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審訊前#11

9月8日，上午10點。

祝安嶼人生第一次坐上了警車，他幾乎沒有出過遠門，更別提交通工具之類的，換做幾天前的他根本連想都不敢想。所以他在警車上情緒有些激動，扒在半開的車窗上感受着涼風吹在臉上的觸感。他此時毫不懼怕外界的海洋，在他心情上佳的時候，周遭的景色也會變成普通的世界。

不過他安全感最主要的來源還是身旁的男人，就是緊挨着他，左手和他的右手被同一個手铐牢牢鎖死的和不緒。祝安嶼心裏還是對和不緒感到害怕的，他沒有忘記和不緒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但他不得不承認在這個男人身邊真的很有安全感，他覺得即便現在被鯨魚吞進肚子，和不緒也能一腳踹開救自己出來。

對于被金屬勒的生疼的手腕，和不緒表示十分無能為力，他已經盡量控制身邊這位病人的情緒了，可還是本着不能讓病人受傷的原則處處遷就，得到的結果就是祝安嶼在車內胡言亂語惹得周圍車輛的矚目。他本不想把祝安嶼拷住的，可要是不用這種方法限制行動，他肯定會在警車裏面當場蹦迪。

好不容易從中心醫院來到臨海市公安大樓，坐在副駕駛的莊睿急忙幫後面的兩位大神開門，車門剛一打開，和不緒便解開手铐，提着祝安嶼的後衣領将他拎出車外。

祝安嶼從昨天清醒開始，除了回答和不緒工作上的問題以外，全程沒有再搭理過他，現在也是一樣，盡管兩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也毫不在意的無視掉了和不緒。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的高樓前，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壯觀的建築。

臨海公安大樓整體外觀呈現“子彈”形狀，最頂端用淺藍色的玻璃搭排列成了麥穗，這是臨海市的警服顏色和警徽标志，象征着公正執法、為民解憂。其中最受矚目還要數聳立的樓尖上那個能夠監控到整座城市的信號衛星，它和全城監控相連，只要是在系統上報備過的監控，在公安大樓都可以查到，且不會存在監控丢失或者破損的情況。臨海市80%的監控都記錄在內，剩餘的一小部分就像姜水街那種私人安裝年代久遠的監控。

每到晚上，公安大樓上面的信號燈就會左右長明，旋轉式的掃過城市的每一寸，給市民帶來了安心感，麥穗也會亮起标志燈，作為城市的地标來說是很壯觀的。現在白天燈光不會亮起，光是看見這麽高的樓祝安嶼就激動的讓莊睿幫自己拍照留念，到了晚上他豈不是會直接起飛。

不想被祝安嶼的耍寶牽連到，和不緒率先向前走去，裝作不認識他，可沒想到祝安嶼看見和不緒走遠了，一下子收斂住了跳脫的神經，快步跟在和不緒身後，伸手攥住他的衣角，一言不發的低頭行走，好像是剛受過什麽委屈。

和不緒也懶得甩開他，他稍微放慢了腳步，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朝大樓裏面走去。

看見這一幕的莊睿再次感到了不可思議，他不禁對身邊停好車的孟旭說道，“旭哥，你說老大這是怎麽了？突然發善心了？”

孟旭瞅着高矮不一的身影有不同的見解，“你知道印随行為嗎？”

“額...是小雞破殼之後會把看見的第一個人當成媽媽的那個嗎？”

“對，如果你身後一直跟這只小雞你會怎麽想？”

“...可能會覺得可愛？或者是有保護欲？”

“差不多，你可能會覺得不能抛下這種弱不禁風的生物，因為它一旦離開你很有可能會死。這對于雛鳥來說也是一樣的，它們會遵從自己的本性，跟着第一個見到的能庇護自己的人，無論是否對對方有好感，兩者皆是如此。”

莊睿不擅長思考這些問題，他看着侃侃而談的孟旭不自覺感嘆道，“不愧是黑鳶，對這方面這麽了解，你也有這樣的人嗎？”

孟旭頓了頓，好像回憶起了什麽，笑容卻不減剛才，“這也是你為什麽是圍基蝦的原因，年輕人還需要多努力啊。”

說罷他便追着前面的兩人離開，留下莊睿一個人發懵的站在原地。

圍基蝦怎麽了，圍基蝦很好吃的...。

刑一的辦公室位于5樓，緊鄰着的分別是五樓行政辦公室、檢驗一科、搜查一科、檔案室以及樓層獨有的監控室。

基本上整個五樓都是圍繞着刑一展開工作，其餘刑偵隊則在不同樓層。一進入公安大樓裏面，祝安嶼不自覺的緊張起來，這裏所有的牆壁全都是清一色的藍白，身穿工整警察制服的人往來于大廳，不少認識和不緒的都會打聲招呼，同時也注意到祝安嶼的存在。他們看待祝安嶼時表情各異，有的似乎聯想到了當紅藝人祝安以，有的則對他的特殊身份感到好奇。

關于這起案子，刑一是有保密義務的，這點應了祝安以方的要求，畢竟他們兄弟倆長得一模一樣，萬一曝光出來，祝安以的前途可以說到此結束。大衆難以接受一個家裏有犯罪前科的明星，而且還和明星本人共用一張臉，代入感也太強了。

這件事和不緒請教過上級，上級表示同意，這起案子性質太過惡劣，站在全局的角度不想讓事情發酵，只要把兇手繩之以法，給百姓和被害人家屬一個交代就好了。所以目前整個公安局的人只知道刑一負責女性連環殺人案，但不知道他們已經鎖定了犯罪嫌疑人，現在看見和不緒身邊有個可疑人物，自然會往哪個連環殺人犯身上去想。

面對旁人好奇的目光，祝安嶼有些社恐，不自覺的往和不緒那邊貼的更緊，要是現在祝安嶼手裏有把兇器，恐怕就能當場把和不緒劫持。和不緒自然不想事情演變成那樣，沒有過多思考，他反手脫掉外套扔到祝安嶼頭上，“遮一下，很快就到了。”

祝安嶼擡眼看了看和不緒至始至終都冷漠的背景，忽然覺得分外熟悉，他昨天做的夢中救了自己的人是不是就是他呢？

電梯穩穩停在五樓，電梯門剛被打開，迎面過來一位約莫20多歲，身材挑高，容貌秀麗的女警官，她将長發整潔盤在後面，額前沒有一絲多餘的碎發，這和她的工作能力一樣一絲不茍，而她本人私下很有親和力，在警局裏面朋友很多。

“和隊，你回來了。”柳子岐看見和不緒，立馬挺胸擡頭對他問好。

“審訊室可以用嗎？”

“可以，已經準備好了...，這位就是祝安嶼先生吧？”柳子岐的視線越過和不緒停在了祝安嶼身上。

祝安嶼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當目光從她的腳尖轉移到臉上時，她的容貌發生了一些變化，秀麗的五官上生出羽毛，唇部發灰伸長成鳥類的喙部，頭頂則長出了冠毛，左右兩邊的臉頰上出現橙紅色的“腮紅”。

祝安嶼對這個形象很熟悉，就是動物世界片頭曲裏出現過的雞尾鹦鹉。

“你好，祝安嶼。”祝安嶼意識到對方沒有敵意，便從和不緒身後出來，友好的向柳子岐伸手。

柳子岐有些意外，她一邊觀察着和不緒的臉色一邊輕輕握了兩下，“這邊請。”

審訊室在刑一辦公室的對面，裏面分為兩個結構，一個是警官審訊嫌疑人的位置，另一邊則是實時錄像錄音的監控室，在兩個空間中間隔了一層不透光的特殊牆面，從監控室能清晰看見審訊間的情況，而從審訊間看來就是一面黑色的牆壁。

審訊間全部采用隔音海綿，所以嫌疑人根本不知道在牆壁的後面還有很多人在監視着他。

祝安嶼被柳子岐引領進審訊室，安排坐在了一個固定在地上的椅子，椅子右邊扶手處有一塊木板，不等祝安嶼反應過來，柳子岐已經把木板橫在祝安嶼身前牢牢固定住了。

祝安嶼嘗試在椅子上挪動，竟發現自己動彈不得，現在的情況就算是傻子也能察覺到異樣，祝安嶼心裏又開始焦慮起來。他伸手從口袋中掏出溫雨星給自己的鎮定劑，左右環顧一圈對柳子岐道，“鹦鹉姐姐，麻煩給我杯水。”

柳子岐愣了愣，随後點頭從審訊間出來。她聽過祝安嶼的大概情況，沒想到自己在他眼裏竟然是鹦鹉的形象，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家還真養了一只鳳頭鹦鹉。

去熱水間接了溫水，柳子岐在開小差回憶自家寵物的時候，擡眼看見審訊室門口站着一個年齡稍大的女人。女人身穿的警服顏色要更深一點，她留着利落的短發，面容嚴肅，左胸前帶着三枚金光閃閃的勳章。這是她獲得過衆多榮譽的其中三個，也是唯一有權利将榮譽帶在身上的女警官。她就是臨海市刑偵科總部長姜霞雲女士，和不緒的直屬上司。

她聽和不緒彙報說今天上午10點整開啓對女性連環殺人案的嫌疑人祝安嶼的審訊工作，所以特地來旁聽。在刑一的眼裏，這位姜霞雲可比和不緒可怕的多，要說和不緒是魔王，那她就是斬殺魔王的勇者那類角色，在她面前，和不緒也像個孩子一樣低頭認真聽她講話。

柳子岐不自覺的放輕腳步，端着水進入審訊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