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郁遠說不出這種心疼到底打哪來的,如果有個其他人亂在他的無名指上綁紅線,還一副委屈,他肯定先揍一頓再說……不,在已知自己是神箭手的前提下,他應該會動手把對方射成蜂窩。
但現在肖揚連哭都沒哭出來,只是目中泛着淚光,他就想把心都掏給對方,好好哄個夠,是怎麽回事?
「我得冷靜一下。」郁遠說道。
他所謂的冷靜不是什麽起身移步到一旁去,而是斷然趴下,閉起眼睛,一副還能再睡個回籠覺的模樣。
肖揚本以為郁遠肯定會氣得跳腳,卻沒想到會在這時候被主人好聲好氣地哄,有些微怔,心裏那些酸澀突然就被撫平了,他滿意地看着系在兩人無名指上的紅線,又看向趴在那裏了無生趣的郁遠,笑着輕揉一把郁遠柔軟如墨的發絲。
魔尊大人再度使出摸頭殺!郁遠很想說你別以為這樣就能收買我。但……唔,郁遠眼睛微瞇,有點舒服。
「起來了,回去用晚飯。」肖揚心情很好,再多揉一下。
「幹嘛又揉我,我又不是貓。」郁遠小聲咕哝道,眼睛往外看向守閣人那方向,雖然他并非前郁遠,但還是在乎對外形象的。
肖揚點頭,顯然是贊同的,「嗯,貓沒你好摸。」
郁遠心想他怎麽可能有貓好摸?!「……你這樣對貓不公平。」
肖揚滿臉不屑,「我為什麽要對貓公平,我的情人又不是貓。」
郁遠差點順口說出但我的情人是貓,幸好要脫口而出之前,他才驚覺,他哪有情人?他也沒養貓。
他莫不是被肖揚一路說他們是戀人說到都習慣了?郁遠幽幽看了魔尊大人一眼,決定轉移話題,「我肚子好餓。」
肖揚早在郁遠失神那須臾,将桌案收妥,「走吧。」
郁遠突然一驚,「你為什麽幫我收桌子?」
肖揚面色如常,反倒顯得郁遠大驚小怪,「你的桌案什麽時候不是我收的?」
郁遠心道也對,他這兩天自恃不會法術,都留給肖揚收。但是他剛胡亂塗鴉的梗圖在裏頭啊,而且還有一本郁遠傳!
他幫守閣人簽完郁遠傳之後,問守閣人為什麽會有這傳記。
「崇拜您的修士編印的,小的多收藏了好幾本,現在要買到可不容易。」守閣人回道。
郁遠沒怎麽追過星,不是太懂粉絲的心情,聽得一愣一愣,「能借我看看嗎?」
「一本送您。」守閣人直接拿了一本給郁遠,又很不好意思地說道:「鳳臨尊者,請問您,剩餘這些也能幫小的署名嗎?」
郁遠看着那十來本書冊,不忍守閣人失望,全數簽完後,在座位上翻閱那本郁遠傳,只翻了前兩頁他就中途休息,覺得需要轉換心情才能續看,因為吹捧郁遠實在吹得太誇張了。
雖然捧的是前郁遠不是他,但他內心深感別扭,決定去畫梗圖。
他邊畫梗圖還邊怕被守閣人看見,擋得可嚴實了,等畫好整理好、歸還紙筆後,複而看起郁遠傳。
這回他還是沒撐過前五頁,主要是真的太神化郁遠,講得像是郁遠三歲就能飛天遁地,一點真實性都沒有,哪怕他不是前郁遠本人,他都為前郁遠感到尴尬。
他把郁遠傳和畫放在旁邊,又去拿了本寫術法的書來惡補一下,省得肖揚若要問他,他什麽也答不出,這次他是真感到疲憊,看了沒兩頁就把書扔一旁睡着了。
起來就看到魔尊大人,接着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下來,他才想到他還沒收起那本讓人尴尬癌末期的郁遠傳,也沒有收那張梗圖啊!
「走吧。」肖揚只字未提,準備帶郁遠回住處。
「那,這個?」郁遠飛快轉移話題,跟他指指手上的紅線,「讓其他人看到,你堂堂一個魔尊多沒臉面。」
「你覺得我會那麽想?我還想讓所有正魔兩道的人都注意到,我們無名指上綁着紅線呢。」肖揚笑道。
郁遠只好實話實說,「……我怕沒面子總成吧。」
「其實不太成,但你若會害羞,我就尊重你。」
肖揚的手一撫過紅線,紅線竟然化為透明,郁遠發覺用肉眼看不到,但他今天翻了那術法書,貌似翻出一些效果,他竟然看到兩人的無名指上仍有透明的絲線連系着。
「此為法器,絲線能自動延長,多遠都能系住你我,別人看不見。平時不會妨礙你做事,放心。」肖揚解釋道。
郁遠松一口氣,又有些莫名,「有跟沒有一樣,幹嘛系?」
肖揚心道,怕你遇難我不知你身在何處。但他面上不過笑笑,「我寶物多,想系就系,不能?」
「随便你。」郁遠不想跟他計較,反正看起來有系跟沒系一樣,就這樣吧,「那我們能回去了嗎?」
魔尊大人點頭,禦劍帶着郁遠回到住處。
郁遠見魔尊大人沒提到郁遠傳和他畫的梗圖,以為肖揚沒看清楚或被他話題帶偏了,內心松一口氣,當然更不會主動去提這件事,跟個沒事人一樣,回到了居處。
一到飯廳才發現雙胞胎兄弟已經等在此處,郁遠有些不好意思,看樣子雙胞胎兄弟是在等他。
「你們餓了嗎?以後我不在你們就先吃啊。」郁遠關切地說道。
「放心,早就辟谷的人絕不會餓死。」肖揚淡淡回道。
魔尊和雙胞胎的眼神直接在空中交戰。郁遠心道他們不是上司下屬的關系嗎?為什麽下屬能這麽大方瞪着魔尊大人?
更別說魔尊大人還容他們如此。
兩方同時停止眼神攻擊,肖揚拉着郁遠到座位上坐下,自己則坐在他身旁。
杜自迩把圓桌另一個跟郁遠相連的位子讓給杜行遠,笑着問,「師兄,你餓了吧。我跟哥哥剛剛跟禦廚一起幫你做的。」
郁遠看這菜色,确實了不起,雞排竟然今天就能端上桌來,還有鹵肉飯,居然也能變出來。
「不知道師兄你喜歡哪種,我們幫你備了兩種,你看對不對?」杜行遠說道。
郁遠看着桌上的兩碗飯,一碗上頭是淋着油亮的手切五花肉的鹵肉飯,另一碗則是澆上瘦肉的肉燥飯,兩碗各有各的迷人之處,瞬間以為自己踏入什麽美食比賽。
「兩種都喜歡。」郁遠答完後,假裝客氣地看向肖揚,「魔尊大人請問我能吃飯嗎?」
肖揚挑唇,「我要是說不行呢?」
「那我就不理你,擅自開動了。」郁遠說完,便低下頭猛吃,他這回吃的不只是餓,而是鄉愁。
他連扒了好幾口,表情一副滿足,其餘三人看到他這吃什麽都香的模樣,也跟着動了筷子。
他們四人在蒼山派時常一起進食,如同現在一樣。才少少四個人,又在仙門裏,并無布菜伺候的人,若真要論起,就是兩撥人忙着幫郁遠夾菜,郁遠還得出來打圓場,當然最好的方式就是全吃。
此刻,同樣的場景重現,杜行遠和魔尊大人都夾了一塊雞排進郁遠面前的碟子裏。
郁遠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從雙方的眼神裏看到雷電交加。
「師兄吃。」杜行遠淡淡地說道。
「你吃吧。」肖揚笑道。
「都放着,我能吃。」郁遠又扒了幾口飯,開始啃雞排,心道幸好這廚師是禦廚,做的雞排分量小巧精致,不然還得了?
他食量再怎麽大,要塞兩塊大雞排那也是會吐的。
等等,禦廚?
郁遠顧不得嘴巴裏還有食物,「你們說,是禦廚幫我做菜?這裏有禦廚?」
「我昨日去塵世皇宮裏為師兄請來的,他獨身一人,倒無親人需要照料。」杜自迩笑臉盈盈地說道,「做出來的飯菜可好吃?不好吃我再回去換一個。」
「請來的?」郁遠尋思,看向肖揚,「怎麽聽起來這麽像綁來的。」
「為了讓他為你做菜,我已給出幾件奇珍異寶,綁來又如何?」肖揚定定回視。
「是的,師兄,我早上已給了一顆夜明珠給禦廚,剛再給他一匹鲛绡。」杜行遠解釋道。
……這禦廚竟比他富裕,郁遠瞬間有些食不下咽,「我能不吃,換個錢嗎?」
杜行遠面色認真,「我們的都是師兄的。」
杜自迩笑吟吟,「對啊,師兄,尊上對你不好沒關系,你還有我們,我們養你。」
「少在那裏挖我的人。」肖揚皮笑肉不笑地回着雙胞胎,轉向複而奮力吃雞排,吃得咔啦咔啦一陣脆響的郁遠,「明明這整個魔道都是你的。」
「所以我富可敵國?」郁遠問着肖揚。
「是。」肖揚點頭回道。
郁遠帶着希冀的眼神看着肖揚,「那可以不學術法嗎?」想到他今天才看沒幾頁就睡着了,他要是那麽有錢,還學什麽呀?
肖揚果決回道,「別想。」他說完就轉向雙胞胎,「你們回去多練練,你們師兄很快會讓你們見識到何謂仙門第一人。」
雙胞胎兄弟互視一眼,點了點頭。
郁遠臉色大變,心想他雖然已知這身體很厲害了,但還是不能亂來啊,誰知道魔尊大人在試他劍時有無出真正實力?
「吹牛別吹太過,慘的是我。」郁遠跟肖揚說完,轉向雙胞胎,「我跟你們說,我什麽都不會,別練,免得改天修真界就出了個大消息。」
「大消息?」三人異口同聲。
郁遠腦裏有着跑馬燈,連新聞的畫面都有。
「驚,鳳臨尊者慘死于其師弟雙子劍下,真相竟是——」
但他這回不敢亂開玩笑,上次他才講到死,肖揚瞬間風雲變色。這回他要是在這三個人面前再講到死,這三個人全PTSD發作,他要怎麽辦?他現在算是深刻感受到眼前三個人有多在意他了,不能這樣勾人痛處。
「沒事,我就随口說說,自己也不記得要說什麽了。」郁遠又繼續啃雞排,生生岔開話題,「嗯,雞排果然該配珍奶啊。」
「對了。」杜行遠飛快移步入竈房,很快給郁遠程來一壸茶,「師兄你喝看看?看好不好喝?」
杜行遠邊為郁遠斟茶,邊補充:「禦廚說,他先做做看奶茶,讓師兄試看看對不對?再想辦法試試珍珠怎麽做。」
郁遠試喝了一口,有點驚訝,「這……這是奶綠?不過挺好喝的。」
「奶綠?」其他三個人陷入迷茫。
四個人亂聊一陣,郁遠終于搞清楚,他以為最難的是珍珠,懷着現代人的思維,并未細細描述茶葉,只畫了一杯茶,再畫牛奶而已,但此時真正風行的一般都還是綠茶,最多加上半發酵茶,也就是烏龍。
「現在有紅茶嗎?」郁遠發出謎之聲,「就是全發酵茶?」
他再度對上三雙迷惑的眼睛。
郁遠絞盡腦汁說了一下他認知中的全發酵茶到底是什麽樣子,但他哪裏知道完整做法?也只能講個梗概。
「明白了,我來想辦法。」魔尊大人點點頭。
「這回能不能不要擄農家過來?」郁遠怕這三人為了做個紅茶,連種茶農人都擄到魔道總壇來了。
「行。」肖揚點點頭,心裏已有打算。
待日後出了魔道總壇,知道肖揚直接挖了一座茶山填到旁邊來的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