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就留半月!
趁黑衣首領愣神,他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順手向空中一撒,黑不溜秋的煙霧一樣的東西散在了空中。
黑衣人下意識的捂住鼻子,卻不料眼裏發酸,眨眼功夫,除卻折了的兩人,十個人淚眼漣漣的松了手去擦眼淚,随即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響徹一片。
而柯朗等人早就抱着蘇荷逃之夭夭了。
幾人停下休息了片刻,老二無聲的沖柯朗比劃了一下大拇指,替紅着眼圈啞聲的老五問,“老大,我的主子,你扔的那是個什麽東西?”
柯朗頭也沒回,“胡椒粉!”
胡椒粉!?幾人用眼神互相交換了一下心得,覺得此時撤最好,只片刻,幾人就沒了影子。
柯朗自認為自己不是君子,所以身上裝點子稀奇古怪的東西也正常,只是碰巧這回是胡椒粉而已。
老三淡定的跟在身後,在主子身邊時間長了,他對這種事的免疫力已經大幅度提升,并且為這些人感到慶幸,上回主子扔的是用大糞做的臭氣丸,不知敵人吸進去多少,反正他光看那烏黃烏黃的顏色,就感覺胃不是自己的了。
彼時蘇荷已經昏睡過去,恍惚好似又回到了當初剛到這裏的錯覺,看着另一個自己從昏迷中醒來,看着淑芬喂水,看着衆人逼她離開,挖參采藥勉強度日,看田大娃幾次三番想要占了房屋,直到見了柯朗……
她總在想,為什麽一個人能把眉毛胡子留到這個地步?大多數時候,蘇荷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捏不準到底他說成親,是真是假?
他一定是京中的權貴吧!不然,怎麽會有随從跟着?那幾條黑影一定是故意在她面前晃悠的,不然,她怎麽會看得見,不過蘇荷猜,柯朗一定不知道這件事!
柯朗帶着人從樹林裏兜了幾個圈子,才回到院子裏,老三端來熱水遞給了他,便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炕上的蘇荷不知是做了噩夢的緣故,還是因為發冷,整張臉慘白慘白的,柯朗擡手試了一下溫度,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低低的嗓音帶着溫怒,“不管想什麽辦法,給我把老六叫回來!”
老六是藥王谷弟子,向來是柯朗的随行軍醫,大多時候他是不挪動的,但這次許是兩人風花雪月你侬我侬,老六臉皮子薄,做不到像老三那樣面不改色,所以就自作主張領了老五的差事,往京都送一趟急信。
待老六氣喘籲籲的進門的時候,柯朗的臉色已經能沉的滴出水來了,但這個節骨眼上自是不能追究對錯,“擅離職守回頭自取找老四領罰!現在趕緊看看荷兒!”
老六自己也極為後悔,他趕緊翻出自己的行醫包,拿了脈診出來,小心翼翼的墊在蘇荷的胳膊底下,才出手摸脈。
不消片刻,他才擡頭皺着眉道,“嫂子身體太虛了,早先應是虧損的厲害,受不得寒氣,這次寒氣入了體,即便是加大藥量,輔以針灸,也得半月餘……”老六沒有繼續往下說,這次他進京才發現局勢的緊張性,主子最好是即刻進京,一分都不可耽誤,尤其皇上的密信已經連催三回了,主子已經等不得了!
半月餘……柯朗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吐出幾個字,“那就留半個月!”就這麽走,他做不到!
其他幾個人想勸勸主子,被老二制止了,他帶人退到了外頭,他靠着大樹悠悠的說,“十二歲,我認識的他,一股子狠勁連千總都怕他,後來咱幾個有緣分拜了把子,讓他當了大哥,這麽多年來,他也從來沒把我們當下人看過!’
緩了緩,他又道,“這麽多年了,主子從沒看上過哪家姑娘,不是怕主子的,就是嫌棄主子的,當然主子也看不上她們!”不屑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擡頭又認真的跟他們說,“我從來不認那些個皇子皇孫,我只覺得,主子應該找個歡喜他的,你看,這嫂子不就挺好……”
見幾人不反對,老二憨厚敦實的臉帶着暖意,笑着感嘆,“大哥早該有個家啦!難得他相中個姑娘,皇帝什麽讓他滾一邊去,別來打擾老大跟嫂子親熱!對不?哥幾個?”
老三翻了個白眼,“話都讓你說了,還問我們幹什麽?”這點道理大家都懂,只是身在局中,不免為了主子着急而已。
外頭的風呼呼的刮着,大雪早就停了,黑沉沉的天幕也終于露出了一輪彎月,月色下的風吹過,卷起一片雪花,像是仙子的薄紗,清揚優雅,帶着浸人心脾的涼意。
扭頭望去,黃土屋裏,鵝黃色的燭光映着一個寬厚的影子,正仔細的喂着藥,那暖意讓幾人不由得感嘆,他們也想找媳婦兒了。
半個月,一晃而過,蘇荷在柯朗的照料下漸漸好轉,蒼白的臉色也恢複了紅潤,只是,柯朗也要走了。
兩人都非常有默契的,你不提,她也不說,但都知道,分離的日子太近了,許是正因為這樣,大多數時候,蘇荷更願意窩在他懷裏,聞着他身上令人安定的味道,什麽也不用做,安靜的窩上一個又一個的整天。
柯朗也常常抱着她不說一句話,就那麽從早上日出,看到日落,他會想,他離開以後,小妮子會不會想他,會不會還這麽辛苦,不許移情別戀,更不能同別人在一起。太多的話想要叮囑她,卻到分別得時候,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天夜裏,老五從外頭進來,蘇荷知道,他得走了。
蘇荷忍下心中的酸澀,勉強勾起唇角,将他的大手從腰上拿開,低着頭悶悶的說,“路上遠,你自己,多保重!”
“好!”
不知老五從哪裏拉過來的馬,一共七匹,連同柯朗在內的七個人利落的上了馬,黑暗中他調轉馬頭之前,“蘇荷!”他認真的看她,“等我回來!”
“好!”蘇荷扯着唇角送他,看着他轉身出了院門,看着那個背影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視野的盡頭,她才遲遲的蹲下身,痛哭出聲。
冷風吹過,大雪又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白色小小晶瑩的東西,一層又一層,将地上的印子覆蓋了起來,直到消失不見。
就像是那些個馬蹄和腳印子都不曾出現過一樣,屋裏暖黃的燭火,微微晃蕩,像是每個日子裏,她回家就能看見他躺在炕上,悠悠的笑。
蘇荷有些麻木的望着滿世界的銀裝素裹,腦子裏想的卻是他臨走前那句“等我回來!”盯着雪白的地上半晌,才幽幽回到了屋裏,爬上了炕,将被子蓋在頭上,那上頭殘留的味道讓她眼睛發熱。
她知道自己哭得不是他的離開,而是恐怕再無再見之日,柯朗的身份呼之欲出,卻終究不是她能高攀的起的,如果是在現代,她當然有這個勇氣,可是,這裏是古代,是階級身份能壓死人的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