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種打算
就像嘗過很好的甜,再難以吃下冰冷的苦。
-----正文-----
輔導員辦公室門前的走廊,安曜徘徊良久,手裏攥着的出國交換申請表快被抓破,敲門的手擡起又收回。
要走的,又放不下。
這段畸形關系的土壤本該貧瘠且幹裂,卻掙紮長出一朵最純白烈焰的花苞,但太過弱小,無法抵擋狂風暴雨的侵襲和晝夜不替的黑暗,心血澆注,作唯一養分。
他不能守住情人的本份,就像嘗過很好的甜,再難以吃下冰冷的苦。
可是他不能永遠留在寧明炔身邊,做一個見不了光的萬千情人之一,寧明炔會結婚生子,會和別的女人睡一張床,如果他毫無廉恥或許可以自我催眠,但是他有。
諷刺的是他有,不僅有完全未泯滅的廉恥,還有愛,或許以後還有因愛所生的妒。
他不想之後痛苦收場,也想留住最後一點自尊。
手機響了,電話裏的聲音是大街小巷傳遍的影帝:“安曜,我這裏有一些東西,想給你看看。”
“我很忙,”安曜顯得很冷淡:“不想看。”
“你會想的,”阮見聲搖晃高腳杯裏的紅酒:“你不想知道寧總的家,長什麽樣子麽?”
打蛇打七寸,罂粟花的香一步步勾引懵懂的少年,跳入飲鸩止渴的陷阱。
他們約在郊外一個非常清靜的咖啡館,青蔥樹林環繞,一杯拉布奇諾就是八十塊起,雖然安曜并不喜歡阮見聲,但不得不承認,青草郁郁裏的白色座椅,襯得他面冠如玉。
“坐,”公衆場合的阮見聲還是翩翩風度的影帝:“喝點什麽?”
“什麽都不用,你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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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一杯檸檬水,我要一杯美式。”
阮見聲大量眼前的男孩,比起三年前的稚氣與怯懦,如今像只破淤泥而出的蓮,看樣子是在寧明炔身邊過得很好。
一沓照片丢在桌上:“看看吧,這才是寧總正大光明的家。”
莫斯科的紛飛大雪,壁爐燃燒正旺,大高加索犬在男人腳下乖巧匍匐,忠心護主,鐵門緊閉的莊園,一眼只能望見房子的邊檐。
“你不用質疑照片的真實性,”阮見聲好心提醒:“寧總是中俄混血你是知道的;”
“他的家族在俄羅斯也是很有名望的,再如何也是鐘鳴鼎食,這些都是在外網報道上可以查到的照片;”
“當然,除了最後一張。”
最後一張,莊園的花園裏,雪步難行,寧明炔伸手攙扶着差點摔倒的女士,兩人對視一笑,紳士又般配。
“報道裏說那是他的未婚妻,”阮見聲喝完最後一口咖啡,看見安曜的臉色越發滿意:“不日将會完婚。”
“安曜,你想做第三者嗎?”
“我不信,”男孩臉上近乎透明的笑容是最後一點慘烈的掩飾:“我要自己去問他。”
“可以,”阮見聲拿起外套起身要走:“不過提醒你一下,最好不要下午打,因為炔少下午的飛機回俄羅斯見他的未婚妻,商議訂婚,不信的話,你可以試一試。”
“我對你沒有惡意,”阮見聲眼神憐憫,像看一只被主人抛棄的小狗:“是你搶了我的位置,我只是出于好心和公平,對你說出實情。”
安曜坐上公交搖搖晃晃回到學校,蹲在學院門口不停打開,再關上手機。
寧明炔的電話爛熟于心,滾瓜爛熟的號碼正着倒着能都一字不差地背出來。
要打嗎?
白雪公主吃下蘋果是被蒙蔽,毒是不會死人的,會致死的,只有自己不想活。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阮見聲一直很壞,但這件事上沒有騙他。
辦公室的門還是敲開了。
“老師,”安曜把申請表和同意書輕輕放在桌上:“什麽時候可以走?”
“下個月中旬,”輔導員很高興他能想通:“簽證什麽的,學校會出面協助你辦好。”
“謝謝老師。”
留給他的時間,只剩一個月了。
寧明炔出接機口時司機已經等在門來,一起來的還有他父親好友的小女兒——照片上那個漂亮的女郎。
“Давно не виделись, брат.”(好久不見,哥哥)
“說中文,”寧明炔摸摸她的頭發:“你又不是不會。”
“這裏是俄羅斯,”塔西娅朝他吐吐舌頭:“你有多久沒說俄語了,是不是都忘了?”
“叔叔呢?”
“在你家的酒窖。”
邊走邊開機,無數條微信和電話裏,安曜的未接卻顯得格外明顯——從來都是寧明炔聯系他,安曜從不主動給自己打電話。
立刻回了過去,還是只響兩秒就接的迅速:“先生?”
“安安,”管家接過行李推在前面:“有什麽事嗎?”
“沒事,”說出的話還是妥帖的好聽:“就是想您了,您手機下午沒電了嗎?”
“不是,我在飛機上,”熟視無睹塔西娅八卦的目光:“我回俄羅斯處理點事,安安乖,叔叔半個月後就回來。”
訂婚儀式應該非常盛大,要花費半個月之久。
“好的,我等您,叔叔再見。”
幻想中的星火,還是沒有燃起來。
拉開書桌最底下的抽屜,裏面藏着一個盒子,拿出來一樣一樣清理。
寧明炔送他的鋼筆、給他的銀行卡、兩個人出去看電影時存下的票根、還有娃娃機裏寧明炔抓給他的娃娃、和一朵幹枯的玫瑰。
是情人節在餐廳吃飯時送的,只是經過男人的手遞給他,安曜便在心底為自己種了一片玫瑰園。
豔紅無邊,如荼如血。
還有寧明炔不小心落在他這裏的領帶,仔細嗅一嗅,味道已經不見了,還剩揮之不去的悸動。
那張銀行卡裏的錢每個月都定時轉款,然而安曜從來都沒有用過。
他是學院裏成績最好的佼佼者,大一下學期開始就跟着老師做項目,幫人畫設計稿賺錢,現在大三,攢下的錢足以還清寧明炔為他墊付的學費,生活費也是自己有多少花多少。
唯獨捐給福利院那筆錢,他還沒有攢完。
曾經天真以為,如果還清所有債務,是不是也能求一個平等,然後正大光明說出心意。
應該是等不到了。
關于寧明炔的一切打包封存,再不看他一眼。
手機上唯一一張加密照片是在寧明炔睡着時偷拍的,男人閉着眼,看過無數遍的面容雕刻在他心底,永不褪色腐爛。
删除,确認。
我愛你,
所以祝福你;
我愛你,
所以離開你。
寧明炔的父親年輕時在中國打拼,對寧母一見鐘情,死活要娶人家回俄羅斯。
“媽媽,”寧總彎下腰擁抱父母:“生日快樂。”
“好孩子,”寧母親親他的臉頰:“怎麽不見你帶伴侶回來?”
“哥哥還沒找到男朋友呢,”塔西娅嬌俏一笑:“說不定是他沒人要。”
“媽,”寧總頗有些無奈:“沒想到出櫃以後還要催婚。”
“催不催婚和你找男的女的沒關系,”寧母嗔怪看他一眼:“只要你喜歡,直接帶回來就可以。”
腦海裏浮現安曜那張像小鹿一樣的眼睛:“下次吧,我怕吓到他。”
“你有對象了?”塔西娅驚呼:“我的天哪,你不會是拐賣幼男吧!”
“塔西娅!”阿利克夫不滿瞪他:“不許這樣和哥哥說話。”
“我倒要看看,你不要我,何方神聖能入你的眼。”
“你會見到的,”想起安曜,寧明炔臉上笑意更深:“是個很乖的男孩。”
兩個國度,兩種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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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的甜的!大家相信我!
真的是甜的!
嗚嗚嗚嗚嗚
能寫出沉歡的大寶貝!是不可能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