細致得和宮裏的都有得比,想必祈王也喜歡。”
君吾道:“殿下她甚少看我繡的東西。”
謝青的手頓了頓,“你并不給祈王做衣服穿嗎?”
君吾愣住了。
謝青看見他這模樣就搖了搖頭,“這做夫郎的,哪兒有不給自己的女人做衣服的道理?”
“可是......”君吾張了張口,他總是下意識覺得殿下穿的都是極好的東西,他自己繡的怎麽能入殿下的眼呢?
一直抱着這樣的心思過來了,他從來沒想過給殿下做點什麽,好像就默認了殿下不會喜歡似的。
但尋常人家的女人身上,穿的可都是自家夫郎繡的衣服。
杏花村是這樣,京城裏也不例外。
唯獨他家的沒有。
君吾心裏一緊,忽然明白過來今日出門時殿下那個眼神是什麽意思了。
“我知道了,君後。”
謝青知他是最懂事的,也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只道:“一會兒君鹿就回來了。”
君吾卻起了身,“我不等他了,他的尺寸我省得,衣服肯定合身的。”
謝青見他急着回去,眼裏帶了幾分笑:“行,那你回去。”
出了坤寧殿後,君吾又扶着肚子去了那日見到司天監的地方等着,不成想那人竟已經在等他了。
“你遲了。”那人道。
君吾怕他生氣,惶恐地解釋:“我府上離得遠,莫名來一趟不合适,只能找別的借口遮掩一下。”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沒再計較此事,只是頗為凝重道:“是個女胎。”
“真的!?”君吾面上一喜,笑着又摸了兩下自己的肚子,“她這些日子活潑的很,我想着應就是個女孩呢。”
君吾獨自高興了半天,見司天監的人一言不發,不由問:“還有什麽事嗎?”
“有一件事,吾不知該不該告訴王夫。”
君吾心中登時有了股不好的預感:“你說。”
“此胎雖是女身,但王夫懷她那日不屬陰陽,是個極為不祥之日,極有可能會克死自己的母親。”
君吾臉色白了一瞬,“你說什麽?”
他飛快地回想着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懷上的孩子,可他與殿下本就行事非常頻繁,準确的日子他自己也算不出來。
那人沉聲道:“此胎命中帶煞,倘若順利降生,她的母親便會時有血光之災,直至被煞氣克死,王夫當慎重考慮。”
君吾一下子慌了,“那、那我該怎麽辦?可有什麽解決的法子嗎?”
“無法可解,王夫若不相信,等胎兒降生看是不是個女胎,就知吾說的是不是真話了。”
怎麽會這樣?君吾心口怦怦直跳,他的女兒會克死殿下嗎?那怎麽可以?
“我自然是信您的。”君吾垂着眼。
難道就因為他是個卑賤之身,都無法為殿下生孩子了嗎?
默了一會兒,君吾又聽他道:“其實......也并非全無法子可解。”
君吾擡眼,“是有法子的?”
那人卻不明說,只道:“宮裏人多眼雜,很多話不方便說,王夫若真有誠心,三日之後便去城東一家酒樓,等你到了自然會有人來接應你,到時候吾再為王夫一一說出解煞的法子。”
君吾點了點頭,滿懷心事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