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劫起

二人情況不能生火,月光雖明但樹木茂密也透不出多少光亮進來,好在她的包和手機跟了過來,平時她也是将手機随身攜帶。這裏沒有網絡,沒有電,她也不敢時時開機,只有實在想念現代的生活才會萬分心疼的打開。

畢竟用一回就少一些電,這兩年來她開機的次數屈指可數,感謝曾經的自己有時刻保持百分百電量的習慣,到如今才能還保持着百分之八十八的電量,否則此時還真是兩眼一抹黑,自己就是大夫也救不了人了。

藥箱裏有她提純的酒精和常備的水壺,簡單給他清理消毒後,忽略他詫異的目光,讓他空閑的手拿着藥瓶,便一手拿着手機照明,一手用特制的藥柄為他敷藥。

同時習慣性數了下傷口,除了腰腹處最大差不多兩寸深的老傷口,胸腹處幾近寸深的傷口四處,兩臂大小傷口十處,雖然都不是致命傷,但火辣辣撕扯着皮肉的疼痛感一道就讓她備受折磨,更不要說如此多處。

看着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她眼中帶着自己都未察覺的清晰可見感同身受的痛色。單手不太靈便的繞着人有些別扭的包紮好,微微喘着氣嘆道:“暫時先給你包紮,等天亮安全了我再為你縫合。”

寂靜無聲的夜裏,缪靳緊繃着被她不時用柔嫩的指腹觸碰到而越加繃緊的身體,聽着她近在耳邊的輕聲細喘,看着她鬓角汗濕被微風舞動的細軟發絲,悠悠蕩蕩的貼在白淨微紅的嬌嫩臉上,和因為不停動作而有些淩亂的單薄衣裙,喉結滾動,微微颌首,啞聲道:“可。”

收拾好東西後,紀妤童直接又關了手機收在縫在內衫裏的內兜裏,深吸口氣向前走了幾步靜靜望着下方半山腰處,平日裏給她安全感和庇佑的小樓。

從方才事發到現在已經有近半個時辰,下面依然沒有動靜,沒有為數不多的鄰居被驚醒,也沒有陌生的,帶着殺意的殺手翻牆而入。看樣子目前應是安全了,就是不知這人走了後會不會給自己留下什麽遺禍。

這一刻她無比慶幸黑貝不在家,否則深夜裏狗叫不停,定會鬧出大動靜引得鄰裏前來,說不定亦會受到連累連人帶狗盡皆喪命。

左肩臂的麻藥已經開始生效,從肩膀處一直到左手指尖都木木的,厚厚麻麻的,清醒着被麻醉的滋味很不好受。

夏季的夜晚風是溫涼的,吹到人身上極其舒坦,從剛才起一直緊繃的神經也在這片谧靜中松弛下來,感覺不到疼痛後甚至連神經都遲鈍起來,眨眼的動作也越來越緩慢。

缪靳一直沒說話,穿好衣服後就靜靜站在她身側,雖是看着下方,但兩分心神卻不自知的放在身旁的女子身上。

她很神秘,很特別,一舉一動都讓他不由自主去關注。警惕性亦很強,若她方才沒有早早藏起來,怕是那時不好收場。

且,想到方才靳五從她房中下來時腰側處不停流血的傷口,和他打鬥中愈見遲緩的動作,便知是方才他去她閨房拿衣物時地上散落的東西的功勞,也才讓他得以便利迅速将人斬殺。

看到死人也不似一般女子尖叫失智,雖是害怕但卻很快恢複理智說話行事有條不紊。一個女子被傷得那麽重卻始終沒有叫一聲痛。女子愛美,依照她肩臂上的傷口,怕是要留下傷疤的。

他的目光下意識望向她垂在身側的手臂,眼神閃動,已打算待與手下彙合便讓人送來雪玉膏給她,或待局勢定後着太醫為她研制特效祛疤的膏藥。

若,她因此而自卑婚事,那他便納了她便是。幾日朝夕相處醫治養傷的情分所在,又有她不辭辛苦因他受傷,他必會保她一輩子榮華富貴,總不會讓她吃苦受罪,備受冷眼。

只不過,她卻好似對女兒家身體留疤一事渾不在意,沒有露出丁點自怨自艾,自憐之意。

這一刻他不知自己的潛意識裏已經将她看做自己的女人,見她眼眸眨眼的動作越來越慢,呼吸也愈見綿長,身子微晃,便下意識伸出手臂輕攬在她未受傷的肩上,托着她嬌軟帶着她身上獨有的清冽藥香的身體,輕緩的靠在他堅實有力的胸膛上。

紀妤童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再醒來時天色已然發亮,林中的飛鳥動物也醒了過來撲棱着翅膀發出梭梭的聲音,草叢裏也聽得見動物踩過發出的細微響聲。

她從鋪了層薄衫的地上站起身閉着眼深吸口氣,幹淨無污染的林中清晨的味道吸入鼻尖令人精神大震,心曠神怡,嘴角忍不住輕輕揚起。

“醒了?”

帶着微啞的磁性嗓音在身後倏地響起,驚得紀妤童渾身一凜,戒備的轉過身看到來人時,方不由撫胸大喘了口氣,控制着沒給他翻白眼,只沒好氣道:“靳公子看來是一夜好眠,精神抖擻神出鬼沒。”

缪靳挑眉看着她難得一見的嬌嗔一面,冷峻威嚴的俊臉上罕見的露出一抹笑意。想到她昨夜乖巧的依偎在自己懷中安睡的模樣,深邃的鷹眸望着她時,不自覺帶了兩分柔情。

“現下已安全無虞,你昨夜露宿野外睡不安穩,這便回去好生歇着吧。”

再回到小院時,紀妤童生生有了股陌生感,明明不過是一晚未回,卻好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來似的。

而昨夜院中打鬥的痕跡也已不見蹤跡,被踢壞的房門也恢複如初。再坐在院中的木凳上看到桌上擺着的,還帶着淡淡熱氣的早點時,她也只是擡眼看了眼對面坐着的,除了臉色和唇色有些發白,從面色上看不出丁點受傷痕跡的男人,既不曾開口詢問,亦沒有流露出丁點好奇之意。

簡單用了早膳,她便不客氣的指揮突然冒出來黑衣人燒水準備縫合。一碰到與自己專業相關的事物,紀妤童便把外事抛開。

傷口太深,又得不到該有的休息,縱使這裏的草藥藥性極佳,一個晚上過去也未見有開始愈合的跡象。昨晚上到底光線有限,只簡單治療也未曾仔細查看,今日一看,健碩緊實的胸膛上,道道傷口橫陳,一眼望去觸目驚心,饒是她醫治過衆多病患也不免頭皮發麻。

到底單手不便,做慣了的清潔,麻醉,縫合傷口等工作,在此時做來都有些力不從心。将所有的傷口都縫合起來,又把崩裂的傷口最大的舊傷重新拆線縫合,這一整套下來,鼻尖額角都溢出細汗盈盈欲墜,後背脖頸也衣衫浸透,尤其是一直拿捏着姿勢的右手,整條手臂都酸痛的厲害。

微喘着氣直起身眨了下眼,額上滑落的汗珠順流而下滴落在未着衣衫的赤/裸胸膛上,她卻未曾注意到,只交代他不要活動,休養為主後,便臉色發白的準備離開。

“等等,”

缪靳半躺在床上,脖子以下到腰部全都是麻木厚鈍的,甚至連神智都受到影響有些渙散。他本想叫她的名字,可一張口卻發現自己竟然連她的姓名都不知道,這個發現讓他下意識皺眉。

不過很快就又展開,雙眸直直的看到她眼底,以不容拒絕的口吻問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紀妤童不想他叫住自己竟然就為了問個名字,胳膊疼痛,手臂酸痛,身體有些脫力等等不适讓她有些不耐,但應付多了病患的經驗讓她已經能夠很好的掩飾情緒,只是語氣淡淡道:“我姓紀。”

雖然她極力掩飾,但缪靳的心思何嘗敏銳,她只一颦眉他便察覺出她的想法。再看到她有些搖搖欲墜眉眼疲憊的樣子,心裏竟有些窒悶之感,僵硬麻木的手指動了下,閉了閉眸,望向她一直垂在身側的左手,示意一旁做隐身人的靳五将雪玉膏遞過去。沉聲道:“此膏對傷口愈合有奇效,且能消除疤痕。有道是醫者不自醫,便委屈你自己上藥了。”

紀妤童挺好奇這個雪玉膏的,也不知道是自己配的藥膏好用,還是這個純古代的藥膏好用。不過這會她實在沒甚精力多想,也不扭捏推脫接過來只淡淡勾了下唇,連話都累的不想開口便轉身離開了。

回到房間也來不及整理這一夜驚魂的經歷,瞥了眼地上沾着血跡的手術刀和幾根彈簧絲線,她吸了口氣複才緩緩舒出。先沒管它,剛緩了氣力,便聽到幾日不曾出現的鐘昌聞的聲音在下面響起。

微微阖起稍顯疲憊的眉眼霎時一變,打起精神便從窗前的搖椅上起身緩步下了樓。見了他滿臉歉意賠罪的笑臉時,紀妤童輕哼一聲,便在他的虛扶下旋身坐下。

似笑非笑道:“大哥可終于出現了。”

鐘昌聞自知理虧,本是想讓王爺在小妹這裏避人耳目的養傷,卻沒料到親衛反水,傷了王爺不說,還連累小妹受驚受傷。

當下也不狡辯,清朗玉立的身姿堂堂立在堂中,拱起手二話沒說朝她一拜:“此事怪大哥思慮不周,連累小妹受驚受傷,是我的錯,小妹要如何罰我都使得的。”

紀妤童卻在他向自己躬身的時候就驚訝的站了起來,一夜過去左肩臂的藥效已過,熱辣灼燒的痛感無時無刻在叫嚣着,她也不敢擅動,只能用完好的右手托起他,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大哥這可是要折煞我不成?事已至此再追究有何用處?大哥不如就告訴我,我這裏何時才能重新恢複清淨才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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