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蕭府·桃園

一月之內,竟經歷兩次生死,在鬼門關闖了兩回。花未情總算是福大命大,又撿回了一條命。胸口的刀傷雖然長,卻不深,沒有傷着要害,修養一月便能痊愈。

但花未情醒過來已是第二日,身邊有人守着,卻不是蕭岚軒,而是蕭岚軒的随侍宋柯。

“花公子,你總算醒了。”宋柯臉上帶着笑,看來他确實是昏迷得太久。

花未情看了看四周,不像是紫香樓,“這是何處?”

“是天源客棧。”

天源客棧便是蕭岚軒名下的店,亦是這些日蕭岚軒在蘇州停留的住處。花未情剛醒來沒見着蕭岚軒心裏還有些失望,昨日昏過去前他那般緊張,今日卻沒了人影。花未情裝作無意問起,“你怎的會在這,你家大人呢?”

宋柯回道:“今日一早,紫香樓遣了人過來接你,大人說要讓你留下,随後便随幾位來接的小厮去了紫香樓,看那情形大抵是要替花公子贖身。”

贖身?花未情心中暗喜卻不溢于言表,他看着宋柯道:“我出身青樓,與大人相識不過幾日,大人又怎會為我贖身?”

宋柯笑了笑,“公子昨日為大人擋了一刀,就憑這個,我家大人就不會讓公子再委身那煙花之地。”

“咳咳……”

門口傳來幾聲幹咳,宋柯轉頭看向門口的人,立馬住了口。門口站的正是蕭岚軒,他提步進門宋柯便往外走,在他面前道:“小人告退。”

花未情看着蕭岚軒走過來,他毫不掩飾,“本以為醒來會第一眼見到你。”

蕭岚軒挑起前擺在榻邊的圓凳坐下,“方才出門,去辦了些事。”

“辦了什麽事?”

蕭岚軒從懷中取出一張折成四折的紙,“你看過便知。”

花未情從被子裏伸出手接過,打開看了看,這賣身契自己從未見過,頁腳下的手印一看便知是被強行壓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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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情看向蕭岚軒,“多謝大人。”

蕭岚軒動作自然地為他掖了掖被角,“昨日你為我擋下一刀,這是我欠你的。”

昨日那一刀不過是借口,他早有為他贖身的打算。

花未情将賣身契遞回給他,輕輕一笑,“大人為未情贖了身,未情日後便是你的人,你要如何處置我?”

蕭岚軒接過那張賣身契,二話不說便将從中間撕開,“你身上有傷,且先在這住一段時間,待你傷好了,我便帶你回京。”

花未情身上有傷,身無分文且又無依無靠,若是魯莽行事前去蕲州報仇雪恨定是以失敗散場。眼下的情形也只能讓蕭岚軒做決定,待過一段時日,再從長計議。

說起回京的事,花未情倒也是個體貼人,“大人諸事纏身,可随時回京,不必等我傷好。”

蕭岚軒擡手理了理他耳鬓處的碎發,“這幾日你只管養傷,京中事務有人打理,晚些回去倒也無妨。”

留在客棧養傷這些日,蕭岚軒每日來看他不下三次。早上過來看着他将一碗粥和一碗藥喝下去才走,中午和晚上再過來一趟,其餘時間他便去蘇州各家店鋪查探經營情況。蕭家在蘇州有百家店鋪,藥鋪客棧酒樓遍布蘇州城,蕭岚軒趁着這些日還能逗留便各家店鋪都走了一遍。

第四日,花未情便能下榻。蕭岚軒抱着他下了樓,扶着他在客棧的後院陪他走了走。花未情半邊身子都倚在蕭岚軒懷裏。

“傷口可還會疼?”

花未情輕搖了搖頭,“不疼了。”

蕭岚軒扶着他慢慢走,像是厮守了幾十個春秋的夫妻,“今早的藥你只喝了一半,雖傷口不疼,藥還是不能斷的。”

連他早上喝藥只喝了一點他都注意着,花未情道:“大人如此體貼,可讓未情受寵若驚了。”

蕭岚軒停下腳步,看着他,“這樣不好?”

花未情輕笑,“好,是太過好,好得似夢中。”

蕭岚軒看着他淺笑的樣子入神,放在他背後的手掌穩住他的後腦,身子往前傾,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蜻蜓點水般。末了,花未情再回他一個吻,在他的唇上。

蕭岚軒眉眼處攜着淺笑,将花未情攬在懷中,在外人眼裏清冷難以靠近,也只有在花未情面前才會這般溫柔。

京中快馬加鞭送來信函,說是京中蕭家名下的三間糧鋪同一天晚上起火,被燒了個幹淨。蕭家損失米糧小麥黃豆近萬石,京中米糧緊缺,陸家坐地起價,将米糧價格擡了幾倍上去,京中百姓紛紛叫苦。

現下正是初夏,田裏的莊家還有好幾個月才能收成,也正是米糧稀缺的時節,蕭家去年秋收儲藏的幾萬石的糧有一半是在京城三間糧鋪,為方便取糧,儲糧的倉庫便建在店鋪後面,糧鋪着了火那儲藏的米糧自然都化為灰燼。

此事事關重大且蹊跷衆多,蕭岚軒當日便要啓程回京,本打算留下宋柯陪花未情在蘇州養傷。花未情執意要随他一同回京,蕭岚軒便應了下來。

馬車上,花未情聽聞了京城蕭家糧鋪被燒之事,心中暗自揣測。京城之中售糧乃蕭家一家獨大,許多小的糧鋪都是在蕭家進貨。蕭家糧鋪銷價低,也少有外來競争。

花未情看着蕭岚軒說:“此時蕭家儲糧燒盡,按理說京城之中還有儲糧的商家少之又少,即便要往各地收集米糧,也費些時日,偏偏立即有人坐地起價,總該不是巧合。”

蕭岚軒倒吸一口涼氣,“是有人早有預謀。”

花未情随口問:“大人如何打算?”

“商人以利為大,情之在理,只是,他若不擇手段我必不會手下留情。”說話時,他眸中深沉,二十一歲的容貌卻有身經百戰臨危不懼的從容鎮定,令人折服。

聽着他的一番話,花未情深有感觸。若有人不擇手段害他,他還須留什麽情面。即便是那十幾載的手足之情,即便是那一夜的夫妻百日的恩。他要将那些謀害他的人踩在腳下,他要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報應,什麽叫罪有應得!

蘇州回京城不過三日行程。

蕭府在京城各大官家府邸之中穩居第一,就連王府也要自愧不如。蕭府分為好幾個園子,竹園,梅園,菊園,桃園。

蕭岚軒将花未情安置在自己的桃園,他以往從不帶人回桃園,即便見客也只是正廳。下人們不問也知道,這位長得傾國傾城的少年并非一般人。

蕭岚軒把花未情安置後,交代随侍宋柯帶他在府上四處走走,而他則出了門辦事。

偌大的蕭府之中,人丁稀少。蕭政庸老樹開花,将近四十歲才有蕭岚軒這麽一個兒子。傳聞蕭政庸偏好男風,年輕時養過男寵,而立之年才取了妻,娶妻十年夫人才懷上,誕下了一子便是蕭岚軒。後蕭政庸再娶一名年不過十七歲的男子為妻,及至壽終正寝也未再取過他人。蕭政庸去世同年,其原配夫人亦随之而去。

如今這蕭府便只剩下蕭政庸的男妻魏靈溪,其同胞弟弟蕭政勳也住在府上,膝下有一兒一女,女兒出嫁留下兒子在身邊,還有便是他的夫人。這蕭府除了下人,加上蕭岚軒也不過五個人,這院子裏空蕩倒也是常事。再者,魏靈溪常年在府中足不出戶,少有出來見人,這蕭府便更為冷清。

花未情這才明白過來,為何蕭岚軒總擺出一副清冷的模樣。四周圍都沒個能說心裏話的,有事都是憋在心裏,久了,人也變得清冷。

宋柯帶着花未情在園子裏走,指着菊園說這是二當家蕭政勳他們一家子的住處,往前便是竹園,竹園是蕭府的正園,處于府邸的中央,是蕭政庸與其夫人的住處,他逝後便一直空着。

竹園再往南是梅園,梅園住的是魏靈溪。花未情對這男妻倒是十分好奇,現下雖是男風盛行,像紫香樓這樣花娘小倌都具備的青樓并不罕見。但是,娶男子為妻的倒是少見,天下也沒幾個這麽做。

行至梅園,花未情特意駐足,往一扇月洞門伸頭探了探。瞥見一名青衣男子拿着花剪俯着身子,一絲不茍地修着花枝,青衣男子玉冠束發,眉心一點美人痣稱得他眉目如畫。

花未情看得入神,這男子這般淡雅,哪裏像是俗世之中的凡人?

宋柯在花未情身後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袖子,壓低聲音道:“公子,我們走罷。”

花未情顯然無法把眼前的青衣男子與蕭政庸的男妻魏靈溪聯系在一起,怎麽看,這青衣男子都像是二十歲左右的少年。在花叢修剪花枝的青衣男子擡眸,看向月洞門,清澈的嗓音問道:“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提示一下,這位出場的神仙般的男子就是岚軒的生父,生父就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咳咳,他38歲,但是只有20歲的容貌O(∩_∩)O~

那個,花花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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