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場考試蘇驚生的成績其實并不算好,左忱一句不錯已經超出他了的預期, 但他沒想到, 她竟然給他又炸了枚禮花。

左忱幫他給學校請了事假, 讓他在家看世界杯直播, 德國戰車踢巴西。

她甚至還打電話放了紅姨一天假。

蘇驚生要樂瘋了。

德國場的直播在淩晨三點,蘇驚生下午早早去買了零食和紅牛, 守着家庭影院看之前比賽的重播。

他很想和左忱一塊看,他是德國球迷, 左忱喜歡克羅地亞, 可她要上班, 看重播的時間都沒有。

蘇驚生看了一整個下午的比賽,晚上左忱進門, 他還窩在沙發裏。

左忱脫了鞋進屋, 剛坐下蘇驚生就爬過來摟住她, 她拍拍他的頭,伸手拎過他買的零食抓了兩把, 很快又放下了。

蘇驚生幾乎貼着左忱的臉,他摸她皺起的眉心, 小聲說:“你要不要看球?”

左忱閉着眼笑笑,氣從鼻端發出來,噴在蘇驚生臉上, 一股煙味。

“你看吧。”她說,聲音有些啞。“明天告訴我結果就行了。”

話落她撐起身,邊脫大衣邊走進書房裏, 門在她背後合上。

蘇驚生盯着那扇門,片刻回過神來,他才意識到是手機在響。拿起來,蘇驚生發現是個陌生號碼,他接通。

“喂,你好。”

“蘇驚生,我是鄭鄰。”

蘇驚生呆了一下,問:“你為什麽有我手機號?”

鄭鄰說:“因為我會用腦子。”

“……”鄭鄰不客氣,蘇驚生也沒法多客套,就直接問道:“你打電話幹什麽。”

鄭鄰說:“不幹什麽,就确認一下號碼對不對。”

“……”

讓她連噎了兩下,蘇驚生實在接不上話來。

他撓撓鼻子,半天猶豫着說:“那你确認對了,我挂了啊。”

“等一會。”

“還有什麽事?”

靜了靜,鄭鄰問:“你今天怎麽沒來學校。”

蘇驚生舉着手機眨一眨眼,無聲地微笑。

他克制着聲音裏的笑說:“謝謝。我今天是有點事,左忱幫我請了假才沒去。”

鄭鄰問:“你病了麽。”

蘇驚生說:“不是。”

鄭鄰說:“你家有人病了麽。”

“……”蘇驚生覺得自己應該算脾氣不錯的了,但他和鄭鄰說兩句話,心裏就往外燒野火,想把她綁過來放上頭烤。

他深吸口氣,蜷膝坐在沙發上,手腕頂着額頭說:“沒有,沒有人生病。我請假是因為今天淩晨有德國踢的世界杯。”

鄭鄰不說話了,沉默出明顯的吃驚。

靜了良久,鄭鄰才再開口。

“今天數學課講雞鴨同籠,下周小測肯定要考,蘇驚生,你完蛋了。”

蘇驚生撐着頭的手改為按住額頭。

他說:“鄭鄰,我得跟你說,我現在很後悔剛開學分班時跟你搭話。”

鄭鄰好像笑了一聲,聲線裏充滿稚嫩的洋洋得意。

蘇驚生于是問她:“那我明天去,你能不能教教我?”

鄭鄰說:“我憑什麽教你。”

蘇驚生知道她看不見,可他還是忍不住做了個單手攤手的動作。“呃……”他磕巴一下,輕聲說:“憑我再請你喝果汁?”

鄭鄰沉默了一會,說:“那可以。”

蘇驚生說:“好的,那明天見。”

他正準備挂掉電話,鄭鄰忽然又叫住他,“等一會。”

“……”蘇驚生吸口氣說:“還有什麽事嗎?”

鄭鄰說:“咱們那天放學一起走,隔壁班有個女孩看見了,誤以為我們是朋友,讓我轉遞情書給你。”

“……”

“你要怎麽處理。”

蘇驚生忍了兩下沒忍住,軟軟地笑出聲,聲線一擡高,電話裏聽着又像男生又像女生。

鄭鄰問他:“你笑什麽?”

蘇驚生忍不住笑,邊哈哈邊說:“這個劇情聽起來真老套。”他說着跳下沙發,捧着電話敲敲左忱書房的門,對鄭鄰說:“你等一等。”

門打開,左忱夾着煙站在那。

“什麽事。”

蘇驚生咬着下唇,眼神亮晶晶的,對她說:“左忱,我收到情書了。”語氣中有種年輕的勝利感。

左忱臉上迷惑了一下,“你跟我說幹什麽。”

蘇驚生把因果快速地告訴一遍左忱,然後問她:“我應該怎麽辦?”

左忱挑眉,反問他:“你想怎麽辦。”

蘇驚生想了想說:“我想先去看看她,然後把信還給她。”他說,“我們也不了解,我不知道她喜歡我什麽,我不想去親一個光覺得我長得好看的人。”

左忱輕笑一聲,說:“情書只是一個契機,就跟電影裏男女主角互相借一本書一樣,有來有往故事就推動了。你可以去看看,也不用太早下結論。”

蘇驚生心中的勝利感莫名迅速消退。

左忱的态度喚起理智,但蘇驚生感到有負面的什麽一閃而逝。它在荒園地下盤睡着,圍着打人柳的根。

蘇驚生猶豫着問道:“你不反對嗎?”

“嗯。”左忱平淡地說:“有人喜歡你是件值得驕傲的事,你可以自己決定怎麽做,我不會管。”她拍拍他,把他推出門外,再度輕阖上門。

蘇驚生抓着手機呆站許時,低頭看眼屏幕,才發現通話還開着。

“鄭鄰。”他走回沙發,舉着電話說,“對不起,讓你等了一會。”

“……”

“鄭鄰?”

“……聽見了。”片刻,鄭鄰回答他。她說,“我把信留在你桌洞裏,你明天自己去拿。”

蘇驚生說:“好。”

鄭鄰說:“我挂了,再見。”

她的聲音有些低,蘇驚生敏感地分辨出來。他只猶豫了一秒,便跳入電波,抓住那縷低靡,軟聲問她:“你怎麽了?”

沉默。

又是沉默。

電話斷線前最後一秒,他聽到鄭鄰說:“蘇驚生,你媽媽對你真好。”

第二天蘇驚生去到教室,果然在桌位裏看到那封信,它被仔細塞在沒帶走的美術書底下。

蘇驚生展開讀完,沒有像跟左忱說的那樣做。

他把信下的署名塗掉,留到中午,特意挑了一個別的班也能看到地方,站在操場上将它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從那往後直到九月的期末,再沒有人給蘇驚生寫過一個字。

他和鄭鄰的關系微妙的好起來,有時候放學,他們會一塊寫完兩門作業再走,蘇驚生的成績有了點提高,相應的,鄭鄰也喝了半個學期的果汁。

兩人走得更近點後,蘇驚生才知道她其實不大愛喝果汁,也知道她根本不需要他請客。鄭鄰家富的在中國富豪排行榜前五十裏,她如果想喝果汁,她爸爸可以直接在京郊給她買一片果林。

鄭鄰就是……喜歡占他的便宜。

有時候對着鄭鄰,蘇驚生總能想起陳禮,她也老是喜歡占左忱的便宜。

蘇驚生有時候很難忍受鄭鄰,他能感受到鄭鄰有時候也煩他,她當面說過他娘娘腔。

當這個學期末結束,考試成績下來,蘇驚生看着小小的“排名第九”想。雖然有時會這樣,但如果他們能保持很久這樣的關系,那以後當哪一天,鄭鄰要像陳禮親吻左忱一樣親吻他,他覺得可以接受。

學期結束,轉頭就是暑假,左忱兌現了她的承諾。

她帶蘇驚生去了青島。

在周邊開完峰會,左忱獨自留下來,領蘇驚生去海邊玩。

雖然是夜晚,但良夏的旅游季還是有些夜游人。蘇驚生從沒見過海,左忱帶着他從棧橋走到沙灘,一路上他拎着自己的鞋不停地圍着她瘋跑,在沙子上來來回回。

左忱銜着煙拎着鞋,長發被風攏在身後,沿海線慢慢走。她神情本來很疲倦,被蘇驚生爆發的快樂感染,臉上也有點笑意。

兩人走了一會,左忱找到一個賣飯的移動攤位,買了兩份海鮮炒飯,找了個別人踩塌的沙堡坐下吃起來。

沒一會蘇驚生飛回來,撲地落在她面前,額上頸上汗滴撲簌,唇紅耳紅,晶瑩着閃耀的美。

左忱挑眉,戲谑地問:“不再跑一圈?”

蘇驚生靠在她腿邊坐下,皺鼻子說:“不跑了,餓了。”

左忱把另一份海鮮飯給他,說:“吃吧。”她提醒蘇驚生,“裏面可能會有沙子。”

蘇驚生仰脖看她,“你吃到了?”

左忱搖搖頭,垂着眼扒飯。

蘇驚生好奇,“那你怎麽知道?”

“……”左忱擡頭說,“蘇驚生,這是在海邊。”

蘇驚生聽她語氣就知道這并不是實話。他蹙起眉,拉了下她的頭發,左忱視線劈過去,“蘇驚生,好好吃飯。”

蘇驚生還是皺着鼻子,這是他跟鄭鄰學的,他看她這樣對着她爸爸,她爸爸好多時候就妥協了。

他這樣看了左忱一會,左忱從鼻子裏嘆口氣,一次性筷子沿着海岸線虛劃,淡淡地說:“我以前沿着這條海岸線連續撿過半年的垃圾,還上了這地方本地的新聞。”

作者有話要說: 蘇驚生的臉一下亮起來,為這個表情的奏效,也為左忱稀罕的過往。

“為什麽?”他問。

左忱的筷子插回飯裏,垂眼片刻,她自嘲地嗤笑一聲。

“因為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