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劣兔兔一窩
“哎呦，弟妹呀，你說你住這樣好的房子，咋忍心讓俺們外頭凍着呢，快，爹，娘，小虎，娟兒，趕緊進屋暖和暖和！”一家子六口人在蘇荷咬牙切齒中毫不客氣的推門進了屋。
說話的這女人大概是田大娃的媳婦了，說是小名兒叫虎妞，到真是好一張尖酸刻薄的臉，額頭太窄不說，顴骨在臉上突出的太明顯，一雙小細眼，薄唇大嘴，那一笑瞧着都該咧到耳根子去了，身材更實打實虎背熊腰，若不是紮着女子的發髻，在後頭愣一瞅，真以為是個男人，比照田大娃的身材，瞧着那樣子，田大娃平日指定是打不過他這媳婦兒的！
她一點也不客氣的把人帶進了屋，在蘇荷冷眼中又出來，“呀，弟妹咋還在院子裏站着哪！還不趕緊做飯去，你大哥和嫂子都餓了，哎呀，還愣着幹啥呀！快去呀！”
緊接着，田大娃也從屋裏出來，樣子頗為無賴道，“弟妹呀，既然你願意做田家媳婦兒，你就得伺候我們，你嫂子不是讓你做飯去嘛！快去吧，俺們都餓了！”
蘇荷不禁氣的想笑，這田大娃居然能想出這招，到真是難為他了，瞅這一家老老小小，怪不得劣兔兔一窩，壞的還真就都長一家去了。
蘇荷撇撇嘴，讓她伺候？門兒都沒有，但如果真這麽走了，這房子可就真歸他們了。那哪能行，為今之計只能讓他們自己走……
這一家幾口子，蘇荷現在可沒空理會，願意留你就留下，做飯？哼，家裏毛都沒有，想吃自己想轍，她無比慶幸自己早有主意把吃的用的都藏了起來，能留下的他們也拿不走，心情愉悅的哼着歌，轉身進劉淑芬家暖和去了。
淑芬家也剛吃了飯，見她進來，“荷妹子？你吃飯了沒，今兒俺做的臘肉，你吃點吧！”淑芬男人卻悶聲把碗挨個撿下桌，擺明了不想讓她蹭吃，收拾完便轉身去了西屋。
“不用管他，就那個德行！”
蘇荷不在意的笑笑，她早知道淑芬男人不喜她，也膈應淑芬幫她，但她頗有些無賴的想，你生氣不高興也沒轍呀，全村就這麽一個肯幫我的，不找淑芬姐我找誰去。
當然，想歸想，蘇荷還是有事三分禮，不太願意虧欠淑芬一家的，來前兒從後院她藏東西的地方，摸了兩塊走油肉拿了過來，“淑芬姐，這是給你拿年跟前兒走油的，我給你放廚房了哈！”
淑芬一聽有些急眼“你這是幹啥呀，有啥事你直接知會一聲，回回都這樣，讓俺咋整啊，俺也不是圖你東西！這東西你快拿回去，也把你那小身板子補補……”
“不是那樣，淑芬姐你聽我說…”蘇荷攔下穿鞋的劉淑芬，一本正經的道“東西早就應該給你拿來的，只是最近忙着上山，一直也沒時間過來，這不，今個有空了就過來看看，另外……妹子也有啥說啥了，田大娃去我家了……”
“啥？田大娃去你家了？這狗娘的，又要幹啥呀，你等俺找他說理去！”說穿了鞋就要往外走，蘇荷趕緊拉住她，莊稼人力氣大，蘇荷真是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把人稍稍往後抻了兩把，”姐呀，你先別急，聽妹子說完！”
“田大娃去是沒錯，但妹子有招讓他自己哪來的回哪去，只是這事情得半夜做，現在天亮着我也不好下手，所以恐怕得先從你這貓到半夜去，若是方便我就在你家守半宿……若是不方便，妹子也好趕緊找個被風的地方……”
“嗨，有啥不方便的，方便方便！你住就是！”淑芬相當痛快的同意了，而淑芬的男人直接關上了西屋的門，蘇荷也沒空管這些，只等着田大娃的事利索了，大不了給上淑芬家幾兩銀子，當是她的補償了。
當然這她也只是心裏想想，淑芬姐幫她的情分再多的銀子也還不清的。
蘇荷去了哪裏，田大娃他們自是一點不知道，一家子還在屋裏傻等着，直到天都黑了，兩孩子直喊餓，兩口子才覺着不對勁。
可是晚上這頓也不能餓着呀，這畢竟這冬天一天才兩頓飯，擱了這麽長時間，早上那點子東西早就順着大腸流進廁所了，肚子空空加上屋裏又陰冷，幾個人一邊跺腳，一邊罵蘇荷，罵了半天這肚子該餓一點也沒消停。
兩口子沒辦法只能自己琢磨點吃的，兩人從後院到前院找了好幾圈，唯一有的還是院子裏那幹吧的大蔥頭，兩人是一邊兒作難，一邊又問候了蘇荷祖宗上下一頓，這才趕緊回家取了東西，一大家子都擠在這間土坯屋裏了。
夜半，蘇荷悄悄出了淑芬家，回首沖着自己那黃土房子勾唇一笑，轉身輕車熟路的尋到了村東頭田大娃家，該是感謝自己把那糧食都藏了起來，他們一家六口子一口吃的沒有，只能自己回家拿點吃的，也順便讓蘇荷認了田大娃家的大門。
那院門半掩着，估摸是田大娃回來取東西走的急忘了鎖了，蘇荷輕輕往門縫裏探去，院子不小，東邊一溜兩間廂房，西邊偶爾聽見哼哼聲，她記得淑芬說過，田大娃家在村裏頭可不算是個差錢的，家裏好幾畝肥田，丈母娘家也有不少老底兒，雖然比不上西頭那李姓家，但日子過的一向是不錯的。
蘇荷一直想不透這點，既然家不貧，也不缺錢，為什麽這麽執着非要這破敗房子？
西邊院牆挨着的那戶人家是對聾子，兩家又素有矛盾，別處隔壁兩家就一堵牆，而田大娃跟着聾子夫妻隔了一塊菜園子和兩堵牆，晚上幹點什麽只要聲音不大，都不會有人察覺。
蘇荷相當感謝這個布局，要不然今晚就等于白費功夫。
牆是十塊和了土壘起來的，沒用大多功夫就讓她給扣了個大洞，洞裏豬糞味熏得她直惡心，“嘔……嘔嘔……”連連幹嘔了好幾下，确定洞口能容下一直肥豬來回奔跑了，才有估摸着距離又摳了個洞，這回洞口只夠雞鴨進出。
她想了想跑到門口，把晾在門口的辣椒玉米都掄了一地，順便踩了兩腳才算解氣，随即又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這才感覺那臭味好像遠離了一些。
正想離開，蘇荷一拍腦袋嘟嚷了一句“顯些忘了最後一步！”
淑芬姐說要想趁夜把人叫回去，那動靜就得大，越大越好，還不能讓人知道是你！據說田大娃家養了一直黑狗給看家護院，養了不少年了，歲數有點大了，所以耳朵不太好使。但疼是一定能感覺到的，她有些惡意的想。
摸着黑從牆外挑了個大石頭，随手掂量幾下，沖着院子裏那條黑影一把砸過去，只聽嗷一聲，犬吠聲一下子傳出老遠，緊接着雞鴨亂竄，母豬滿院子跑，蘇荷見有幾家被吵得亮了燭火，便趕緊轉身跑回了自己家，跳進後院躲了起來。
果然沒過多久，遠處就隐約傳來腳步聲，随即有人用力拍門，“大娃！大娃……哎呀……虎妞……這兩口子……大娃……”
“哎，誰呀，這麽晚了？”屋裏想起細細碎碎的穿衣聲，緊接着有人拉開了門，“大牛，這麽晚找俺幹啥呀，煩不煩你！”
田大娃好夢被人吵醒相當不耐煩，他怎麽也想不到是自己家出了事兒，還以為大牛事過來鬧他的。“俺告訴你啊，俺困所以不想搭理你，不然俺一定讓你嘗嘗俺的拳頭！”田大娃貌似是要關門。
“大娃，你咋那不識好賴呢！你家雞飛狗跳的，來前兒都看你家那兩頭母豬跑出來了，就當俺多事兒，俺這就走！”那人似乎憤憤不平的離去，還能聽見幾句好心當成驢肝肺飄進後院。
“啥？！”田大娃趕緊進屋搖醒了虎妞，“媳婦兒……不好了，咱家豬跑了！快點！趕緊起來！”
”哎……啥？你說啥？”
屋裏随即想起虎妞那尖利的聲音，随即孩子的哭鬧聲，細細碎碎的穿衣聲，不一會兒一家六口子一個不剩全都回家了。
蘇荷站起來深深的打個哈欠，大搖大擺的從後院回到前院，進屋摸摸那土炕，熱乎的勁兒讓蘇荷滿意感爆棚，扯回自己被扔在地上那床漏了棉花的舊被子，暖呼呼的被窩真是讓折騰了半宿的她滿足的喟嘆，想着估計明天他們肯定還得過來鬧，心裏就一陣子煩悶，算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先睡了再說！
清晨的柳葉村悠悠下起了雪花，紛紛揚揚落在房頂，樹枝間，幹枯的枝桠不過多大會兒就落了一樹的白，寒風冷不丁的一吹，又悄悄落下，不帶一絲痕跡。
昨個在人家家裏貓了半宿，所以大早起就往隔壁送了些點心給孩子的蘇荷，出了淑芬家院門的時候，明顯感覺自己心情奇好，她覺得主要老天可能是開眼了。
據說，兩口子追了一晚上的雞鴨豬，據說因為一頭豬崽子跟隔壁聾子夫妻打起來了，還據說兩口子沒打過，田大娃媳婦虎妞不小心被燒掉半拉頭發，還磕掉一顆門牙。據說，現在這虎妞不管前後，看起來都像個男人，所以，大家現在非常同情田大娃。
待田大娃讨上門來的時候，蘇荷确實一臉同情的看着他，只是那同情到田大娃眼裏就變了味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