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神下凡
紅日漸漸升起,朝霞像仙子拖出的巨幅紅紗,挂在山頭水上,司昂沒了掌櫃那個拖油瓶,憑着在現代馬場裏練出的一身好騎術,迎風馳騁,一鼓作氣沖到隊伍前方。龐徹詫異地看着這小子,司昂棺材板一樣的臉忽然笑了一下,龐徹哪裏能讓這厮小瞧,揚起鞭子便趕超了上去,前頭的衆位少年也起了興致,一股腦下餃子般都往前沖。
一隊人馬快速行進大半日,開始進入密林地帶,在隊伍後翼的奉以輕聲對旁邊的人道:“馬上要抵達埋伏區,都可安排妥當?”
副手孟闊低聲笑道:“将軍放心,殺手卯時就已在山頭待命,這幫小子警覺性太低,該好好收拾一頓!”
話罷不多時,前方一陣子馬嘶怒喝聲傳來,奉以神色一凜,不再前行,随行一隊護衛調轉馬頭圍護奉以,放眼望去,前方一片刀光劍影正打得正歡,為了逼真起見,奉以揚鞭沖出人群作勢朝着黑衣人殺了過去。
來襲的個個蒙面,不吭不哈,上來一陣猛砍,奉以與其中一人交上手,三招一過,奉以駭然發覺對方是在拼命,擡眼望去,二百個功力高強的黑衣人不斷變化陣型,已經将前方學士和武士團團圍住。
“孟闊!!”奉以厲聲呼喊副将,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已然明了,他們埋伏喬裝的殺手已經被收拾了!
這些精挑細選出來的少年猛然遭遇大敵,個個都如猛虎下山,毫不畏懼地深入敵人包圍圈,浴血奮戰,可是他們哪裏狠得過專業的殺手,奉以策馬要去指揮這些毫無戰術一陣亂喊亂殺的少年,卻被數十黑衣人疾馳過來死死糾纏住,負責守護奉以的侍衛奮勇抵抗,兇狠的刺客們手起刀落,割麥子一樣将他們屠殺殆盡,血光染紅了三月春/色,奉以隔着人群大喊:“撤!!都給我撤!!違令者取消參訓資格!!!李副将發射救援信號!!”
少年們喊打喊殺毫無隊形,前後都是敵人,哪裏能說撤就撤。
刺溜一陣尖嘯,三發黑色的煙霧彈在高空中連連爆開。
正混亂時,一只毒镖從奉以斜後方射出,奉以聽到飛镖劃破空氣的聲音時已經大驚,回頭難以置信地看着那燕尾毒镖直直向他飛來,毒镖在奉以震驚地空當猛力地穿過他的肩胛骨将與奉以決戰的黑衣人在空中擊飛。
奉以忍住劇痛,見毒镖飛來處除了綠林深草,并無半個人影,這強悍的力道他無比熟悉。
是他麽??
“将軍!小心!!”侍衛看見将軍恍惚馬上提醒。
揮劍擋了一記,瘋狂襲來的黑衣人讓他無暇再思考其他。
侍衛們見将軍遭暗襲,紛紛殺紅了眼,三月正午,驕陽如火,血色荼蘼。
這些刺客不是要殺哪一個人而是要進行全體大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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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司昂被刺客當頭一陣猛追,腿上被刺了數刀,正和一群功力墊底兒的學生被圍在安全區內,時不時聽見圈子外頭打鬥傳來的慘叫聲。
“後面的補上!不要讓敵人沖進來!”
龐徹一劍砍向面前刺客的面門,一邊注意整個戰場,天生的王者氣勢讓他很自然而然地對着這幫毫無作戰經驗的學士發號命令,于此同時,位于正南正北方的兩個年輕人看清這是輪回陣法,明白龐徹用意也自動協助龐徹調撥武士,一輪受傷退下,再上一輪,如此循環補充對抗比他們經驗老道又狠辣的敵人,也算暫時守住了陣營。
司昂大腿上血跡斑斑火辣辣地疼,吸氣時正好看見西北位置上剛剛他還在和司昂賽馬形容憨厚名叫徐敞的學士被黑衣刺客打落了兵器,徒手肉搏,已然如待宰羔羊,伸手搏擊時已被刺客往胳膊上捅了一刀,一刀拔起一到又至,直取徐敞頸項,被他用手勉強擋了一記,再來一刀怕是必死無疑,眼看黑衣人乘勝追擊要取他性命。
司昂咬着牙站起身,将袍子往褲腰上系緊,在地上拾起一把長劍,悶哼一聲生生将劍從中折斷,拿起短了三分之一的劍,飛速穿過包圍圈,眼神陰鸷,照着那黑衣人的腹部刺了過去,黑衣人閃了半步,司昂見一劍未中心道不好,果然立馬引來黑衣的反擊。
“快拿劍!!!”司昂擡起右腿飛踢過去,擊中黑衣人時腿部一陣劇痛,随後普通一聲悶響司昂跌在地上,震得他胸腹劇痛。
刺客的劍被踢落,憨厚的學士馬上拾起劍對着地上的黑衣人的腹部戳去。司昂見狡猾的刺客虛晃一招騰身躲過,反而一腳将徐敞踢飛,司昂怒喝了聲:“去你媽的!!!”
說時遲那時快,司昂手上沒有兵器,爬起來捏起拳頭朝着那人一陣猛打!第一拳打眼睛,打得這人頭昏眼花找不到方向,一頓死磕,直直将此人弄得血肉模糊暈了過去。
激戰半個時辰,心高氣傲的少年們終于深切感受到了這些亡命刺客的兇猛,一番糾纏下來,他們只是被動防守,受傷的人數越來越多,這些朝氣蓬勃的面孔開始呈現出慌亂,生死未蔔之感漸漸襲上心頭。可盡管遭遇勁敵,他們中沒有一個人退縮,有一個信念支撐着每一個人——他們是周乾王朝最優秀的勇士!!!邪不勝正是他們心中最初的信仰!這些還沒有被世俗黑暗沾染的少年睜大清澈的雙眼,他們不再是養尊處優的少爺,不再是身份低微的貧民,他們都是為生存做鬥争敢于直面淋漓鮮血的勇士。
孟闊将軍以一當十,殺紅了眼,還是無法突破包圍圈去助那些小子一臂之力,只能扯着破鑼嗓子對前方的少年們大聲吼道:“防守第一!!減少傷亡!!!都堅持住!!只要能再堅持一個時辰,驿站的兵馬就能趕過來!!!”
側身躲開迎面劈砍而來的利刃,因為大聲疾呼分散了注意力,孟闊肋下驟然鈍痛,卻不想剛剛舉手,一柄飛刀橫空飛來,直直插/進側腹。
奉以見副将受傷,咬牙利落将身邊糾纏的刺客斬殺,沖破圍着孟闊的包圍圈。
“将軍,你來幹什麽!!這些個小喽啰還不夠我老孟塞牙縫!!”孟闊絲毫不顧正在流血的腰腹,大刀咻咻地将刺來的幾劍擋了回去。奉以和孟闊背對背,他看向遠處還在激戰的幾個副将:“老孟,實不相瞞,我已中毒镖。倘若我有不測,季将軍接替我的位置,帶剩下的人去漠北見成老将軍!”
孟闊一聽大驚,猛地轉過頭,看到奉以肩膀上濕成一片的黑血,一蹦三丈高:“哪個王八蛋放的镖!!!老子要砍死他!!!”
“注意敵人!!”奉以喝了一聲,堅持良久漸漸感到毒性難以自抑,四肢被抽空頓感無力,對方一擊襲來,他拼盡全力一擋,猛然退後直挺挺的倒下,手中還握着染血的寶劍,孟闊接住他,發了瘋地揮舞手上的彎刀,要将對面的敵人削成肉片一般。
周圍血光成片,人影憧憧,視線模糊的最後,奉以看到路盡頭一名從包圍圈外帶着救兵趕來的少年,手持長劍,如天兵下凡殺入陣中。恍然如同二十年前的那個人,也這樣般殺氣騰騰,每每在他絕望時降臨,讓敵人聞之喪膽!
鐵蹄聲轟轟隆隆由遠到近,兵馬提前到來讓少年郎們精神大振。
少年和救兵的加入一下子将緊張的局面扳了回來,可少年與敵人打鬥不過三招,立馬現出原形,捉襟見肘,有人把他拉到一邊,“丠學士你還暈着,刀子不長眼,別撞上,一邊先歇歇吧!”
丠姻準慘白的臉微微一紅,被騎兵隊長強迫推到重傷患的圈子裏,見一個滿臉是血看不出面目的小子瞪着他,其餘人也神色各異地看着這個幸免于難據說還暈馬的沒用家夥,掌櫃面對衆多目光,不好意思地拱手:“在下來晚了。”
“你怎麽算到這邊有埋伏!?”大半個臉染着血的小子冷冷地問。
“在下在驿站睡了一覺醒來,見各位遲遲未到,懷疑各位莫不是已經改道,急忙往返,途中見東方空中信號彈升起,心知不妙,于是以奉将軍的名義求這附近的郡守借來一千精銳騎兵前來相助。郡守見我身上着裝和組绶知我并非信口雌黃之輩,一聽奉将軍大名立即應了。”
他們浴血奮戰的時候這家夥居然在睡覺!!!周圍的人有種想把他撕了的沖動。
“你如何和這一千人同時趕到?!”那人以赤/裸裸藐視的口吻問道。
掌櫃這下連耳朵都紅了,讓他做回英雄不行麽!恨恨地望了那小子一眼不甘願地道:“路口處停有馬車,在下......乘馬車來的!”
“......”問話的人轉過頭,擡起捂着腿上傷口帶血的手擦了擦臉,摸了摸耳朵邊的卷毛,裝作看不見掌櫃瞪着他的目光,當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那張臉被手上的血糊成了個大花貓。
騎兵的加入讓刺客紛紛敗退,不出兩刻中,刺客已經撤離得無影無蹤。
路口一輛八匹膘肥體壯毛色刺眼的駿馬拉着的四五米長寬豪華大馬車被專業的馬夫趕了過來,衆人瞠目結舌,又将掌櫃狠狠瞪了一眼,那蔑視的眼神再說——你到底是要鬧哪樣?!!
掌櫃遠遠地退開,以撇清和那馬車的關系,他着實冤枉,郡守一聽見奉将軍的名聲,二話不說調兵遣将,贈寶馬香車,熱心泛濫把這陣仗搞得跟迎親一樣,他也沒辦法不是。
上頭的貂皮墊子和精美的木質長凳被劈開擴寬,士兵們将嚴重的傷患擡了上去,人挨人的躺着擠了滿滿一車,連馬車前頭還跨着倆。幾個只傷了胳膊腿兒的都沒好意思湊上去,顯然那裏已經沒有掌櫃的餘席了。
可人家受傷的騎在馬上,再不濟也比掌櫃跑得快,一隊人急匆匆地往這附近的郡縣趕,一場血戰下來,死了七八個武士,十幾個重傷的人已經快要撐不住,必須趕快搶治。
日頭西斜,樹林裏的鳥兒唧唧啾啾好不動聽,一人一馬逐漸和大部隊拉遠,掌櫃見自己又被老遠地甩在後頭,輕嘆了一聲,摸了摸發急直刨後蹄子的馬兒道:“吃草,邊走邊吃......”
馬兒鼻孔喘着粗氣,昨天吃了半夜,今日去驿站又喂得倍兒足,它精力旺盛只想撒開蹄子狂奔!!
掌櫃捋順馬兒長長的鬓毛兒安撫:“咱慢慢兒走,看到路旁那幾匹挺直的家夥了麽,頭都不知道哪兒去了,就是跑得太快,刀砍出頭馬懂不懂?跟了本掌櫃是你的福氣!”
馬大哥尾巴一搖,嘶叫了一聲,它會說話肯定爆粗口:靠!掌櫃你怕摔也不用人身恐吓吧!!老子一身越野千裏的高貴血統是用來給你遛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