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管的太寬
中間有一次喬奕生打過來電話,他不等對方開口,便倒豆子一樣把所有最惡毒的話說了出去,好似急于和過去的自己斷絕聯系,把那些軟弱再次收到羽翼之下,他早該明白只能靠自己,貪戀溫暖,只會讓自己變得越來越經不得風雨。
那邊手機好像摔在地上,喬奕生沒有再說一句話,蔣惟只以為是對方終于死心,他心底未嘗沒有一絲幻想,如果喬奕生道歉,或許他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他會原諒對方一次……但想的再多,為他争辯的再多,他也沒有再打一次電話過來。
夠了,蔣惟想,就這樣吧。
那之後喬奕生好像就這樣從人間消失,哪怕蔣惟功成名就,想回去問他有沒有後悔,我比不比得過你心裏那個人,他也沒機會,這成了他的遺憾。
之所以會一直纏上趙洵,不就是因為這個背影嗎?
蔣惟心想,我什麽時候變得和他一樣了,正版找不到,就找個贗品……還是這麽個不入流的贗品?
趙洵最後還是掙開了他的懷抱,他跨過蔣惟,起身去開燈,身上披着一件單薄的衣服,然而瘦骨嶙峋遮不住,這是一具很不健康的身體,皮膚也沒有光澤,頭發也沒有烏黑發亮,無論從哪一方面看,都無法和當年的喬奕生相提并論。
蔣惟說服自己是鬼迷心竅,才會不停的比較再比較,當一次替身還不夠,還要再腆着臉上去嗎?
他厭惡這樣的自己。
趙洵回頭淡淡的瞥蔣惟一眼,“我們出來談談。”
床上的雙胞胎不舒服的轉身,好像被這突如其來的燈光閃着夢了,估計還是美夢,嘴角上勾,還溢出一點點口水。
“好。”蔣惟啞着嗓子道。
兩人沒有下樓,而是去了卧室外的陽臺,很大,足有一百多平米。從這裏往外看,稀稀疏疏的燈光還在亮着,別墅彼此間張望,你瞧不見我,我瞧不見你,只燈光表示着人煙。
徹夜狂歡也好,私人歡愉也好,都是年輕人活力四射的表現,等到時光慢慢褪色,人也慢慢沒有精力去置辦後,這一代就算是老去,只等待新浪将他們拍到岸邊,洶湧澎湃,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趙洵心中忽然有些感慨,好像心裏的重防放下了一般。曾經的怨恨,憤懑不平,還有仇恨,都在他不斷往前走的同時被他抛在了腦後。他有的越來越多,其他變得也不再重要,牽絆和責任讓他無法輕易賭上一條賤命,去孤注一擲的為仇恨奮不顧身。
舅舅離開的時候讓他帶着雙胞胎好好生活,活着的人不一定比死去的人重要,但活着比死重要的多。很多人沒有勇氣再活下去,覺得死了一了百了,可這對活着的人來說太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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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話的時候眉宇間是疲憊,趙洵上前抱了他一下。那時候他十指還纏着繃帶,指骨還穿刺着鋼針,但他覺得,舅舅比他更需要安慰,因為和他相伴近三十年的愛人從樓上一躍而下,連最後的告別都沒有提及。
夜間的風有點大,這邊建築群稀疏,所以帶着鹹味的海風吹來,連發間都可以聞出來腥味,臉頰仿佛都是濕漉漉的。
“今天晚上的事,我當做不知道。”趙洵的微笑完美到無懈可擊,“我也勸你一句,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這是人一生的本錢,你這麽作踐自己,也不會有人心疼的,我今天過來幫忙了,以後呢?我不可能時時刻刻幫你的,我沒這麽責任,也沒這個義務。”
蔣惟本來臉上還帶着笑,聽到他話說的這麽無情無義,那笑便繃不住了,沉下來:“趙醫生這話說的,讓人好生傷心啊。”
趙洵轉過身,“我只是個醫生,醫生的職責是救死扶傷,但要是病人一心求死,這就沒辦法救了。個人隐私,病人心理,這都不歸我管,蔣先生,平心而論,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擾我的生活,讓我也很苦惱。”
他嘆了口氣,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你比我小十四歲,比我兒子也只大十九歲,我當你是晚輩,所以關照你,連同你之前說的那些帶刺的話,事後我也可以一笑了之。但你成人了,不需要我再像帶孩子一樣,撒嬌就給糖吃。就比如這一晚,我确實很擔心你,把我兒子叫醒過來這裏看你,大半夜的睡也沒睡好,如果不是第二天他們放假,我也正好休班,連同第二天的生活也要受影響。”
“夠了!”蔣惟臉陰沉的可以擠出水來。
趙洵不再開口,只是盯着他。也許是剛才那個夢給他的勇氣,也許只是他害怕了糾纏不清再次帶來的影響,他講出這些話,也給自己打了個氣,讓自己明白不要再這樣糾纏不清,尤其對方如今是公衆人物,糾纏以後,他自己一旦再曝光,很可能被順藤摸瓜把換身份這件事情給摸出來。
這讓趙洵出了一身冷汗,他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平靜生活,不想再被打破,他受夠了被追債的日子,受夠了驚心動魄和不得安寧。
蔣惟從兜裏掏出煙,打火機的幽藍色火苗晃晃悠悠,在夜風中搖擺,正要往煙上湊,被趙洵一把打在地上,“我說的話你聽懂了嗎?!不知道愛惜兩個字怎麽寫是嗎?要我教教你?”
“你不都讓我自生自滅了?”蔣惟冷笑一聲,“又這麽關心做什麽,口嫌體正直?”
趙洵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
“醫生,我和你不一樣。”蔣惟蹲下把打火機又摸起來,左手似乎不太适應夾煙,還歪了一下,蔣惟咬在嘴邊,含含糊糊道,“我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我的出生就是個悲劇,克死了我媽,害的我養父殘疾,連親爸也不稀罕要我,看我跟條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