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2
“朕年少時,曾精心養過一株蹙金珠,後來被老十四撺掇着,送去了宮中太後跟前。太後那會兒喜歡侍弄花草,那牡丹在太後跟前養的也好。只是朕,很難再尋到蹙金珠了。”
“老十四把花養壞了,随口跟朕說對不住就罷了。朕心裏氣他。過了那麽些年,他偏又提起來這事,還說朕總是為了那花給他和太後甩臉色看,他不高興。朕惱他口無遮攔,又曲解朕的一片心,朕才把他趕走的。”
太後那時候喜歡侍弄花草,其實也是為着讨先帝爺的喜歡。
那會兒宮裏太皇太後還是在的,太皇太後便喜歡侍弄花草,先帝爺從小跟着太皇太後長大,便喜歡身邊的人擺弄這個。
孝懿皇後自然也會跟風。
胤禛耳濡目染,就會了些。但他只養牡丹,單單喜歡這矜貴的蹙金珠。
哪怕這株蹙金珠沒了,他也不想再去找旁的。便是遍尋各地,心裏頭惦記的,還是從前的那一株。更別說新的都找不到了。
先帝爺總說他認死理死心眼,可他覺得自己這樣挺好的,也不想改。
話匣子一旦打開了,胤禛就慢慢的把事情一點點說了。
也許是夜色太溫柔,也許是身邊的小姑娘太安靜,又或許是溫香軟玉在懷,胤禛壓在心中多年的話語,有了想要出口的沖動。
說完之後,又有點擔心小姑娘會笑話他。
“十四阿哥強取豪奪,把皇上的心愛之物借花獻佛的送人,本來就是他不對。他這是自己把自己坑了。怪不得皇上。”
年姒玉抱緊了胤禛,“皇上是個好哥哥。十四阿哥應該慶幸自個兒有皇上這樣體貼的好哥哥。否則,由着他去,誰管他呢。”
這話聽着可真是舒心了。她這是一心為了自己說話的。
胤禛心裏的愧疚感也不知怎的,竟減輕了不少。
“老九也有個好哥哥。”胤禛帶着笑說。
他下旨申斥老八老九,将兩個革了爵位。老八那兒來請罪,老九也來請罪。和老八不同的是,老八那兒是老五陪着來的。
老九請罪,老五也跟着賠罪,說自己這個哥哥沒當好,才叫老九犯了錯。将來一定嚴加管束。
現在也不是先帝爺那時候了。老五不用跟老九太避嫌,況且老五是親王,從前也沒有摻和過兄弟們之間争鬥的事情,胤禛對他的觀感還是不錯的。
老九有時候也确實是能被老五約束住。
宮裏有個宜太妃不消停,可他們兄弟輕易也見不着宜太妃,兩邊聯合不起來,宮裏的當家人也換了,胤禛罵也罵了,罰也罰了,願意給老五這個面子。
把老九交給老五嚴加管束去了。
老八就沒這麽好的待遇了,他手段最多,胤禛現在是盯上他了。
胤禛自己想了一回,就沒再開口,結果半晌沒聽見人回話,垂眸一瞧,小姑娘竟抱着他睡着了。
她還是那樣,手腳都緊緊纏着他,軟軟的身子也貼着他,弄得胤禛一點睡意都沒有,火氣又撩起來,卻又舍不得将她再弄醒了。
十四阿哥府上的那個侍妾,過了幾日就發了急病,而後人就沒了。
這事兒十四福晉辦得好,悄無聲息的就處置好了。外頭只知道允禩通過內務府往各處安插眼線的事,不知道允禩往允禵府上也安插了人。
這裏頭牽扯舊事,最重要的是胤禛不想讓人知道他們兄弟關系轉變的因由,就沒有公布出去。
這冬天冷得很,風寒侵體醫治無用死幾個人是常有的事,沒有人會在意。允禩允禟那邊得了消息也安安靜靜的,他們現在被皇上盯着,也做不了什麽。
胤禛的态度通過允祥轉達到了允禵那兒。
他如今還能給太後寫信,也能收到太後的回信。喜歡的側福晉也被他四哥送到了身邊來陪着。
允禵心中很是感念。
尤其允祥隔了幾日再來,竟把他當初酒醉後寫給趙橋的舉薦信帶來了。
舉薦信經歷了十來年的歲月,竟還保存的十分完整。可見八阿哥是多想穩穩的拿着他這個把柄了。他是想要用這個要挾操控他一輩子的。
可憐他自己傻,還以為八哥光風霁月,是真心想要幫他的。結果八哥九哥聯手做局,把他整個給坑了,還成功讓他跟四哥離了心。
這幾日他自己好好反省,發現四哥惱他是對的,他确實是有些事做的不地道。
誰能想到,他以為的好兄弟包藏禍心,反而是那個板正的令人讨厭的四哥是真心實意的待他的呢?
那封舉薦信,叫允禵親手給撕了。
他又另交給允祥一封折子,允祥問他,他說:“弟弟這些年實在不像話,該正式求四哥個原諒。這是我的罪己折。我得給四哥請罪。”
差事他如今是不敢求了,就希望自個兒醒悟的不算太晚。
允祥拍拍他的肩膀:“十四弟,四哥他很惦記你的。來時,他就跟我囑咐了,要讓你回京去。他如今在朝中,很艱難。你是知道的,獨我一個,也很難應付。四哥需要你,你真心改過,四哥最歡迎了。待你回京,他還有差事要教給你呢。”
允禵眼睛酸酸的,又有點想哭了:“我怕我做不好。”
允祥大笑:“昔日的大将軍王可不好說這個話啊。十四弟,你去西北歷練這麽些年了,這中間你和四哥有誤會,如今澄清了,這是好事。四哥很看重你的才幹,你回京後好好幹,莫辜負了四哥對你的期望。西北那邊,你是回不去了,但在京中,在四哥身邊,還有你大展拳腳的好時候。”
多年積壓在心中的委屈憤恨,都因為允祥這一笑湮滅了。
男子漢大丈夫,說不哭就不哭。
允祥允禵倆兄弟在景陵把酒言歡,好好喝了一頓,允祥才帶着允禵的折子回京去了。
胤禛收到允祥帶回來的折子,看了又看,半晌默然,心裏有點難受,可更多的是欣慰高興。
老十四在西北歷練多年,鋒芒畢露。那會兒年羹堯還在四川的時候,就說過老十四過于鋒銳了。
可老十四那會兒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又那般得先帝爺的看重,他在軍事上也确實是很有才幹的,先帝爺也是慧眼如炬,将老十四送到了最能發揮他才幹的地方。
但老十四從沒受挫過,那骨子裏還是輕飄飄的。要不然胤禛每回見着他,也不會總打擊他數落他。胤禛是想要他再穩重些的。
這會兒瞧了他的折子,再去瞧老十四這個弟弟,是受挫過後的樣子。原本想着兄弟倆的關系再難轉圜,不知道想什麽法子才好。
如今倒是有了趙全這檔子事,竟意外把陳年老疙瘩給解開了。老十四能想通,還願意親近他這個四哥,甚至還能這樣反省自己,胤禛真是心緒起伏,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啊。
就連太後那兒,如今和他的關系,竟也慢慢緩和了些。
從前那些年,何曾見過這樣和顏悅色的事情呢?
太後什麽都知道了,大約也是心疼,心疼小兒子,也心疼大兒子,對他如今也是很關心的。還往翊坤宮那兒送了好幾回的賞。有賞年嫔的,也有賞給六阿哥和四格格的東西。
胤禛就想,這些事,倒真的是托了年嫔進宮的福了。
就這麽着,大半夜的,翊坤宮再一次迎來了漏夜前來的皇上。
本來宮裏沒這樣的事情,皇上要往後宮來,會提前通知,去哪宮便是哪宮的娘娘預備伺候着。
胤禛是一登基沒在宮裏住幾日就往園子裏去住着的,陪着皇貴妃養身體,結果沒養些時日皇貴妃就沒了。
再回了宮,胤禛也不往後宮來。
年嫔進宮後,胤禛就只往翊坤宮來。
這大半夜還要過來的事,叫身邊伺候的奴才們跟着震驚了一回,心裏都想着年嫔娘娘可真是得了大寵了。
蘇培盛這心裏頭直呼厲害。他是服氣了。萬歲爺愛往這兒來,他跟着就是了。
而翊坤宮裏,有了上一回的經驗。姚黃就總命人在院裏屋裏留幾盞燈。
果不其然這就用上了。胤禛來的時候,還是不叫人聲張,姚黃領着奴才們跪了一地,胤禛擡擡手叫起,他就順着光去了年姒玉的屋子。
年姒玉這回是在熟睡中被吻醒的。
她沒做夢,睡得好着呢。結果卻被熱情的胤禛折騰醒了。
床帳裏的動靜還挺大的,蘇培盛有經驗,姚黃既請他,他就笑吟吟的去茶水房歇腳去了。
萬歲爺夜裏過來的時候心情不錯,這一起了興致,怕是不叫三回水不肯歇的。
蘇培盛正好借這個時候稍稍歇一歇。等叫了三回水,他再過去守着伺候着。萬歲爺不盡了興,也是不會叫人進去伺候的。
年姒玉被胤禛擁在懷裏,歇了一回他又來。
她倒是才緩過勁來。
心想這都是什麽毛病。喜歡大半夜的到她翊坤宮來。才晚膳時一起用了,說有要事要處置,急匆匆走了的人,這大半夜的又悄無聲息的來鬧她。
先前姚黃還說,夜裏要警醒些,說不準皇上還會過來。
年姒玉還覺得不可能。哪知這人精神這樣好,跟小夥子似的。鬧過一回還真有第二回。
這回又是怎麽了?值得他大半夜的跑來擾人清夢。這樣激動興奮,年姒玉猜想,這莫不是又跟十四阿哥有關麽?
年姒玉也沒問,只單單應付他。
前兩回就着胤禛的意思,随着他折騰。第三回她自己倒是有點意思了。
興子被勾起來,她也纏上去,這回就鬧的有點久了。結束的時候胤禛松快舒服的不得了,抱着她在懷裏不肯放開,眉目舒展,還親自弄了熱帕子給她擦身。
年姒玉扶着小腰,身上軟軟的不想動,由着胤禛去了。
稍微收拾妥當了些,她就被胤禛抱在懷裏,趴在他胸口,年姒玉就聽見胤禛說:“老十四要回京了。”
哦。瞧瞧,她就知道是這樣。
兄弟倆這麽多年都對上,也還真是叫八阿哥挑撥着了,不曾好好的溝通交流過。
兩方都有意,胤禛這回就想讓老十四進宮,兄弟倆一起好好說說話。
他輕輕摩挲着年姒玉細嫩的肩頭,說:“朕打算請老十三和老十四一道聚聚,家常小宴。叫他們的福晉都進宮來說說話。到時候,你也去。”
“嫔妾也去?”年姒玉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
她想了想問,“只有嫔妾麽?”
胤禛點點頭:“是。只你陪着朕一道。老十四的事情,你也是有功的。太後說了,指名叫你去。這回就不帶孩子們了。以後老十四常在京中,孩子們也會多聚聚的。”
孩子聚聚這個事,年姒玉無可無不可。她又沒孩子。
六阿哥和四格格現下還小得很,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孩子都大了,與六阿哥和四格格也玩不到一處去。
他們自然跟弘昀弘時弘歷弘晝更熟悉些。
這幾年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府上還沒有小孩子出生,不過,照着兩兄弟留京的趨勢來瞧,日後兩府上,必定是會有小阿哥小格格出生的。
到得那時,或許能和六阿哥四格格玩到一處去。
胤禛與允祥允禵聚宴的事情,也沒有瞞着,随着允禵的回京,宮裏預備起來,允禵帶着福晉進宮幾回,外頭的人就跟着知道了。
這位十四阿哥與皇上到底是親兄弟啊,這反省的折子送上去,瞧着就又好起來了。
既然關系破冰,那有差事自然是早晚的事。沒瞧見太後那兒都擡擡手,對着皇上的态度都和緩下來了麽。
只是外頭的人都在猜測,不知道兄弟倆是因着什麽關系竟能好起來的。
甚至還有人往八貝子九阿哥那裏打聽,還有人往十阿哥那兒打聽的。畢竟十四阿哥回京,往宮裏去的頻繁,可沒瞧見十四阿哥去見一回昔日的好兄弟們。
這瞧着,倒是和往日的好兄弟們劃清界限了?
可任憑他們怎麽打聽,八貝子九阿哥被禁在府裏,十阿哥那兒也不願意見人,這內情就是打聽不到的。
聰明的人就知道了,這朝中怕是要變天了。管他們怎麽鬧翻的,重要的是皇上瞧着就是要重要十四阿哥的意思,他們這些人,就得往十四阿哥跟前多走走了,說不定還能撈着什麽差事呢?
一時十四阿哥府上,訪客激增。可十四阿哥深居簡出,沒有要見客的意思。
這頭年姒玉跟着胤禛在雲巧軒用宴。
胤禛倒是把宴上的膳食也交給年姒玉操持了。說是用宴的都是一家人,不拘什麽精巧出衆,最要緊的是味道要好,要貼心,要家常,要讓老十四老十三還有太後都高興。
年姒玉也不費心,轉頭就把差事交給了桂陵。把胤禛的要求跟桂陵說了一遍。
叫桂陵頭疼去吧。她又不會做飯,她只會吃,不過她也特意囑咐了桂陵,拿手的手藝到時候還是可以拿出來待客的。
這桂陵簡直喜瘋了。
皇上不用禦膳房的人,特意将這事兒交給年嫔主子。
年嫔主子轉頭就把這事兒交給了他,這是多大的榮耀啊。若把這事兒辦妥當了,那年嫔主子在太後在怡親王在十四阿哥跟前露臉了,他們伺候的奴才們也臉上有光不是?
那翊坤宮豈不是更體面了麽?
到時候翊坤宮的膳房,不就将禦膳房的風頭也給蓋過去了麽?
這當奴才的,哪有不想出頭的。如今宮裏人人都知道,翊坤宮的年嫔娘娘那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為了年嫔娘娘,宮裏伺候的不妥當的奴才全都換了。
新來的這一批老實的跟什麽似的,不管在哪兒伺候都謹慎小心,生怕再被趕出去。
想來翊坤宮伺候年嫔娘娘的就更多了,桂陵再不表現的出色些,那他的差事可就保不住咯。
如今桂陵這兒,那也是後宮裏體面眼熱的地方,桂陵可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
皇上娘娘越是喜愛他的膳食,他越是要出衆,越是要穩住。不能給年嫔主子添麻煩扯後腿。
說是家常小宴,可等太後和允祥允禵進了雲巧軒,瞧見了今日的膳食,也被這眼花缭亂豐富多彩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膳食給震了震。
這可真是用了心了。
太後早就知道了,皇上在翊坤宮的膳食用得好。今日嘗到了,着實是不錯的。
允祥上回吃過一回,心裏一直惦記着,今日倒是有口福了。他和允禵兩個今日都高興,就放開肚皮吃了。
十三十四兩位福晉,也都是笑吟吟的模樣,同年姒玉說話,都喊她小四嫂。
這小宴的分量也是不輕的。
十四阿哥回京,必有重要的差事交給他。
兄弟倆盡釋前嫌,太後也和緩高興起來,十三阿哥都封做親王了,十四阿哥絕不會更低。今日兩府上的側福晉都沒來,太後與兒子們用宴,只叫了年嫔作陪。
一則是年嫔出了力,二則也是太後看重年嫔。
另外的皇後齊妃熹妃一個都沒叫來,這就代表了年嫔娘娘的分量。
這便是從前皇貴妃在的時候,都不曾有過這樣的事情。
說明太後心裏,對年嫔是喜歡了看重了的。甚至傳遞了一種信號,在某些場合,皇上和太後都不想讓皇後摻和,不想讓皇後來,只願意年嫔參宴。
當然了,對外也不能這樣講。否則皇後又沒犯什麽大錯,這樣排斥就是不合規矩的。
皇後不是前些日子稱病了麽?心口痛的毛病又犯了。
太後皇上順水推舟,就叫皇後好好養病,直接定了皇後不必來,齊妃熹妃更不必來。只叫年嫔來就行。這是決定,問都沒問過她們幾個。
皇後本來是不想摻和趙全和宮裏攆人的事,再加上那天晚上被年姒玉給氣到了,索性就稱了病,随他們鬧去。
結果竟被皇上太後以此為理由,要她好好在鐘粹宮養病,不叫她去雲巧軒赴宴了。
這事鬧的,皇後氣狠了,摔了一整套的茶具。
田嬷嬷趕緊叫皇後跟前的大宮女收拾了。這事可不能被人知道,這些碎片也不能被人看見,否則若有流言傳去了皇上和太後那兒,對皇後不好。
“本宮知道,就算本宮不稱病,皇上和太後,也沒有想叫本宮去雲巧軒用宴的。”
皇後不後悔稱病,宮裏攆人和趙全的事她不想摻和,不想因此得罪了太妃們。現在外頭偃旗息鼓,事情都處理妥當了,她也慢慢放出風聲,說自己的病快好了。
結果皇上太後就是能無視這些暗示,直接定了不叫她去。
皇後心裏是氣不過的。她就算再遲鈍,現在也想明白了,琢磨出來了,太後對年嫔态度轉變,又在這小宴上單單點了年嫔去。
這些時日給翊坤宮的封賞不斷,前些時日還和十四福晉在慈寧宮撞上了,這絕不是太後所說的有些投緣那麽簡單。
皇上和十四阿哥之間關系惡劣到了那個地步。依着她看,是根本不可能轉圜的。可大概是趙全那裏查出什麽來,十四阿哥府上又沒了一個侍妾,八阿哥九阿哥那兒又遭到了皇上的訓斥。
這樁樁件件的事情裏頭,一定有什麽內情,也一定是年嫔做了些什麽,才會讓皇上與十四阿哥之間的關系突然好了。倒是如太後所期盼的那樣兄友弟恭起來了。
年嫔到底是起了什麽作用呢?
皇後查過,什麽也沒查到。但是她可以肯定,年嫔一定是做了些什麽的。
可是,這事兒的內情,連皇後都查不到。這查不到,才叫人心驚啊。
皇後原本想,年嫔進宮受寵些,這也無妨。可眼下不但是獨寵,甚至讨得了太後的歡心,解決了這麽大的問題。
這樣的家常小宴,一個嫔位竟能堂而皇之的去了,兩個阿哥的嫡福晉,怡親王的王妃,竟是嫔位作陪的,連齊妃熹妃都不叫跟着去。
這就不得不叫皇後慎重了。
這病,她不能再養下去了。
不管好沒好,她都得動起來。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年嫔獨寵,看着年嫔在黃山太後跟前積攢好感。
哪怕年嫔現在還不能生,但繼續這樣下去,難保她的位分不會晉。
武嫔那裏,是該動一動了。
這宮裏,怎麽能只看着年嫔一個人一枝獨秀呢?
武氏悄悄來了鐘粹宮。
她心裏也不大痛快。雲巧軒的事,她也聽說了。雖然輪不上她,可她心裏還是嫉妒啊。
明明她比年嫔早進宮兩個月,可至今都沒能侍寝。皇上也只是知道有她這麽個人。
可再瞧瞧人家翊坤宮,這大半夜的,皇上還跑去翊坤宮看年嫔呢。
這人跟人比起來,簡直是氣死人。
“真有此事?”皇後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趙全下了慎刑司,宮裏碎嘴的奴才們都趕走了,新來的都老老實實的,調閱司寝冊子的規矩沒有了,內務府那邊乖得像鹌鹑似的,沒有人敢造次。
皇後這裏為了不打眼,都不曾出去打探消息,真的做了養病的架勢。所以翊坤宮的事,皇後不太知道。
齊妃熹妃那裏還在被罰,兩個人為了兒子都老老實實的,想必也不知道這些。
武氏說:“是真的。”
“嫔妾的長春宮和年嫔的翊坤宮挨着。嫔妾叫了身邊的人偷偷盯着翊坤宮,聽娘娘的吩咐,是日夜都盯着的。這才知曉了,皇上到了大半夜還去過翊坤宮呢。”
“只是,嫔妾聽娘娘的話,不敢做些什麽,只敢偷偷盯着。翊坤宮上下守得嚴,也只能瞧見外頭的事,再多的,嫔妾也不知道了。嫔妾聽娘娘的話,這些日子也不敢走動,怕壞了娘娘的謀劃。”
這就是了。
當初皇後把武氏送到長春宮去,為的就是這個。兩個宮挨着,總能瞧見些什麽。
這不,就叫武氏的人瞧見了稀奇的事麽。
這是真稀奇,至少皇後跟着皇上這麽多年,從沒聽過這樣的事,也從沒經過這樣的事。
皇後想,自己怕是想差了。
她一心只想着皇上喜歡皇貴妃,就叫武氏學了皇貴妃的性子,想讓皇上留心喜歡。
可皇上并未動心。
而田嬷嬷也說得對,武氏年輕,原本性子也不是那樣的,學也學不像。況且要依着皇貴妃的性子,也不能主動去勾着皇上不放。
私底下如何且不說,面上是不能這樣的做派。
這局限性就太大了。不方便武氏行動。
現在聽見武氏的話,皇後忽然就想到了,皇上這樣,怕是也喜歡年嫔的潑辣霸道的性子。她原先以為皇上不會喜歡年嫔這樣的,如今看來,是她想錯了。
皇上顯見是喜歡的。不然怎麽半夜還去翊坤宮呢?
既這樣,那原先的籌謀就行不通了。
皇上不是個一成不變的喜好,那就好辦了。
“本宮已開始理事,你也不用這般謹慎了。”
皇後說,“年嫔現在太得意,你就不能不動了。皇上既不對你動心,也是尊重皇貴妃的意思。你本來也不是皇貴妃那樣的性子,這幾日你緩着些,慢慢兒改過來,若有人問起來,就說先前是膽子小,怕行差踏錯,所以才那樣。現在放心了,你自己放開些,就用你自己原本的性情。”
“年嫔是小姑娘,你也是小姑娘。行事不要像她那樣霸道,你溫柔小意些,可是可親可愛的。長春宮與翊坤宮挨着,皇上常去翊坤宮,這于你是個便利。你膽子大些,多用些水磨工夫,皇上也會順腳去長春宮的。”
“武嫔,你可明白本宮的意思?”
武氏忙道:“明白的。嫔妾明白。”
皇後娘娘這是許她截人了。
她這些時日瞧着皇上總去翊坤宮,早就眼饞了。只是皇後娘娘吩咐不能動。她才不敢動的。
現在能動了,簡直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