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3
“将軍說,立太子是大事,全憑皇上一人定奪。臣下不可置喙,也不應議論。皇上聖心獨斷,臣下遵旨奉命便是了。”
愛新覺羅氏再開口,神色就恭敬許多了。
年嫔口舌犀利,與皇貴妃大不相同。愛新覺羅氏這會兒是不敢再小看自己的小姑子了。
這些問話若不好好回答,那就是在給自家将軍挖坑。年嫔心有丘壑城府,愛新覺羅氏隐隐有種在皇上跟前回話的感覺似的。
那種壓迫感,簡直和皇上如出一轍。
年羹堯深受胤禛信任,不單單是川陝甘雲西北的事務,還有大清有些其他的事務,別的地方出的什麽大事,胤禛都會去詢問年羹堯的意見。
年羹堯很審慎,并沒有因為胤禛格外的看重就飄飄然起來。
許多事情他不了解的,便不會随意發表意見。很多事情知道,但不了解內情的,也不會亂說。
知情的事,也只會說自己知道的部分,不會随便給出什麽意見,最終還是要聖裁的。
立太子這樣的大事,年羹堯就更謹慎了。胤禛在折子裏問到他,他如今是手握實權的重臣,當然不會随意發表自己的看法,他人是在西北,可多少人都是盯着他的。
他也不敢亂說話。
況且先帝爺的時候,為太子的事兒鬧出多少事端來,年羹堯都是看在眼裏的。
像這樣輕易就禍及家族的大事,年羹堯絕不沾邊。也約束愛新覺羅氏不許沾邊。
家裏的父兄只會比他更為謹慎,這樣的事,就更不會沾邊了。
“将軍沒有支持哪位阿哥。臣妾不敢欺瞞娘娘。将軍說,前朝也有人提六阿哥,但臣妾回京後,不許臣妾及家中應對外人探問。六阿哥的事,一概不許說出去。咱們家是奴才臣下,不敢置喙主子們的事。”
愛新覺羅氏一行說,一行心裏冒涼意,年嫔娘娘拿這樣話來試探,真的是很吓人了,若她不解釋清楚,回頭一個帽子扣下來,便是她夫君十個撫遠大将軍的稱號,也是撐不住的。
立不立六阿哥的,外頭衆說紛纭,但年家就不許有什麽話和把柄露在外頭。
這是很認真的。外頭越是吵嚷,年家越是要穩住,還要獨善其身。
年姒玉聽了,微笑點頭:“二哥哥還是很清醒的嘛。二嫂嫂回頭也記得同二哥哥說一聲,只要他永遠是這個态度,年家斷不會有事的。”
“如今皇上不是雍親王了,本宮是翊坤宮的主位,也不是王府裏的側福晉側妃格格侍妾之類的。皇上是天子,本宮是嫔妃,六阿哥好好的長起來,也是皇子了。哥哥應只管好自己的差事,很多事情,他已不能再插手了。這後宮,可不是雍親王府的後院。”
年羹堯還算是老實的。遇上這樣的大事不敢胡來。年姒玉試探一回,知曉了他們現在還是很謹慎的,也稍稍安心些。
但該提點的,還是要提點:“二哥哥在皇上眼裏心裏,素來是忠君愛國的能臣幹将。既然是個謹慎的人,那就該好好的經營。別回頭叫皇上聽見了什麽話,覺得二哥哥管的太多了,皇上是會不高興的。”
“本宮和皇貴妃處境不一樣了,可性子比起姐姐來,總是不大好的。但總歸都是一家人,哥哥嫂嫂們不欺負了本宮,本宮是不會去皇上跟前告狀的。”
她素來在皇後齊妃跟前都是不吃虧的,自家家裏人,就更不會慣着了。
她這裏若是再不壓着些,怕她大哥和大嫂是壓不住,年羹堯和愛新覺羅氏要是越來越這樣頤指氣使,現在是對家裏人這樣,那将來遲早也要對外頭人那樣。
年姒玉這話可不是威脅。她是真的會這麽幹的。
皇後齊妃都是當着面在皇上跟前告狀過的。方才也用話壓服住愛新覺羅氏一回了。
愛新覺羅氏一點都不懷疑,這位姑奶奶一個不高興,轉頭就是回去皇上跟前告狀的。
她可不能讓他們将軍的前程毀在她這裏了。
便是他們将軍在這裏,那也是要給這位厲害的姑奶奶服個軟的。
愛新覺羅氏恭恭敬敬的行禮:“臣妾知曉了。臣妾會将娘娘的話,轉告将軍的。”
愛新覺羅氏覺得臉上燒得慌,也不好意思看關氏了,心裏只想着,往後對着這位姑奶奶,恐怕是要客客氣氣謹言慎行的。
這往後家裏的前程,也是要挂在這位姑奶奶身上的。不能惹了她的不高興。
愛新覺羅氏自己想起自己這前倨後恭的态度來,都十分的汗顏,可瞧着關氏與年姒玉還是笑吟吟的模樣,愛新覺羅氏到底也是做了大将軍夫人的人,慢慢的放松下來,态度也就漸漸自然起來了。
一開始叫把奴才們都遣走,是想着要和年嫔說這些話,既要提點,總不好在奴才們面前墜了年嫔的面子。
現而今愛新覺羅氏自己倒是慶幸,幸虧奴才們沒在跟前,沒瞧見她的窘态。
關氏在年姒玉進宮前就和她說起過她在湖北受傷的事是有人害她。
只是這事情進展的很慢,查到如今都沒有查出什麽有用的線索,人更是沒有找到了。
關氏覺得很抱歉,把話說給年姒玉聽時,倒是叫小姑娘笑了起來。
年姒玉還安慰關氏:“大嫂嫂先寬心。這是害人性命的事,他們必定準備的周全,想要查清楚肯定沒有那麽容易的。天長日久的,慢慢查就是了。”
說不準就像六阿哥的事情那樣,查深了,倒是查出別的事情來。
年姒玉一點都不着急,總覺得這事兒越深,越難查,就說明事情越大。
愛新覺羅氏也知道這個事情,但湖北的地界,她和年羹堯手上的人脈沒在那邊,想派人過去查還是太打眼了些。
因此,調查這事的人,多半都是老爺老婦人的人,還有年希堯的人。年羹堯也就悄悄撒開了一兩個好手過去幫忙。
這麽多人天南地北的調查,竟還查不出來。就說明這後頭害人的人,來頭很大。
那就只能像年姒玉說的,慢慢查了。
關氏說:“還有一事。底下人報上來說,暗中還有一些人,似乎是宮裏的來頭,在打探娘娘先前在湖北受傷的事情。底下人的不敢打草驚蛇,就稍微打探了一下,似乎是內務府的門路。但再往深了就不敢查了,說是關系很硬,查不到什麽。反而怕被人家看出了破綻。”
“臣妾尋思着,這事還是要跟娘娘說一聲的。那邊似乎知道的并不多,打聽娘娘的事,似乎也沒有惡意,像是同咱們的人一樣的目的。但這樣總歸是叫人懸着心的。娘娘在宮裏,若不想費心,可叫底下人查一查。這宮中人心難測,就怕有人要拿這事來做文章。”
年姒玉心中一動:“內務府的門路?”
內務府如今還是副總管代理總管職務。那副總管的根基也挺深的。不是八貝子那會兒安排的人,是很早的時候,是十二爺還在兼理內務府職務的時候上任的副總管。
胤禛親口同她講過,這個副總管不是誰的人,是個實心辦差的,可以放心的用。
趙全被擄下來後,他的人在內務府也全都被挑出來了,但內務府服務皇家皇親宗室間,奴才們來回周轉,這水自然是很深的。
莫說是年家,便是八貝子當年,那也是沒有将內務府整個玩轉的。
這說起內務府的門路,皇後齊妃她們才入宮一年多,怕是沒有這樣深厚的人脈關系。但她們身邊的嬷嬷們就未必了。
可又說沒有惡意。
且若是皇後齊妃去查,想必查出什麽來,必定要嚷嚷的滿世界都知道的。她們如今都被那立太子的事情絆住了心神,想必還顧不上這個。
須臾間,年姒玉心中有了計較,就對關氏道:“這事兒本宮記在心上了。大嫂嫂告訴底下的人,遇上這樣的,也不必去驚擾。這事兒外頭查不着,非得宮裏動了才行。”
關氏曉得小姑子心中必有主意的,她本來就極相信年姒玉,外頭的事舍不得小姑子受累,自然是家裏人去查的。
但宮裏的事,自然是小姑子讓底下人去做更方便些。
有了愛新覺羅氏在前頭做例,關氏絕不會跟年姒玉唱反調的。
她就笑起來說好:“勞動娘娘辛苦了。”
年姒玉也笑:“嫂嫂不用這樣客氣。這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兒。本宮也舍不得自己勞累的。”
她這一句話,說的兩個嫂嫂都笑了。
愛新覺羅氏離開翊坤宮的時候還在琢磨年姒玉。
關氏也看出來了,等出了宮,坐上自家的馬車,身邊沒人了。
關氏才笑道:“弟妹別琢磨了。娘娘是聰明的人。倒也不難相處的。你順着娘娘,萬事都好。若逆着娘娘的意思,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愛新覺羅氏聽了,半晌咂舌:“那這不是——”
這不是跟萬歲爺的性子一個樣麽?
關氏懂她的未盡之語,笑道:“是啊。便是一個樣。”
“弟妹也瞧見了,也是知道的。娘娘不高興,便要往皇上跟前告狀的。咱們皇貴妃在的時候,從不敢拿着這些事煩擾皇上。後院後宮有了事,都是皇貴妃自個兒費心解決。”
“現如今,娘娘這樣,萬歲爺寵着護着,弟妹心裏,還能不明白麽?”
愛新覺羅氏怔怔的:“這是大不一樣了。”
關氏笑道:“是。就是不一樣的。皇上心裏不是不知道那些,可娘娘這樣做,皇上也是願意的,也是高興的。所以,後宮的事,弟妹和二弟,就莫管了。”
一席話,又說的愛新覺羅氏出了冷汗。那照這麽說,從前她和皇貴妃的那些做派,皇上其實都知道,只是不曾發作過?
皇上是裝聾作啞,是看在皇貴妃的份上沒有計較。而現如今,皇上顯然更喜歡年嫔的做派。
關氏瞧着愛新覺羅氏驚疑不定的樣子,心裏就知曉了。他們知道怕,知道君威難測,這就行了。
從前的事皇上不發作,大約也是相信皇貴妃可以平衡,可以處置。可現下,明擺着皇上待皇貴妃和待年嫔是不一樣的。
這份不一樣,外頭的人有人看出來了,也有人沒看出來。
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年家的人必須得看出來。不然這往後的日子,就是自己找死,那就過不好了。
關氏知道愛新覺羅氏得好好的想一想,也不擾她,讓她這位弟妹好好的想一想。她想明白了,她的那位二弟才能想明白。
送走兩個嫂子,年姒玉這兒就想起些事情來。
便是愛新覺羅氏這樣的,都還是将她與皇貴妃看做是一樣的。不領教一番,便不知道她和皇貴妃的不同。
那會不會有人哪怕是守在她的跟前,也還是拿她當做皇貴妃一樣的人伺候呢?
甚至,她還不如皇貴妃呢。就如同那容氏似的,她要不是自己心裏就有怨,怎會被人輕易就挑唆了呢?
那麽,在她的身邊,還有沒有容氏這樣的人呢?
再有也不是什麽大事,處置了便是。但就是事到臨頭費神,還不如提早給他們醒醒神。
也好叫他們清醒一下。
六阿哥和四格格睡着,年姒玉正好趁着這個時候把人都叫到了跟前來。
奶娘們就不必過來了。
宮裏不在她跟前伺候的也不必管。
真正到了跟前的,還是姚黃魏紫兩位姑姑,煙絨風丹,銀紅春紅,淡彩煥彩幾個。
高喜那裏,年姒玉瞧他一向勤快殷勤得很,這個人表現的還是不錯的。她用姑姑們多些,高喜那兒總想出頭,自然是殷勤些。
年姒玉覺得他不錯,就沒把人叫到跟前來提點。
主要還是姚黃魏紫兩位姑姑,以及淡彩煥彩。這是從前伺候過皇貴妃的。
從前皇貴妃辦事,都是姚黃魏紫兩個人去辦。
雍親王府的後宅,還有這後宮裏的事,皇貴妃哪怕不理會,也要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是為了要守好她們的權力,要守好她們的差事。也要抓着機會去找烏拉那拉氏還有李氏的把柄。
姚黃魏紫是做慣了差事的,到了她這兒,她最是個懶散的,什麽都不管,也不愛管。
巴不得無事就好,天天吃吃喝喝的度日。
這翊坤宮裏的事,對姚黃魏紫來說,打理起來那是輕而易舉的。可她們是不是習慣呢?是不是就真的管住自己不再去過以前的日子了呢?
這心裏頭,會不會因為這些不一樣,就和容氏似的,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而有什麽想法呢?
年姒玉往後,會越來越得胤禛的喜歡。
等她的蹙金珠開花了,漂亮的牡丹花長起來,所有人都會看到,胤禛待她和待皇貴妃的不同。
她們是親姐妹這不假。可這也是各人選擇不同罷了。
皇貴妃什麽都講求一個平衡,那自然胤禛待她,也入不了一整顆心。
她不一樣。她要的和皇貴妃要的從根本上就是不一樣的。
那這些皇貴妃的舊人瞧了,他們不會去想這裏頭的緣由,只會覺得皇上偏心。只會覺得她是妹妹卻得了胤禛的喜歡,這對皇貴妃不公平。
殊不知,是皇貴妃自己先放棄的。
年姒玉想現在就讓他們明白這一點。明白不了那麽多也無事,但至少要明白,伺候她,與伺候皇貴妃不一樣。
年姒玉慢悠悠的把話說了:“咱們也相處了這麽長的時日了。本宮是什麽樣的性子,你們也是知道的。從前伺候皇貴妃是什麽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在本宮這裏,這翊坤宮上下,就得按本宮的意思來。你們不可自作主張。”
“若有像容氏那般心思的,或覺着控制不住自個兒想要自作主張的,趁早提出來。另尋了差事,咱們一別兩寬,大家也都清靜些。若肯留下來,那就都聽本宮的就是了。”
幾個人都是玲珑七竅的心肝,年姒玉入宮來從沒說過這樣的話,從來都是和和氣氣的模樣。
偏見了兩個嫂嫂後又特意尋了他們來說這些。
煙絨風丹只當尋常話聽了。
可姚黃魏紫,淡彩煥彩都是伺候過皇貴妃的。
年二夫人和皇貴妃是個什麽情形,她們都是知道的。
只聽這些就曉得,必是年二夫人在年嫔主子跟前說過什麽了。
瞧着年二夫人來的時候那模樣,再瞧年二夫人走的時候待主子恭敬的樣子,她們就曉得了,年二夫人用對皇貴妃的那一套對待主子,在主子這兒沒讨着好。
卻叫主子不高興了,這才那話提醒她們的。
淡彩煥彩那是沒得說,一門心思的伺候年姒玉,沒什麽別的心思。
姚黃魏紫卻不同了。
年姒玉初進宮那會兒,她們私下碰過,為着年嫔主子子嗣艱難的事,她兩個覺得蹊跷,私底下叫人去查來着。
這事兒都好幾個月了也沒結果。她們也讓人小心謹慎來着。
但到底是瞞着主子的事,也不知何時說好,拖竟拖到了現在。
主子将規矩都擺出來了,姚黃魏紫稍稍活泛些的心思瞬間壓下去,兩個人跪在年姒玉跟前,将這話說了。
年姒玉聽了就笑了:“原是你們在查麽?”
姚黃魏紫說是。
年姒玉又問:“是內務府的門路?”
姚黃說:“是。奴才兩個在內務府有些姐妹。也不敢太過張揚,只能悄悄的查。”
姚黃魏紫也不敢問是不是叫人發覺知道了。主子這兒都知曉了,想必是叫人發覺了的。
年姒玉見她們還算坦誠,便道:“你們一動,這就叫人發覺了。有人察覺了,你們就停了。叫你們的好姐妹不必往下查了。這事兒另有人照管,你們再動,回頭讓皇上知道了,對誰都不好。”
姚黃魏紫忙應了是。
年姒玉瞧了瞧她們,又說:“皇貴妃的事,本宮放在心裏了。你們惦念舊主,大約也有些線索在手裏,皇貴妃是本宮的親姐姐,這是抹不掉的。靠你們去查終究有限。這事兒本宮來辦。你們只管把知道的告訴本宮,本宮會找人辦妥的。”
姚黃魏紫很是驚訝,魏紫忍不住道:“主子願意相信皇貴妃娘娘的死是有問題的麽?”
年姒玉冷哂一聲,才道:“我們姐妹倆都是身子虧損,于子嗣上艱難些。這入府入宮前都是好好的,怎麽偏偏進府進宮後就不成了呢?這可不是巧合。是真有事。”
“皇貴妃縱然思慮重些,可福宜阿哥的夭折,還有皇貴妃身子的逐漸虧損,這裏頭多半有問題的。若是查不出什麽就罷了,若是查出來了,那自然是要還皇貴妃一個公道的。”
姚黃魏紫此番才知,原來她們這位年輕的小主子,心中早有成算了。
兩個人忙跪下請罪,請求責罰。
聽她們說些感謝的話,年姒玉唇角勾起淺淺的笑:“本宮與皇貴妃是親姐妹,不必言謝。本宮絕不會放過害了皇貴妃的人。這也都是本宮該做的事。”
“但兩位姑姑是本宮跟前體面的人。背着本宮做了這樣的事,不能不罰。就罰月例一年,再觀後效吧。往後,兩位姑姑盡心,本宮心裏都是明白的。”
姚黃魏紫知道這是主子寬和,真心實意的謝了恩賞。
年姒玉叫她們收手了,但還是寫了一封信封好,叫人送去給了關氏手中。
告知關氏此事,讓她心中有數。并皇貴妃的事情,也讓關氏那頭派人往下查一查。
她這兒果然也就是動動嘴皮子動動手指的事兒,也勞累不到什麽。
把這些事兒交托出去了,她就只管安心等消息即可了。
這些事說出來,每一個都是大事,想要查清楚,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都是慢慢的查。
年姒玉不着急,天長日久的等着,總有一日能水落石出的。
她今日問愛新覺羅氏這立太子的事,倒也不單單是吓唬愛新覺羅氏。
主要這事,便是朝廷封筆不辦差了,在年節裏頭都能鬧得沸沸揚揚的。
攏共就這麽幾位阿哥,全叫他們提了個遍。
就連六阿哥這兒,提的人都不少。
胤禛為此都惱的很。
六阿哥才周歲,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六阿哥擡出去放在火上烤。
胤禛是絕不肯依的。
眼瞧着年快過完了,馬上就要開始辦差了。
年姒玉瞧着胤禛那個惱火的模樣,這一辦差起來,怕是不少人要在胤禛跟前挨罵的。
有人提起六阿哥,将六阿哥比作先帝爺時的廢太子。
說廢太子便是在先帝爺跟前從小教養長大的,先帝爺親自看顧廢太子的吃喝讀書,樣樣費心。
六阿哥雖比不上廢太子皇後親生的嫡子,但六阿哥的生母是朝中唯一的皇貴妃。
比之所有的皇子阿哥,六阿哥的出身是最高的。
現而今皇後沒有嫡子,六阿哥最為尊貴,便應該立六阿哥為皇太子。
從前皇貴妃也是皇上心中最為愛重之人,因此,只有六阿哥有資格做皇太子。
這一番說辭,把胤禛氣得夠嗆。
直接在朝中破功,将這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回宮還不解氣,在年姒玉跟前氣憤唠叨了好一回,才被年姒玉哄好的。
要說提六阿哥,那沒什麽。宮裏就這麽幾位阿哥,六阿哥出身不低,人也很聰明,長得又好,提他是很正常的事。
可後頭這些類比說辭,那就是居心叵測了。
将六阿哥比作廢太子,這是什麽用心呢?也不瞧瞧廢太子如今是個什麽境況?
先帝爺教養廢太子用心良苦,又過于溺愛,廢太子經歷兩度廢立,傷心傷情,這父子倆是兩敗俱傷,最後落了那樣的結局。
這人提這個,是打量着将來也要胤禛如此麽?要胤禛和六阿哥對立,将來其他的阿哥們就撿着了麽?
廢太子如今安安靜靜的過日子挺好的,這人還要将這事提出來,是巴不得給廢太子遭人恨。
是巴不得胤禛恨廢太子,見不得胤禛待廢太子好些的。
恨不得胤禛兄弟相殘,最好把幾個圈禁的兄弟都殺了才好呢。
這一帝一妃,一個在養心殿,一個在翊坤宮,相隔兩地各自忙着,卻偏偏琢磨的都是一件事兒。
胤禛如今很是喜歡把小花盆放在跟前擺着。
那發出來的小綠芽還挺有意思的。小小的,偶爾還會動一動。
他有一回抱過去給小姑娘瞧,他說起朝堂的事生氣,親眼就瞧見那小綠芽炸毛似的炸開。
後來被小姑娘哄高興了,他心情好起來,那小綠芽竟無風自動,搖搖擺擺的挺高興似的。
他看着稀奇極了。
天下罕有的蹙金珠,莫不是還尋了個靈物麽?
結果他再把小花盆抱回來,小綠芽也不怎麽動了。他輕輕摸摸,也就是軟軟的動兩下,不甚靈活的樣子。
胤禛就想,莫不是這靈物,只親近他的年嫔麽?難不成小姑娘不是胡謅了哄了他開心的話,還真是會認主的靈物?
他就總把這小綠芽放在跟前瞧。
他養大的小種子,豈能不認他為主呢?天天放在跟前看,就不信它不認。
胤禛原本心都氣冷了,瞧見小花盆裏裝乖的小綠芽,他覺得心裏的冷似乎散了些。
等那一陣勁兒過去了,才吩咐蘇培盛:“去把三阿哥叫來。”
弘時如今,是越來越膽大包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