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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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永剛不确定齊桓是不是真的在知道他說喜歡一個男人意味着什麽,他認為他應該是不知道。所以,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只要他倆在一起,他就想盡一切辦法提醒他,從來不用遮遮掩掩,他的目的就是要讓齊桓清醒過來!

“齊桓,你不想做一個同志的對吧?”

“對。”

“那你還喜歡我幹什麽?”

“因為我喜歡你。”

“這有什麽區別?”

“區別在于我只喜歡你,不喜歡別的男人。”

談判失敗。

齊桓積極地在謀求跟他老同學馬健合作,就是那個從上海回來做燈飾生意的家夥,他想去他那兒做銷售。之前齊桓已經給他介紹過幾單生意,都還算順利,他的那些熟人們對他那兒的燈的質量和造型做功什麽的都挺滿意。加上是齊桓介紹的,價格上也打了挺不錯的折扣,于是,他們就很熱心地向各自的朋友同事宣傳了一下馬健的公司。齊桓覺得嘗試一下也未償不可。

拓永剛對他的決定表示不能理解,“你不是說怕去了連兄弟都做不成了嗎?”

“我跟他說了,我只管賣貨拿提成,別的我一概不管。”

“你很缺錢?”

“嗯。有點兒缺。”

“幹什麽?”

“攢養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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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拓永剛有時真的不能理解齊桓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想法。

“給老爸老媽的,還有我自己的,你有退休金,你那份兒我就不預留了。”

“謝謝你還惦記着我的退休金。”

“當然,那是以後咱們最穩定的經濟來源。”

“誰跟你咱們!”

“你。”

拓永剛決定跟他談點實際的。

“齊桓,你爸媽不會讓你跟一個男人在一起。你必須要結婚要生孩子。”

“為什麽我就一定要結婚生孩子?結婚法律不允許,生孩子你又不會。”

拓永剛氣得說不出話。

齊桓很認真地抓了抓臉,“很多人都找人幫生孩子對吧?”

“你能學點好的嗎?”

“哦。”

齊桓總在能找到理由反駁拓永剛的一些“正确意見”,與此同時,他也在積極地學習一些他不懂的事。齊桓很喜歡跟拓永剛接吻,但是說實在的,除了接吻,別的他似乎一竅不通。所以他一有空就在琢磨拓永剛,有時候毛手毛腳地摸摸他。拓永剛冷眼旁觀他的一舉一動。可齊桓有天竟然地接吻的時候把手滑到拓永剛的屁股那裏,摸了幾把,完了拓永剛聽見他在自言自語:“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拓永剛的火氣蹭地一下被點着了,王八蛋!你以為你在幹什麽?!搓衣服嗎!

“給我滾蛋!”

看夠了齊桓這些耍寶技倆的拓永剛決定要給齊桓好好地上一堂課。他到浴室洗了個澡,回來時身上裹着件浴衣,齊桓跑了一天累了,正躺在他床上睡覺。聽見他回來了,齊桓心情大好地睜開眼,拓永剛擡手扯開了浴衣的腰帶,縮縮肩把浴衣從身上脫掉了。他什麽也不穿,就那麽光着站在房間裏,站在齊桓面前。齊桓下巴都快掉床上了,他語無倫次:“你……在幹嘛?”

“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那你早晚都會看見我這個樣子。”

齊桓從床上蹦下來,順手拖了床上的被子,用被子把人包起來,拓永剛睨視着齊桓。齊桓低着頭,目光閃爍不定,沒有正視拓永剛的眼睛。拓永剛嘴角浮現出一絲調侃的笑意。

“這麽冷的天,還是穿上衣服比較好。”

“你怕什麽?”

齊桓把臉埋進拓永剛肩上的被子裏,只露出兩只眼睛,扭扭捏捏地說,“我臉皮相對來說還是比較薄。”

“滾!”

“哈哈哈哈……”吳哲在沙發上笑得滾來滾去,“要死了,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拓永剛一邊給諾布喂零食,一邊平靜地看吳哲一個人在沙發上誇張地笑,笑夠了吳哲才擦了把濕乎乎的眼,忍着笑說,“哎,不然我再給他上一堂生理衛生課啓發啓發他?”

“再?”拓永剛把齊桓的某些行為前後聯想了一下,有點明白了,“他去找你了?”

吳哲抓抓頭發,“找過幾次吧,這說明他在意你啊,為了你一定要學着去琢磨男人之間的事兒。”

“我說他最近怎麽那麽失常呢。”

“噗——”吳哲又忍不住笑起來,“我覺得齊桓也挺可憐的。”

“有嗎?”

“有,沒得到之前以為自己撿着的是小甜甜,得到之後發現原來是只霸王龍。我其實挺想問他有沒有覺得特別後悔。”

“這個事情就拜托你了,希望你能給我帶來好消息。”

吳哲蹭到拓永剛身邊,用胳膊撞了下他的胳膊,問他,“還是放不下那位?”

“也沒有什麽放不放得下的,事情已經是這樣了。”

“哪樣?是你跟他分手的事情,還是你跟齊桓在一起的事情?”

“人跟人都是講緣分的,我們只是緣分盡了。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我們都不可能為了對方妥協。”

“原來你知道啊?”

“他不一樣。”

吳哲明白,一見鐘情,電光火石什麽的,他能理解。“跟齊桓在一起的感覺怎麽樣?”

“也沒怎麽樣,天天烏煙瘴氣的,你見識過,我剛也跟你說過,你應該清楚啊?”

“你不覺得跟齊桓在一起更自在些嗎?不必隐藏自己的真實想法,不壓抑自己的本性,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做回真正的自己。這些東西,在仁青那裏你能得到嗎?”

“他跟齊桓根本就是兩類人。”

“白馬王子和街邊小鐵匠。”

“你能不用這麽酸的比喻來做比喻嗎?”

“好吧,貴公子和老百姓。”

拓永剛給諾布喂了手裏的最後一片牛肉幹,摸摸它的頭,諾布站起來轉到別處去了。

“剛子,你已經比很多人幸運得多了。”

“我明白。”

周二拓永剛在單位上着班,接到齊桓的電話。齊桓說路過一家包子店,他家剛出鍋的肉煎包好吃得很,問他要不要吃,他給送過來。拓永剛就說要,齊桓讓他等半個鐘頭。挂上電話,拓永剛笑了笑,不知道笑什麽,反正就是想笑。埋頭繼續整理手裏的材料,差不多是10來分鐘的樣子,門衛打電話進來通知他說有人找。他心裏嘀咕,不是說半小時嗎?這麽快?

帽子也沒拿,拓永剛直接就往外走,他望了望大門,沒人啊?怎麽回事?他納悶地走近門衛處,站在大門外右側的人影便躍入眼簾。門衛大爺指指門外的人,說:“他找你。”

仁青看着拓永剛,他的軍裝太挺拔,他的人也太過耀眼,讓拓永剛躊躇在原地挪不開腳。仁青見他不動,就想先走過去。誰知他剛想邁腿,拓永剛就走過來了,路過他身邊,低聲說了句,“跟我走吧。”

于是就跟着他走,繞過市局的大門左拐是條小巷子,巷子一邊是所中學,另一邊就是市局,巷子的盡頭是河堤。在巷子口正好遇見送包子來的齊桓,齊桓把車剎住,打開車門跳下來,喊了聲,“剛子。”

拓永剛閉了下眼,電視劇裏演的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吧,真TMD狗血!

齊桓無視仁青軍帽下銳利的目光,繼續問,“去哪兒啊?”

拓永剛晃了下手,指指仁青,“我們要談點事情。”

“哦,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拓永剛看着齊桓,齊桓咧着笑對他點點頭,表示他真的會在這兒等他。拓永剛撇了下嘴角,轉向走進了巷子。仁青跟着他走進去了,他的目光由始至終都不帶一絲友好的情緒,齊桓吊兒郎當地回視着。長得帥了不起啊!對着他的背影,齊桓踢了一下空氣,怎麽也騙不了自己我一點兒也不焦慮。

“是他嗎?”仁青覺得自己問得有點多餘,但不問又有些不甘心。

“是。”拓永剛眼睛看着別處。

“為什麽?”

“我喜歡他。”

“我們之間還沒有不能挽回的地步吧?”

“我們之間還有什麽需要挽回的?”

仁青雙手抓住拓永剛的胳膊,不能接受拓永剛的說辭,“你說過你不會離開我。”

“是,我是說過,但我食言了。所以,是我的錯。”

“那又是為什麽?我跟你說過我不是不想陪你,是我沒時間!這不等于我就不重視你啊,平時你什麽都不跟我說,我當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也許是我疏忽,是我不對,你可以告訴我,我保證不會再犯,行嗎?”仁青懇切地看着拓永剛,他自認問心無愧,但他不理解為什麽拓永剛要和他分手。

“你沒有哪裏不好,只是我們不合适。”

“屁話。”

“也許以前我們都沒有發現,但是這是事實。你離不開你的軍艦,我也離不開我的工作,如果繼續在一起,也注定要還是要過着一年見個兩三次的生活。人這一輩子沒有多少年,我只是想在我沒死之前有人陪着我,在我想見他的時候能見得上,而不需要等上幾個月甚至半年!我也需要有人願意陪我去吃最便宜的燒烤,穿得邋塌點随便點上街都沒什麽關系,心情不好的時候對着爆粗口,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用顧及形象,因為他也一樣沒什麽形象,我想活得輕松一點兒。”

“跟我在一起很累?”

“累說不上,只是覺得越來越沒有希望。”

“是我給了你壓力?為什麽你不早點跟我說呢?”

拓永剛嘆息着,“仁青,你跟我不一樣。不要跟我說我剛才說的那些你也一樣做得到,你不是這樣的人,雖然解放後中國早就不像封建社會那樣把人分三六九等,但是我們的成長背景和所處的社會環境不一樣,活法兒也不一樣。我不懷疑如果我想穿個破拖鞋上街溜狗你也能跟着我去,但是你不喜歡這樣,對嗎?”仁青不說話,拓永剛就繼續說,“就像我不喜歡喝百威我喜歡喝青島,可是跟你一起去吃飯我從來不點青島。我願意成全你的喜好,但我自己不開心。”

“我明白了,所以你現在要為自己而活?”

“對。為我自己。”

江風吹起江面的浪濤拍打江堤,也吹起相面而立的兩人的衣襟。仁青的眼圈紅了……是他錯失了這段緣分,怨不得任何人。

齊桓坐立不安地等在巷口,頻頻地伸着脖子往裏望,卻總也看不到那兩人從裏面出來。他告訴自己千萬得等着,不能亂動,更不能跑進去。電視裏都是這麽演的,等到最後的一定是贏家!可是當贏家真是不容易,每過去一秒都跟過一天那麽久,數着分秒熬時間太累了!終于,他看見仁青了,那藏青色的海軍服太紮眼了!他馬上站好,打點起精神,讓自己看起來躊躇滿志,并且一點兒也不緊張!他甚至還叼了支煙在嘴上,不過沒點。

仁青直直地走到他眼前,齊桓就這麽瞧着他向自己走來,他覺得他會跟他說一些什麽要好好對他之類的話。仁青走到他面前一尺的位置停下來了,齊桓微擡頭看着比自己高半個頭的仁青,暗想,這人跟人真是沒法兒比。“有事兒嗎?”

“沒有,只是想告訴你,你煙掉了。”

說完,仁青伸手招了輛出租車,上車走了。齊桓有點狼狽,他低頭一看,自己的煙還真是躺在地上,MD!什麽時候掉的?!他怎麽不知道?拓永剛忍笑忍得很辛苦,齊桓沒好氣地嗆他,“看見自己男人被人欺負挺高興的是吧?”

“你有被虐妄想症吧你?人什麽時候欺負你了?”

齊桓伸手勾住拓永剛的脖子把他往自己這邊拉,“不許幫他說話,聽見沒有?”

“我說的是事實。”

“還向着他是吧?”

拓永剛把齊桓的手往外掰,“你給我放手,大街上,影響不好。包子呢?我的包子呢?”

“包子包子,你就記得吃。”齊桓從車裏拿出一個飯盒,拎開,“你保證以後不管對着誰絕對站在我這邊,保證了我就把包子給你。”

“您自己留着吃吧,別噎着。”拓永剛揮揮手就走。

齊桓趕緊拖住他,“哎,回來。”

“幹嘛呀?我不吃還不行嗎?”

齊桓嘻皮笑臉地把袋子往他手裏塞,“不行不行,一定得吃。”

“憑什麽呀?”耀武揚威這種事兒不用人教。

“好好好,算我求你吃的,我求你,行了吧?”

拓永剛點頭,接過袋子,“行。”

齊桓站在那兒看着拓永剛,一邊笑一邊自艾自憐,“我這是……哎,算了,我少說兩句吧。”

拓永剛左手拎着袋子,右手也學着齊桓剛才那樣勾着齊桓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這邊。腦袋撞在一起,嘴唇有意無意地擦過齊桓的臉,“留着我下班再說。”

齊桓一笑就露出兩顆小虎牙,“行。”

END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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