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晚會之後, 祁汐跟陳焱去了濱江路。

一起的還有章銳,黃志坤幾個。他們在江邊看完跨年的煙花,又去了當初打籃球賽的廢工廠那邊, 架起爐子自己烤燒烤。一群人又吃又鬧,一直玩到快十點。

往回走的路上, 章銳一直嚷嚷着要去焱哥家玩游戲, 祁汐沒跟着去, 到巷口就自己回家了, 上樓前還聽見幾個男生說要打通宵。

陳焱轉來附中後天天忙學習,他們很久都沒在一起玩了……

第二天放假, 祁汐睡到自然醒,起來收拾好就出了門。

外面呵氣成霜。

浔安的天氣太要命了,夏天悶熱, 到冬天又陰冷蝕骨。

但好在, 也就這一年了。

祁汐搓着手想。

下一個冬天, 他們就可以在暖氣房裏看雪了……

走到榮華裏進房, 鏡片立時起霧。

一片模糊中, 祁汐看見小乖一跳一跳地向自己奔來。

這小半年它長大不少,看樣子成年後的體型應該在小型犬和中型犬之間。

楊奶奶說小乖黑不溜秋像挖煤的, 可祁汐覺着小乖很可愛:除了耳朵裏的兩撮白毛, 它還有白圍脖和白手套, 是只長相蠻清秀的狗狗。

小乖現在正是皮的時候, 它跟陳焱最親, 也最怕他, 這會兒男生在睡覺, 它就絕對不上二層, 自己在一樓悄悄拆家。

祁汐拾起滿地的沙發墊和狗咬膠, 忽然發現除了小乖弄亂的地方,房裏還挺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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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們昨晚玩的游戲手柄收在茶幾下層,易拉罐,啤酒瓶子和煙頭都在垃圾袋裏。

除濕器擺在她常坐的板凳旁邊,已經打開了。

祁汐唇邊彎了下,坐過去。

小乖立刻叼着狗咬棒湊過來,祁汐剛抓住另一頭,就聽見樓梯處響起腳步聲。

陳焱從樓上懶散踱下來,頭發上帶着未幹的水汽,身上只穿了件短袖。上個月開了地暖後,他就開始在家裏過夏天。

祁汐不知道這個年紀的男生是不是都這麽火力十足,平時在學校他穿着冬季校服,裏頭也只有一層薄T。

陳焱去廚房冰箱裏拿了瓶水出來,開口時嗓音還帶着困倦的啞:“吃什麽?”

祁汐拽着咬膠跟小乖拔河。

“炒米粉吧。”

男生輕嗤,“我就知道”的語氣:“你吃不膩麽。”

祁汐搖頭:“不啊。”

郭阿姨的炒米粉,是她在浔安第二喜歡的東西。

陳焱穿好外套往外走。見他抄起牽引繩,小乖也趕緊屁颠屁颠跟過去。

玄關後的門閉合,祁汐關掉除濕器,從書包裏抽出一份表格,上面是她畫的她和陳焱高三以來的成績曲線。

陳焱的分數走勢好像一根節節拔高的竹子。相比之下她的成績就很穩定,整體是平緩中上升的趨勢。

祁汐怎麽也想不到,陳焱現在最大的問題,居然是語文。

——他不喜歡寫作文。

他排斥書寫長篇大論的東西。

想也知道,這位爺連上臺的演講稿都不寫,哪兒會把平時的作文放在眼裏。

除過第一次月考意思了下,這幾次考試的作文,他連800字都沒寫夠。

祁汐勸也勸不動,人家只說“高考好好寫”。

不過,高考時他只要不跑題,把字數寫夠,照現在成績的走勢,考個北城的好大學,問題應該不大……

祁汐把表格收進文件盒,大門開了。

小乖率先跑進來,直奔水盆。

陳焱随之卷進一身寒意,他把手裏的兩盒米粉撂在茶幾上,拐去廚房洗手。

祁汐打開飯盒,小乖聞到味道又巴巴湊過來,在她褲腿上印下兩個梅花腳印。

祁汐伸手撣掉土,皺眉嘟哝:“你遛完了就不管了,我每次都會給它擦腳的……”

陳焱剛坐到茶幾前,聽她這麽說他嘴角撩了下,濕漉漉的手在狗腦袋上拍了拍:“聽見沒。”

“你媽嫌你髒。”

祁汐:“……”

祁汐臉微熱,伸手在男生胳膊上拍了下。

“胡說什麽啊你!”

陳焱眉梢動了下,沒接她話,渾笑着繼續跟小乖道:“看見沒,你連累你老子也挨打。”

“…………”

祁汐瞪着他,眼睫抖了抖,沒忍住嗤地笑出來。

見她笑了,陳焱也翹起唇邊,從茶幾下面抽出兩張濕巾給小乖擦腳。

看着小狗四腳朝天耍賴,祁汐又想起什麽。

“我們上大學都走了……小乖怎麽辦啊?”

小乖剛回家時小,吃飯不知道饑飽,一天還要喂三頓。楊奶奶知道後,每天中午都過來幫忙喂狗。

老人年紀大了,一個人生活挺辛苦的,他們不好麻煩她一直照顧小狗的。

“帶着。”陳焱不假思索道,他把用過的濕巾丢進垃圾桶,“學校外面租個房子。”

祁汐微怔,有點沒太反應過來:“不行吧……北城的租房子很貴的。”

陳焱啪地掰開筷子:“我打算把商場那邊的鋪子賣了。”

祁汐一震:“啊?!”

陳焱看她一眼,淡淡道:“先在清大附近租兩年房子再說。”

祁汐一下子想起來楊奶奶說過:浔安商場附近的兩間商鋪是陳焱媽媽留給他的,也是他一個人生活最主要的收入來源……

心口像是被撓了一把,祁汐看着眼前的少年,目光觸動又複雜。

“那你呢?”

陳焱咽下嘴裏的米粉,說:“我報理工。”

他以為她在說大學的事。

祁汐定了下浮動的心神,順口接道:“你的成績再往上沖一把,可以上個比理工更好的學校……”

“好不好沒所謂。”陳焱說,他掀起眼皮直直看她。

“離你近就行。”

祁汐腦中空白一瞬,跳出之前查資料時看到的信息——離清大最近的學校,就是理工大。

她睫尖顫動着垂落,嗓子裏全是米粉殘留的熱辣。

心窩和眼眶也是灼熱的。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日歷跳到2013年,高考好像一下子近了許多。

她的期待也多了許多——不僅是大學,而是和他一起的,以後。

現在她知道,期待以後的不但只有自己一個。

他也在期待以後的日子。

而且他已經在規劃未來了。

屬于他們的,漫長無邊的未來……

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着打破兩人之間稠密的氛圍。

祁汐瞟了眼來電顯示,站起來。

“我接個電話。”

走到落地窗前,她摁下接聽鍵。

“媽媽?”

席蔓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哎汐汐,吃飯了嗎?”

她本想來浔安跟女兒一起過新年,祁汐沒讓。

元旦過後馬上第四次月考,今天這一天假,明擺着是讓他們複習的。再說等過年她就回南都了,就剩一個月,她不想讓媽媽來回折騰。

席蔓不放心,這兩天老給女兒打電話。

“……你二叔家冷不冷啊?媽給你寄了兩件新毛衣,你嫌高領紮,我就都買的低的,你穿的時候要戴好圍巾啊!”

“知道了媽媽。”祁汐回道,她眉心蹙了下,“你別操心我了,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吧,別老加班了再……”

祁汐很擔心她的身體。暑假見面時媽媽的氣色就不太好,這幾天電話裏她又一直在咳……

“一到冬天我就愛感冒,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吧沒事兒的。”席蔓輕描淡寫道,她頓了下,柔聲喚女兒,“汐汐啊——”

祁汐:“嗯?”

席蔓的語氣猶豫又謹慎:“媽媽聽說……你和一個男孩子走挺近的,有這回事兒嗎?”

祁汐心裏咯噔了下。

“你聽誰說的啊,二叔嗎?”

“他就提了那麽兩句,說你跟校外的人走得近,擔心會影響你學習什麽的……”

祁汐沒有吭聲,齒尖咬上唇線。

席蔓打破電流裏的安靜,繼續道:“我跟他說不會的,你重心一直都在學習上。更何況現在馬上高考了,你心裏有數,知道什麽才是要緊的——”

“媽媽。”祁汐突然開口道。

“我是認識了一個男生。”

通話再次陷入沉寂,這次換席蔓沉默了。

祁汐握手機的指節一點一點攥緊。

剛才不知道怎麽,話就脫口而出。而現在,她也不想阻攔自己說下去了。

“他不是校外的,是我們班的同學,成績挺好的。”

“人也很好。”

好到我沒有辦法否認他的存在。

好到,我不想再把他藏起來……

“媽媽怎麽沒聽你提起過呢?”席蔓緩聲問,“你們倆……多長時間了啊?”

“就是我來浔安才認識的,我剛過來時他幫了我很多……”祁汐慢慢低垂眼簾,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之前不是還問我,英語分怎麽上來得這麽快麽——他英語特別好,一直都在幫我學。”

“不過我們沒有……沒有早戀。”

“就像你說的,我知道什麽才是要緊的。他也都明白。”

一口氣說完,祁汐的心咚咚快跳了好幾下。

爸爸去世後,她強迫自己長大,也習慣将脆弱的自我裹藏起來,報喜不報憂。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媽媽這樣坦誠地說過心裏話了。

祁汐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媽媽,我知道這幾年,你一個人帶我很辛苦的……其實,比起你為我操心,費心照顧我——”

“我更需要你支持我,相信我。”

“汐汐……”

席蔓的語氣有些觸動:“媽媽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啊。”

“我知道。”祁汐眨了眨酸澀的眼,“媽,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陳焱……他不會影響我高考的。”

茶幾處傳來。祁汐望過去,看見陳焱蓋上她的米粉飯盒,又壓了一杯熱水上去。

對上她的目光,男生黑眸斜睨,眼神示意她快點來吃。

祁汐點了點頭,無聲莞爾。

他不會影響她高考的。

任何對她不好的事,他都不會去做……

祁汐說完後,電話裏又是好一陣沉默。

倏爾,席蔓籲出口氣,笑了:“汐汐啊……”

“你長大了。”

媽媽的語氣感慨而鄭重,透出苦澀,同時也是欣慰的。

祁汐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席蔓繼續道:“你心裏都明白,媽媽也就放心多了。”

“你剛說人家幫了你很多,那,力所能及的話,你也得幫幫他啊。不管什麽關系,都不能一味地有來無往,知道嗎?”

想了想,她又道:“等到高考完了,看情況,要有機會的話,媽媽也見一見他吧……可以麽?”

祁汐眼皮動了下,心跳随之鼓舞而雀躍。

一道光亮豁然透過玻璃,灑在落地窗前。

她擡頭,看見窗外梧桐樹後的橙色暖陽。

冬天的陽光彌足珍貴,輕易驅散寒濕的冷氣。

目之所及的遠方,全是溫暖和明朗。

祁汐彎唇笑了。

“好啊。”

**

元旦過後的一周,附中在月考和講解試卷中度過。

高三過半,再松懈的學生也開始有了危機感。班裏現在連課間都安靜了不少,同學們不是在補覺就是在做題。

時間轉眼即到月底。學校裏其他年級的學生考完期末都寒假了,只剩高三生們繼續上課。他們一直上到二月,過年前一周才放假。

放假的第二天就是小年,祁汐提前訂了車票回南都。

九月時,淮州到南都通了高鐵,以前一整天的路程,現在三小時就能到。祁汐買的中午的票,到南都正好和媽媽一起過小年夜。

早上十點,陳焱準時等在巷口。祁汐東西不多,只帶了一只小行李箱,本以為陳焱會把自己送到車站,沒想到男生直接上了大巴,陪她坐到淮州高鐵站。

進了大廳,他又要走她的身份證去取票。

票到手後,祁汐愣住。

“怎麽是一等座啊?”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買的二等座,訂票時還特意瞟了眼:一等座的票價比二等座貴快一倍,趕上機票了。

“剛換的。”陳焱朝售票窗口處偏了下頭,“一等座人少點兒。”

祁汐捏了下票面,小聲:“也就坐三個小時,這麽貴劃不來的……”

陳焱冷淡她一眼:“老子樂意。”

祁汐:“……”

之前他們說好,放假先玩兩天祁汐再回南都。陳焱想帶她去滑雪。

後來祁汐想着媽媽這段時間身體不舒服,就改簽了車票,想早點回去幫媽媽大掃除買年貨。

陳焱沒說什麽,不過現在看這樣子,心裏還是有點不痛快。

祁汐抿唇無聲笑,伸手扯了下男生手裏的拉杆。

“我回來買的初五的票。”

陳焱面無表情:“哦。”

“……”

祁汐默了下,聲音低下去:“初五,是14號……”

二月的十四號。

她一直記得這是什麽日子。

陳焱眼睫翕了下,斜睨她:“14號又怎麽了?”

祁汐沒接話,一副“你就裝吧”的表情。

男生舌尖頂上腮側,自問自答:“哦,情人節啊。”

他嗤了聲,意有所指的:“老子又沒女朋友。不過。”

祁汐:“……”

祁汐搖頭笑,好聲好氣繼續道:“那,18歲的成人生日,你要不要過呀?”

陳焱黑眸虛眯了下,盯她:“你給過啊?”

祁汐颔首。

男生的嘴角終于翹起來。

“那你可得想好了——”他吊兒郎當笑,“不夠成人的,我不要。”

對上男生玩世不恭的眼,祁汐有點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瞥見他外套的領子上黏了根她羽絨服裏的羽毛,她伸手拿掉,又問:“你過年打算怎麽過啊?”

陳焱低眸,指尖也在她剛才碰過的地方揩了下。

“就那麽過呗。”

祁汐沒接着問。

她知道他肯定不會和他爸一起過年的。

那麽今年,或者說以往的春節,他都是在那棟空蕩蕩的房子裏一個人過的嗎……

陳焱看了她兩秒,又開口:“我過幾天去北城。”

祁汐意外,反應片刻,她問:“過去和你姥姥姥爺一起過年麽?”

陳焱不鹹不淡“嗯”了下:“早就喊我去。”

“那好啊。”祁汐笑了。

“過年人多熱鬧嘛。而且你過去,老人肯定很高興……”

陳焱不置可否。

老人是挺高興的,他倒沒什麽感覺。

是血緣親人沒錯,但十幾年都沒見過,說實話也沒多親。

不過,他姥姥以前是清大的教授,祁汐要真考進去了,免不了打交道。

所以他想先過去打個底。

陳焱先摁下這些沒說,只道:“我跟楊奶奶過完三十,初一再過去。”

祁汐點點頭,又問:“章銳他們是不三十也會找你?”

“嗯,零點後了。”陳焱說。

祁汐慢慢“哦”了聲,忍不住提醒:“你們別老玩通宵。”

想到上次元旦男生通宵後垃圾桶裏成堆的煙頭,她不由皺眉:“也別抽太多煙……”

陳焱低低笑了下。笑聲低沉又愉悅,似乎還挺樂意她這麽念叨他的。

“沒抽。”他懶散散答道,“前陣子你喊嗓子疼,我就再沒抽過好麽。”

祁汐眨眨眼,唇瓣無聲嘟哝了句。

她才沒有喊。

随口提了那麽一兩句而已……

見她不吭聲,陳焱挑眉:“不信你聞——”

祁汐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抓住。

身體被不由分說地往前帶,她整個人都撲進陳焱懷裏。

臉磕進他胸口,鼻腔裏瞬間充斥獨屬他的氣息——确實沒有煙草味道。

唯有熟悉而躁動的異性荷爾蒙,混合很淡的洗衣液香氣,包圍她,裹挾她。

祁汐被烘的臉紅心跳,趕忙推他:“你幹嘛——”

“抱一下。”陳焱在她耳邊低聲,微啞的聲線裏像被揉進一抔沙。

他單手虛虛搭上她後腰:“嗯?”

本來只想逗逗她。

可引人入懷的那一刻,貪念便如野草般瘋長。

少女的身體柔軟又溫暖,他抱上,就不想再放手了……

祁汐呼吸停滞,渾身石化般一動不動。

感受到她的僵硬,陳焱眼皮動了動,虛攬在她腰上的胳膊緩慢落下來。

他直起身,剛要後撤,祁汐的手忽然繞上來。

兩條細瘦的胳膊都環過他腰身。

她抱住了他。

陳焱怔愣片刻,垂落的胳膊重新攬過她腰身。

再無猶豫,也更加緊密。

感受到肩上落下的重量和鼻息,祁汐睫尖顫了下,緩慢阖上眼皮。

他們無聲相擁,安靜又熱烈。

離別的車站,從來都不缺相擁的人。

祁汐以前不太理解,為什麽人可以在衆目睽睽下那樣坦然的親密。

此刻她終于明白——

擁住身前的少年,她便抱住了一整個世界……

大廳裏的廣播響起開始檢票的通知,正是祁汐要乘坐的車次。

她靠在陳焱懷裏沒有動彈。

直到廣播聲結束,祁汐才徐徐睜開眼睛。

“阿焱。”她柔聲喚他。

陳焱眸光微動。

“嗯。”

祁汐露出一個他看不見的笑臉。

“春節快樂。”

男生好像也笑了下。

“春節快樂。”

他一手擡高,攬上她後腦,輕輕拍了拍。

“上車看着點兒東西,到了給我打電話。”

祁汐在他懷裏點頭:“好。”

陳焱松開懷抱,将手裏的拉杆遞給她。

祁汐朝男生揮了揮手,拖着行李獨自走向檢票口。

車票從閘口跳出的瞬間,她心裏沒由來墜了下,又停下腳步回頭看。

陳焱還在原地。

他也在看她,一雙黑眸又深又沉。

目光無聲交彙,男生下巴微擡,示意她快上車。

祁汐略去心頭的惴悸,轉身坐扶梯下了站臺。

她按照票上的座位對號入座。

一等座的車廂确實人少,寒假春運期間還有餘座。

祁汐旁邊就沒有人。她不緊不慢地将箱子放上行李架,靠窗落座。

靠向椅背時,身後的連帽裏有明顯的異感。她稍作反應,笑了,伸手摸向帽子。

掏出來一個紅包。

手指捏上去就蠻有厚度的。

紅包正面有個爆竹的圖案,下面還拓着三個浮起的大字:壓歲錢

祁汐失笑。

他怎麽能給她發壓歲錢呢?

手腕輕轉,紅包翻了個面,背面也有字。

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黑色筆跡:

新年快樂

年年歲歲,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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