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預感#12

“知道今天找你來是因為什麽事嗎?”昏暗搖晃的燈光下,蔡浩言調整着桌上的臺燈,直到光線落在祝安嶼臉上才收手問出這個問題。

祝安嶼眯起眼睛,難以直視已經變成漁貓形态的蔡浩言。昏暗封閉的空間照理來說祝安嶼已經習慣了才對,可還是難免會感到焦躁不安,這是他吃藥也無法緩解的症狀。

在他右側的觀察室內,以姜霞雲為首,旁邊依次是和不緒、莊睿和仲松,仲松身高較矮,是刑一優秀的情報員,也在審訊室負責做筆錄的工作。至于孟旭已經原路返回療養院了,姜霞雲讓他在療養院待命以便不時之需。

忽然,審訊室的大門被打開,溫雨星身着莊重的西裝走進來。他作為嫌疑人的主治醫生有義務到現場保證嫌疑人的身體狀态。

“姜局,這位是我提過的溫醫生。”和不緒對姜霞雲介紹,姜霞雲輕輕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後又投入面前的審訊中。

“你們認為我是那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祝安嶼的視線移到了右邊反光的黑色牆壁上,很奇怪,在反射物上,蔡浩言的模樣還是他原本的樣子。

“你只是作為嫌疑人被傳喚而已,最終兇手是誰還需要證據定奪。”

“可是你們不是掌握證據了嗎?雖然監控上的人真不是我,但你們已經這麽認定了不是嗎?”

“...你為什麽這麽篤定不是你?”

“因為我沒有那段記憶。”

“根據你的病史來看,你在無意識情況下也有出走的經歷,”蔡浩言舉着桌上某一冊文件道,“你這幾年住院以來的一舉一動都記錄在裏面,可能比你自己還要清楚。上面有寫在你18歲那年,曾趁着護士不注意從療養院出走,直到3天後才被發現,那時的你不是也沒有失蹤的記憶嗎?”

祝安嶼歪頭思考了一下,好像确實有這麽一件事,但他為什麽失蹤的原因已經想不起來了,他只知道自己是正常休息,然後在一條陌生的街道醒來,被人發現的時候才告知已經過去了3天。可他身上沒有明顯外傷,衣着完好,甚至臉還圓潤了些,不像受到虐待的樣子。當時警方首先排除了綁架的可能,再加上全城的監控都沒拍到祝安嶼的身影,這起案件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這麽說好像也有道理。”

面對祝安嶼的肯定,蔡浩言顯得有些無力發揮,他抽出幾張照片擺在祝安嶼面前,上面除去程姍茜以外還有另外三位女性,“你認識這幾個人嗎?”

看着照片上曾經充滿活力的女孩們,祝安嶼的态度不得不認真起來,“除了在新聞上看過程小姐以外,其他人都沒見過。”

“那請你詳細描述一下從9月1號當天都做了什麽。”

祝安嶼開始回憶着,将在療養院說過的話又複述了一遍,他的說話內容和那天莊睿錄音的內容一模一樣,甚至像背課文一樣一字不差,這點成功引起和不緒的疑慮,但他們調查了周邊的監控發現祝安嶼說的都是對照的,相關證人也能證實祝安嶼的情況,他說得太過完美反而很可疑。

“你問他為什麽前面的時間線都那麽清晰,只有最後要用‘大概6點半’這幾個字。”和不緒對着對講說到。

蔡浩言的無線耳機成功接受到訊息,并向祝安嶼發出疑問。這場審訊照理來說應該和不緒進行的,可是姜霞雲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就讓蔡浩言上了。

“我剛才也說了,我沒有監控上面那段時間的記憶,準确來說從晚上6點半之後就沒有了。這個時間是歐陽醫生告訴我的。1號過後,我的意識是從2號清晨9點02分開始的,之後不知道什麽原因我再度陷入沉睡,一直到3號上午11點才正式清醒過來。”

也就是說1號傍晚到2號清晨這段時間都是空白的。和不緒立即打開手機給孟旭發信息。讓他調查一下祝安嶼這段空白的時間線。對方也很快回複,孟旭現在就和歐陽霍在一起,他們正準備去地下室再搜查一遍祝安嶼的病房。

“你養的那只狗叫什麽名字。”蔡浩言已經換了話題重點。

“金龜子,我和我弟弟起的名字。”提到愛犬,祝安嶼的神情顯然放松下來。

“你那天看見金龜子的時候為什麽說不是你的狗?”

“它的毛發和之前不同,大概短了兩厘米,還有它的性格很兇,見到陌生人一定會狂吠,可他那天那麽的安靜,這絕對不是我的狗。”

狗毛短兩厘米都能看出來?和不緒不能理解的皺眉,可下一秒祝安嶼就繼續說道,“這和人一樣,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就算他頭發短了兩厘米你也能看出來。”

“你的意思是有人換了狗?”

祝安嶼身子稍微前傾,言語有些神秘,“這只是我的猜測,我懷疑有人覺得金龜子的叫聲會引起旁人注意,所以藏匿兇器的時候把金龜子帶到了別的地方,然後放了只其他的狗瞞天過海。”

在蔡浩言看來,祝安嶼的這番言論只是精神病人的胡言亂語而已,所以并沒有放在心上。前幾天還聲稱狗是殺人犯,現在就換狗了,那是不是還要判狗子一個逃匿罪,事情哪有那麽魔幻,他說的話根本不可信。

“溫醫生,你認為祝安嶼現在的精神狀态怎麽樣?”姜霞雲揉了揉太陽穴,看得出來她也認為祝安嶼在講胡話。

“嗯...這個不好說,”溫雨星全程一直看着祝安嶼,能從他所有的微表情上看出變化,“但是我認為他現在的理智應該是清醒的,如果他三天前說出這種話,那肯定是不可信的。”

“為什麽這麽說?”

“祝安嶼送進醫院之後我就幫他做了檢查,發現他身體裏含有過量安定藥劑和一種致幻的藥物,不過這兩種藥都是起到放松心情緩解壓力的作用,尤其是第二種藥物經常當做安眠藥使用,只要控制用量,能起到非常好的作用。

但祝安嶼體內沉積了相當于好幾個成人的藥量,副作用就是視線模糊,雙腿發軟,情緒過分跌宕起伏。我已經幫他停了那種藥物,所以他現在的狀态應該比之前好上太多。”

“你是說這類藥物不能過量嗎?即便是再嚴重的病情?”

“沒錯,精神病主要靠的是心理調節,藥物只是起到輔助作用,病人長時間用這種藥會産生依賴性,不亞于d/p,他身體這麽瘦弱可能就是和這個有關。”

和不緒忽然想到了什麽,臉色有點不太好看,他記得歐陽霍當着他們警方的面多次給祝安嶼注射藥物,難道就是那個?

“我聽祝安以說他哥的病情早就穩定了,又怎麽會用這麽大量的藥?會不會是警方調查祝安嶼後害怕他發作所以才臨時加藥的?”

“不會,”溫雨星無奈的聳聳肩,“我有化驗過很多次了,而且還和首都的老師讨論過,這點你不該質疑我,而是查一下他之前接受過什麽樣的治療。”

和不緒不語,他又聯想到了歐陽霍奇怪的舉止。他拿出手機給孟旭又發送一條“注意歐陽。”,然而這次對方沒有回複。

正當衆人陷入沉默之時,祝安嶼忽然主動開口,“如果我的記憶沒出錯的話,那段監控就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一驚,蔡浩言的視線不自覺看向牆壁那邊,似乎是在尋求指示。柳子岐快速調出監控擺在衆人面前,和不緒在對講示意蔡浩言繼續問下去。

“這麽說你發現了監控的疑點是嗎?”

“這也不難,裏面有三個最主要的矛盾。首先這個人戴着口罩,憑你們的主觀臆測我是兇手這點根本不現實,不過這不是主要的。從事發地點到達療養院乘坐交通工具需要不到兩個小時,而我沒有任何通訊設備,只有寥寥無幾的現金,在寵物店買完東西之後就不剩什麽,我無法乘坐需要花錢的交通工具,如果步行回去可能要花費三個小時,加上天氣不好時間可能更長。

你們看監控此人最後出現的時間是2號淩晨4點36分,而療養院每天早上7點開飯,7點10分就會有護士給我送飯,我能及時趕回來的幾率幾乎為0。

最後就是我是個左撇子,監控上的人應該是右手拿刀吧?我不認為在我精神渙散下還能刻意在監控下面換手拿刀。再者你們也只因為這一起案件才懷疑我的,可之前三位女性被害時我都沒有不在場證明嗎?”

思路清晰調理明确,成功令蔡浩言張了張口卻沒吐出一個字,姜霞雲有些不可思議,他真的是精神病人嗎?腦子也太靈光了吧?關于姜水街到療養院這段路的路程他們是有考慮,但是實在沒想到祝安嶼居然沒有錢回去,他弟弟可是現在當紅明星啊,這點零花錢還是有的吧?

“和隊,監控的男子真的是右手拿刀...。”柳子岐低聲說道。

不等和不緒回答,祝安嶼便托腮微笑着看向蔡浩言,“從我離開療養院到現在已經多久了?”

“...已經四天了。”

“你們是24小時看守我的吧?”

“對。”

“那麽這段時間再發生案件,就不能算到我的頭上了吧?”

蔡浩言臉色一僵,不止是他,旁人也心生一種不祥的預感,“什麽意思?”

祝安嶼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能聽見裏面說話。”

蔡浩言猛然起身,他捂着自己的耳機,不明白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是什麽。

緊接着就在下一秒,和不緒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成功令所有人打了個激靈。上面的來電人是孟旭,他的手機鈴聲和辦公室的座機聲音一樣,都是祝安以的歌曲。鈴聲配合祝安嶼那張完全相似的臉有着說不出的怪異。

“你們看,這不就來了嗎?”祝安嶼瞳孔漆黑,臉上表情全無,好像是在為自己的預感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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