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29

胤禛上朝議事,過後又和馬齊在暖閣裏談話許久,等馬齊走了,他方感到饑腸辘辘。

問身邊的小太監:“什麽時辰了?”

周成和蘇培盛都領了差事出去,他這裏也無甚大事,這些小太監平日裏也得蘇培盛精心管教,尋常的差事還是能做的。

小太監說:“回萬歲爺的話,已過辰時了。”

胤禛默然,那是該用膳了。也不知年嫔起身沒有,昨夜睡得有些晚了。

胤禛擺駕翊坤宮,才進翊坤宮宮門,就瞧見一身清爽的年嫔笑吟吟的迎候他了。

“早膳已為皇上預備妥當了。”年姒玉被胤禛免禮,就含笑上前,被他牽着手,随着他一道進屋。

胤禛瞧她氣色确實是好,心下也就放心了。

昨夜動了一動,這心裏更待她親近憐惜了幾分,兩人一同在膳桌前坐下,眼前是一桌豐富的膳食,鼻端都是熱騰騰的香氣。

花樣倒是很多,瞧着就胃口大開。

“等久了吧?”胤禛示意用膳。他與馬齊談的有點久了,原本會早來一些的。

年姒玉笑道:“沒有的事。嫔妾這兒也是剛剛收拾好的。”

旁邊侍候的桂陵就開始擺弄了。

年姒玉這裏用膳的規矩倒也與別處不同。

胤禛在別處,嫔妃們都是要侍膳的。從前在潛邸的時候,沒有這樣嚴的規矩,但同胤禛一道用膳,也不能只顧着自己,侍女太監都在跟前侍奉布菜。

年姒玉進宮時,與胤禛就親近,如舊相識一般,又是年家的出身,皇貴妃的親妹妹,胤禛待她和軟些,都按她的性子來。

這侍膳也舍不得叫她伺候,唯恐她用飯不香,瞧她自己挺會吃的,就讓她自己動手了。

同她吃了幾回,胤禛也開始自己動手了。

這會兒瞧見桂陵親自侍候着給他們弄什麽熱拌面,倒也是新鮮的很。

桌上擺着許多調料與小菜,都是幹淨清爽的。

年姒玉瞧着桂陵将面燙好了,就趕緊将碗遞到胤禛手裏:“皇上喜愛什麽味道,就自己調,這樣吃起來有意思,味道也好。不過,這個芝麻醬是一定要放的,拌開後,味道特別香。”

胤禛下意識就伸手接了,瞧着年姒玉那麽熟練,心想,這大約又是她擺弄的湖北當地的吃食。

他還真是沒用過,就同着一道用了。他喜歡鹹口的,辣脆的蘿蔔放了好些,還嘗了點酸豆角,确實是不錯的。

甚至還添了一點香菜在裏頭。

桂陵還給沖了熱乎乎的蛋花酒,胤禛這兒只放了一點點糖,味道還是不錯的。

他在湖北的時候,跟老十三到底下微服私訪,倒是用過這個。只是時隔多年早就忘了,這會兒熱乎乎的喝了一碗,倒是勾起了久違的回憶。

早膳預備的豐富,除了這個,也還有小粥和饽饽,瞧着胤禛都用了些,吃着也好,年姒玉就放心了。

正好用完了早膳,東西剛撤下去,蘇培盛就攏着卷宗回來了。

那趙全身上背着的事不少,只查一晚上肯定是查不完的。

蘇培盛還以為趙全在宮裏混了這些年是個硬骨頭,沒想到這左右逢源的人下了慎刑司,不過用了兩樣刑罰就撐不住了,把什麽都給說了。

這事兒實在是太多了,蘇培盛聽的頭都大了。

只能先撿着要緊的寫下來回給萬歲爺,其他的再慢慢的審慢慢的謄抄。

只是這卷宗裏的事兒,那可真是出人意料啊。蘇培盛自己瞧了都膽戰心驚的。

他審了一夜,就昨夜啃了兩個饽饽,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這會兒回來複命,心裏只琢磨着萬歲爺要是瞧見了這些消息,怕是要震怒,他這心裏頭也跟着不安,哪還顧得上什麽肚子餓不餓呢?

胤禛看卷宗,越看眉頭越緊。

調閱司寝冊子的事,趙全說了,就是皇後齊妃熹妃來要,他就給了。這規矩之前就有,趙全不知道不妥當,直接就給了。

卷宗上的事,斷斷續續的,東一點西一點,并未連起來。

蘇培盛也在旁邊說了,趙全受了刑,大約是太疼了,說話就是這麽颠三倒四的,記錄下來,要緊的事先是這樣多。過後還有些事情要細問。

上頭寫,趙全供認,康熙年間,八爺在做內務府總管的時候,把趙全扶上了位。差不多有幾年的時間裏,八爺都通過他,往宮裏各處安插人,用來探聽消息,搜集情/報。

不只是宮裏,還有各處的皇子府上,能送進去的,都暗暗送了人去。

這其中,就有老十四的府上。

趙全有些記得請,有些則記不清了,到底有哪些人,又要細細的去查。

但送往允禵府上的人,卻不是明着送去的,是暗中送去的,是個侍妾,從內務府小選中脫穎而出,借着太後的手,送到允禵府上去了。

至今未被人發現是老八的人。若非趙全被胤禛拿住了錯處直接送去了慎刑司,只怕這事兒就這麽一直捂下去了。

胤禛越看越心中震怒。

他素來知道,老八手段詭谲。

早年太子廢立浮沉的那些年,老八在朝中就極擅經營,甚至領着群臣跟先帝爺作對,想要倒逼先帝爺立他為皇太子。

這往人府邸裏安插人的事,老八能幹出來的。

那會兒他府邸裏規矩嚴苛,不會随意進人,便是進人也多是他自己的旗下人。老八做內務府總管的時候,胤禛不愛和他過多的接觸,倒是沒有給老八在他府邸裏做手腳的機會。

但老八總是能消息靈通些,對宮裏的事也知道的多些。先想着大約是良妃的原因。現在看來,這是往宮裏安插人的結果。

甚至連禦前伺候的魏珠都讓他收買了,怎麽能消息不靈通呢?

最讓胤禛生氣的,是老八往老十四府上安插人的事。

既然是暗中做的,沒人知道,連太後都被蒙在鼓裏被人利用了,那老十四必然也是不知道的。

老十四這些年都和老八老九他們混在一起,在外頭人眼裏,老十四跟老八老九可比跟他這個親哥哥親多了,他看他們也是成日裏親近得很,怎麽老八還要往老十四府裏安插人呢?

瞧着這是康熙四十幾年的事了,莫非是說,老八心裏不信任老十四?

他們之間,也有他不知道的龃龉?老八暗地裏防着老十四,盯着老十四,莫非他們真的有什麽問題,不似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和睦?

胤禛心裏一連串的問題,可也問不着人。

趙全只是個奴才,只知道替主子辦事,并不知曉其中的內情,問他也沒用。

胤禛吩咐蘇培盛:“趙全說的這些人,若已叫周成攆出去了,就罷了。若還有留在宮中的,你們暗中将名字記下來,回頭尋個錯處,慢慢都打發了出去。”

他自不能讓老八的人再留在宮中探聽消息了。

這個好安排。蘇培盛領命,轉頭出去吩咐一聲就是了。

胤禛捏着卷宗,沉着臉,忽聞見一陣牡丹香,轉頭一瞧,是年嫔坐到跟前來了。

他方才看卷宗的時候太生氣,一時倒忘了他還在翊坤宮這裏,年嫔就在他身邊陪着。

他看的認真,想的認真,年嫔也不說話,就乖乖陪着他,這會兒轉眸望過去,年嫔一雙盈盈雙眸裏,竟難得的寫滿了溫柔。

這倒是稀奇了,沒想到小姑娘也能有這樣溫柔如水的眼神。

可看着這樣的目光,被這樣的目光攏進眼裏,胤禛竟沒來由的心口悄悄松了些,塌陷了一塊似的。

前些年,皇貴妃的身子骨弱小來,總有些病痛在身上,胤禛便不與她說外頭的事情,怕讓皇貴妃太過費神。

偏偏那幾年,又正是他在外頭當差艱難的時候,太子廢立浮沉,老八老九極盡鑽營,先帝爺那會兒的防備冷淡,還有兄弟之間的争鬥,很多時候都令胤禛心煩生氣和擔憂。

但回了府中,怕皇貴妃跟着擔憂,他從不在她跟前說這些。

只是偶爾被她察覺了些殘餘的心思,才叫她解勸了幾句。

後來胤禛就更小心了,總是自己在前頭将所有的情緒消化掉了,才去見皇貴妃。

但外頭的事情鬧得動靜太大的時候,皇貴妃身在後宅,還是會知道一些的。瞧着她也是有些擔心的,胤禛還要寬慰她,讓她安心。

他已有很多年沒有看見這樣溫柔的眼神了,竟好似海納百川,讓胤禛有種想要傾吐的沖動。

趙全目無主子,她是受害人,原也是該知道審趙全的結果的。

年嫔自進了宮,就被皇後針對,齊妃熹妃待她也不甚友好,她是出身年家的小姑娘,如今年家在他這裏頗受重用,她縱然只是嫔位,也還是一宮之主。

将來這位分不僅止于此,她已入得彀來,哪能什麽都不知道呢?

胤禛就将卷宗遞給了年姒玉:“你瞧瞧。”

年姒玉就瞧了。心想,這八貝勒可真是在宮裏宮外布了天羅地網,這是對皇位勢在必得呢。

若沒有驚動趙全,這些他布下的棋子還會繼續發揮作用,這宮裏傳遞消息的多了,哪怕不知道胤禛在前頭的事情,只要在後宮裏稍加打聽,總會有人願意去冒險探聽帝蹤的。

這些棋子埋在這裏,也能為八貝勒提供聯系後妃的途徑。良妃雖然沒了,可宜太妃還在,宜太妃是九貝子的生母,這裏頭還夾雜着個十阿哥,宜太妃可是四妃之一,哪怕先帝爺沒了,在這如今的後宮裏,她還是有些體面尊貴的。

真想做點什麽,還是個麻煩。

關鍵還有個十四阿哥夾雜在裏頭。

年姒玉曾養在宮中的那幾年,就已經瞧見胤禛和十四阿哥不大親近了,兄弟倆關系不太好,胤禛和太後那會兒的關系也一般。

和太後之間有個孝懿皇後在,這是從小鬧出來的心結,這個年姒玉知道。

但是和十四阿哥之間不親近,年姒玉總覺得,不可能因為是胤禛這個弟弟得太後寵愛,而胤禛沒能從太後那裏得到部分關愛的原因。

縱然有這樣的原因在,那也是年少的時候,後來長成了,長大了分府另居了,胤禛有一段日子還同八阿哥比鄰而居的,可偏偏和十四阿哥的關系也不好。

都鬧不明白是什麽原因。

在年姒玉眼裏,胤禛好得很,最是個細心體貼的人,又只有十四阿哥這麽一個親弟弟,他又心軟,連精心養了那麽些年的蹙金珠都在十四阿哥開口後給了,十四阿哥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偏要去和八貝勒九貝子混在一起,把人家當成親哥哥似的,還拿命護着。

這不是缺心眼這是什麽?

瞧見這趙全供出來的卷宗,年姒玉更覺得十四阿哥缺心眼了。

這八貝勒明顯是暗中防着十四阿哥的,還弄了個侍妾在十四阿哥府上時時監視,偏偏這頭,十四阿哥為了給八貝勒出頭,自己被貶到景陵去受罰了。

年姒玉可真想知道,要是十四阿哥知道了這事,他會是個什麽想法。

會不會覺得,這些年的真心是錯付了。

“皇上預備怎麽處置呢?昨兒抓了趙全,八貝勒那裏,應當也知道了。”年姒玉問。

康熙四十八年,康熙帝下旨,大封阿哥們。

那會兒胤禛從貝勒直接封為親王。與前頭哥哥後頭弟弟一道成了親王。

十四阿哥封了貝勒。皇子們的爵位,從胤禛登基後就不曾改動過。

胤禛登基尚不足一年,還顧不上這些事,除十三阿哥直接封王外,其餘人都不曾動。

也就是十四阿哥,從西北被弄回來,貝子爵位和大将軍王都丢了,又回了阿哥。

八貝勒九貝子和敦郡王,倒是不曾動過。但也不曾給他們什麽差事,都是在家賦閑。

趙全被拿了,這事瞞不住外頭,肯定會被知道的。允禩肯定也知道自己在趙全這兒做的事,會全部暴露出來。

他接下來必然會有動作。

年姒玉只是拿不準這位八貝勒會如何行事。

允禩自胤禛登基,就一直小動作不斷,明面上聽話乖順,暗地裏挑唆大臣挑唆老十四和他作對。

要不是這樣,胤禛也不會将老十四送到景陵去,景陵那兒都是他的人,允禩的消息送不進去,老十四那兒就能心靜些。

現如今看來,趙全被抓了,允禩若還記得這個侍妾的事,必然還會和老十四有所往來勾連,他這會兒慢一步,被老八搶先在老十四那兒說了,就又是白忙一場了。

“朕要嚴查。”胤禛說,“嚴審,嚴懲。這等詭谲陰險的手段,本來就該被所有人知道,看看他們光風霁月一直追随的八賢王,是怎樣的心胸,是怎麽樣的一副心腸。”

年姒玉就知道,他不會糊弄過去。他是那樣嚴明公正的人,從年少時就是,初心未變,現今還是這樣的。

胤禛一臉的嚴肅,對上年姒玉如水般的瑩瑩目光,不免一愣:“你怎麽這樣看着朕?”

年姒玉輕輕抿了抿唇,輕聲問道:“嫔妾想知道,皇上與十四阿哥,究竟是為着什麽疏遠了的呢?嫔妾年紀小,在皇上身邊日子淺,一點兒也不知道這個。”

後來她多在後宅蓄福氣,對外頭的事情還真是不大清楚,在胤禛身邊的時日也比較少。

胤禛前些日子在十四阿哥的事上松了口,年姒玉才會問的。若他還惱十四阿哥,生十四阿哥的氣,年姒玉也不會這樣直接問。

但聲音還是輕輕的,小小的,謹慎的。也還是怕問惱了他。

胤禛瞧她這樣,倒覺得可愛,他也沒惱,還被她那句年紀小惹得有點想笑。

說起來,她倒也是年紀小,他的好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胤禛也想說給她聽的,只是想了好一會兒,竟沒想出個答案來。

他難得有些迷茫:“朕,好像記不清了。”

記不清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疏遠的。等到他真正在意發現的時候,老十四就已經和他疏遠了。

但他對老十四也并非沒有不耐。他養了那麽多年的蹙金珠被老十四撺掇着送去了宮裏給太後,結果最後還被老十四給養死了。

胤禛嘴上說着沒事不在意,可心裏,這事兒他是要記一輩子的。

外頭人來傳話,說慈寧宮有話來,請年嫔娘娘過幾日得了空,抱了六阿哥和四格格去慈寧宮請安,見見太後,太後想念六阿哥和四格格了。

來傳話的是慈寧宮的大宮女,年姒玉和胤禛一道見了,胤禛沒開口,年姒玉和她說了話,人家也沒多留,傳了話就告退了。

年姒玉這兒就琢磨上了:“太後過幾日要見六阿哥和四格格,會不會也沖着嫔妾來的?太後不大喜歡嫔妾,這回去了,會不會因為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訓斥嫔妾太張狂了?”

她還知道張狂呢。胤禛好笑。好像忘了自己剛才哭成淚人似的那個樣了。

他道:“太後叫你去,就去吧。六阿哥和四格格也是太後的孫兒,太後見見無妨的。”

“太後若真不喜你,後來就不會給你封賞。”為着先前皇後和太後聯手壓着年嫔的事,胤禛是不痛快的。

太後稱病,年嫔進宮太後見也不見,胤禛也不高興。

可後來他将六阿哥和四格格接回來,太後未曾向着皇後,他又松了松老十四那邊,太後竟給了年嫔封賞,在阖宮大宴上,也沒再同他鬧別扭。

胤禛就猜測,太後轉性固然是為着老十四,但給年嫔封賞,大約是以為年嫔在他跟前做了說了些什麽。畢竟他是從翊坤宮離開後,心情愉悅才在老十三那兒松了口的。

這畢竟只是猜測,胤禛沒想着去求證,他只要太後對年嫔沒有惡意就好。

“況且,太後從前在內務府裏幾個得用的管事,都在趙全手裏吃過虧。太後也不喜趙全,只是顧及着太妃們,不好直接下手處置這個趙全。這回因着你,趙全被處置了。太後自然是高興的,你去了,太後必不會為難你的。”

年姒玉本來不大喜歡太後,聽胤禛這樣說,她信他的話,想着去就是了。

橫豎有胤禛在,她要真受了委屈,他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胤禛想她在這宮裏的日子再好些,太後既示好了,他也想替她接着,就叫她将今日從趙全這兒知道的事告訴太後知道。

“皇後如今稱病了,宮裏的事管的力不從心,太後該知道這些。你既要去給太後請安,就同太後說說。”

胤禛說,“老十四府上那個侍妾的事,你也同太後說,太後自會傳話去老十四府上,叫審審那個侍妾,若事情屬實,就叫老十四府上處置了。”

老十四的福晉瞧着還是明理的,比老十四靠譜多了。這事交給她,胤禛也放心。

他雖是親哥哥,但以現在和老十四之間的關系,也不大好插手親弟弟後宅裏的事情。

那侍妾還給老十四生了個女兒,這就不好随便處置了。只有老十四自己府裏的福晉能掌握好這個分寸。

年姒玉答應了,又眨巴着眼睛看着胤禛:“嫔妾這才進宮不足一月呢,皇上就打發嫔妾給皇上辦差了?”

胤禛笑:“你一家子都給朕辦差,你便不能給朕辦差了?”

“你說不說?”胤禛問着她。

年姒玉勾着唇笑:“說,說,怎麽能不說呢?”

“皇上心系弟弟,嫔妾自然要為皇上分憂的。嫔妾雖然不及姐姐善解人意聰慧漂亮,也不及哥哥們有勇有謀睿智能幹,更不及阿瑪寶刀不老能力卓越,嫔妾年紀小什麽也不會,但是說幾句話,嫔妾還是能給皇上辦的。皇上放心,嫔妾必定妥妥當當的把話帶到。”

胤禛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瞧她這話說的,聽起來是自謙自抑的話,誇了年家一圈的人,可怎麽說到自己了,還這樣驕傲自滿呢?好似她什麽都不會是值得得意的事兒似的。

這年遐齡也不知怎麽養女兒的,竟養成了這個模樣。

可就那句心系弟弟,偏又很得他的心。

好多年沒人這樣說了。他聽着心裏還是舒坦的。

旁人都說他待老十四嚴苛,見了老十四就要訓斥一番,兄弟倆一碰見就要炸,可誰又能知道,他從前,可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勸老十四跟老八老九遠着些的。

過了幾日,年姒玉果然就帶着六阿哥和四格格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了。

她去了慈寧宮,沒想到十四阿哥府上的嫡福晉也在。

年姒玉雖是嫔位,但她已然是胤禛的女人,這跟十四阿哥的嫡福晉完顏氏在一處,那也是親妯娌了。

況且如今誰不知道,宮裏的年嫔娘娘最是得寵,鋒芒畢露的連皇後都要稱病躲着了。

為年嫔娘娘的事,宮裏人仰馬翻的鬧了幾日,這完顏氏在宮外都聽說了。

她今日進宮來,也是太後說宮裏消停了,才叫她進宮請安的。

府裏的側福晉舒舒覺羅氏已經送去景陵那邊了。皇上親口允諾送的人,是宮裏的護衛護送去的,一路上安全的很,大概是要到她們爺身邊的了。

能有府裏的人去景陵那邊看看十四爺,完顏氏這懸着許久的一顆心才算是放下了。

皇上既松了口,她又進宮兩次了,瞧着這風向和太後的樣子,想來以後的日子,應不會那樣艱難了。

太後叫人來府裏送信,說今日叫她帶着弘春和弘明進宮來請安,完顏氏就有了些預感的。人帶來了,太後見過了。

兩個長成的阿哥進了宮,太後這裏見過,自然不能不去養心殿請安的,太後叫了弘春弘明去養心殿請安,又獨獨留下她說話。

完顏氏先什麽都不知道,聽了太後的話才曉得,原來她們十四爺的事,還承了年嫔娘娘的人情。

只是太後叫她不要聲張,只裝作不知道,今日也是同年嫔娘娘見一見。

完顏氏這心裏頭就明白了,這是叫她親近親近年嫔的意思。畢竟皇上如今最寵愛年嫔,而太後是有意想要緩和十四爺和皇上之間的關系的。

完顏氏心裏頭明白了,就知道該怎樣做了。

年姒玉聽完顏氏稱她娘娘,給她請安,她坦然受了。

太後一邊逗着六阿哥和四格格一邊笑道:“你們是親妯娌,都來哀家這裏請安。遇上了也是緣分。一家子人也不必拘禮太客氣,都是頭一回見面,也莫生疏了。老十四家的,你稱年嫔一聲嫂嫂,也是該當的。”

完顏氏忙喊了:“小四嫂好。”

年姒玉沒想到示好來的這樣快,但太後既這般和悅,态度又好,她也不會拆臺,就笑容滿面的應了:“弟妹好。”

胤禛這幾日天天宿在翊坤宮,夜裏在床帳裏就放肆了。一連幾日天天晚上叫三回水,大半夜的又神采奕奕的起身去上朝議事,年姒玉都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大的精力。

他知道她今日要來慈寧宮請安,該囑咐的那日都囑咐了,也沒說什麽,但年姒玉感覺他似乎心情不錯。

胤禛應當也是想和十四阿哥緩和關系的。

年姒玉這邊先接觸上了完顏氏,那就先表個态吧。

她臉上的笑容就十分的真誠了。這聲弟妹叫的可順口極了。

完顏氏也含笑應着,完全沒有因為年姒玉比她年紀小有任何的不自在。

太後叫人把六阿哥和四格格抱到暖閣裏去曬曬太陽,她這兒才跟年姒玉說:“其實哀家叫你來,是想和你說說趙全的事。”

年姒玉一聽,這不巧了麽,她也要說趙全的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