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成劫

缪靳鮮少有喜形于色的時候,可此刻他卻因她粉唇微張鳳眼睜圓的嬌俏模樣而展顏大悅,極具侵略性的高大身軀順勢而起,大手牢牢扣在她的後腰處,俯下頭抵着她的額,黑眸深深的看着她輕笑:“本王的妤兒真是可人可愛,放心,你的黑貝好吃好喝的被人伺候着,一根汗毛都不曾掉了。”

紀妤童卻絲毫不曾感覺到他的愉悅和貼心,她的心如從高空驟降當真是停擺了一下,冰涼徹骨又攥的生疼。睜大的瞳孔愣愣的看着他,頭腦暈眩,嗡嗡作響。

及至察覺到近在咫尺的黑眸中笑意漸褪,暗色越來越深,他身上的氣息開始轉冷時她方猛然回神。閉了閉眼咽了咽緊澀的喉嚨,緩緩垂下頭睜着眼看着他胸前的用銀黑色絲線繡着的盤龍暗紋,瞳孔再次緊縮了下,雙手用力握了下。

克制着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帶着自然的難以置信:“你...是北疆王,我...”

缪靳擡起她的嫩滑的下颌,黑沉的眸緊緊盯着她半阖着眼睫微動的眼:“怎麽,本王的身份便是如此讓你難以接受,嗯?”

紀妤童定了定神,緩緩擡眼,黑亮清透的眸子裏是清晰可見的茫然和惶恐:“我...只是沒想到,自己一介農女會與鼎鼎大名的北疆王有所交集,太突然了,你的身份,太高了,我想靜靜,我......”

“是嗎,本王還以為,你是在害怕。不過,本王的妤兒本就不是凡俗女子,本王的身份便是再高,你也攀得。”

缪靳眼神晦暗的望着她輕薄的眼皮下顫動的眼珠,不怪他要如此敏感警惕,而是這女子性情難測,她的表現雖合常理,但卻又太過合常理。

一般女子若得知自己做了北疆王的女人,便是不欣喜若狂,亦是會誠惶誠恐。可她的反應,卻是驚撼大過于驚喜。雖她極力隐藏情緒,可身體的反應不會騙人,她的身子僵硬,且體溫冰涼,足可證明他的感覺是對的。

自己的身份對她來說,有驚,無喜。

紀妤童不知他的心思如此敏銳,只心上一緊,深覺他這句話意味難辨。便無意再于此過多糾纏,轉而說道:“想來王爺定公事繁多,我亦有事需要處理,便不打擾王爺了。”

缪靳聽後當即便黑眸一利,許是因她之前“無意”假死,她又已完完全全是他的女人,他便不能忍受再讓她消失在他視線之內,甚至連她稍有抗拒和生疏的态度都令他極易敏感。

“你身子未好,有事便交給靳五去辦,好生在此修養幾日,待你身子無恙,我們便啓程出發。”

紀妤童的注意力卻在他口中的啓程之上,也顧不得他意圖要控制自己自由的意思,皺眉不解道:“王爺這是何意?啓程何處,我們又是何意?”

“何意?”

缪靳淡淡反問,鷹眸卻銳利的攫住她:“自是你與我一同啓程,事前我便向你承諾會對你負責,既是要走,自是要帶你一起。怎麽,你可是不願?”

紀妤童瞳眸一顫,水潤清透的眸子下意識微微晃動着快速思索對策,她自是不需要他的負責,更不想與他一道同行。

“當時事急從權,王爺能在那時尚記得詢問我的意見,已然已是君子所為。王爺身份尊貴,我卻身份低微,如何能配得上王爺,王爺恩情我已是心領,自不敢要求過多。且聽王爺之意,似是因我之顧誤了王爺行程,我一介份微農女何德何能擔得起王爺如此大恩,便是有當初我曾照料過王爺幾日的情分,亦是不足以的。”

微垂着眼表情誠懇的說完,便又擡眼誠惶誠恐的看着他:“所以,王爺實不必如此,請您萬不可誤了正事,否則,我便是萬死難辭其咎!”

此一番将對方高高恭維,又将自己放得極低且不要負責的肺腑之言,換了任何一個男人,怕都是要暗喜在心。白白得了一女子清白,對方又不追着讨要名分,如是通情達理,還有什麽不滿意呢?

可缪靳不僅未曾感覺到丁點喜意,反是倍感惱怒。她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表情,無不是在說明,她抗拒着他。哪怕丢了清白這樣重若性命之事,她都不想要留在他身邊。

這一刻,他只覺得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受到強烈的挑釁和羞辱。沒錯,他确是為了她才會在鳳凰城又多留幾日,亦是為了她,傳信下去非重要之事不可輕易打擾。如此因私費公之行為,他從未有過。

而本該欣喜萬分,感恩戴德的女子,卻口口聲聲中只有,不稀罕。她的言語表情無不在告訴他,他的自作多情。

扣着她纖腰的手緩緩收緊,眸中的暗色觸之驚心,可看着她淡然的表情,他竟将所有情緒一概壓下,只嗓音沉沉說了句安心在府中待着,便定定望她一眼,裹挾着冷怒氣息大步離去。

紀妤童一直不曾擡起頭,直到周遭一片安靜後,才在婢女驚恐的目光中若無其事淡定的用了些早膳,便出了寝院。

黑貝這幾日雖是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沒有主人在身邊卻依舊精神不振。

遂紀妤童剛一露面,它就跟支離弦之箭似的嗖的飛撲過來,兩只前爪搭在她的肩上,狗頭不住往她身上蹭的時候,一旁跟着的奴婢和被派來跟着的靳五均被吓了一跳,忙要上前動手。

紀妤童被它撲來的力道帶的向後踉跄兩步才穩住身子,擡手撫摸它頸間順滑的毛發,邊對旁邊擺手以做阻攔。

一主一寵在這異地他鄉幾日不見自是好一番親昵,紀妤童蹲下身攬着它的脖子不停撫着,耳邊聽着它似撒嬌的哼唧聲,只覺這幾日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算放松下來。

這幾日發生的事每一件都超出她的預料,不論是黑貝偶然沖撞了北疆王,還是她被假郭大公子所害,亦或是陰差陽錯被那靳公子所救,又與他發生了關系,更甚至她如何也不曾想到他竟然就是如今大權在握民心所向的北疆王!

她将臉埋在黑貝未有異味,甚至還隐隐有沐浴後的淡香毛發中。這兩日與那人的相處令她身心俱疲,她雖是現代人,對男女之事也看得開些,可驟然失身于一心無愛意的男子,又要面對着他虛與委蛇,這個中煎熬無法與外人言明。

且他如今不再對自己隐瞞身份,此處,甚至整個北疆都是他的地盤。與這種有權有勢的男人發生關系,便是他無甚意思,他的女人也必定是要為他守着,一輩子被困死在某方屋院。

先前她不過是試探性流露有與他生疏之意,他便如此不悅,她也知若對他說不過一夜情爾此後各不相關,對于他的威嚴和尊嚴是多大的挑釁,他必是根本不以為占了便宜,反會勃然大怒。

而方才的試探果然不出所料,她想要離開,談何容易。

再想到身後不遠處看似毫無存在感一動不動站着,實則身手高強那個叫做靳五的憨面男子,更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短時間便能做到的事。

旋即她又擡起臉,冷然的清眸定定的望着前方。不論如何,她的态度已向他表明,她對他并無男女之情,似他這般位高權重自尊心極強的男人,想來也是做不出強迫無意于自己的女人的行為。

不是沒想過給大哥傳信,畢竟以先前他能在那樣緊張的局勢下由大哥帶到自己那裏,那麽他對大哥的信任與看重必不一般。若由他出面游說,想來一個可有可無的女子與一個得用之人,孰輕孰重,根本不需多想。

只是她不能确定鐘昌聞會不會為了自己而與自己的主上作對......

輕嘆口氣,她告訴自己,會有機會的。就算如今的局面與她此行的目的有所偏差,但終是不能白來一回,高人要找,那個造成自己如今猶若困局的罪魁禍首,她也不會放過!

“靳五公子,那日你們與黑貝一起去找我,不知可曾看到與我一同前去郭府的兩位镖師?”

靳五恭敬的向前走了一步,卻不看她的臉,視線落在她前方地面一米遠處,聲音平平有些遲疑道:“回,紀姑娘話,屬下已将人一起帶回,此刻正在府中。”

整個靳寧衛都知王爺寵幸了她,可她如今到底名分未定,便只能先稱呼姑娘,比之她許是會聽了不快,還是王爺的喜怒更為重要。

紀妤童不知他心中所想,若他真叫了聲夫人或者什麽,那時她才會是花容失色。既得知兩人無事,紀妤童便放下心來。

站起身帶着大黑極其自然的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靳五不知她的意圖便遵着王爺吩咐跟在她身後,及至她徑直要出門時才快步超過她,直直的擋在前面行禮道:“紀姑娘,王爺有令,您有恙在身,還是在府中靜養為好。”

腰帶長刀負責守門的黑衣靳寧衛亦同時向大門中間站了一步,一言不發的擋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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