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皮條

純悫的婚期訂在四月十六,春暖花開的時候,很是吉利外帶意頭好。

只可惜,這樣的日子對于希顏來說,确是一年中最難忍受的日子。一進三月,宮裏宮外楊絮柳絮便是一場一場的開始猛勁飄。吓得風薩窩在壽安宮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根本不敢多行一步。重華宮那邊也不敢去了。再加上婚期将近,純悫的事務也漸多了起來,大小禮儀還有規矩典制都要一條條的記熟背牢。平素裏這些事,自有齊嬷嬷一手操辦。可是自那日後,齊嬷嬷一病不起,高燒好不易褪了,可下半身卻是動也動不了了。這樣的情形下,自是不能再讓他呆在純悫身邊侍伺。于是,從去年起奉命代管後宮雜務的太子妃石氏便又派了一位何嬷嬷過去。這位何嬷嬷的性子太過老實敦厚,每天裏只是關心純悫的衣食起居,關于正事是一概不管不問。前後二人天差地別之下,純悫的心願自然是了了。可是沒人管事的情況下,某個從來萬事不沾的純悫公主也開始一點一滴的學習怎麽掌握自己的事務了。

每日裏忙個半死的純悫也沒有忘記風薩這個小恩人,最多三天一定要來壽安宮看看她。兩個人呆在書室裏叽叽呱呱一頓後,然後純悫回她的重華宮裏忙。

希顏呢?

則繼續她豬一般的生活。

自打元宵節收了張若輝的藥開始,每日一粒。

傅青主果然不愧是一代醫聖,配下的藥方神奇無比。才吃到第十天頭上,希顏就覺得自己無端端的開始渾身發燥了。非常愛睡覺不說,睡覺時還總是不自覺的使勁蹬被子,并且動不動就覺得餓,一天吃五頓不說零嘴點心更是從不離口。這樣的情況下個頭自然是呼呼直長!短短兩個多月,竟長了兩寸。

壽惠看了這情形心裏喜歡無比,召來林國康大加表揚豐賞。林國康卻是納悶得很,自己的藥方雖然有所精進,但是不太可能一下子發展到如此地步吧?最終結果就是藥性堆積起來終有突破,而另一方面,風薩郡主也該是長個的時候了。

每日裏看看書練練字的希顏,日子過得很是悠閑。

悠閑得有點太過了,于是在某天早膳後,接到乾清宮傳來的旨意後,一時手抖,希顏竟然把手裏的茶盞扔到了地上。萬幸是滾在地氈上,只是打了茶而已。否則成化的青花啊,自己拿什麽來賠?

孝惠沒想到她會吓成這樣,伸手拉過她來,一邊整她的發鬓,一邊閑閑的問回話的小太監:“皇上傳風薩有什麽事?”整個紫禁城,想來也只有太後一個人敢這樣問了。

小太監跪在地上,很是平靜的回複:“回太後的話,旨意是李公公傳出來的。奴才不知!”隔了一會兒,見太後沒有任何放風薩郡主的意圖後,繼行補充:“除了風薩郡主,皇上還傳了十三阿哥。聽說和恭親王的福晉有關。”

一下子,太後恍然大悟。掐指算算,倒是到日子了。笑着拉拉風薩的衣角:“瞧我這記性,你也不提醒我一下,今個是恭親王大福晉的壽誕。”半嗔半罵的回頭對暖兒姑姑講:“去庫裏把那對蟠壽團福翠玉如意取來,好好裝了。讓春曉和知秋捧了,呆會兒和風薩一起去。”太後賞東西,自然不能讓一個郡主捧着去了。

聽明白來龍去脈的希顏,心裏也微微松了一口氣。不過她可不大相信事情真的如太後想的那麽簡單。

果然,在換了正服和小太監進了乾清宮後,看到了華麗麗的排隊長龍。二十多位滿漢大臣個個神色端重,各自捧着各自的折子站在東暖閣外面。東暖閣的屋門大氅着,裏面太子三阿哥四阿哥全部跪在地上,門子外面排隊等着接見的七阿哥胤佑一臉的擔憂,可在瞧見風薩居然進來後,臉上的擔憂卻是突然間變成了不屑,甚至冷冷的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了一邊去。他後面的八阿哥見狀倒是沖風薩溫然一笑,然後眼神一轉,目光瞟了一下長隊的後面。風薩順他的眼神看過去,只見張若輝一身正裝朝服,捧着折子站了隊伍的未端。目光溫柔關切可又帶了那麽一絲受傷!

他瘦了很多,原本并不稀松的朝服此時顯得更加的寬大,眼窩下面淡淡的青色,氣色很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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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風薩也只略略掃了一眼後,就又是半垂下眼簾,依着小太監的指示站在門廊下面等待傳見了。雖不擡頭,但卻一直能感覺到從張若輝那個方向傳來的關切眼神,還有八阿哥那邊若有若無瞟過來的窺探眼神。這個老八,自己真的很不喜歡!

當然,除卻這兩個冤家,別的朝臣也有陸續掃過來的眼神。對于這個從未在朝臣面閃出現過的貴裝女子,雖然陌生,但是從她的蒙古衣着還有那蒙在臉上的面簾來看,就猜到她的身份了。無事相關的自然是瞟了一眼後,就又端肅身形了。而有事相關的人呢,希顏沒有擡頭數,不過靠感覺數了數的話,也不三個之多。

老康今天,果然不是純粹讓自己去賞貨的。

好在,這樣的時間呆了并不是很長,十三阿哥胤祥就是換了正裝進來了。瞧見風薩站在牆根下,也是一怔,随即笑笑。陪着風薩站着的小太監在看十三阿哥也來了以後,就是悄步走到了東暖閣門邊上,一個手勢,裏面的李德全就明白了。低頭在康熙耳邊幾語後。康熙大帝停下了手中的朱筆,端起茶碗來:“傳。”

一個字,胤祥和風薩便滾進東暖閣,挨着邊跪到了太子那三人旁邊。

康熙已有兩個多月沒瞧着風薩了,今日一瞧,果如林國康所言,這丫頭開始露出少女的模樣了。心下了了後,淡聲吩咐。內容不過是叫胤祥代表他,風薩代表太後,去給恭親王的大福晉三十壽誕添磚加瓦。至于禮物早就備下了,呈在紅漆拖盤裏蓋着黃綢子,看不出是個什麽東西來。李德全轉交給胤祥托好後,兩個人就是從閣裏退出來了。

很長時間沒跪了,而且還是跪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上,四月的天氣還是很冷的。所以在往門邁門檻的時候,風薩歪了一下下,好在胤祥眼色好,手肘一靠她,才免了她摔倒之餘。只不過幫是幫了自己,他個人的形象倒一時很是有趣。手裏拖着大禮盤還要做那麽難度大的工作,真是難為他了。兩個人無言笑笑後,相揩邁步出了乾清宮,

畫面很是美好,可是落在某人的眼裏,卻是澀澀的低下了眼簾。

曉春和知秋早就端了太後的賞賜站在乾清宮外頭等了,連帶的胤祥的跟班秦順也站在一邊,見自家主子從宮裏出來,趕緊是接了手裏的東西。然後胤祥和風薩帶頭,一行五人便是離了皇宮。

依禮,胤祥騎馬,風薩坐車,曉春和知秋捧了東西在車裏陪郡主,秦順坐在馬車另一側。這才是标準規矩的。可是一出了皇城,風薩的骨頭就是泛癢了,非讓胤祥又打劫了一匹馬來。沒奈何下,胤祥只好是依了她,不過說好了,到了王府跟前卻還是要裝樣子的。希顏自是答允了!

恭親王常寧的府邸也在什剎海附近,不過和七阿哥家離得還是比較遠的,在海子西面。一路上騎馬看景,希顏也算是相安無事,可是到了什剎海邊上,周邊路人漸少後,她的話匣子終于是打開了。

“做什麽一路上都不說話?難不成你也吓着了?”

自那日後,原本挺能粘着希顏玩的胤祯卻是一下子躲了她遠遠的,幾次隔着近了瞧,也看他臉上青青白白的。他是如此,難道胤祥也是不成?

胤祥搖頭,笑咪咪的看海子邊的景致:“我倒不是讓你吓着了。只是怕你太過好心。”

這個風薩實在是有趣。那日後,她竟然是每個娘娘宮裏轉悠,眼神直在那邊去年新進來的小女官身上打轉。然後半個月後,終于是盯上了一位。榮妃宮裏的寶媛,舒舒覺羅氏、員外郎明德之女。然後便去和德妃打小報告。德妃因胤祯之故,也對風薩熟了不少,聽她說了那日的事後,也覺得兒子身邊只放一個通房丫頭确是有些少。他年少正盛,新嘗滋味自然是對這方面興趣濃厚。又轉眼瞧了那個叫寶媛的孩子,确是溫柔可喜讨人喜歡。于是便和榮妃讨了來,轉頭送到了十四在東六所的屋子裏。雖說名義上有些不太體面,但是德妃已經和寶媛許了,他日定讓十四娶她做側福晉。以寶媛的出身來講,能混到側福晉的位上,也确是良配了,更何況十四阿哥還是那樣的英朗俊挺,當下就是允了。

十四新得嬌寵,別扭是別扭了兩天,不過沒出幾天就是食髓知味了。有好幾次上早課時,都見他在打盹,胤祥看着悶笑得肚子都快痛了。

希顏瞧胤祥笑得那樣,就猜得到十四和寶媛的結果了。沒辦法,自己是混西六所的,十四大部分時間都在東六所裏,而且還是隐私之事,打探起來自是不易的。現下瞧十三的模樣,就知道自己這步棋下對了。

那個十四啊!

果然如小說中所說,十分十分的粘纏兼不講理。每天放了學就纏自己玩,煩得希顏快瘋了。不過希顏和衆多穿越女不同的是,她絕不故作距離、以策安全。一來是那樣根本不安全,二來只有深入虎穴,才能易得虎子。

清宮有制,皇子在十三歲生日過後,宮裏就會派一位通房丫頭過去。十四初為人夫,自然是萬事新鮮,再加上年輕氣盛,貪圖逸樂也是可以理解的。只可惜那個丫頭姿色雖有些,但是性子卻古板無趣。怪不得老九那天一說帶他出去玩,他樂成那樣。現下好了,身邊有了美嬌娘,又經那日裏那麽一吓,自己耳朵邊上終于清靜了。

正自我陶醉時,就覺得十三一直在看自己,扭臉瞧他,果然是一臉的若有所思。迎上自己的目光後,忽然一笑,然後驚破天雷:“你倒真是狠得下心。十四弟讓你算計了,張若輝也讓你磨得夠嗆。是不是喜歡你的男人都得混成那樣?”适才出門時,胤祥特意往張若輝的方面瞅了一眼,果然瞧他的眼神裏複雜無比。

喜歡你的男人?

希顏嘴角抽抽:“你哪只眼睛瞧見十四喜歡我了?”十四今年只有十三歲,雖說行了成人禮,可是個性上還是十分的小孩氣。平素裏拉自己玩,不過是因為自己在他眼裏是個新鮮有趣的玩伴罷了。喜歡?十三還真是聯想力豐富。不過話才說出了口,就覺得自己好象落進他的圈套裏了。擰眉看胤祥,果然見他笑得一口銀牙,光輝燦爛。

“四哥果然猜得沒錯。你哪裏是為了七哥打了你巴掌而牽怒張若輝。分明是對人家有意思!”胤祥本想再逗逗她的,可瞧她神色變了淡淡,才又轉了話調:“你做得很好,沒有未來的事不如早作了斷。”風薩再怎樣,也是科爾沁的郡女和大清昔日一等公的嫡女。張若輝縱使再得七哥信任,皇阿瑪喜歡,卻也仍然是個漢人。這樣的法子,雖狠了些,但确是最好的。

無奈:“七哥還真是笨!到現在都轉不過彎來。”平素裏瞧胤佑不是這樣啊,估計一扯到張若輝身上,七哥就會犯渾。

胤祥有意打岔,希顏當然不會不順坡下驢,撇嘴道:“他不只是笨,而且超無情的。聽說他和嫡福晉自大婚後,就沒再去人家的院子裏過夜。這都半年多了,聽說還是如此。真是夠嗆。”

“你怎麽就對這種事有興趣啊?”

“女人愛長舌,就喜歡說三道四,家長裏短,十三阿哥第一天知道嗎?”

嘻嘻哈哈若幹後,終于抵了恭親王府。

恭親王常寧的身體似乎很不好,臉上氣色黑黑白白青青綠綠的,想來身上的頑疾肯定不少。希顏本就對中醫之術有興趣,大伯二伯多年熏陶之下,手段雖不全面,但也很有底子。穿到這裏來後,閑來無聊就是翻看各色醫書,本事自然很有精進。只不過深居宮中,沒有小白鼠當試驗品,到底現在有幾斤幾兩,希顏也不确定。不過瞧這位王爺的臉色,就知道他心肝肺三焦俱損,尤其是肝脈,看來病得不輕。才四十幾的男人,弄得象五十多似的。不過氣質倒是很不錯,既有軍旅的堅毅又有詩文的雅致。

他的大福晉馬氏身子倒好,只是神色落落。也是,好不易生了個兒子,養到十六,沒等開枝散葉就挂了。之後,便再無所出了。想來常寧對她的恩寵也一般。

似今日,親王大福晉四十壽誕,府裏也沒有怎樣誇張。雖然有了七阿哥前事在前,朝會後朝臣女眷們來了很是一堆,但是希顏怎麽也瞧着場面落落。估計是再胤佑那天場面太過隆重之故吧,沒有老康到場,氣氛就是不行。

希顏是女眷,本應混在貴婦人堆裏,聽聽八卦,扯扯閑話。

可是才和衆家福晉夫人們打屁了一小會,就讓秦順請到了王府側院裏的。側院裏一堆青年才俊,一水的黃帶子,而且年齡都在十五到二十五歲之間。

這樣的場面,就算不用看胤祥那一臉的忍俊不禁,也知道老康今天放自己出來的目的了。

NND,才做了別人的皮條客,轉眼居然讓人拉了皮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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