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熊貓#10

“金龜子!金龜子!”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也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黑夜,總之祝安嶼在只有他自己存在的地下室裏面焦躁吼叫着。他看見面前的世界同旋轉木馬一樣天旋地轉,從四面八方湧進鹹腥海水逐漸淹沒周遭所有的景色。很快祝安嶼的胃扭在一起那般惡心,他掙紮着跑到逃生出口,想找到他的愛犬然後從這裏逃離。

就在他跌跌撞撞之時,白色的逃生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打開了來,從中緩緩走出一個帶着口罩看不清面目的男人,他在僞裝後面笑得詭異且從容,似乎認為自己是必勝的那一方。祝安嶼和他碰個正着,驚得祝安嶼渾身發顫的僵在原地,深黑的眼睛瞪得渾圓,看着男人圍着自己轉了一圈又一圈。他不是不想跑,只是感受到了腳下莫名柔軟的觸感,心想這大概又是一個行兇現場。

“金...金龜子,不要傷害我...。”祝安嶼懼怕的懇求,然而男人那把冰涼的料理刀已經貼上了祝安嶼喉嚨的正中央,似乎是在計劃着從哪個位置插進去最為合适。

心髒已經劇烈跳動到快要沖出皮囊,在聽見模樣與自己相似的男人喉嚨中傳出野獸低吼的聲音,祝安嶼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這個男人真的是金龜子變的嗎?雖然他親眼看見了金龜子變成人,但只限于第一次。第一次的金龜子還是那樣溫柔,會牽起祝安嶼的手把他送回療養院,就像平時它的工作那樣。金龜子脾氣不好,卻從來沒傷害過祝安嶼,這樣試圖殺了祝安嶼的人絕對不是它。

“你到底是誰?”祝安嶼大膽發問,就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道強而有力的手臂将他硬生生的拽到身後。

男人從祝安嶼視線中消失,整個地下室變得明亮起來。

是誰救了他?祝安嶼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他只能看見施救者的背景在光線下逐漸成形,可還沒來得及辨別身份,海水已經将他淹沒,他的意識到這裏就直接結束。

... ...

當祝安嶼睜開眼睛,四周充斥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和消毒水味,現在大概是中午 ,不大不小的房間裏溫馨而亮堂。從床邊各類叫不上名字的儀器來看,這裏應該是病房,可是他從來沒住過這種地方,溫暖的被褥,白淨的牆壁,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他醒了!”低沉好聽的聲線在耳邊發出驚呼,祝安嶼回頭看去,只見那張令人心神不寧的俊美臉龐出現在視線,除去和不緒以外,還有幾張有過一面之緣的面孔也在旁邊。

“你...嘔!”祝安嶼看着和不緒剛吐出一個字,胃裏的難受就翻天覆地的湧上,對着和不緒就是一個猛吐。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和不緒的臉色從欣喜驟然戴上了痛苦面具,不過他反應還是比較快的,直接躲得老遠,沒有被祝安嶼污染到。

估計在這之後,他們警局裏關于和不緒的傳說又多添了一條,嫌疑人看見和不緒的臉就惡心吐了。

祝安嶼獨自一人頂着四人的目光嘔吐一番,但是他胃裏沒多少東西,幹嘔比較多,這個勁兒過去之後,祝安嶼渾身舒爽的抹了一下嘴從新躺回床上,這才看向面前錯愕的幾人。

不知道是不是祝安嶼吐過之後眼睛變得明亮了,這些人在他的視線裏面不再是動物的樣子,而是原原本本的模樣。

“我去叫溫醫生...。”五官挺立,穿着黑色夾克的男人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飛快跑出去找醫生和清潔工。從他的聲音來判斷,他就是那只對祝安嶼很不友好的漁貓。

“他怎麽突然睜眼了,吓死我了。”聲音帶着後怕的毛頭小子緊接着開口,看他畏手畏腳的樣子,肯定就是像圍基蝦的新人。

至于剩下來的男人,一雙細長的眼睛裏夾雜着精明,他的神情較于他人和諧許多,不過那些都是場面而已,其實他的心裏已經冒出了不少想法。像他這樣的危險人物,真的和黑鳶有幾分相似。

“這是哪?”祝安嶼想起了這個關鍵問題。

“這裏是中心醫院,你轉院到這裏了。”和不緒以最快的速度從方才的情景裏面出來,只不過他站在了離祝安嶼很遠的地方,以免再次受到“偷襲”。

怪不得這裏這麽亮堂,之前無論祝安嶼怎麽要求離開地下都沒有結果,看來還是警察的話好用一點,要是他有手機的話不是早就報警了嗎?他轉頭看向深藍色,同水族館一樣的窗外,海底豐富的氣泡包裹着外界每一棟房屋,各種色彩的珊瑚梢上停留着陌生的魚類,随着海流的每一次變幻,水面上有艘金黃色游輪就會變得虛實不定,耀眼到祝安嶼無法直視它的存在。

這在旁人眼中或許是美好的海底世界,可在祝安嶼看向遠方漆黑的深處時,還是會忍不住打個冷顫。他很害怕大海,歐陽霍說這是深海恐懼症,可祝安嶼總覺得不是那個概念。

“窗簾麻煩拉一下,海水會進來的。”祝安嶼不再看窗外,而離窗戶最近的孟旭帶着疑惑将窗簾拉上,病房裏瞬間冷了不少。

“我睡了幾天?”

“三天。”

“也就是說現在是9月7號?時間大概是早上6點?”

“對,...你怎麽知道現在是6點?”和不緒沒想到祝安嶼的意識這麽清醒,正常人起床都會先迷糊一下的。

“我的生物鐘就是6點,這20多年從來沒變過。還有不好意思,耽誤你們工作了,”祝安嶼有禮貌的起身對面前的幾位警官表示抱歉,“請問歐陽醫生呢?”

“他現在不是你的主治醫師,所以不會在這裏。你也不需要感到抱歉,畢竟你的身體不是你能夠控制的。”和不緒态度變得溫和了些,他剛才還在想,如果祝安嶼一起來又開始無理取鬧的話就直接押解到警局關起來。

那他的主治醫生是誰?還沒來得及問出口,蔡浩言就帶着一位身穿白色制服長袍的男人趕了過來。

男人看着溫文如玉,唇紅齒白,分辨不出來多大年紀,五官是令人極其舒服的那種,很容易博得病人的好感,祝安嶼也不例外。先不論他的醫術怎麽樣,光是這張臉就足以讓祝安嶼安心接受治療。

他看起來睡眼惺忪,墨色發絲微微淩亂,可臉上卻沒有半分不耐煩的情緒。祝安嶼眨巴眼睛看着他,他的面孔在眼皮閉合的幾個來回下開始産生變化。他的眼瞳周邊忽然變圓長出白毛,脖頸和面部則生出黑紅褐色的毛發,他的雙耳被毛皮覆蓋,最後在頭頂直立出兩只蓬松可愛的耳朵。

然而他的這個形态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又變成了人類的樣子,多虧如此,祝安嶼沒能好好看清他變化成動物的過程。

“你們來的也太早了,也不怕吓到病人。”溫雨星慵懶的調侃着這四位焦躁的警官。不過這三天以來他們天天如此,好幾個大男人面色嚴肅莊重的站在病床前看着床上一動不動的人,甚至還覺得房間單調,在床頭放了黃色的菊花。他也不能說這群人在誤工,只能說比較煩,昨天還有病人投訴說什麽醫院不是設靈堂的地方,那個病房放了好幾天的死人,看着心裏發怵。

“我們只是負責看護,他現在情況怎麽樣?”和不緒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被當成在醫院設靈堂的怪人,還覺得外面的人都太八卦了。

“昨天不是才抽了血,身體一切正常,就是吃了三天流食營養跟不上,慢慢養養就好了,”溫雨星雖然嘴上這麽說,可還是戴上聽診器道,“你叫安嶼是吧,你現在感覺哪裏不舒服嗎?”

“你是我的醫生嗎?”祝安嶼沒有回答那個問題,而是反客為主的反問着。

“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溫雨星,這段時間由我來照顧你,”看着祝安嶼的樣子是一切都好,溫雨星聽了聽他的大概情況,才收起聽診器,轉頭又想到了什麽,“對了,我想問問,在你眼裏我是什麽樣子的?”

祝安嶼愣了愣,“什麽意思?”

“就是動物呀,你沒醒的時候我聽說你給每個人都起了代號,所以我也想知道我是什麽?”

說到這個,和不緒回憶起祝安嶼說自己不是東西的時候,“...這個有那麽重要嗎?”

“當然了,這是能夠了解安嶼最快的方式,再加上我确實比較好奇,能給我說說嗎?”

看着溫雨星不像騙人的模樣,祝安嶼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新鮮感。這還是第一次沒有被旁人避諱,第一次有人想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以前歐陽霍總告訴自己在外面要謹言慎行,這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弟弟的名譽,可現在在溫雨星面前,這些好像統統不重要。

“小...小熊貓。”祝安嶼惴惴不安的回答道。

溫雨星聽罷雙眼更加明亮幾分,“小熊貓?那是我最喜歡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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