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暈馬掌櫃
首先說八卦前,要從司昂了解的這個社會的現狀說起。
這可就有點玄了!
他所處的這片大陸叫賓桑大陸,越向西北越荒蕪人煙,那裏常有一些大陸中央沒有的猛獸出沒,豺狼狼虎豹不在話下,稀奇的是據說那裏有人面獸身的怪鳥,有喜食人的花樹,還有身子圓滾滾足足三丈長寬高蹄子短小的野豬,真的?假的?反正沒有人到達過西北邊的盡頭,想到達盡頭的也沒有回來過,所以大家盡情地發揮自己的想象,唾沫橫飛地吹,把天吹破了也沒人知道。
看司昂頻頻翻白眼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裏想什麽:一群傻逼!
這個世界是多麽神奇!
現在風流倜傥的二少天天定時定點地來聽傻逼胡天海地。
賓桑大陸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國家,強國有三,分別是最大的周乾王朝,次大的西榮國,以及南方最小的索拓國。國家間的權益糾紛自古就有,但現在讓這三個超級大國倍感威脅的是環着大陸周邊海域上虎視眈眈的敵人。
茶客們說“虎視眈眈的敵人”時那繪聲繪色好像将恐怖片的慢節奏一下子把司昂從一群嗡嗡魔魅般的聲音中喚醒,哐當一聲,額頭親在茶壺上,磕得兩敗俱傷,被打斷的茶客不滿地給了他一個白眼又繼續說下去。
原來這賓桑大陸周邊的東,南,北邊三片海域上島嶼星羅棋布,這些島嶼上多居住着千年以前被陸上大部族逼得走投無路的其他小部落的族人,這些沒落的小族趁着陸地上的人和氣生平昏昏自樂時韬光養晦,他們在惡劣的環境中,繁衍後代,發展農業、漁業,訓練海上軍隊,互相吞噬,像滾雪球般逐漸成了一股驚人的勢力。
近十年來,這些勢力在賓桑大陸周邊的海域上的活動越發頻繁起來,劫掠過往的商船,殺戮商人的事時有發生,使得陸地上的人們聞之色變,百姓将那些作案的團體稱為“水閻王”。
一聽說水閻王以及他們種種駭人的勾當,司昂渾身一震,他們莫非就是海盜?毫無節操的二少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起來,那些人才是我的同行啊!!
司昂從茶館出來就迷離在自己的海盜夢裏,三月間,正是榴花細柳,暗香浮動時,八街九陌闊京畿,巨松榆槐青遍地,五宮九市百六十闾,繁華不過兩市東西,形容的便是此刻的皇城景象。
行人摩肩接踵,蹭來蹭去,免不得時不時被蹭一把屁股,撞一下腰,魔爪上身,某人驚醒,面目清秀身材縮水的他在這裏沒有保镖護駕,有動粗的膽量卻沒動粗的本事,暴走......
頭上頂着個驚嘆號回去,老老實實在王府呆了小半個月,把龐徹差人抱來了一疊書左挑一本,右拿一疊,被子上,桌子上,地下,揚得七零八落,看得沒頭沒尾,卷毛都揉得打結了,才終于教二少熬到起程之日。
四月初三這日清晨,天色未開,蒼穹一片昏黃,皇城內的鳳閣龍樓直連霄漢,燈火通明如白晝,岱宮外的廣場上聚集了此去大漠的三百名學士和三百名随從,均由軍工部給每一位參選者量身配置象征周潛王朝質地優良的暗紫色硬質貼身的兵士服。袖口處繡着龍勍軍的金黃色蒼龍标志,精細大氣,栩栩如生。
下面的三百随從站成十幾排,由學士們按照自己的排名撿桃子,司昂這瘦弱的身板自然而然成為最後幾個墊底兒的爛桃子中的一顆,長眼的人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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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百人裏排名倒數第七的學士望着剩下的幾顆爛桃子,這個臉上有疤,那個頭發天然禿......倒數第三個看着像癡呆,倒數第二——個兒三寸高,瞄到司昂時,他不信邪地又從頭把剩下的這七個人捋了一遍,實在不怎麽樂意地向司昂伸出手勾了勾。
丠學士別着手教司昂跟着他後邊,走到人群中第一句話:“一個半月前,你用了本掌櫃二十兩一瓶的金瘡藥,手工費不多,三十兩足矣,你主子來要人摔了我兩個玉井坊的花瓶,共五十兩,你打破了我的缺口花公雞大碗,收你三錢,一個半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本掌櫃給你抹掉零頭和利錢,現在你欠我足足百兩銀子。”他邊說邊伸出一根指頭在司昂面前。
司昂吸了口氣,“改日歸還!”
掌櫃那張前一秒還嚴肅的臉立馬就軟化了,眼睛完成月牙形:“好說好說,利錢三分。”
“......”就這鑽錢眼裏的破掌櫃,排名倒數第七的大俗人,怎麽能把那呆子整死呢!?司昂這時候更堅信狗血不會灑到他身上。
也不想想,小子你拼死拼活地蹦跶了一個多月,還是蹦跶到這破掌櫃手上了,不然人怎麽說道高一丈,魔高一丈!
待挑選完畢,接下來每位學士和随從都獲得一匹皇家錫鐮馬場裏骁勇的戰馬,這些馬兒将會成為他們在漠北唯一的腳上工具。
這些王朝最優秀的學生和武士們都緊繃起身體,神色嚴肅地注視着集合地上方王朝的團龍旗幟。
厚重的鐵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回音悠長,下頭站着的學生立即将目光聚集在那個從門後騎馬而出的身影上,這一任負責教練的将軍是奉以,馬上就能親眼看見這個掌握龍勍軍一旗部隊的傳奇将領,他們如何不心血沸騰。
人群中死一般地安靜,只聽馬蹄玄鐵踏踏地響起,從裏頭出來一位身騎白色寶馬手執長弓,頭戴盔甲的青年。青年栗色的長發垂腰,身姿清瘦,盔甲遮住了他的面目,露出一雙被歲月淘洗得沉穩的眸光,他并無其他将軍那樣健壯的體魄,但在場每一個凡是聽過他傳聞的人都不會對這位原本是純陰體但蛻化成普通人的将軍有一絲一毫的輕蔑。
司昂只是從身邊人的口中了解個大概,人分三六九等,這個社會也不例外,純陽體最強,純陰體最弱,擁有男人相貌的純陰體卻被形容成天理不容的怪胎。二少是普通人,再多的他沒興趣知道。只是從身邊其他武士口中得知,一位最低等的男相純陰體變成普通男人需要承受的苦痛不是一時半刻,他們要忍受長達幾年身理的折磨和心理上的扭曲,再鐵血的男兒都會動容。
但是奉以成功了,幾百年來,就是這麽一位将軍,從最低賤被人看不起的男相純陰體,清心寡欲熬過了漫長的發情期,蛻變成普通人,還取得如此輝煌的成就。
那些苦痛顯然依舊被這位将軍埋藏在心底,奉以向場上掃視一眼,頭上銀白色的盔甲反射出燈火的輝光,見各部的手下到齊,他沉默地等待,終于,卯時更鼓響起,他驅馬上前,直面對場上的六百人。
“本屆候選,皇寄予厚望,本将承蒙皇恩負責此次急訓,大漠兇險多變,此行諸位不是對手而是戰友,只有互相幫助,你們才能通過最終的選拔。你們當中有王儲,貴族,也有平民,但在吾皇眼裏,本将眼裏,在大周王朝的百姓眼裏,能在春日凱旋歸來的人,都是好男兒!望衆位歸來時都能铠甲披身,殺敵報國!!”
“铠甲披身!!殺敵報國!!”下頭的學生熱烈地響應,聲如洪鐘。
奉以點了點頭,揚手一揮,六百人立即噤聲,他抓緊缰繩,擡起頭,左側城樓上的那人遠遠地向他揮了揮手,收回目光,奉以喝了聲:“出發!”
他的聲音不大,卻堅硬利落,能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見,随着這一聲輕喝,渾厚高遠的號角聲起,馬兒紛紛長嘯,這六百人組成的隊伍便踏上了西去的道路,只一會兒功夫,便消失在城樓上身着黑衣蟒袍青年男子的視線中。
“唉.......”
“陛下,您勿需多慮,奉将軍正是顧慮到強敵環伺,才主動請纓擔此重任。這六百人,在謀在武均是我朝精英,便有些渾水摸魚之輩活不到歸來日,能去漠北一遭,也算未白來這世間一場。”
“是死是活,且看他們的造化,只千萬別折了朕這位良将。”
“将軍骁勇更甚二十年前,臣以為将軍必能全身而退。龍勍軍是高祖心血,也只有從大漠全身而退的兒郎統領才能服衆啊。”
“無礙,朕只是想起當年的一些舊事有些傷懷,那年朕也和皇兄們一起,站在這城樓下,誰知這一去,三哥和二哥再也沒能回來........朕可真怕将軍——罷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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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餘人馬奔騰在管道上,氣勢恢宏,志氣高遠的兒郎無所畏懼,賽馬談笑,你超我趕,恰同學少年,縱馬揚鞭。
可是這些都與一個人無關,這位被逼無奈看上司昂的丠學士明顯和其他人不在一個狀态,十裏一回頭,百裏一徘徊。
前邊一幫好小夥子殺氣騰騰地往前沖,司昂想起自己還有個臨時的主子,還真是冤家!回頭找尋一遍,那家夥被甩得沒影兒了,猛地扯住缰繩退到馬隊外。在路邊眺望良久,才把這位騎馬比騎驢還慢的丠掌櫃等來。
“暈馬......”丠掌櫃面不改色,慘白着一張被曾經被形容成醜八怪也被形容成天仙更被臆測成妖怪的臉吐出兩個字。
司昂打馬來到他旁邊,“那麽丠兄可知道此行路線?”
掌櫃擡頭往官道盡頭望了望,看向司昂:“不知.....”
司昂翻身下馬,将自己馬兒的缰繩交到他手裏,掌櫃捏住馬繩,頓感身後一緊。司昂接過他手上的兩條缰繩,“你趴着,忍住。”
馬兒嘶叫一聲,奔騰而出,丠掌櫃一張俊臉白裏透着紅,昏昏慘慘,司昂騰出一只手捏扣緊他的腰。
“能忍住麽?”。
“尚可。”
“再快點?”
“嗯.....”
司昂迎風呼哧呼哧,掌櫃咬着牙悶哼,良久.....
“太颠了.....”
“抓緊我的胳膊,別亂動!”
“不行,慢點!太快....呼..本...本掌櫃..受不住。”
“再忍忍,就到了!”
“嗯哼......”
司昂夾着半軟的掌櫃,掌櫃摟着司昂的胳膊。
“怎麽樣?”
“哇——”
終于趕到大部隊停留的驿站丠掌櫃才吐了司昂一身。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